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根據 馬傳德 先生《泉壇往事》一書改編。部分圖片源自自網絡。歡迎轉載,轉載請注明出處! 張叔馴是民國古錢幣收藏的大家,祖上是湖州南潯地區(qū)的巨富,和天津的方藥雨、四川的羅伯昭在泉屆被稱為“南張北方巴蜀羅”,是當時著名的“古錢大王”。 上世紀30年代中期,當北方的錢幣大家方藥雨把泉幣藏品賣出來的時候,正是張叔馴雄心勃勃、大舉“擴張”的時候。他善于廣交朋友,又肯出大價錢,逐漸獲得了一批古錢珍品,人們只要一提起這些古錢,就知道是他張叔馴的藏品。如五代時李昪所鑄的“大齊通寶”,劉守光父子所鑄的“應天元寶背萬”、“乾圣元寶背百”、“應圣元寶背拾”,史思明所鑄的“壹當伯錢”,王莽時期的“國寶金匱直萬”,元代篆楷“中統(tǒng)元寶”,欽察汗國的“窻國通寶”等,都是赫赫有名的大珍品,北宋的靖康錢張叔馴在當時收藏的最多,存世罕見的戰(zhàn)國六字刀,他竟然收藏了十六枚之多。 張叔馴不僅藏品豐富,他還是泉幣組織的發(fā)起人和組織者,早在1926年,他就邀請古錢愛好者創(chuàng)立過一個古泉學社,創(chuàng)辦了《古泉雜志》,到1936年張叔馴又聯合丁福保、葉恭綽等人成立了中國古古泉協(xié)會,并任副會長,創(chuàng)辦了《古泉學》季刊雜志,對中國錢幣學的發(fā)展做出來重要的貢獻。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迫于形勢,張叔馴一家與他的堂叔張靜江乘船到香港,后來又去了瑞士和美國。1946年抗戰(zhàn)勝利以后,張叔馴因為家事曾回過上海,一個月后匆匆離去,從此再也沒有回來,兩年后不幸在美國去世。 據張叔馴之子張南琛告知,其父藏錢30000余枚,但直至1946年那次離滬回美時,只帶走約400枚左右自己喜愛的古錢幣,當時大多數藏品尚留在了國內。據我父親(馬定祥)1980年在上海博物館所知情況,以及后來我本人從其家人和其他泉友的多方了解,可確定其留在國內的古錢大多藏品,已先后分批,從各種渠道歸入上海博物館,但也有相當部分卻分散于民間。 據張南琛告知,張叔馴曾藏有兩枚國寶金匱直萬,1937年,張叔馴離滬到美國定居前,因為手頭緊張,便將這枚國寶金匱直萬轉讓給了陳仁濤,后被陳賣給了國家,現藏國家博物館。張叔馴自留的一枚現不知去向。 1946年張叔馴回到上海時,他是委托其六姐張智哉照料其在上海的所有生意、房產以及全部收藏品。1956年,張智哉因去日本,她還帶了幾大包錢幣,存放在日本一家銀行的保險箱里。據張南琛回憶,1968年,張智哉去美國看望他們時,曾帶來少許錢幣,均為先秦空首布,本想交給他父親的,但他父親已過世,由其母親接受了。張智哉當時告訴他們,還有很多錢幣留在了日本……后來張智哉本人也移居美國,所以將日本銀行的保險箱鑰匙交還其母。據張南琛說,遺憾的是其母親竟將這把重要的鑰匙丟失了,以致張叔馴在日本的這批古錢,就永遠“流落”在異國他鄉(xiāng)的銀行保險箱中了…… 另外,張叔馴的藏品,張智哉原先是存放在上海一家銀行的大保險箱里,后來去日本時,由其女兒徐景淑、女婿顧正言代為保管。1963年,徐景淑、顧正言夫婦也離滬去了美國,他們又委托給親戚保管,這批藏品,后來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抄走。 “文革”結束后,國家落實政策,發(fā)還被抄物品,找到了顧家,他們從文清組那里領回了好幾個箱子,里面除了一些其他文物外,還有3000多枚古錢。由于當年抄家時未寫清單,所以發(fā)還的古錢大多是“充數”之物,是一些唐宋朝代最普通的小錢幣,而不是張叔馴收藏的原物。內中有一些珍貴的、有價值的文物分別被動員捐獻給國家,或者以每件2元的價格,由國家收購。 另外,張南琛還告訴我,其母徐懋倩的哥哥徐懋齋,一直居住在國內。