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法宗派寺院素塔寺。
一條云游之路
從十九世紀末到二十世紀初的前幾十年,〔泰國〕有個習(xí)俗:年輕的男子要依當?shù)氐膫鹘y(tǒng)出家,去學(xué)習(xí)佛法及與當?shù)胤N族有關(guān)的必要實用常識,那些終生出家的人,最終會成為村落寺院的住持。不過,大部分的年輕人在還俗后的幾年,就會組織家庭,成為一家之主。有十位與我們有關(guān)的僧侶,他們終生出家,并且?guī)资陙磉^著云游的生活。這些僧侶們選擇了一條大多數(shù)僧侶(包括一生修行的人)也不堪忍受、極其困難的道路—一種嚴苛的、卻能使自我覺醒的野地生活。為了明白他們之所以選擇這條道路的原因,讓我們跟隨他們走過的足跡,了解他們每個人的相似與差異之處。本文將探討頭陀僧的家庭環(huán)境與教育背景。
十位森林僧
阿姜曼(Man)與其弟子組成了橫跨三個世代的師徒傳承。盡管在二十世紀初,新的中央政府開始將其勢力擴展至東北地區(qū)—這些僧侶在孩童時期所居住的村落(約1870-1920),但大部分地區(qū)并未受到曼谷文化及價值觀的影響,東北地區(qū)豐富多元的地方色彩,使得這些僧侶與城市僧侶十分不同。透過對他們早期生活的探討,有助于我們了解暹羅東北地區(qū)過去不一樣的風(fēng)貌。
阿姜曼生于一八七一年,當時沿著湄公河兩岸,有許多屬于不同種族的小藩屬,這些藩屬在內(nèi)政上維持相當高度的自治權(quán),當然包括擁有各自的宗教習(xí)俗,他們向曼谷繳稅、輸誠。直到阿姜范(Fan)出生的一八九八年,當時暹羅中央集權(quán)國家已經(jīng)創(chuàng)立,而曼谷則開始將中央行政控制勢力,向這些儼然自治的屬地延伸。暹羅邊境的諸多屬地于是組織成行政區(qū),并依據(jù)當?shù)氐姆N族來命名:克朗寮區(qū)(Lao
Klang,柯叻省)、考寮區(qū)(Lao Kao,烏汶?。?(1) 與普安寮區(qū)(Lao
Phuan,烏隆省)。直到阿姜帖(Thet)出生的一九○二年,這些行政區(qū)便以其與曼谷的方位關(guān)系而重新命名。因此,克朗寮區(qū)更名為柯叻區(qū)(Nakhon
Ratchasima),考寮區(qū)更名為伊桑區(qū)(Isan,東北區(qū)),而普安寮區(qū)則更名為烏隆區(qū)(Udon,北區(qū))。次年,也就是阿姜拉(La)出生的那年,伊桑區(qū)劃分為黎逸(Roi-Et)與烏汶(Ubon
Ratchasima)兩區(qū)。到了一九一二年時,「伊?!故怯脕碇阜Q一個大范圍的地理區(qū)域,而非狹義的行政區(qū)。當阿姜宛(Wan)出生的一九二二年,聚合了黎逸、烏汶、烏隆與柯叻等四區(qū),組成眾所周知的伊桑區(qū)。今日地方上的原住民—寮族與吉蔑人,便以
khon isan(東北人)自居。
一九二○年代,東北地區(qū)就存在許多不同的種族。大多數(shù)的當?shù)厝伺c寮國北部的瑯勃拉邦(Luang
Prabang)、中部的永珍(Vientiane)以及南部占巴塞(Champasak)的寮人,有種族與血緣上的關(guān)系
(2)。這些頭陀僧也都意識到在他們的區(qū)域里,存在許多不同的族裔關(guān)系。十位僧侶中,有五位來自伊桑南部︰阿姜曼、阿姜李(Li)、阿姜查(Cha)與阿姜撰(Juan)都出生于烏汶省的寮族村落;而阿姜頓(Dun)則來自素林?。⊿urin)的村落。另外的五位僧侶則生于伊桑北部︰阿姜帖與阿姜拉分別來自烏隆省的普安寮與拉瓦寮(Lao
Lawa);阿姜范與阿姜宛來自沙功那空省的普泰(Phu
Thai);阿姜汶(Waen)的祖先們,則是從瑯勃拉邦移民而來。僧侶們的雙親都沒有人會說泰語,因此,他們的泰語都是后來在寺院學(xué)校,或向曾在曼谷受教的僧侶們,或是到公立小學(xué)學(xué)習(xí)的。
