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snow 薛生白之《濕熱論》是溫病學的奠基著作之一,與葉天士《外感溫熱論篇》共為羽翼,形成溫病論治體系的最重要兩環(huán)。生白雖然文筆曉暢,但畢竟以條文形式成篇,讀之難成體系,向為學者所難。仔細研讀條文,尋找其內在規(guī)律,以求全面了解薛雪論治濕熱病的思路,是深入學習《濕熱論》的第一步。 一、薛雪其人 薛雪,字生白,號一瓢,又號槐云道人,磨劍道人,又署抱珠軒、南園、河東、牧東老朽等。乃清代江蘇省蘇州府吳縣人。生于康熙二十年辛酉(1681),卒于乾隆三十五年庚寅(1770),享90歲之高齡。 其人出身官宦世家,曾袓薛虞卿乃當時名士,工繪畫。曾與周伯上合作唐文皇十八學士圖,還批校了宋代蔡沈所作《書經(jīng)便蒙詳節(jié)》。虞卿外祖則是翰林待詔文征明的外孫。薛雪幼年即從明末諸生杜浚學習兵法,既長則從橫山先生葉燮學習詩文,與清初詩詞名家沈德潛系出同門。所以薛雪詩學造詣頗高,著有《一瓢詩話》傳世。 中年以前的薛雪以科舉為主業(yè)??滴跛氖哪昴涎灿谔K州,薛雪時年二十五,也參加了這迎駕獻詩的活動,可惜未能求得官身。乾隆元年,受地方政府推薦,參加博學鴻儒科考試,以詩賦《山雞舞鏡》押山字十二韻求取功名未得,時年55歲。此后遂不復有功名之心。 薛雪性雖孤傲,卻放誕風雅。袁枚詩話所記,其掃葉莊有“堪笑世人無狗監(jiān),何妨自我作牛醫(yī)”之聯(lián)。李清俊刊本《濕熱論》篇首薛生白自序有“要不與珍錯同登樽俎,亦末敢方乎橫空老鶴,一聲長唳”之語,其傲絕之情可知。 薛雪雖然工醫(yī),卻并不以醫(yī)自事。善文學,工書畫,有拳勇?!皶ぷ魈K體”(《前塵夢影錄》,“其墨蘭尤妙”(《吳中名醫(yī)錄》)曾為練“龜息”功而“在庭中蓄龜數(shù)十?!保ā短K州府志》) 據(jù)《珍本醫(yī)書集成提要》載:“然生白雅不欲以醫(yī)見,逮其卒,《行狀》無一字及醫(yī)者,隨園馳書詆其嗣中立(薛雪之孫中立,善詩),惜其生平奇跡之不傳?!?/p> 薛雪一生著述豐富,大抵分為醫(yī)學和文學兩大方面。薛雪不喜著述醫(yī)案,故醫(yī)學著作不多。醫(yī)學方面:《碎玉篇》二卷,為手抄孤本;《醫(yī)經(jīng)原旨》,乾隆甲戍本;自講雜記八則,刊于《吳醫(yī)匯講》;薛雪醫(yī)案74則,刊于《三家醫(yī)案合刻》;《掃葉莊醫(yī)案》四卷,刊于《珍本醫(yī)書集成》。 文學方面:《斫桂山房詩存》六卷,雍正乙卯沈德潛序刻本、乾隆掃葉村莊刻本;《抱珠軒詩存》六卷,乾隆庚申掃葉村莊徐世林序刻本;《吾以吾鳴集鈔》一卷,乾隆掃葉村莊刻本;《舊雨集》、《舊雨二集》各一卷,乾隆掃葉村莊刻本;《一瓢齋詩存》六卷,乾隆甲寅掃葉村莊刻本;《周易粹義》五卷,《四庫全書存目》著錄;《一瓢詩話》一卷,雍正十三年掃葉村莊刻本、乾隆掃葉村莊刻本、昭代叢書本、清詩話本、一九七九年霍松林等合刊本、人民文學出版社選輯本、民國八十七年臺北新文化叢書集成本;《唐人小令花雨集》二卷,乾隆掃葉村莊刻本;《卷石夢》舊抄。 雪 snow 二、《濕熱論》版本 《濕熱論》早期的文字僅見于多種清代溫病著作中,未見同治年間以前的單行本??疾齑嬗性摃缙诘母鞣N清代書籍,《濕熱論》條文有兩大來源,其一為徐行《醫(yī)學蒙求》,其二為舒松摩重刻《醫(yī)師秘笈》,此二本皆有條文35條,主體內容相同。王孟英《溫熱經(jīng)緯》將陳平伯《溫熱論指南集》中31條亦做為《濕熱論》收入,與前35條并不相同,互有參差,共成46條。現(xiàn)在一般認為其前35條確實薛雪手筆,后11條則實出陳平伯?!稘駸嵴摗吩缙趥鞅厩闆r示意圖如下: (張志斌.《濕熱論》存世疑問的文獻學研究[J].