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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一起來欣賞中唐著名詩人劉禹錫的一首名篇——《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我們一起來分享一下這首詩。

這首詩不用我講，咱們也知道，最熟悉的、背的最熟的就是“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边@兩句，只不過咱們今天既然是講這一首詩，就不可能只講這兩句，為什么呢？只要你看一看這首詩的全部，你就知道啊，這首詩里頭的內(nèi)容那可不是一般的簡單。有白居易，有揚州，有巴山楚水，有二十三年，還有這個“聞笛賦”，還有這個“爛柯人”等等。所有這些事加到一起，那就構成一個密碼題，我們今天就要像解密碼一樣把這些塵封已久的往事一一地給它解開，我們才能對這首詩有一個比較透徹地了解。

這首詩的題目是“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這是什么意思啊？我劉禹錫和白樂天白居易在揚州的酒席上相逢，白樂天先送給我了一首詩，我然后再回贈給他一首詩，這個題目的意思就這樣。他們倆在什么時間相遇的呢？唐敬宗寶歷二年，公元826年。這一年，劉禹錫和白居易都是55歲，他們倆一般大，同一年出生，可是呢，劉禹錫比他中進士中的早，劉禹錫是在唐德宗貞元九年中的進士（劉禹錫貞元九年（793年），進士及第，初在淮南節(jié)度使杜佑幕府中任記室，為杜佑所器重，后從杜佑入朝，為監(jiān)察御史。），七年以后（七年以后，時間是不對的）白居易才考中了進士（白居易貞元十五年（799年）進士）。這兩個人除非是都在揚州做官，否則怎么能在這兒相遇呢？

這時候啊，劉禹錫剛剛卸任了和州刺史，和州今屬于安徽省（和州即馬鞍山市和縣，地處皖東，長三角地區(qū)的邊緣，皖江開發(fā)的最前沿，向為江淮水陸之要沖。右挾長江，左控昭關，天門峙其南，濠滁環(huán)于北，依十朝古都南京，瀕九州米市蕪湖，舉目可眺鋼城馬鞍山。），白居易呢，剛剛卸任了蘇州刺史，兩個人都要回洛陽去，他們在揚州碰了面了。（此詩作于唐敬宗寶歷二年（826年），劉禹錫罷和州刺史返回洛陽，同時白居易從蘇州返洛陽，二人在揚州初逢時，白居易在宴席上作詩贈與劉禹錫，劉禹錫寫此詩作答。）見面之后，就像剛才說的，白居易先贈送了劉禹錫了一首詩，這詩說得好，“為我引杯添酒飲，與君把箸擊盤歌。詩稱國手徒為爾，命壓人頭不奈何。舉眼風光長寂寞，滿朝官職獨蹉跎。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太多?！笔裁匆馑及?？

你老兄一杯一杯地往我酒杯里頭添酒讓我喝酒，我呢，和你一起拿起筷子，擊著菜盆兒唱著歌，你劉禹錫劉老兄那可是詩國當中的國手，可又能怎么樣？“命壓人頭不奈何”你的命運不好哇，長期被人壓制啊?！芭e眼風光長寂寞”，你長期以來實在是太寂寞了，可是滿朝文武都升官了，獨自一人只有你還在蹉跎當中，你是長期被才名所折，二十三年折的也太多了。聽出來沒有？白居易為劉禹錫的遭遇而感慨，為劉禹錫的不幸而鳴不平。為什么說二十三年折太多呢？劉禹錫就在詩中回答了他這個問題，劉禹錫的詩說：“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劉禹錫，蘇州人，22歲考中進士，開始在朝廷和地方擔任各種官職，應該說，在他34歲之前，他的仕途基本上還是比較順利的?？墒堑搅?4歲年頭上啊，發(fā)生了一件大事兒，那就是在唐順宗永貞元年，公元805年，發(fā)生了有名的“永貞革新”，也有人叫做“永貞事變”?？偠灾谶@一年里，朝廷的政局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劉禹錫、柳宗元等等這些我們大家很熟悉的一批文學家，在當時是一批年輕的政治家，遭到了新朝皇帝唐憲宗的貶謫。劉禹錫被貶謫到了連州做刺史，連州啊，今天屬于廣東省，從那時候起一直到今天他和白居易相逢這個時間段就叫二十三年。（從唐順宗永貞元年（805年）劉禹錫被貶為連州刺史，至寶歷二年（826）冬應召，約22年。因貶地離京遙遠，實際上到第二年才能回到京城，所以說23年。）這古代啊，人們從此地到彼地的時間比較長，他們當時還沒回到洛陽，等回到洛陽了，就滿打滿算二十三年，這賬是這么算的。

