歷史本來應(yīng)該是真實的事實陳述,即使有論述觀點,也只是撰寫者個人的看法,不應(yīng)該因此而掩蓋真實的歷史事實??墒?,中國歷史的可信度真實度到底如何呢?那個時代的歷史更為真實更為可信呢? 中國歷史最為可信最為真實的應(yīng)當(dāng)是漢代之前的歷史,因為那個時代的史官有著嚴格的職業(yè)操守。 我們看看春秋時期的史官對待歷史記載的那種神圣使命感,他們?yōu)榱苏鎸嵉臍v史事實見諸于歷史記載,不惜以命相博。齊莊公(姜姓,呂氏,名光,齊靈公之子,春秋時期齊國國君,公元前553年―公元前548年在位)是一個昏君,他荒淫無恥,最后被崔杼所殺。事情的原委還要從晉悼公繼位的第二年說起,這一年晉國攻打齊國。齊國沒辦法,就讓公子光到晉國做人質(zhì)。十年后,齊靈公立公子光為太子,回來代替自己去參加諸侯的會盟。太子是儲君,歷史上的儲君時間一長出問題的太多了,公子光也沒有逃出這個魔咒。九年后的公元前554年,齊靈公變卦了,改立寵妾戎姬撫養(yǎng)的小兒子牙,把光派到了外地去了。當(dāng)年五月,靈公就病的很重了。大夫崔杼立刻迎回了公子光,殺了戎姬。幾天后,靈公死了,公子光就位為莊公。照理來說,崔杼有擁立之功,齊莊公把他當(dāng)自己人不分彼此是合情合理的,可是這個昏君,看到崔杼的老婆是個大美女,好到把人家的老婆也不分彼此了,開始上崔杼的床上睡人家的老婆了。崔杼發(fā)現(xiàn)自己戴了綠帽子,就動了殺心。但是一直沒什么好機會,一直到他找到了一個同盟者——莊公的侍者賈舉。公元前548年五月的一天,周朝的重要大臣到齊國來拜訪莊公,莊公很高興,在北郭宴請他,崔杼家就在北郭附近,莊公讓崔杼參加,可崔杼卻請假說身體有病不能前來。莊公很高興,他可以借探崔杼的病情,跟棠姜會面。崔杼知道莊公會迫不及待地來跟妻子會面,于是就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來殺他。宴會一結(jié)束,莊公果然就到崔杼家來了。他假意要探望崔杼,家人告訴他崔杼病的很厲害,不見人。又聽說他不住在內(nèi)房里,他就趕緊走到內(nèi)房里。棠姜正在等他,可是還沒等他們說上一句話,崔杼打發(fā)人來要棠姜弄蜜漿給他吃。棠姜就叫莊公在這里等她,她馬上就來。可是莊公在房里左等右等,就是不見棠姜出現(xiàn)。就很浪漫的在前廳里抱著柱子唱起了情歌。賈舉就把莊公的衛(wèi)士引到院子外面,自己關(guān)上了院門。屋內(nèi)崔杼的手下開始圍了上去,剛才還在深情歌唱的莊公慌了神。跳到高臺上要求和解,而且可以發(fā)誓的,可是沒人答應(yīng)。莊公又退而請求讓自己到宗廟里去自殺,還是沒人答應(yīng)。人急了也跳墻的,莊公急了眼,竄出去跳墻頭,射中大腿掉下來被殺了。 殺死莊公后,崔杼立刻跟朝中比較有名望的大臣商議立新君的事,他提出讓靈公之子公子杵臼做國君,就是后來的景公。等朝廷安定了,崔杼就走到太史伯那里,命令他把莊公的死,說成是因為得了瘧疾死的。太史伯不聽他的,在書簡中寫道:“夏五月乙亥,崔杼殺其君光?!贝掼炭戳撕軕嵟?,就將他殺死了??墒翘凡牡艿苤賲s繼續(xù)這樣寫,崔杼看到了,又將仲殺掉了。仲的弟弟叔還是把崔杼定為弒君的人,崔杼仍然將他殺掉了。剩下最小的弟弟季一個人,可是他仍然跟哥哥們一樣,堅持說崔杼是弒君的人。崔杼問他:“你沒有看到你幾個哥哥的結(jié)局嗎,你還要重蹈復(fù)轍。只要你能不這樣寫,我就能留你一條生路。”可是季卻對他說:“太史的職責(zé)就是要根據(jù)事實寫,失職而生,還不如死。你難道不記得以前晉國發(fā)生的事嗎?趙穿殺掉了晉靈公,太史董狐卻說是趙盾殺死了靈公,原因就是因為趙盾是晉國的正卿,卻沒有討伐趙穿。