山東中醫(yī)藥大學學報,2006(06):464-467.) 三、《濕熱論》的主要內容 《濕熱論》計有條文35條,正文千余字,加上自注,亦不過6千之數(shù)。條文之間自有聯(lián)系。李士懋先生論之甚詳,并列表如下,可以一目了然。 (李士懋,田淑霄.再析薛生白《濕熱論》傳變規(guī)律,河北中醫(yī)學院學報.1995,10(4):1-3.) (一) 題綱 一濕熱證始惡寒,后但熱不寒,汗出,胸痞,舌白(吳本下有“或黃”二字),口渴不引飲。 第一條為濕熱證題綱,提出其題綱癥是“始惡寒,后但熱不寒,汗出胸痞,舌白或黃,口渴不引飲。”接下來先論濕熱證之正局。所謂正局,系指濕熱病以濕為主,病位以脾胃為重心,病機以阻蔽清陽為主。始惡寒,后但熱不寒、胸痞、四肢倦怠、肌肉煩疼為其必有之證。 (二) 邪襲于表 二濕熱證∶惡寒無汗,身重頭痛。濕在表分。宜藿香、香薷、羌活、蒼術皮、薄荷、牛蒡子等味。頭不痛者,去羌活。 三濕熱證惡寒發(fā)熱,身重關節(jié)疼痛,濕在肌肉,不為汗解。宜滑石、大豆黃卷、茯苓皮、蒼術皮、藿香葉、鮮荷葉、白通草、桔梗等味。不惡寒者,去蒼術皮。 第二、三條為濕熱在表之證。第二條乃”濕在表分“,孟英注曰:”陰濕故可用薷、術、羌活以發(fā)其表“。陰濕襲人,故而頭痛無汗。第三條乃”濕在肌肉“,”以其惡寒少而發(fā)熱多,故為陽濕也。"(王孟英) 此二條可與傷寒之太陽表實、表虛二證相對應。陰濕傷表,則類于傷寒表實之麻黃湯證。表陽束遏,故而惡寒無汗而頭痛;濕邪所襲,故見身重。治以辛香之藿香、香薷、羌活、蒼術皮,以散在表之寒濕;佐以辛涼之薄荷、牛蒡子,以袪濕中表熱。陽濕傷肉,則類于傷寒表虛之桂枝湯證。濕熱困阻肌肉,表氣不利,故見身重關節(jié)疼。病在肌肉,衛(wèi)陽未遏,故見汗出。肌肉乃中焦脾土之外合,當急以去濕為務,濕去則熱自除。予外宣內滲之法。外宣者,借蒼術皮、藿香葉、鮮荷葉清香宣透,兼以桔梗宣發(fā),以除在表之濕;內滲者,用滑石、豆卷、通草之甘淡微寒以滲利肌肉濕熱。蒼術皮兼散表寒,不惡寒者可去之。 二十一濕熱證∶胸痞發(fā)熱、肌肉微疼、始終無汗者,腠理暑邪內閉,(雄按∶吳本無此四字,作“氣機拂郁,濕熱不能達外”。楊云∶吳本勝于原本)宜六一散一兩、薄荷葉三四分。 衛(wèi)表肌肉之間,尚有腠理,此三者皆為表分,故常有肌腠衛(wèi)表并稱之語。前二、三條分論邪入表分、肌肉。第二十一條則論濕熱內閉腠理之證,與前二條同屬濕熱邪侵于表。暑為君火之熱,然易挾濕。濕邪最易阻滯氣機,若然濕熱閉阻腠理,則氣機拂郁。上焦之氣不通,則胸痞發(fā)熱;腠理之氣不行,則肌肉微疼而無汗。薛雪自注“濕病發(fā)汗,昔賢有禁,此不微汗之,病必不除?!惫室粤簧⑶謇趦龋匀ナ顫?;稍用薄荷三四分,微汗以散表郁。雄按“吳本做三、四十片”,則量過大矣。三四分,折合今制,不過1-2克,確是微汗之法。 (三) 邪入經(jīng)脈 四濕熱證∶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此濕熱侵入經(jīng)絡脈隧中。宜鮮地龍、秦艽、威靈仙、滑石、蒼耳子、絲瓜藤、海風藤、酒炒黃連等味。 濕熱之邪由表入里,則入于經(jīng)絡脈隧中。此即第四條所論。濕熱侵入經(jīng)絡脈隧,則經(jīng)氣不利,筋失所養(yǎng),而見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筋病必當舒肝,經(jīng)傷則應通絡,故用鮮地龍、秦艽、威靈仙、蒼耳子除經(jīng)絡之濕,佐以黃連清熱。酒炒者,欲其通行也。絲瓜藤、海風藤清熱通絡,兼以舒筋之用?;謇牆駸嵋灾纹浔尽?/p> 第四條見癥,有類痙厥,薛雪在此條自注中辨析痙厥甚詳。