這十位僧侶都成長于有五至十個小孩的大家庭中。昔日,村民們?yōu)榱嗽谵r(nóng)事上多些助手,于是生養(yǎng)很多小孩。至于他們之后決定過頭陀生活,似乎與在家中的排行多少有點關(guān)系。除了身為眾人之師的阿姜曼是長子外;阿姜頓也是長子,但他在家中排行老二;阿姜范與阿姜查兩人在家排行居中;阿姜撰、阿姜李與阿姜帖,皆是家中僅次于老幺的小孩;阿姜拉則是老幺;至于阿姜汶與阿姜宛都是家中唯一的男生,且兩人都是在母親逝世后,由(外)祖父母養(yǎng)育成人。自小由(外)祖父母撫育,在從前的「森林僧團期」(Forest
Community Period)并不罕見。
我們不能以現(xiàn)代的泰國或西方國家的生活水準,來衡量僧侶或他們村落的生活條件。在曼谷的文化與價值觀未席卷之前,大多數(shù)的村民并不認為自己生活窮困,頭陀僧們的父母皆擁有農(nóng)地,能自給自足。阿姜范與阿姜撰的父親皆是村長;阿姜帖的父母稍有積蓄,但他們并不在意這個,〔阿姜帖回憶道〕:「那時,食物與米糧很充裕,錢并非那么必要?!拱⒔淖娓笓碛泻脦装佼€的田地與上百頭牛;阿姜宛的祖父也擁有水田、果園與牛群;根據(jù)阿姜查自己的說法,他的父母也都是有錢人。
頭陀僧們的童年經(jīng)驗,或許有助于他們后來能住在森林里,及承受種種磨難。他們都是農(nóng)家子弟,生長在四周森林環(huán)繞或是緊靠森林邊緣的村落。與都市上層社會的小孩不同的是,他們從小就要開始學(xué)習(xí)工作,十來歲時,就得承擔引水、舂米、放牛、照顧幼小弟妹或協(xié)助農(nóng)務(wù),到了成年時,對于困苦的生活,自然也就習(xí)以為常。阿姜范雖然是地方望族的后裔,但童年生活與其它村里的小孩并沒有太大的差異,他們同樣都是赤腳走路、工作。
所有地方傳統(tǒng)的寺院,一直都是非宗教或宗教知識的學(xué)習(xí)中心,老一輩的僧侶,如阿姜曼、阿姜汶、阿姜范與阿姜帖,就是在村落寺院開始接受教育的。對昔日東北的地方宗教而言,鬼神信仰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這些頭陀僧的雙親也都是信仰鬼神與佛教的行者。早在曼谷僧院教育的影響力蔓延到地方寺院時,阿姜曼與他第一代的弟子們—阿姜汶、阿姜范與阿姜頓就已出家受戒了。他們不但精通母語,同時也具備閱讀貝葉經(jīng)(那時經(jīng)典還未印成書籍)的能力。此外,他們還能使用所學(xué)習(xí)的吉蔑文、小泰文(Thai
Noi) 與曇文(Tham )等文字書寫 (3)。
然而,一九○二年「僧伽法案」通過以后,將地方傳統(tǒng)所尊重的法師,納入國家體制里的長老僧伽之下,而這些長老僧伽都是暹羅人。他們(地方僧侶)被要求采用瓦契拉央(Wachirayan)國王所制定的宗教課程,來教導(dǎo)地方僧侶,盡管如此,還是有不少長老僧侶繼續(xù)遵循寮族的傳統(tǒng)。倒是一九○二年以后,出生的年輕沙彌與比丘們,則較喜歡研讀由曼谷的泰語所撰寫成的教典,透過泰文來學(xué)習(xí)巴利文,并且參加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naktham)的考試。就以阿姜頓與阿姜帖兩人為例,他們雖受地方傳統(tǒng)的啟蒙,可是后來卻到烏汶省學(xué)習(xí)曼谷的教科書。
在我們研究中的其它僧侶,也都是在政府規(guī)定的某一就學(xué)的法定年齡時,才去學(xué)校接受正規(guī)教育