咱們給劉禹錫簡單地捋一捋人生閱歷。從公元805年起，也就是從唐憲宗開始貶謫他到連州做刺史算起，在這20多年里，劉禹錫在今屬廣東的連州做刺史，在今屬湖南的朗州做司馬，在今屬四川的夔州和今屬安徽的和州做刺史。這“巴山楚水”四個字啊，倒不一定非得精準的指定他在四川、在湖南、湖北做官，而是籠統(tǒng)地概括了他所有這些做官的地方。這些地方有個共同的特點，都是什么呢？比較偏僻和荒遠的州郡，官員們都不愛去那做官，只有被貶謫的官員才會被分配到這去，所以作者說“巴山楚水凄涼地，二十三年棄置身。”

我這個二十三年，被朝廷拋棄了，被朋友拋棄了，拋棄之后我遭遇了什么？我與世隔絕呀，他使用了兩個很重要的典故，“懷舊空吟聞笛賦”。西晉的時候，向秀經(jīng)過自己的朋友嵇康的故居，聽見有人吹笛子，特別感傷，寫了一篇《思舊賦》懷念自己的朋友嵇康，所以“懷舊空吟聞笛賦”是感慨歲月流逝，我多么想念我的家鄉(xiāng)、我的朋友、我的長安、我的洛陽，我的好多朋友都在這過程當中去世了，可是又有什么辦法呢，只能是空吟，也只能是空想啊。（聞笛賦：指西晉向秀的《思舊賦》。三國曹魏末年，向秀的朋友嵇康、呂安因不滿司馬氏篡權而被殺害。后來，向秀經(jīng)過嵇康、呂安的舊居，聽到鄰人吹笛，不禁悲從中來，于是作《思舊賦》。序文中說自己經(jīng)過嵇康舊居，因?qū)懘速x追念他。劉禹錫借用這個典故懷念已死去的王叔文、柳宗元等人。）“到鄉(xiāng)翻似爛柯人”，等我真正回到了洛陽、回到了中原，早已是物是人非。又用了一個典故，說西晉的時候有個人叫王質(zhì)，進山打柴，看見兩個仙童下棋，他站在旁邊觀棋，他觀完一局棋，這手里頭斧頭的木柄都已經(jīng)朽爛了。等到回到村里，人們都說呀，都過去一百多年了，這真是所謂“山中一日，世上千年”，比喻時間過得很快。（信安郡石室山，晉時王質(zhì)伐木至，見童子數(shù)人棋而歌，質(zhì)因聽之。童子以一物與質(zhì)，如棗核，質(zhì)含之而不覺饑。俄頃，童子謂曰：'何不去？'質(zhì)起視，斧柯盡爛。既歸，無復時人。——南朝·梁任昉《述異記》）

劉禹錫用了這兩個典故，就用四個字就能概括——“物是人非”，能不有感慨嗎？感慨歸感慨，接下來這兩句讓我們感到非常振奮，“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蔽覀儺敶藢@兩句話的解釋，事物總是要向前進的，我們不能總是回頭望，而是應該向前看：沉舟側(cè)畔有千帆競發(fā)，病樹前頭有萬木爭春，他的抒情的重點在于千帆過、萬木春，我們?nèi)巳艘獱幾銮Х瑺幾鋈f木。可你要知道，一千多年前這詩他寫作的主體是劉禹錫呀，他的角度不可能跟咱們一樣，他的抒情重點在前面的部分。我是沉舟，這二十三年來我這沉舟的側(cè)畔有千帆在進發(fā)，這千帆里頭也包括你白居易，這二十三年來我是病樹，這病樹前頭你們都是萬木在爭春。

所以對劉禹錫來講，他寫這兩句的時候心情是比較沉重的，但從另外一方面來講呢，也可以看作是劉禹錫在給自己打氣，為什么呢？雖然我是沉舟，但我的側(cè)畔有千帆競發(fā)，那我自己也能迎頭趕上啊，我也能加入千帆競發(fā)的隊列?。浑m然我是病樹，我前頭有萬木爭春，但我是不是也能老樹重開花呢，那完全也有可能啊。雖則物是人非，但是只要努力爭先，依然有無限的生機。剛才白居易不是說了嘛，大家都進步了，你卻蹉跎了；大家都有了很好的前程，您卻被才名所折了，但是劉禹錫好像并沒有被朋友的這種略微低沉的感慨所感染，他依然說：“今日聽君歌一曲，暫憑杯酒長精神?！闭O！你今兒給我唱的這首歌，你送給我的這首詩，我聽完了之后，毫無頹唐之意，反而有了進取之心。