故而接下來的五、六、七連續(xù)三條辨析濕熱痙厥之證,以資鑒別。 五濕熱證∶壯熱口渴,舌黃或焦紅,發(fā)痙神昏,譫語或笑,邪灼心包,營血已耗。宜犀角、羚羊角、連翹、生地、元參、鉤藤、銀花露、鮮菖蒲、至寶丹等味。 第五條為熱入營血之厥。自注云“上條言痙,此條言厥?!睗駸岫埃詡枤?,濕邪化熱之后,熱勢盛極,逼入營陰,心包受灼,故見壯熱渴而神昏,譫語或笑。營陰既耗,虛風則動,故見發(fā)痙。治以清營養(yǎng)陰,兼透濕熱之邪于營外。藥用犀角、羚羊角、鉤藤清熱涼營袪風;生地、元參清營養(yǎng)陰;連翹、銀花露辛涼以透熱于外;鮮菖蒲、至寶丹清化濕濁以開心包之竅。 六濕熱證∶發(fā)痙,神昏笑妄,脈洪數(shù)有力,開泄不效者,濕熱蘊結胸膈,宜仿涼膈散。若大便數(shù)日不通者,熱邪閉結腸胃,宜仿承氣微下之例。 第六條論濕熱閉結,清竅蒙閉之痙厥。濕熱閉結,或結于上,或結于下。結于上者在胸膈,少火悉成壯火,火動則風生,故而發(fā)痙。心包居于胸膈,濕熱閉結于此,蒙閉心竅,故見神昏笑妄。結而未閉,或可開泄。開泄不效者,是濕熱結甚,當治以清下之法,以開其結,可仿涼膈散。藥用調胃承氣以泄邪熱,連翹、黃芩、梔子、竹葉清胸膈濕熱;薄荷辛涼透發(fā),開胸膈之氣。若大便數(shù)日不通,熱邪閉結腸胃者,尤當下之以通陽明腑氣,宜仿承氣微下之例,多用調胃承氣湯。無論濕熱結于上,或結于下,皆可宗“陽明之邪,仍假陽膽為出路”一語以治之。 七濕熱證∶壯熱煩渴,舌焦紅或縮,斑疹,胸痞自利,神昏痙厥,熱邪充斥表里三焦。宜大劑犀角、羚羊角、生地、元參、銀花露、紫草、方諸水、金汁、鮮菖蒲等味。 第七條為熱邪充斥表里三焦之重證,正是薛氏在第四條自注中所云“少火悉成壯火”。熱邪充斥,故而壯熱煩渴,舌焦紅或縮;熱邪留于肌肉經(jīng)絡,而成斑疹;熱蘊于上,則胸痞自利;熱蒙清竅,則神昏;風火相引,則痙厥。熱淫于內,平以咸寒,佐以苦甘。故以犀角、羚羊角、方諸水、金汁之咸寒以清熱息風;生地、元參、紫草之甘寒以養(yǎng)陰息風;銀花露、鮮菖蒲之辛涼清透以開清竅。 此四、五、六三條,本是濕熱化燥之痙厥,為內兼厥陰風木之變局。移于此處者,意在鑒別也。 (四) 濕伏膜原 八濕熱證∶寒熱如瘧,濕熱阻遏膜原。宜柴胡、濃樸、檳榔、草果、藿香、蒼術、半夏、干菖蒲、六一散等味。 濕熱之邪進一步深入,則入于半表半里之膜原,是為第八條所論之癥?!盁釢褡瓒簦菭I衛(wèi)氣爭”,故見“寒熱如瘧?!比绡懻?,終非瘧病,故“不得與瘧同治,仿吳又可達原飲之例”。藥用柴胡、濃樸、檳榔、草果、藿香、蒼術、半夏、干菖蒲、六一散等味。 (五) 濕熱正局 濕熱既入膜原,再漸次深入,就入于三焦了。此濕熱病機演變之正局,其中又以濕重于熱為多。如第十一條自注:“濕多熱少,則蒙上流下,當三焦分治。調三焦之氣,分利其濕也。濕熱俱多,則下閉上壅,而三焦俱困矣。當開泄清熱,兩法兼用。”九至十四條,三十一條共六條歸于此類。而熱多濕少者,即前所論少火悉化壯火,必深入厥陰、營血,化火生風,治當清泄矣,歸入變局中。 1. 濕重于熱 1) 上焦 九濕熱證∶數(shù)日后,脘中微悶,知饑不食,濕邪蒙繞上焦,宜藿香葉、薄荷葉、鮮荷葉、枇杷葉、佩蘭葉、蘆尖。冬瓜仁等味。 第九條和第三十一條均為濕熱留于上焦,而有虛實輕重之別,如其自注曰:“此條須與第三十一條參看,彼初起之實邪,故宜涌泄,投此輕劑,不相合矣。又須與后條參看,治法有上中之分,臨證審之?!?/p> 濕邪蒙繞上焦,上焦陽氣不展,胃氣不舒,故見脘中微悶,知饑不食。王孟英注為濕熱已解,余邪蒙蔽清陽,固是,然非必然也。初起而邪不重者,亦可致此,總以邪輕體弱為核心。以極清之品,如藿香葉、薄荷葉、鮮荷葉、枇杷葉、佩蘭葉等宣暢上焦陽氣。徐本尚有鮮稻葉,今藥房不備,用之者少。佐以蘆根、冬瓜仁甘淡滲利,利濕養(yǎng)陰為治。