(4)。當時,教育的目的是為了教導(dǎo)孩子能閱讀與書寫曼谷泰文,并閱讀一些擁護中央政府觀念的書籍。阿姜李、阿姜撰與阿姜宛與許多同年紀的村莊小孩一樣,都完成了小學(xué)教育,在學(xué)校里,他們使用泰文的教科書,回到家則講寮國方言。許多村里的老師仍不大會說泰語,或覺得自己無法使用泰語與學(xué)生溝通。一般而言,村民們也并不怎么喜歡將自己的子弟,送到公立學(xué)校讀書,因為他們看不出讓孩子學(xué)泰文有什么好處,更何況,孩子也必須待在家里照顧幼小的弟妹或放牛等,阿姜拉與阿姜查的父母便是如此。阿姜拉從未上過公立學(xué)校,而阿姜查也只讀了一年書,但他們兩人在出家后,便學(xué)習(xí)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并閱讀泰文教典。十位僧侶中,較年輕的五位:阿姜李、阿姜拉、阿姜查、阿姜撰與阿姜宛等人,也都輕易地通過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的考試。
現(xiàn)在,就讓我們從最年長且是僧侶們導(dǎo)師的阿姜曼開始,分別關(guān)心這十位僧侶的個人背景。
〔阿姜曼·普里塔 (Man Phurithat,
1871-1949)〕〕〕
阿姜曼尊者肉身舍利。
我們對阿姜曼早年的生活所知不多,只知道他出生在湄公河西岸空將鄉(xiāng)(Khong Jiam)的坎崩村(Khambong,今烏汶省西門買(Si
Meuang
Mai)縣)。一如大多數(shù)的東北地方居民,阿姜曼的父母也是寮人。九個兄弟姊妹(八男一女)中,阿姜曼排行老大,他的身材不高、膚色白晰、行動敏捷、活力充沛且聰慧機智,有過人的記憶力,年輕時還是村里的業(yè)余歌者。從為他立傳的作者對一個事件的描述中,可得知他的一些人格特質(zhì)。例如在一次慶典中,他就大膽地上臺參加歌唱比賽,向一位年長他許多的女歌者挑戰(zhàn),盡管他的歌藝顯然無法與之匹敵
(5),但這種無懼無畏的精神,確實有助于他日后的人生。
一八八六年,十五歲的阿姜曼出家為沙彌。他和地方傳統(tǒng)僧侶一樣會說多種語言,他研讀吉蔑文、小泰文與曇文的手抄經(jīng)本,并嫻熟地方歷史典故與風(fēng)土民情。在為期兩年的沙彌訓(xùn)練結(jié)束后,他還俗返家?guī)兔r(nóng)務(wù)。一八九三年,當他二十二歲時,再次出家成為寮族傳統(tǒng)的僧侶。
〔阿姜汶·蘇吉諾 (Waen Sujinno,
1888-1985)〕
阿姜汶出生于蓬田村(Ban Na
Pong),是黎逸省的寮族部落,他的祖先早在十九世紀中葉,從瑯勃拉邦移民而來。一八九二年,暹羅政府將黎逸省納入管轄,他的村落卻因地處偏遠,使得曼谷當局無法有效地執(zhí)行其政治權(quán)力,但后來黎逸終究還是成了暹羅的一省。
阿姜汶的雙親都是農(nóng)夫,父親還兼任鐵匠,他有一個姊妹,童年時的生活充滿橫逆。母親在他五歲時過世,父親不久又續(xù)弦,于是他搬去與住在同村的外祖父母共住。阿姜汶母親臨終的遺囑,就是希望她唯一的兒子能終生出家,為她積功德。當他八歲時,外祖母做了一個吉兆的好夢—阿姜汶在郁金灌木叢中玩耍,出來后渾身便染成僧袍的橘色。于是,外祖母就帶著他與村里另一位年紀相仿的男孩到村落寺院,依地方的寮族傳統(tǒng)出家成為沙彌。但幾個月后,與他同去的伙伴卻因病過世,令他悲傷不已。
一九○八年,阿姜汶與出家的叔叔(或伯伯),從黎逸省徒步行腳到烏汶省,這段路程超過四八○公里,當時烏汶省有許多村落寺院,以研究巴利文法聞名。他在卡先西瑪縣(Kasemsima)善道村(Sangthau)的寺院里學(xué)習(xí)。在那段日子里,寺里沒有正式的教室,學(xué)生必須自行攜帶貝葉去老師的寺院。他回想起自己曾經(jīng)花許多時間制作這些書本,并帶著這些書本到老師所住的寺院里:
當課余時,學(xué)生們就會跑到森林里去采集一些棕櫚葉片,來制作練習(xí)書寫用的簿子。每個人都小心翼翼地撿拾不太老也不太嫩的葉子,最理想的是長出一年的葉片,因為太老的葉子不夠柔軟也容易破損。將棕櫚葉片從中剝斷,先擱置三晚,直到它們飽含濕氣,然后再利用線或繩將葉片穿綁成冊。跟著老師學(xué)習(xí)時,就可以利用這些葉片記錄老師的話,或抄寫老師手中的書稿。
當阿姜汶二十歲時,他在就學(xué)的村落寺院里受戒成為比丘。
〔阿姜頓·安圖羅(Dun Atulo,
1888-1985)〕
與阿姜汶同時期,阿姜頓出生在帕薩村(Ban
Prasat)(今素林?。?,此地最早由他的祖父遷居來此。他是家中五個小孩(二男三女)中的長子,除了分擔家里汲水、舂米、煮飯、放牛等瑣碎雜務(wù)之外,還要幫父母照顧幼小弟妹。他是個舉止合宜、面龐俊美的健康男孩,當他十八歲時,在一場戲劇表演中反串女生(在電影還不流行以前,劇場是非常受歡迎的)(6),他就在劇團的那段期間學(xué)會泰語。
在劇場工作也使阿姜頓有機會四處旅行。一九○五年,他十七歲時,在一場為素林王室宮廷所表演的戲劇中,受指定擔任女主角。這場戲劇需要一套戲服,他必須遠赴曼谷領(lǐng)取??墒钱敃r從曼谷到東北的火車,最遠只有行駛到柯叻,而從柯叻到素林還有四天的行程。于是,年輕的他騎著大象,長途跋涉了一九八公里遠的路來到柯叻,然后再搭乘火車去曼谷。他對這個大城市留下良好的印象,當時曼谷并未高樓林立、人口稠密:「曼谷一切都很便利,當內(nèi)急時,只消走進樹叢里就可以得到紓解,河渠的水更是清澈到可以盥沐、啜飲?!?br>
阿姜頓在二十二歲時就有出家的念頭,但父母不希望失去他這份勞力,所以并不鼓勵他。最后他還是在父親有條件的認可下出家—即阿姜頓必須像他的祖父一樣做到住持。一九一○年,他在素林省的詹蓬素塔瓦寺(Jumphon
Sutthawat)出家,整個受戒的儀式是由王室的親族(阿姜頓以前在劇場表演時,多次前來看戲的老主顧)所贊助的。
同年,阿姜頓與考寇寺(Wat Khaukho)住持艾克(Aek)一起在素林省郊外禪修,阿姜艾克是位教導(dǎo)遍處禪修法(kasina
meditations)的當?shù)貍鹘y(tǒng)僧侶
(7)。在此法門中,阿姜頓學(xué)習(xí)到借著凝視五根蠟燭,并誦念「祈愿五種喜悅來到我心」的咒語使心專注。阿姜艾克也鼓勵修苦行,每天只吃幾湯匙的食物,阿姜頓因此瘦骨嶙峋,最后他放棄這種修法。阿姜艾克和許多當?shù)貍鹘y(tǒng)村落的住持一樣,強調(diào)禪修與唱誦(特別是唱誦七部課程或十二部課程),而認為背誦二二七條戒律并不那么重要。在寺里常住時,阿姜頓擔任打造牛車的執(zhí)事,并負責照料牛群,但勞動卻使他感到無趣—他仍然無法了解為何勞動是佛教的訓(xùn)練,同時也是將自己投入禪修之中?盡管如此,他仍在寺院里待了六年
(8)。當他得知烏汶省有一所新的寺院學(xué)校時,他便請求戒師同意他到那兒接受曼谷僧侶的教導(dǎo)。起先,他的請求并未獲準,但是后來,戒師還是很慈悲地讓他在另兩位年長僧侶的陪同下就學(xué)。
剛開始時,阿姜頓受困于找不到一家距離學(xué)校較近的寺院,以便能夠兩地通勤(學(xué)校位在一間屬于法宗派的寺院里,只是寺方住持并不接受非法宗派的僧侶借住)。后來,他遇到一個從素林省來的比丘同學(xué),他帶領(lǐng)阿姜頓來到另一個法宗派寺院—素塔寺(Wat
Suthat),該寺的住持讓阿姜頓以訪客而非常住僧的身分安住下來,以免抵觸寺規(guī)。他待在這寺院的期間,通過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的初級考試。歷經(jīng)在法宗派寺院四年的「參訪」生活后,他希望能夠加入法宗派,但該區(qū)的僧伽區(qū)長阿姜宛提梭(Uan
Tisso,頭銜「湯帕蒙克大師」(Phra