趙盾并沒有因此就殺了董狐,他知道這是太史的職責(zé),如果不尊重太史的職責(zé),讓他們按自己意圖寫歷史,那么這樣的歷史必定都是假的,也就什么意義也沒有了。何況我即使迫于你的淫威,不按事實寫,但你卻不能讓天下所有的人都按你的意圖寫。一定有人會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已經(jīng)將事實記錄下來了,同時可能還會將你殺死我兄弟四人的事,一并記下。這樣你不但沒有將自己的丑事遮蓋起來,反而是丑得更厲害。請相國你自己考慮(崔杼在輔佐景公做了國君后,自己就做了正卿)?!贝掼讨啦荒茏尲厩?,同時也感到季所說的的確很正確,所以感嘆到:“我是害怕國家被莊公糟蹋,才殺掉他的,我相信后人一定會原諒我的。”就把書簡還給季,放他走了。 中國歷史上,約束帝王專制權(quán)力的傳統(tǒng)或制度,一是祖宗之法,二是史官記錄。在制度上,史官的獨立,使皇帝都不能看他寫的歷史。凡是尊重制度的皇帝,沒有不守這道行規(guī)的。甚至漢朝最兇狠的皇帝漢武帝,也不看史官司馬遷寫的《史記》,所以《史記》才能批評他。到了后漢時候,王允就埋怨“武帝不殺司馬遷,使謗書(指《史記》)流于后世”。 然而這個制度到唐太宗李世民的時候遭到破壞,李世民干預(yù)初唐歷史的編纂,由于他發(fā)動宣武門之變,對殺兄政變的事情有心理陰影,很想看一看當(dāng)年那場骨肉相殘的悲劇事件,包括自己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在史官筆下究竟是一副什么模樣。為此,當(dāng)玄武門之變已經(jīng)過去了十幾年后,李世民終于還是抑制不住內(nèi)心的強烈沖動,向當(dāng)時負責(zé)編纂起居注的褚遂良發(fā)出了試探。太宗問曰:“卿比知起居,書何等事?大抵于人君得觀見否?朕欲見此注記者,將卻觀所為得失以自警戒耳。”遂良曰:“今之起居,古之左、右史,以記人君言行,善惡畢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自觀史?!?/span>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記耶?”遂良曰:“臣聞守道不如守官,臣職當(dāng)載筆,何不書之?”黃門侍郎劉洎進曰:“人君有過失,如日月之蝕,人皆見之。設(shè)令遂良不記,天下之人皆記之矣?!?《貞觀政要》卷七)李世民打算調(diào)閱起居注的理由是“觀所為得失,以自警戒”,聽上去很是冠冕堂皇,也與他在貞觀時代的種種嘉言懿行頗為吻合,可是褚遂良知道——天子的動機絕非如此單純!退一步說,就算天子的出發(fā)點真的是要“以自警戒”,褚遂良也不愿輕易放棄史官的原則。所以,他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天子的要求,說:“從沒聽說有哪個帝王親自觀史的?!?/span>李世民碰了釘子,可他還是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我有不善的地方,你也記嗎?”這句話實際上已經(jīng)很露骨了,如果換成哪個沒有原則的史官,這時候估計就見風(fēng)使舵,乖乖把起居注交出去了,可褚遂良卻仍舊硬梆梆地說:“臣的職責(zé)就是這個,干嘛不記?”而黃門侍郎劉洎則更不客氣,他說:“人君要是犯了錯誤,就算遂良不記,天下人也會記!” 這次的試探雖然失敗了,但是李世民并沒有放棄。短短一年之后,他就再次向大臣提出要觀“當(dāng)代國史”。這一次,他不再找褚遂良了,而是直接找了當(dāng)時的宰相、尚書左仆射房玄齡。貞觀十四年(公元640年),太宗謂房玄齡曰:“朕每觀前代史書,彰善癉惡,足為將來規(guī)誡。