邪蒙于上,故用藥不可重濁,否則不能中病。此方后世名為五葉蘆根湯,治諸夏暑濕熱輕癥,多有效驗。 王孟英在此條注下引葉天士預防濕溫時疫之法:“天氣郁勃泛潮,常以枇杷葉拭去毛凈鍋炒香,泡湯飲之,取芳香不燥,不為穢濁所侵,可免夏秋時令之病,余則建蘭葉、竹葉、冬瓜、蘆根,皆主清肅肺氣,故為溫熱暑濕之要藥,肺胃清降,邪自不容矣。”其“別藥恐滋流弊,方名雖美,不可試也”一語,尤當為今人所戒。 三十一濕熱證初起∶壯熱,口渴,脘悶,懊農,眼欲閉,時譫語,濁邪蒙閉上焦,宜涌泄。用枳殼、桔梗、淡豆豉、生山梔。無汗者加葛根。 三十一條則是濁邪蒙閉上焦之重證。濁邪蒙閉難開,非輕清所能解,故當涌泄之,正《內經(jīng)》所謂“病在上者,因而越之”之意。濁邪蒙蔽,故而眼欲閉,時譫語;胸膈困阻,故而脘悶、懊??;邪本濕熱,故見壯熱、口渴。既欲開泄上焦熱邪,則以淡豆豉、生山梔為祖劑,加枳殼、桔梗開宣上焦氣機。然濁邪未結,方可越之。若已結在中焦,則吐之不出矣??梢陨酁楸?,舌苔濃而有根,則為濁邪瘀結,吐之不出,須重用辛開苦降。薛雪自注,辨之甚明。 2)中焦 十濕熱證∶初起發(fā)熱,汗出,胸痞,口渴,舌白,濕伏中焦。宜藿梗、蔻仁、杏仁、枳殼、桔梗、郁金、蒼術、濃樸、草果、半夏、干菖蒲、佩蘭葉、六一散。 第十條則是濕伏中焦,以其濁邪上干則胸悶,胃液不升則口渴,病在中焦氣分,故多開中焦氣分之藥。如藿梗、蔻仁、杏仁、枳殼、桔梗、郁金、蒼術、濃樸、草果、半夏、干菖蒲、佩蘭葉等皆芳香開散之類,加六一散清利以除濕。藥味雖多,則開散中焦之藥,有一網(wǎng)盡之之意,可為臨證所參。正如楊注:俱可用,但須擇一二味對證者用之。王注此條多有挾食者,其舌根見黃色,宜加栝蔞、楂肉、萊菔子。實經(jīng)驗之談。 十二濕熱證∶舌遍體白,口渴,濕滯陽明。宜用辛開,如濃樸、草果、半夏、干菖蒲等味。 第十二條是濕阻中焦重證,濕阻氣滯,氣不化津,故口渴。邪未化熱,故舌遍體白。宜用辛開,如濃樸、草果、半夏、干菖蒲等味。四藥皆辛溫,開散有余,卻不免溫燥。薛氏自注云此為“濕邪極盛之候”,故重用辛開以開上焦,通津液,則津液上輸下布。楊云“一見濕開化熱,便即轉手清熱”固是,但亦不可苦寒太過,反傷陽助濕,略佐辛涼甘淡可也。 3)下焦 十一濕熱證∶數(shù)日后自利溺赤,口渴,濕流下焦。宜滑石、豬苓、茯苓、澤瀉、萆薢、通草等味。 第十一條乃系濕熱流于下焦,故癥見自利溺赤,濕阻氣機故胸痞(吳本),津不化氣故口渴,宜清利之,治以甘淡寒涼之味。如滑石、萆薢、通草甘淡而寒以清利,豬苓、茯苓、澤瀉淡滲利濕,諸藥共使?jié)駸嵊上露?,病在下者,引而竭之之意。自注曰“源清則流自潔”,亦治淋要法。 此條薛氏自注曰:“濕多熱少,則蒙上流下,當三焦分治。調三焦之氣,分利其濕也。濕熱俱多,則下閉上壅,而三焦俱困矣。當開泄清熱,兩法兼用。猶之傷寒門二陽合病、三陽合病也。蓋太陰濕化,三焦火化,有濕無熱,止能蒙蔽清陽,或阻于上,或阻于中,或阻于下,若濕熱一合,則身中少火悉化為壯火,而三焦相火,有不起而為虐者哉?!笨蔀闈駵夭∪贡嬷沃Z。 總之,濕多熱少,當三焦分治。九條、三十一條論上焦;第十條、十二條論中焦;第十一條論下焦。中上二焦又復有輕重之別。濕熱變局,在里皆病少陽三焦及厥陰風木,故不可謂下焦無重癥,下焦變癥實多,列入變局中論之。 2. 濕熱并重 十三濕熱證∶舌根白,舌尖紅,濕漸化熱,余濕猶滯。宜辛泄佐清熱。如∶蔻仁、半夏、干菖蒲、大豆黃卷、連翹、綠豆衣、六一散等味。 第十三條是論濕邪本在中焦,濕漸化熱,余濕猶滯,故舌根雖白,舌尖已紅。病兼中上二焦,濕熱并重,治宜辛泄以去中焦之濕,甘寒微苦以除上焦之熱。辛泄用蔻仁、半夏、干菖蒲,甘寒微苦用連翹、綠豆衣,佐以六一散甘寒清利。 十四濕熱證,初起,即胸悶、不知人、瞀亂大叫痛,濕熱阻閉中上二焦。