Thampamok))似乎為他作了另外的安排。他希望將阿姜頓送回家鄉(xiāng)去創(chuàng)辦寺院學(xué)校,并且教導(dǎo)泰文的教典。而他之所以選派阿姜頓前去素林省,是因為他認為法宗派在該省尚未扎根,所以,法宗派的僧侶到那里會有一段艱苦的時間。但阿姜頓的心意已決,于是就在常住僧阿姜辛(Sing)(9)
的協(xié)助下,于素塔寺重新皈依成為法宗派僧侶。那年,阿姜頓三十一歲。
〔阿姜范·阿賈洛(Fan Ajaro,
1898-1977)〕
阿姜范的家庭背景與其它云游僧很不相同。他的祖父是帕那尼孔(Phanna
Nikhom)侯國的統(tǒng)治者,而普泰政權(quán)在名義上隸屬于曼谷王朝。當曼谷國王開始將暹羅改造成為現(xiàn)代化國家時,包括帕那尼孔等所有散布在外的侯國,都要被暹羅這個新興的中央政府收編、合并,于是像阿姜范這樣的世襲貴族們,便受安排支領(lǐng)固定薪水,并失去原有的勢力,不再享有特權(quán)與獨立的經(jīng)濟。他們認為曼谷當局這種強奪地方行政權(quán)的行為,正侵蝕地方貴族的尊崇地位。在阿姜范出生的一八九八年,他的父親就被貶謫去擔任區(qū)區(qū)一個蛋芒果村(Ban
Muang
Khai,今沙功那空省帕那尼孔縣)的村長。在中央政府這套新的行政體制下,他父親的職務(wù)只不過是國家官僚組織的基層而已。
在新的政府機關(guān)體制下,阿姜范與親族的共事經(jīng)驗,令他體認到現(xiàn)實生活的不穩(wěn)定。他的堂哥是孔敬省某縣的代理縣長,當他孩提時,就離開家鄉(xiāng)來向這位堂哥學(xué)習(xí),以便長大后能夠順利地進入政府機關(guān)做事,但幾次與資深官員接觸的結(jié)果,使他改變了主意。他在孔敬省的工作是為罪犯遞送食物,在這些犯人中,有位曾是某個侯國的統(tǒng)治者,因殺人罪而入獄。這時,有些同是地方貴族后裔的公務(wù)員,也以同樣的罪名被控入獄。后來,阿姜范的堂哥被調(diào)職到黎逸省,當他去拜訪堂哥時,才發(fā)現(xiàn)堂哥竟然也以謀殺罪遭到誣控,于是他決定不進入政府機關(guān)服務(wù)。不久之后,他離開黎逸省,徒步走了十天才回到故鄉(xiāng)。見到親人變成囚犯,令他感到極大的震撼,促使他出家成為沙彌。當他二十歲(1918)時,在亥村(Hai)的寺院受比丘戒。
就在整個大社會的紛擾下,阿姜范進入了僧院過修道生活。也許正是這種騷動不安的狀態(tài),使年輕的他對世間的無常感到失望。他看到了許多地方貴族的沈淪,先前還是聚落的領(lǐng)導(dǎo)人物,如今卻變成階下囚(這也可能意味新興的暹羅中央政府,已經(jīng)成功地鏟除了地方政治的勢力)。
〔阿姜帖·帖蘭西(Thet Thetrangsi,
1902-1994)〕
阿姜帖出生在烏隆省西達田村(Ban Na
Sida)。在他出生的前十年,這里才由「村」升格為「省」。而一九○一到一九○二年是整個社會動蕩不安的時期,白衣普米邦(phu mi
bun)及其龐大的支持者,在東北地區(qū)發(fā)動一連串的暴動。在寮族傳統(tǒng)里,這些云游的白衣行者向來受到高度的尊崇,因為人們認為他們具有法力,而這股沖著曼谷當局政治、經(jīng)濟、社會與文化權(quán)勢而來的抗爭力量,讓暹羅領(lǐng)袖們震驚了好幾個月。就在同一年,「僧伽法案」通過,將地方傳統(tǒng)僧侶納入在曼谷僧伽行政管理之下,但阿姜帖的故鄉(xiāng)因地處偏遠,而沒有受到反動勢力或曼谷當局新法律的影響。
阿姜帖在家里十個小孩(四男六女)中排行老幺,他的父母都是普安寮人—是清光(Chiang
Khwang)侯國的主要族裔(在寮國加爾斯(Jars)平原的先郭安(Sieng
Khouang))。普安寮人,包括他的外祖母,都是被迫安置在暹羅毫無人跡之處的戰(zhàn)俘
(10)。他的父親是名虔誠的信徒,在結(jié)婚并生養(yǎng)六個小孩后,他又出家兩年,阿姜帖便是在父親還俗時所生。當他孩提時,就喜歡到寺院徘徊、蹓跶,與朋友玩?;驗楸惹鹋c沙彌們服務(wù)。在這段期間里,一位當?shù)貍鹘y(tǒng)沙彌的行儀啟發(fā)了他
