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享譽世界文壇的著名女作家虹影《饑餓的女兒》被翻譯成幾十幾種文字，暢銷于海內(nèi)外，影響深遠。這是一部自傳體小說，文中的“六六”就是作者虹影本人。《饑餓的女兒》它更是一個關(guān)于女性生存和反抗的故事，身體的饑餓，心靈的饑餓，情感的饑餓以此為主題，作者中年時回憶起自己的成長經(jīng)歷和家庭故事。同時也反映出一個時代大家庭的故事。小說一開始主人公“六六”常覺得上學時有人在背后跟蹤她，但卻從未傷害她，也不曾露面，這是一種設置懸念的寫作手法，吸引讀者的好奇心。六六的生活背景，極端貧窮，感受不到絲毫的親情溫暖，不被人注意，孤立無援，仿佛是一個多余的人。她一直默默對抗生活的不公，一直尋求造成這個結(jié)果的原因。小說采用倒敘和插敘的寫作手法。作者在18歲生日那天，她想尋找自己的身世之謎，解答自己多年來的困惑。另一個寫作線索就是她與大她20歲的歷史老師的愛情故事。可以說六六（虹影）的成長經(jīng)歷足夠傳奇。她出生于1962年，中國的三年自然災害已經(jīng)過去，但她從親人們的敘說中感受到饑餓的恐慌可怕，僅重慶就餓死好幾百萬人，虹影身上有饑餓時代的后遺癥，她無數(shù)次夢里聞到白米飯的香味。“六六”對食物的渴求，用一個近乎戲劇儀式的細節(jié)展示出來：她生日那天拿著養(yǎng)父給的五角錢跑很遠買兩個包子，孝敬給父母吃，卻勾起了母親痛苦的回憶，最后戲劇性的被剛回來的大姐吃掉。六六（虹影）為了得到溫暖，尋找父愛，愛上了大她自己的20歲歷史老師，把自己當禮物獻給了他，在不久后，歷史老師卻自殺了，他怕文ge的清算，可是六六卻懷上了老師的孩子，最終她選擇打掉孩子。六六母親的兩次逃婚，第一次是為了逃脫父母的包辦婚姻，逃到重慶這個大都市，在路上遇上了風流倜儻的惡霸袍哥，兩個人結(jié)婚生女，就是六六的大姐，可是好景不長，袍哥經(jīng)常帶摩登女郎回家過夜，她母親再一次逃跑，這次身邊多了個女兒。看得出虹影的母親是一個不甘被命運擺布的女人，在那個年代算是很有勇氣和膽識的女子，注定了她不同尋常的一生。個性好強的她是否能對抗她所處的時代？她母親帶著大姐逃到江邊的船廠，幫水手們洗衣服維持生計，雖然她母親長得漂亮，人又勤快，可是沒有人敢追她母親，重慶本地人都知道她前夫是有名的惡霸，私下說這女人可不能惹。有一個浙江來的水手，不只是無知者無畏，還是膽大包天，他每天送衣服給她母親洗，總是多給一點錢，這就是后來六六的養(yǎng)父。在那個計劃生育沒有普及的年代，六六母親共生育了八名子女，餓死了兩個，作者六六在家里最小，取名"六六"。在她父親出船很久未歸時，因為饑餓貧窮無助，有個比母親小10歲的男人小孫，幫他們家度過了那段困苦的日子，這就是六六的親生父親，直到六六18歲生日才知道這驚天秘密，也就是小說開頭提到在背后跟蹤六六的那個人。生父遵守諾言女兒18歲前不和她見面，每月從自己不多的收入里寄給她家18塊錢生活費，哪怕女兒已過成年。生父后來因疾病勞累英年早逝，可以說從他24歲遇上六六母親開始，就注定了一生的悲劇命運。作者大姐結(jié)婚三次，離婚三次，四姐婚前自殺為了留住未婚夫，幾個姐姐哥哥經(jīng)歷過上山下鄉(xiāng)，經(jīng)歷過知青歲月。書中有一個對話，六六的歷史老師對她說，你大姐祈求用換男人來改變命運，其實她改變不了這個強大的社會。當作者六六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她決定離家出走，遠離這些冷漠的人群。她到各地流浪，寫詩，跳舞，參加各種聚會，和一個又一個男人戀愛，叛逆，放縱，墮落。因為私生女這個特殊身份，從小到大一直忍受著兄姐的排擠和漠視，就像她自己所說：“從小到現(xiàn)在，我從骨子里怕我的姐姐哥哥，跟怕老師同學一樣，我不敢對他們吵，我總是讓著他們，避著他們，總情愿呆在一個他們看不見的角落?！?/span>從沒有感受到父愛和母愛，她說：“在母親與我之間，歲月砌了一堵墻?？粗@堵墻長起草叢灌木，越長越高，我和母親都不知怎么辦才好。其實這堵墻脆而薄，一動心就可以推開，但我絕對不會想到去推。虹影寫道：“三個父親，都負了我：生父為我付出沉重代價，卻只給我?guī)硇呷瑁火B(yǎng)父忍下恥辱，細心照料我長大，但從未親近我的心；歷史老師，在理解我上，并不比我本人深刻，只顧自己自殺，把我當作應該忘掉的艷遇。”