宜草果、檳榔、鮮菖蒲、芫荽、六一散,各重用。或加皂角,地漿水煎。 第十四條論濕熱閉阻中上二焦,病機雖與和十三條相同,但邪氣嚴重程度不同。因為邪重閉阻陽氣,故初起即見胸悶而不知人。氣不通則痛,故而瞀亂大叫痛。總宜辛開苦泄,上下分消。故用草果、芫荽、鮮菖蒲以辛開,檳榔苦泄以開積滯。濕熱之邪,總以六一散清利之。邪重而閉阻,故諸藥宜重用。開泄之后,上焦氣機得通,可用三十一條涌泄法?;蛘咝皻庖盐?,蒙繞三焦者,則接第九條五葉蘆根湯法,總是隨證治之。孟英注“芫荽不如用薤白,或可配栝蔞、梔、豉者配之?!陛^原方益佳。 (六) 濕熱變局 1.熱化 1)外兼少陽三焦 濕本陰邪,易阻中焦陽明太陰。濕久郁熱,郁甚則少火皆成壯火,同氣相求,則少陽相火亦暴起而應之,產生少陽三焦之變局,包括第十五、十六、十八三條。 十五濕熱證∶四五日,口大渴,胸悶欲絕,干嘔不止,脈細數(shù),舌光如鏡,胃液受劫,膽火上沖。宜西瓜汁、金汁、鮮生地汁、甘蔗汁、磨服郁金、木香、香附、烏藥等味。 第十五條為胃液受劫,膽火上沖證。此必營陰素虧,則胃液本自不足;木火素旺,則膽火易逆沖上。易逆之膽火橫犯不足之胃陰,則見胃液受劫,膽火不沖之證。病非初起,故曰四五日后。胃陰受劫,故見口大渴而干嘔不止;膽火上沖,故見胸悶欲絕。脈細舌光是胃陰不足,脈數(shù)是膽火鼓動。故以諸汁如西瓜白汁、金汁、鮮生地汁、甘蔗汁滋胃液;辛香如郁金、木香、香附、烏藥散逆氣。磨服之法,能全其辛香而量少無過燥之弊。 十六濕熱證,嘔吐清水,或痰多,濕熱內留,木火上逆。宜溫膽湯加栝蔞碧玉散等味。 第十六條與十五條有對舉之意。前論營陰素虧而膽火上逆,此論素有痰飲而陽明少陽同病。素有痰飲,受木火鼓動而上,故嘔吐清水,或痰多粘膩。條文雖未明言,亦知此清水多苦、臭而粘,必非清冷之類。治以滌飲,兼以降逆,宜溫膽湯加栝蔞、碧玉散等味。 十七濕熱證∶嘔惡不止,晝夜不瘥欲死者,肺胃不和,胃熱移肺,肺不受邪也。宜用川連三四分、蘇葉二三分,兩味煎湯,呷下即止。 前兩條俱有嘔證,故第十七條列于其后,以為鑒別之意。然十七條卻非少陽三焦之證,而陽明胃熱,上移于肺,肺不受邪,反移于胃,而成肺胃不和之證。邪終在胃,故見胃氣不和之嘔惡不止。治以輕可去實之法,小劑川連、蘇葉少少與之,呷飲之,以輕清宣正氣,則邪氣潛消,窒滯自通。徐本川連三四分,蘇葉三五分;《溫熱經(jīng)緯》川連三四分,蘇葉二三分。王氏注曰“蘇葉味甘辛,而氣芳香,通降順氣,獨擅其長,然性溫散,故雖與黃連并駕,尚減用分許而節(jié)制之,可謂方成知約矣?!崩矸ǜ?。后世以此方名曰連蘇飲,用之甚廣。 李士懋先生認為此嘔吐乃胃中郁熱所致。據(jù)病機推斷,當是脈沉而數(shù),舌紅苔黃,胸痞脘滿,口苦咽干,煩躁不寐等癥。有熱故當脈數(shù)、舌紅、苔黃;熱擾心神則煩躁不寐;熱灼津傷而口苦咽干;肺胃氣機窒塞,故見胸脘痞滿,脈沉。若夾濕濁,則苔當黃膩,脈沉數(shù)而濡,伴頭沉身困等癥。臨床見嘔吐而兼此等舌脈癥者,即可斷為胃中郁熱,而以連蘇飲主之。 十八濕熱證∶咳嗽,晝夜不安,甚至喘不得眠者,暑邪入于肺絡。宜葶藶、枇杷葉、六一散等味。 第十七條肺不受邪,第十八條緊跟其后,論邪入肺絡。癥見咳嗽晝夜不安,甚至喘不得眠。原文謂“暑邪入于肺絡”,實則濕熱留于肺絡者,皆可見此證。既病濕熱,亦當有汗出胸痞之證;邪壅肺絡,則右寸必實?!稖責峤?jīng)緯》附吳子音案即以脈斷證,可為參考。治以葶藶、枇杷葉、六一散等味,自注曰“葶藶引滑石,直瀉肺邪”,可開治肺方法。 2)內兼厥陰風木 第一條自注曰:“病在二經(jīng)之里者,每兼厥陰風木。” 以兼見痙厥諸證為主要表現(xiàn)。厥陰包括足厥陰肝和手厥陰心包,或“心包受灼,神識昏亂?!被颉澳練猹殢?,故痙而不厥?!