我依然記得早年我與哥哥(也是一名僧侶)去其它寺院參訪時所見到的一幅景象,在那個寺院里,有位沙彌的舉止行儀堪為典范,讓我留下極深刻的印象。他是如此令人感動與景仰,我因而對他產(chǎn)生一種很特別的情懷,我發(fā)覺自己模仿他的舉手投足,不論是他走路、安坐或是在做其它事情時的模樣。我的目光愈是緊盯著他,對他的信心與感覺就愈發(fā)強烈,即使我回到我們的寺院時,也無法將他的身影從腦海里除去。當時,我唯一還能思考的一件事就是:「喔!何時才能出家并成為像他一樣的沙彌?」這便是我一直熱衷的事。
那時在偏遠地區(qū),山賊與專偷牛只牲畜的盜匪十分猖獗,這也顯示曼谷當局對該地毫無管轄的能力。于是,年輕的阿姜帖就很想去學(xué)一些刀槍不入的法力,來保衛(wèi)家園。一天,當一個聲稱具有此能力的普泰僧侶云游到村落時,他認為機會來了。十歲的帖相信了這位僧侶,就在雨安居后,便與三個年紀較長的同村青年(其中一個是他的哥哥),逃家追隨那位僧侶到他在蛋芒果村的家中。他們整整走了三天的路,一到目的地,這些年輕的孩子才發(fā)現(xiàn)這位僧侶根本就沒有他所宣稱的法力,只是要騙這群小孩護送他回家而已。在又羞又惱的情況下,他們幾人只好打道回府。或許因為這次的經(jīng)驗,使阿姜帖自此對于咒語與法力,不再心存幻想。
阿姜帖九歲時,在普安村的一處寺院接受啟蒙教育,該寺的住持就是他大哥。當時,他的家鄉(xiāng)沒有任何一所公立小學(xué),住持在云游時學(xué)會了一些泰文,于是他就用吉蔑文教阿姜帖泰文。三年后,他的大哥還俗,在其它僧侶不愿擔任授課的情況下,他與其它幾個小孩只好回家去了。但在往后的六年里,他持續(xù)并定期地回到寺院,扮演僧侶與村民之間的信使角色。因此,他與那里的比丘與沙彌也都極為親近。
〔阿姜李·譚馬塔洛(Li Thammatharo,
1907-1961)〕
阿姜李出生在雙沼澤村(Ban Naung Saunghaung,今烏汶省姆安桑西縣(Muang
Samsip),那是個有八十戶住家與三個池塘散布的村落,四周圍繞著許多橡膠樹。在部落間,座落一間寮族傳統(tǒng)的佛寺而形成了村落。
阿姜李原名查利(Chali),他有五個哥哥與四個姊妹,母親在他十一歲那年過世。之后,幾個兄姊相繼離家,于是他只得照顧自己與年幼的妹妹,兩人幫父親下田作務(wù)。十二歲時,他開始到公立學(xué)校就學(xué),在學(xué)校里他學(xué)會閱讀與書寫泰文,只可惜沒有通過初級考試。于是在十七歲那年,他離開了學(xué)校。
很顯然地,他與父親相處得并不好?!父赣H與我之間,似乎總是互別苗頭。」他這樣寫道:
他要我開始學(xué)做生意,例如豬只或牛只的交換,但這些事對我來說,似乎都是錯誤的。有時,當我得空去寺院做功德,他就會跳出來阻撓我,并且把我趕到田里工作。那些日子讓我一直很懊惱,結(jié)果我都坐在田中央放聲大哭。那時,在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對自己發(fā)誓,我再也不要待在這個村子里了!—這樣的想法支持我再忍耐下去。
于是,他在十八歲時,離開了家鄉(xiāng)到中央平原去找他的哥哥,他的哥哥受雇于引水灌溉部門,負責沙拉武里省的水閘建造工程。當時他覺得賺錢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事,因此在暹羅中部工作了幾年,當繼母過世時,才又回到家鄉(xiāng)。他存了約一六○銖泰幣—在一九二五年時,這可是一筆為數(shù)不小的款項。當時已經(jīng)二十歲的他請求父親允許其出家,于是,他在家鄉(xiāng)的寺院里,依當?shù)氐牧?xí)俗出家
(11)。