你看啊，白居易呀，作為朋友還替他鳴不平，還替他說委屈，他替他說才名折掉了他的命運，但是劉禹錫本人卻感覺依然充滿了希望。大家可能很奇怪，咋回事兒?。窟@劉禹錫20多年被朝廷拋棄，在荒原的邊郡做官，怎么還有這么大的勁頭，還這么樂觀呢？我告訴你，劉禹錫的個性那是非常地開朗達觀，他的綽號就叫做“詩豪”，我們知道有“詩仙”、有“詩圣”，有“詩佛”，有“詩魔”，還有“詩鬼”，但是還有一個“詩豪”，那就是劉禹錫。而且劉禹錫跟白居易交情還是不一般。早在他被貶謫到朗州做司馬的時候，就開始與白居易詩文的唱和，應該說這些年來兩個人之間的詩文唱和是屢屢不絕。

事實上，他們兩個這次在揚州相逢唱和后不久，白居易回去之后就整理了一個集子，這集子的名字就叫《劉白唱和集》，就是把劉禹錫和白居易唱和的詩篇結了一個集子，一共138篇。白居易真是個有心人，他在這集字前面寫了一篇序，這序的大意是說，劉禹錫是個詩豪，他的詩鋒芒所向，無人抵擋，我有時候不自量力還經(jīng)常跟他競爭一下，這些年來啊，我們兩個不時的相互贈答唱和，這詩作越積越多，集了138首，這還不包括我們兩個人喝醉了之后，乘興、即興創(chuàng)作的那些詩篇，我還沒收到里頭呢。我讓我的小侄兒啊把這138首詩編成兩卷，專門抄了兩本，一本交給我的小侄兒收藏，一本交給劉夢得的兒子侖郎（劉禹錫的長子劉咸允，乳名孟郎，次子劉同廙，乳名侖郎。）讓他保存好。

白居易接下來說了一段特別有趣的話，他說跟他唱和詩作最多的，那還得算是元稹，元稹經(jīng)常抱怨，說我跟你白居易做了20多年的朋友，也是20多年的敵人，我們兩個人之間交往既是我的幸運，也是我的不幸，幸運的是我們彼此唱和吟詠，聲名遠播，這特好；不幸的是啊，他們都議論，說元稹、白居易是當代才子，哎呀，因為有你白居易使得我元稹無法獨領風騷，獨步當代。白居易說，我現(xiàn)在歲數(shù)越來越大了，沒想到到了晚年又碰上了你劉禹錫呀，這是我不幸中的又一個不幸，為什么呢？本來我想著我碰上了元稹，就不能獨步當代，無法實現(xiàn)我獨領風騷的夢想，現(xiàn)在又多了一個劉夢得劉禹錫，我豈不是更加無法實現(xiàn)我獨領風騷的愿望了呢。

白居易接著感慨，劉禹錫的詩文，那是非常地神妙，要論神妙，我哪趕得上他呢。他緊接著就舉了劉禹錫前一陣剛剛寫過的這兩句詩，他說比如像劉禹錫寫的“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边@樣的句子，那就是神妙，那人家劉禹錫寫詩就好像時時刻刻、到處都有神靈的保護和護佑，劉禹錫寫的神妙的句子，絕不僅僅只是我們這兩家孩子們收藏的這些詩。（“彭城劉夢得，詩豪者也。其鋒森然，少敢當者。予不量力，往往犯之。夫合應者聲同，交爭者力敵。一往一復，欲罷不能?！薄林蹅?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之句之類，真謂神妙矣！在在處處，應有靈物護持?！保?/span>你看，這可是白居易親筆寫的他眼中的劉禹錫。

劉禹錫在這二十三年當中，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但也顯示了他自己敢于擔當?shù)木瘛Ｏ氘敵?，他和柳宗元同時被貶謫，柳宗元被貶謫到了廣西的柳州，他被貶謫到貴州的播州，播州條件太差，柳宗元果斷向朝廷提出將他的柳州和劉禹錫的播州對調(diào)。柳宗元這樣做風險很大，會罪上加罪的，但是他不為所動，毅然地提出，應該說，柳宗元的行為對劉禹錫產(chǎn)生巨大的震動。（其召至京師而復為刺史也，中山劉夢得禹錫亦在遣中，當詣播州。子厚泣曰：“播州非人所居，而夢得親在堂，吾不忍夢得之窮，無辭以白其大人；且萬無母子俱往理?！闭堄诔?，將拜疏，愿以柳易播，雖重得罪，死不恨。遇有以夢得事白上者，夢得于是改刺連州。嗚呼！士窮乃見節(jié)義。今夫平居里巷相慕悅，酒食游戲相征逐，詡詡強笑語以相取下，握手出肺肝相示，指天日涕泣，誓生死不相背負，真若可信。一旦臨小利害，僅如毛發(fā)比，反眼若不相識。落陷阱，不一引手救，反擠之，又下石焉者，皆是也。此宜禽獸夷狄所不忍為，而其人自視以為得計。聞子厚之風，亦可以少愧矣。——出自韓愈《柳子厚墓志銘》）后來柳宗元在柳州去世，他臨終的時候?qū)⒆约浩缴鷦?chuàng)作的詩文交付給了劉禹錫，請他代為整理，同時劉禹錫又自告奮勇將柳宗元的一個大兒子叫柳告撫養(yǎng)成人（不是自告奮勇，是柳宗元所托。），他在寫給柳宗元的祭文當中發(fā)誓，說一定要將這柳告看成是自己的親兒子，把他撫養(yǎng)長大。（誓使周六，同于己子?；曩鈦硭?，知我深旨）后來這個柳告還真是沒有辜負劉禹錫的撫養(yǎng)之恩，在唐懿宗咸通四年，考中了進士。應該說，劉禹錫不辱亡友的重托呀，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