必赎庯L木之變局的出現(xiàn),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濕熱悉化為壯火;一是壯火傷陰液,或木氣素旺,肝陰素虧,致熱甚生風,而為痙厥。故薛氏云:“風木為火熱引動者,原因木氣素旺,肝陰先虧,內外相引,兩陽相煽,因而勁張。若肝腎素優(yōu),并無里熱者,火熱安能招引肝風哉”。 第二十條及三十二至三十五條為內兼厥陰風木證。 二十濕熱證∶數(shù)日后,汗出熱不除,或痙,忽頭痛不止者,營液大虧,厥陰風火上升。宜羚羊角、蔓荊子、鉤藤、元參、生地、女貞子等味。 第二十條為營液大虧所致厥陰風火上升證。濕熱久郁,則悉化壯火,灼傷陰液,營液大虧,不能制陽,風火相煽。諸逆沖上者,皆屬于火,故見頭痛不止。風火內動厥陰肝木,故痙。壯火在里,非汗可解,故汗出熱不解。當治以清營熄風,滋陰降火。以羚羊角、鉤藤清營熄風;生地、元參、女貞子滋陰固本;蔓荊子清利頭目,兼有清肝息風之用。蔓荊力雄而善升散,故王孟英以菊花、桑葉易之,甚佳。此條乃內兼厥陰風木之正證。 三十二濕熱證∶經(jīng)水適來,壯熱口渴,譫語神昏,胸腹痛,或舌無苔,脈滑數(shù),邪陷營分。宜大劑犀角、紫草、茜根、貫眾、連翹、鮮菖蒲、銀花露等味。 第三十二條實為熱入血室證,其自注云“熱入血室不獨婦女,男子亦有之?!迸咏?jīng)水適來,血室大開,濕熱之邪因入,故為熱入血室證。據(jù)此,則男子遺泄之時,精室大開,濕熱之邪因入,亦可為熱入血(精)室證矣。今濕熱入于血室,故壯熱口渴;熱入血分,則譫語神昏,心主血。肝藏血,肝經(jīng)與血室關系密切。肝經(jīng)屬肝,絡膽,上貫膈,布脅肋,循喉嚨之后;其支者,復從肝,別貫膈,上注肺,熱入血室,肝經(jīng)不利,故胸腹痛。舌無苔者,邪不在胃也;脈滑數(shù)者,血中邪熱也。故當大清營分,兼以清透,以犀角、紫草、茜根、貫眾涼血,連翹、鮮菖蒲、銀花露清透。 三十三熱證∶上下失血,或汗血,毒邪深入營分,走竄欲泄。宜大劑犀角、生地、赤芍、丹皮、連翹、紫草、茜根、銀花等味。 三十三條亦為厥陰血分之證,所謂“毒邪深入營分”者,即厥陰之血分也。薛雪《濕熱論》全篇未及血分二字,即使三十三條如此明顯的熱入血分之動血證,亦以營分名之,是以營分代指營血。毒熱深入營血,則恐耗血動血,故見“上下失血,或汗血”,急以涼營為務。其方有類清營湯,用犀角、生地、赤芍、丹皮、紫草、茜根清熱涼血,清營湯則用元參而無赤芍、紫草、茜根;用連翹、銀花清熱解毒,以解血分毒邪,較之清營湯則少連、竹二味。與清營湯相比,涼血之力更強,清解之力稍弱,可見其病仍以血分熱毒為主。較之犀角地黃湯,則益增涼血解毒之力。 三十四濕熱證∶七八日,口不渴,聲不出,與飲食亦不卻,默默不語,神識昏迷,進辛香涼泄、芳香逐穢,俱不效,此邪入厥陰,主客渾受。宜仿吳又可三甲散∶醉地鱉蟲、醋炒鱉甲、土炒穿山甲、生僵蠶、柴胡、桃仁泥等味。 三十四條乃邪入厥陰之絡,與厥陰氣血搏結難分,故曰“主客渾受”。邪熱深入厥陰,絡脈凝瘀,厥陰心主靈氣不通,而見默默不語,神識昏迷。雖聲不出,與飲食亦不卻者,邪在厥陰,不在陽明。熱在陰分,灼營上蒸,故口不渴。邪入厥陰之絡,宜搜剔之,故用地鱉蟲、鱉甲、甲片、天蟲入絡,以通厥陰之氣,柴胡通達厥陰,佐之桃仁泥,引之使血分諸邪,泄之于下。想來泄之不動者,加酒大黃亦可。 三十五濕熱證∶口渴,苔黃起刺,脈弦緩,囊縮舌硬,譫語,昏不知人,兩手搐搦,津枯邪滯。宜鮮生地、蘆根、生首烏、鮮稻根等味。若脈有力,大便不通,大黃亦可加入。 三十五條乃胃津劫奪,熱邪內據(jù)之證。然胃津劫奪,何以歸于厥陰風木?實胃液不足,則厥陰相火易動,轉成壯水,更傷營陰,邪氣因之滯結難出。熱邪深入厥陰,故囊縮舌硬、兩手搐搦,是初見風木之動;譫語不知人,是厥陰心主受傷。胃津劫奪,故見口渴。