〔阿姜拉·肯巴塔托(La Khempatato,
1911-1996)〕
阿姜拉生于庫薩村(Ban
Kusa),一個距今烏隆省省會北方約十公里遠的村落,他是家里八個小孩中的老幺(五女三男)。與阿姜帖一樣,阿姜拉對外祖父母有深刻的印象,他們都是住在烏隆省拉瓦寮的農(nóng)夫,而他的母親與外祖父母,本來是住在今柯叻省帕通采縣(Pak
Thong Chai)的一個村落。
當時,該縣有一大片無人墾殖的土地,因此村民們能自由地四處遷徙、定居。當他的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轉(zhuǎn)賣土地與房舍,并離開了柯叻省,因為他聽說在烏隆省馬肯村(Mak
Khaeng)的北邊,到處都有適合耕作的農(nóng)地,于是整個家族長途跋涉了兩個星期抵達該地,并定居下來,就是后來的庫薩村。當時,也有其它遠從柯叻追隨他們而來的村民,之后,當庫薩村擁有兩百戶人家時,就成為曼谷行政體系下的小自治區(qū)。
阿姜拉為了回家?guī)兔Ω改父?,于十二歲時輟學(xué),只念到公立小學(xué)二年級。十八歲時,他在村落寺院里,依地方習(xí)俗出家成為沙彌。當時已有曼谷當局所提供的宗教書籍,但廣受地方人士敬重的村落住持,卻仍采用貝葉經(jīng)本來教授弟子。他在為期三年的沙彌修道生涯中,通過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的初級考試。當他到了服役的年齡時,原本必須還俗,然而在兵役名單上并沒有他的名字,所以他又重返家鄉(xiāng)寺院,直到年滿二十歲,才正式受戒成為比丘。他又參加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初級考試,并再度通過測驗。然后,他便還俗結(jié)婚去了。
一九四三年,在太太去世后,他再度出家
(12),父親對他的這個決定感到欣慰,因為他希望所有兒子都能終生出家。阿姜拉仍舊住在距離故鄉(xiāng)兩公里遠的一座村落寺院,直到母親去世之后。在這段期間,他研讀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教科書,并通過最高級考試(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第一級)。他時時刻刻謹守戒律:「我日中一食……;我不墾土掘地;我不捉持金銀。」其它僧侶則奉守寮族的傳統(tǒng)(阿姜拉稱他們?yōu)榇笞谂桑?,寺院的住持很開明,他對阿姜拉的嚴持戒律深感認同
(13)。
〔阿姜查·波提央(Cha Phothiyan,
1918-1992)〕
阿姜查出生于吉靠村(Jikkau),即今烏汶省的瓦林姜拉縣(Warin
Chamrap)。他來自一個有十個孩子的大家庭(六男四女),若是以當?shù)氐纳钏疁蕘砜?,他的家境算是相當富裕的。當他到了入學(xué)年齡,政府通過一項新的法令,規(guī)定所有的小孩,不論講什么母語,都要送到由政府開辦的小學(xué)讀書并學(xué)習(xí)泰語。但這項法令在當?shù)夭]有強制執(zhí)行,阿姜查也只在政府開辦的小學(xué)待了一年而已。他十三歲時離開學(xué)校,并在父母親的允許下,出家成為沙彌,三年后,還俗回家?guī)兔r(nóng)務(wù)。然而,他還是比較喜歡過修道的生活,因此一到二十歲,他又在村落的寺院出家成為比丘。
阿姜查在烏汶省的寺院學(xué)校研讀瓦契拉央法典,在第一年時,就通過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第三級考試,他本來打算報考更高級的測驗,但是父親卻生病了,于是返家照料父親。后來,他還是同時失去了考試(一年一試)與照顧父親的機會。經(jīng)過六年的研讀,他終于在一九四五年通過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最高級的考試。