劉禹錫這個人看待生活、看待人生、看待世界，總有一種特別的豁朗和曠達的人生觀。比如說，他很著名的《秋詞》說，“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比巳硕颊f秋天很憂傷、很悲傷，我說秋天比春天還好，為什么呢？你看那秋高氣爽之際，白鶴排云而上，我的詩情也追隨它到了九霄云上。

再比如說，唐憲宗元和十年，劉禹錫等人受朝廷的召喚回到了長安，他一到長安就去了著名的玄都觀，在玄都觀里寫下了很著名的一首詩，說“紫陌紅塵拂面來，無人不道看花回。玄都觀里桃千樹，盡是劉郎去后栽。”什么意思?。课铱囱剑易吡酥?，你們這些所謂的新貴都一一地開了花兒，一一地得到了提拔。他自己雖然在遭著難，還不忘譏諷那些在位置上的達官貴人。果不其然，又一次遭到了貶謫。過了若干年（十二年）之后，劉禹錫再次回到長安，又來到玄都觀，性情不改，接著說：“半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蹦銈冎耙鋼P威的那些達官顯貴們現(xiàn)在在哪兒呢？你們都不在了吧，我還在，我又回來了。

所以我們說啊，讀了這些詩篇，讀了我們今天一同分享的這首《酬樂天揚州初逢席上見贈》，我們深深地感覺到，在我們中國的歷史上，在我們古代的歷史上，有很多很多像劉禹錫這樣的人，雖然遭遇磨難，但絕不改初心，雖然歷經(jīng)坎坷，但一如既往地保持達觀的精神。只有這樣，他才能寫出“沉舟側(cè)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钡脑娋洌挥羞@樣的人才能一往無前，憑借著一股精神、憑借著一股希望，達到人生有理想、有前程的彼岸。最后，我們在一起來重溫一下這首詩。

知識點拓展

祭柳員外文

劉禹錫

維元和十五年，歲次庚子，正月戊戍朔日，孤子劉禹錫銜哀扶力，謹遣所使黃孟萇具清酌庶羞之奠，敬祭于亡友柳君之靈。嗚呼子厚！我有一言，君其聞否？惟君平昔，聰明絕人。今雖化去，夫豈無物！意君所死，乃形質(zhì)耳?；隁夂瓮?，聽余哀詞。

嗚呼痛哉！嗟余不天，甫遭閔兇。未離所部，三使來吊。憂我衰病，諭以苦言。情深禮至，款密重復。期以中路，更申愿言。途次衡陽，云有柳使。謂復前約，忽承訃書。驚號大哭，如得狂病。良久問故，百哀攻中。涕洟迸落，魂魄震越。伸紙窮竟，得君遺書。絕弦之音，凄慘徹骨。初托遺嗣，知其不孤。末言歸輤，從祔先域。凡此數(shù)事，職在吾徒。永言素交，索居多遠。鄂渚差近，表臣分深。想其聞訃，必勇于義。已命所使，持書徑行。友道尚終，當必加厚。退之承命，改牧宜陽。亦馳一函，候于便道。勒石垂后，屬于伊人。安平宣英，會有遠使。悉已如禮，形于具書。

鳴呼子厚！此是何事？朋友凋落，從古所悲。不圖此言，乃為君發(fā)。自君失意，沉伏遠郡。近遇國士，方伸眉頭。亦見遺草，恭辭舊府。志氣相感，必越常倫。顧余負釁，營奉方重。猶冀前路，望君銘旌。古之達人，朋友制服。今有所厭，其禮莫申。朝晡臨后，出就別次。南望桂水，哭我故人。孰云宿草，此慟何極！

鳴呼子厚！卿真死矣！終我此生，無相見矣。何人不達？使君終否。何人不老？使君夭死?；侍旌笸?，胡寧忍此！知悲無益，奈恨無已。子之不聞，余心不理。含酸執(zhí)筆，輒復中止。誓使周六，同于己子?；曩鈦硭?，知我深旨。鳴呼哀哉！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