以鮮生地、蘆根、鮮稻根清養(yǎng)胃陰之外,再加生首烏解毒泄胃,使滯結之邪仍由陽陽而出。若兼大便不通而脈有力者,加大黃以通陽明腑氣。 3) 善后調理 既治之后,邪氣漸卻,正氣亦虛。余邪因其虛而留滯不去,當善為調理,以絕后患。有十九條邪滯經(jīng)絡、二十七條余邪入膽、二十八條元神大虧三則。 十九濕熱證∶十余日,大勢已退,惟口渴汗出,骨節(jié)痛。余邪留滯經(jīng)絡。宜元米湯泡于術,隔一宿去術煎飲。 病已十余日,邪氣大勢已去,余癥惟見口渴汗出,骨節(jié)痛者,濕熱余邪留滯經(jīng)絡也。此必陰液已傷,余邪方可因而客之,若救液則助濕,治濕則劫陰。故以元米湯養(yǎng)胃津以充絡;浸于術一宿,去術煎飲以取其氣,可逐絡中余邪。王氏以沙參、麥冬、石斛養(yǎng)陰,枇杷葉開上焦以宣濕,冬瓜湯滲下焦以利邪,亦可使津充邪去。汪氏用絲瓜絡,亦可。 二十七濕熱證∶按法治之,諸證皆退。惟目瞑則驚悸、夢惕,余邪內留,膽氣未舒。宜酒浸郁李仁、姜汁炒棗仁、豬膽皮等味。 第二十七條乃濕熱證“按法治之,諸證皆退”,邪氣大勢已去。惟見寐則驚悸夢惕者,是余邪入膽之故。肝膽相表里,肝所藏魂,皆夢幻游行之類。今膽熱則肝魂不安,而見是癥。當以清膽泄邪為務,以酒引郁李仁入膽泄邪,姜炒酸棗仁安神散邪,可免酸斂之弊,合以豬膽皮,引諸藥入膽,更兼清膽之用。用皮不用汁,以其濕邪留著,不宜苦寒太過之意。 濕熱證開泄下奪,必耗正氣,惡候雖平,元氣亦傷。濕熱由口鼻而入,先傷胃肺。肺胃氣不能布散津液,則倦語不思食,溺數(shù)唇齒干;元氣大傷,心氣不養(yǎng),則神思不清。氣陰兩補,即大益元氣之法。用人參、麥冬、石斛、鮮蓮子補養(yǎng)氣液;木瓜、生谷芽宣暢升達生陽;生甘草益陰和中,調和諸藥。用生谷芽升發(fā)陽氣,《濕熱論》中凡二見。第二十二條中氣不足,升降悖逆證亦用此意。 2.寒化 1)太陰虛寒 濕邪最善困阻脾陽,久則脾陽必傷,而成太陰虛寒之證。況濕熱為患,總以為溫病,雜投諸寒,亦傷中陽??芍沃T疾病,護陽氣,顧津液,非止傷寒一家也。 二十二濕熱證∶按法治之,數(shù)日后,或吐下,一時并至者,中氣虧損,升降悖逆。宜∶生谷芽、蓮子、扁豆、米仁、半夏、甘草、茯苓等味,甚者用理中法。 濕熱證按法治之,濕熱之邪雖減,中焦陽氣亦傷,而成正虛邪戀之勢。中焦脾胃,升降相因,斡旋一身氣機。今中氣既傷,升降不能,則清氣不升而下,濁氣不降反吐也。治以益氣扶中,亦不可忽略未去之濕。用生谷芽升陽氣,半夏降濁邪,茯苓、扁豆、米仁、蓮子甘淡和中,益氣兼以除濕,甘草和中。若中陽不足者,亦可用理中法,然必兼化濕之藥,蓮、茯、薏、扁、厚樸花之類,皆可酌情加入。 前言中氣不足,清氣不升,則見泄下,故又列二十三、二十四條下利之癥以資鑒別。此二條若論病機,可分別歸于厥陰熱化,少陰熱化之例,但從臨床所需,置于太陰虛寒吐下條后,更切實用。 二十三濕熱證∶十余日后左關弦數(shù),腹時痛,時圊血,肛門熱痛,血液內燥,熱邪傳入厥陰之證。宜仿白頭翁法。 二十三條乃熱入厥陰之下利證,見證與熱利下重之白頭翁湯類似,故亦以此方治之。辨之之法,腹時痛圊血,肛門熱痛者,下焦厥陰熱甚故也。尤以左關弦數(shù)為厥陰有熱之辨?;蜃箨P不數(shù),而尺脈數(shù)者,則是少陰熱證。若只從至數(shù)論遲數(shù),則關數(shù)者,尺必數(shù)。則或左關弦數(shù),或尺數(shù)者,必是數(shù)兼燥急之象,以此別之。咽痛者,熱灼少陰也,下泉因之不足,故見口渴心煩。病在少陰,較之厥陰則熱勢不盛而陰液已虛,故當治以涼潤。薛雪曰仿豬膚湯法,今人難以用之,可試以生地、元參、川連或駐車丸之類。 二十六暑月病∶初起,但惡寒,面黃,口不渴,神倦,四肢懶,脈沉弱,腹痛下利,濕困太陰之陽。宜仿縮脾飲,甚則大順散、來復丹等法。 