不知自古當(dāng)代國史,何因不令帝王親見之?”對曰:“國史既善惡必書,庶幾人主不為非法。止應(yīng)畏有忤旨,故不得見也?!?/span>太宗曰:“朕意殊不同古人。今欲自看國史者,蓋有善事,固不須論;若有不善,亦欲以為鑒誡,使得自修改耳。卿可撰錄進來?!?/span>玄齡等遂刪略國史為編年體,撰高祖、太宗實錄各二十卷,表上之。 太宗見六月四日事,語多微文,乃謂玄齡曰:“昔周公誅管、蔡而周室安,季友鴆叔牙而魯國寧。朕之所為,義同此類,蓋所以安社稷、利萬民耳。史官執(zhí)筆,何煩有隱?宜即改削浮詞,直書其事?!?《貞觀政要》卷七)李世民這次還是那套說辭,可在聽到房玄齡依舊給出那個讓他很不愉快的答復(fù)后,他就不再用試探和商量的口吻了,而是直接向房玄齡下了命令:“卿可撰錄進來?!痹谶@種情況下,房玄齡如果執(zhí)意不給就等于是抗旨了。迫于無奈,房玄齡只好就范。結(jié)果不出人們所料,李世民想看的正是“六月四日事”。看完有關(guān)玄武門之變的原始版本后,李世民顯得很不滿意,命房玄齡加以修改,并且對修改工作提出了上面那段“指導(dǎo)性意見”。這段話非常著名,被后世史家在眾多著作中廣為征引,同時也被普遍視為李世民篡改史書的確鑿證據(jù)。 時至今日,學(xué)界比較一致的看法是——貞觀史臣在玄武門之變的前前后后確實對李世民作了一定程度上的美化,與此同時,李建成和李元吉則遭到貞觀史臣不遺余力的口誅筆伐,被描寫成了徹頭徹尾的昏庸之輩、卑劣小人,甚至是衣冠禽獸。貞觀史臣在李世民的授意下,對玄武門之變前前后后的歷史進行了一定程度的篡改。而篡改的主要方向有三個:一,對李世民加以美化和粉飾;二,對李建成和李元吉加以丑化和歪曲;三,對有關(guān)玄武門事件的許多關(guān)鍵性細節(jié)加以改動和增刪。 到后代的歷史,一般由下個朝代為上個朝代編寫,比如《宋史》是元朝編的,《元史》由明朝編纂,《明史》是清朝人編的,這種后朝撰寫歷史的做法,又形成一個新的問題,就是一個后續(xù)的王朝為了體現(xiàn)自己即位的順天承命,往往會歪曲事實,用上個朝代的錯誤來證明自身的正確。因此我們看到蒙古人負責(zé)編纂的《宋史》里,一個GDP占世界的65%,一個當(dāng)時世界最富的國家,六個后代人的印象是什么呢?當(dāng)然是文弱,因為一個馬上的天下,馬上治天下,崇尚武力和強權(quán)的游牧民族當(dāng)政的朝代,這是順理成章的一個的價值導(dǎo)向。《明史》是滿清編纂的,對明朝的更沒有什么好話,乾隆把《四庫全書》中的胡、虜?shù)茸侄寄軇h去,于是,在后代人看到的明朝歷史中,皇帝幾乎沒有一個好東西,可是明清兩朝,無論哪個方面,明都強于清。 至于本朝的歷史就更不敢讓人恭維,歷史上那些殺人放火的,都成了農(nóng)民起義的領(lǐng)袖,備受推崇。黃巢同學(xué),攻打長安的時候沒有軍糧,拿周邊的老百姓人肉充饑,至少吃了十萬人,都被塑造成了農(nóng)民領(lǐng)袖,正義之師,把“太平天國”這樣一個邪教組織建立的政權(quán),居然被刻在紀念碑上,太平軍進了南京城將讀書人、洋人、商人、農(nóng)民、滿人、漢人幾乎殺光,洪秀全進了南京城就出了皇宮一次,皇妃多的記不清要編號,整個“太平天國”對中國造成的直接人口損失達到五千萬以上。至于當(dāng)畝產(chǎn)二十萬斤,一句頂一萬句,人禍大饑荒被說成是自然災(zāi)害困難時期等等歷史,因為事涉敏感,也就此打住,這讓古代的史官們怎么看待,讓以后的人們怎么看待,怕是要有一個堅強的心臟才能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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