作者離家六年后，再次回到重慶老家，生父已于三年前凄然離世，至死也沒得到女兒的原諒；忍辱負重的養(yǎng)父，卻無法走入六六的內(nèi)心；六六把自己的歷史老師當作心理上的父親也是情人，歷史老師的自殺給她極大的打擊，也是她青春的毀滅。
小說末尾，一陣口琴聲好像很陌生，卻反復聽到過，這時從滔滔不息的江水上躍過來傳到我的耳邊，就像在母親的子宮里一樣清晰，我掛滿雨水的臉露出了笑容。她是笑著結(jié)束了悲傷的故事。回不去抹不掉的饑餓記憶，讓虹影通過描繪一座特色的城市、一個特殊的家庭尋找自我，同時也是一個女人的成長史、一個家庭的苦難史，也是我們這個民族的苦難史。六六（虹影）沒有同多數(shù)作家一樣夸贊母親的偉大，她用平靜的筆調(diào)敘述，父母親吵架時罵出不堪的字眼，母親的冷漠，貧民區(qū)的破舊臟亂臭，男人們毫不避違地當眾洗澡，隨地小便，流言與謾罵。一大家人擁擠在十幾平米的屋子里，一觸即發(fā)，天天吵架，看不到文明，溫情，溫柔，和睦為何物。六六（虹影）終成為了世界著名作家，曾在北京魯迅文學院，上海復旦作家班進修過，在英國旅居十幾年，作品在數(shù)十個國家流傳，40歲后有了自己的女兒。她再重新審視母親的命運，感受到了母親的艱難一生，父親很早視力模糊，靠母親在江邊賣體力打臨工養(yǎng)家，幾次差點掉江里淹死，被人工呼吸后吐出江里的臭水，當時的六六是非常嫌棄，她記事起從來沒覺得母親好看過。大姐也經(jīng)常嘲笑母親，因為有六六這個私生女，母親一輩子受盡冷眼奚落，包括自己的子女們。六六二姐曾把她生父托人寄的生活費扣去多年，母親知道后也不敢吱聲，她內(nèi)心覺得自己對不起小女兒六六，但又不知該如何表達。這本書真實殘酷得可怕，每個人都是悲劇人物，到底是誰造成的？合上書本，仿佛心臟被作者一刀一刀割過般生疼。海明威曾經(jīng)說過：“不幸的童年是作家創(chuàng)作的搖籃。’”世界大多數(shù)作家都是有痛苦人生，早年喪父的，有的是孤兒、棄兒，或是準孤兒，極度貧窮與苦難，人生多是坎坷不平。寫《懺悔錄》的盧梭出生后不久，母親亡故，父親顧不上他，成為準孤兒，流落他鄉(xiāng)。世界名著《呼嘯山莊》與《簡·愛》的作者勃蘭特姐妹自幼喪母，生活困頓艱難，還有身體疾病。蘇聯(lián)大文豪高爾基很小就失去父親，不久母親改嫁，把他丟在外公家里生活。他在列寧的辦公室里回憶往事，淚珠垂落像斷了線的珍珠。列寧被感動了，撫著他的肩背對他說：寫下來吧，寫下來吧！這樣就誕生了他的不朽巨著人生三部曲的第一部：《童年》。寫出《鼠疫》《局外人》的諾貝爾文學獎獲得者加繆，一歲那年，他父親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靠母親在貧民區(qū)幫傭艱難度日，大學時加繆還不幸得過結(jié)核病。寫出《月亮與六便士》的英國著名小說家毛姆，他出生于巴黎，父母早喪，在英國叔叔家寄居接受教育。苦難能讓一個人對生活，對世界、對人世，更多的思考與反省，擁有更深刻的洞察力與體會。不管虹影的個人經(jīng)歷還是家庭成員的故事，都是最最好的素材，哪怕只是平鋪直敘地紀錄，一樣能讓人過目不忘，一樣能成為經(jīng)典。“苦難是寫作的第一搖籃”，莫言在很多地方重復過的一句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