二十六條“濕困太陰之陽”,適與二十五條“濕中少陰之陽"對舉。此是太陰實證,并非太陰虛寒變證,故李士懋先生列為太陰虛寒下利之鑒別條文。但若以病位言,列入太陰條下,亦無不可。初起即諸證,可知正氣未虛。濕邪困阻脾陽而見諸癥,治以溫燥,以散濕邪,略佐和中即可。如縮脾飲用縮砂仁、草果快脾去濕;甘草、扁豆甘淡和中;葛根升脾之清陽,烏梅養(yǎng)胃中津液,盡是和中之意。大順散重用八倍劑量之甘草和中,略佐干姜、杏仁、肉桂溫通氣機,以散濕邪。來復丹多用石藥,今人實難用之。 2)少陰虛寒 二十五濕熱證∶身冷脈細,汗泄胸痞,口渴,舌白,濕中少陰之陽。宜人參、白術、附子、茯苓、益智等味。 若其人陽氣本虛,或誤用寒藥,傷人真陽,竟或帶病入房者,腎中真陽不足,濕邪由而客之,從其虛寒而化,有類寒濕之證者,必見二十五條所論之“身冷脈細,汗泄胸痞,口渴舌白”諸癥。薛氏謂其濕中少陰之陽,楊士禎反責之曰“本論濕熱,卻夾入寒濕,又不提明藥誤,豈不自亂其例”,殊無道理。言“中”而不言“困”,二十四條亦言“熱邪直犯少陰”,知有腎虛在先,其后方為邪中也。 治以溫腎為主,兼去其濕,方用人參、白術、附子、茯苓、益智。乃真武湯去姜、芍,加參、智。無陰水泛濫,故減利水散邪;有濕困脾陽,乃增溫中益氣?;蚩謪?、術壅氣者,酌加杏、樸可也。 二十九濕熱證∶四五日,忽大汗出,手足冷,脈細如絲或絕,口渴,莖痛,而起坐自如,神清語亮,乃汗出過多,衛(wèi)外之陽暫亡,濕熱之邪仍結,一時表里不通,脈故伏,非真陽外脫也。宜五苓散去術,加滑石、酒炒川連、生地、芪皮等味。 又有二十九條“衛(wèi)陽暫亡”證,列之以與真陽外脫鑒別。其證雖有“大汗出,手足冷,脈細如絲或絕”等有類亡陽之癥,然口渴知有熱,莖痛知邪阻。況且神清語亮,元神不虧,必非亡陽之證矣。大汗之后,衛(wèi)陽暫亡,故見諸癥。然大汗不能去濕,濕邪仍然困阻于內,仍宜袪濕,淡滲可也。五苓散去術,即四苓散,藥皆淡滲,再加滑石,增其清利;酒炒川連,略清其熱;芪皮益氣,兼以表散濕邪;生地養(yǎng)陰以護津液。吳本無川連、生地,亦可。 三十濕熱證∶發(fā)痙神昏,獨足冷陰縮,下體外受客寒,仍宜從濕熱治,只用辛溫之品,煎湯熏洗。 最可玩味者,三十條”下體外受客寒“證。病濕熱而發(fā)痙神昏,乃是第五條濕熱入于營陰,當兼見壯熱口渴、舌黃或焦紅等。惟足冷陰縮,不可誤為厥陰將亡,而是下體獨受客寒之故。乃宜從濕熱入營之法治之,但用辛溫藥煎湯熏洗外陰可也。此法男科外陰潮濕、濕冷、足冷者多有用之,外用以解其標,內服仍從本證,不必拘于局部癥狀之寒熱。所以汪按”熏洗似無大礙,但未必有益”,雖不為錯,卻是不解治標之法也。 至此,《濕熱論》三十五條盡列于此,條分縷析,無遺漏矣。附薛生白原序于后,以觀其人其文,自知名家胸襟。 掃葉莊,一瓢耕牧且讀之所也,維時殘月在窗,明星未稀,驚鳥出樹,荒雞與飛蟲相亂,雜沓無序。少焉,曉影漸分,則有小鳥鬧春,間關啁啾,盡巧極靡,寂淡山林,喧若朝市。不知何處老鶴,橫空而來,長唳一聲,群鳥寂然。四顧山光,直落箜際,清靜耳根,始為我有。于是盥漱初畢,伸紙磨墨,將數(shù)月以來,所歷病機,與諸子弟,或闡發(fā)前人,所據(jù)己意,隨所有得,隨筆數(shù)行,錄竟讀之,如噉齏羹,寸寸各具酸咸。要不與珍錯同登樽俎,亦未敢方乎橫空老鶴,一聲長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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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 玄冰生孫潔 > 《從頭學中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