解放后,由于徐懋齋無業(yè),生活困難,自得知張叔馴故世后,曾幾次來信美國要求接濟,并提出是否可將存放在張智哉處之物取來,由他變賣換錢糊口。張南琛告訴我,他的母親一直對其父親好古收藏持異議的,故答應了舅舅的要求。徐懋齋取來之后,陸續(xù)變賣了許多,有的賣給博物館的,也有賣給私人的。還剩下的15000余枚古錢幣,又在“文革”中被抄家抄走,落實政策發(fā)還時,徐懋齋被上海博物館動員收購,于是歸入了博物館的庫藏。 我有幸看到過一份“文革”中從徐懋齋家中抄去的張叔馴舊藏15000余件古錢幣列表,里面記錄有歷代錢范就有一百四五十件,其中竟有戰(zhàn)國“齊法化”三字刀疊鑄銅范一件,為罕見珍寶。另有宋、元銀錠范幾件。還有元代“壹拾貫鈔”、“至元通行寶鈔貳貫”銅鈔版;“大明通行寶鈔叁拾文、肆拾文、伍拾文”銅鈔版、木雕版;一種收藏愛好者尤為鐘愛的古錢——新莽“一刀平五千”竟有十枚之多!就在這份價值連城的“古錢大藏家”的抄家清單之中,那兩枚被我父親認出的寶福局“咸豐重寶”背“五十”大錢也列在其內!由此料想,這就是1980年12月我父親去鑒定評估的那批古錢。 上海博物館里還收藏了另一部分張家舊物,那就是文革掃“四舊”時,紅衛(wèi)兵從南無錫路張家老宅地室里搶去的。當時哄搶去的東西后來經有關部門追查,追回了一部分,主要是青銅器、瓷器和古錢等。1980年代初落實政策時,這批東西也獲得發(fā)還,由張石銘(張叔馴之父)的小女兒張淑英、孫女張穎初及小兒媳陳文蔚共同領取,總共裝了六個旅行袋。后來她們響應政府的號召,把這六個旅行袋的文物又送到了博物館,亦由博物館作價收購。 另一些在1966年被哄搶后,沒被追回的有些古錢幣,后來流入市場。20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隨著抄家發(fā)還的政策落實,上海的民間古玩市場漸漸熱絡起來,“非法”的地下文物交換市場也隨之出現。那時候,人民廣場西藏路口和威海路黃陂北路口的三角花園,那里是民間錢幣交流買賣的重要場所,每天凌晨都有人在兜售瓷器、玉器以及古錢幣等各種文物,其中大多是抄家發(fā)還之物,但也不乏當年紅衛(wèi)兵抄家時的“戰(zhàn)利品”。 張叔馴藏泉小塑盒,底有張氏藏泉陽文仿瓦當印,盒內為其舊藏窻國通寶。 據一位當年活躍于錢幣市場的泉友告訴我,有人甚至在三角花園市場獲得了一枚前所未聞的“窻國通寶”小平錢,此枚古錢由精致的小盒裝置,盒子上還刻有“張氏藏泉”四個字(據筆者所知,張叔馴生前共藏有“窻國通寶”兩枚,另一枚 已于1946年帶往美國)。當年在三角花園等民間市場出現了許多難得一見的珍稀古錢幣,從這種種現象的發(fā)生,證明了張叔馴的藏品大多未被帶往國外而是留在國內的;但他在國內的藏錢,經歷了所謂的“掃四舊”抄家,其流失已相當嚴重。 當年,上海“出現”了一些稀有錢幣,消息馬上傳開了,立即引起嗅覺靈敏的境外人士的注意,他們也紛紛前來上海覓寶。有一位澳門古錢商匆匆趕來收羅,當時戰(zhàn)國時期的“三字刀”、“四字刀”收購價僅一元、兩元一枚!那時,據說這個澳門古錢商買到了一大批古錢幣,內中可能有不少是張叔馴的舊藏。在他出境時,被公安機構查獲。 享譽泉屆的“四眼大齊”,張叔馴得自戴葆庭,后被帶到了美國。張叔馴去世后,其妻徐懋倩將包括大齊通寶在內的多枚古錢賣給了紐約著名古董商美籍華人Tai.J.T(戴吉濤),后歸入戴吉濤基金會。 至此,可以斷定,張叔馴當年留在上海的藏品大致有幾個去向:大部分珍貴古錢已被留在了上海博物館;有一部分被其六姐張智哉帶到了日本;留在老宅院的那部分古錢已經流失于民間,并且有很大一部分流失到了海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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