〔阿姜撰·古拉契托(Juan Kulachettho,
1920-1980)〕
阿姜撰生于摩揚(Modyang)森林鄉(xiāng)蠻給歐(Mankaew)寮族村落(今烏汶省安那茶隆縣(Amnat
Charoen)),他是家中七個小孩中排行僅次于老幺的男生(六男一女)。阿姜撰的祖先是十九世紀初,永珍王朝遭到掠奪后的寮族戰(zhàn)俘,他的父親原本是個農(nóng)夫,因精通藥草而成為受人敬重的村莊大夫,而且村民們也確實因敬重他的父親,推舉其父出任村長。阿姜撰與許多村莊的小孩一樣,都是在九歲或十歲時上學(xué)念書,在這十位頭陀僧中,他是其中接受最多正規(guī)教育的僧侶。十六歲那年,他完成了六年的小學(xué)教育(當時,在村莊學(xué)校中這已經(jīng)是最高的年級),與阿姜李不同的是,阿姜撰在曼谷當局教育體制里表現(xiàn)優(yōu)良,年年都得第一。當他離開學(xué)校時,本來可以跟隨他父親學(xué)習(xí)藥草醫(yī)療方面的知識,但他卻留在村里幫父親保管村落公務(wù)文件。父親在擔任八年的村長后去世,當時他才十六歲。
一九四一年,阿姜撰在家鄉(xiāng)的寺院出家受戒成為比丘。對許多年輕僧侶來說,研讀瓦契拉央法典是條普遍追尋的途徑,與阿姜帖、阿姜拉、阿姜查一樣,阿姜撰參加了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的考試,并在第一年就通過了測驗。
〔阿姜宛·烏答摩(Wan Uttamo,
1922-1980)〕
阿姜宛出生在距亞姆(Yam)河七公里遠的空掌村(Ban Tan Kon),即今沙功那空省薩旺但丁縣(Sawang Daen
Din)斜掌鄉(xiāng)(Tambon Tan
Noeng)的一隅。昔日村里的每戶人家都擁有自己的園圃、果園、稻田。而土地的對面則是一大片森林,就在莊園西邊的亞庫(Ya
Khu)丘陵上有座茂密的森林。為了避免驚擾護衛(wèi)森林的守護神,沒有人敢闖入。
阿姜宛與阿姜李同樣是個不好帶的小孩?!肝沂亲铍y纏的小孩,」他這樣寫道:
沒有一個親友有耐心照顧我……我整天哭鬧,而且……令我的父母徹夜難眠……。那時,母親為了要讓我安靜下來,只好背著我到處走動,但通常我不會安靜太久,當我再度嚎哭時,她就會帶著我到村里四處閑逛,有時會持續(xù)一整天。當我開始學(xué)會說話,我就開口要求她撐傘遮陽,并且要她帶我走路去鄰居家,甚至還一度想去那座森林。反正我會想盡辦法讓她對我百依百順。
但是,阿姜宛的母親生弟弟時難產(chǎn)去世,他因此失去了母親。三歲時,他與父親搬去和同是鰥夫的祖父共住,而弟弟則留在外祖母身邊。后來父親再婚,組織新家庭并生了三個兒子。阿姜宛仍由祖父照顧,同時也下田幫祖父耕作,十三歲時,父親去世了。他不像阿姜汶有著不開心的童年,身邊總有許多慈藹的親友圍繞。
一九三二年,第一所由政府開辦的學(xué)校在當?shù)爻闪?,阿姜宛十歲那年才入學(xué)。與阿姜撰一樣,阿姜宛在學(xué)校的表現(xiàn)很好,在班上成績總是名列前茅,特別在數(shù)學(xué)方面的表現(xiàn)更是出色。他因是家中的長子,父親希望他能繼續(xù)讀書并攻讀法律:「為的是不再被人剝削、利用?!篂榱嗽耘嗨?,父親將他送到村長家見習(xí),他在那里被要求手抄一本曼谷法律的書籍。
一九三五年,阿姜宛完成了小學(xué)教育,就在那年初,父親在表示希望他能出家為僧后便去世了。后來,阿姜曼的弟子們,正開始遵照法宗派的傳統(tǒng)建設(shè)叢林寺院,而阿姜宛的外祖母就在蛋芒果村(阿姜范的出生地)阿蘭伊卡瓦寺(Wat
Aranyikawat)當「美琪」(mae
chi,出家的八戒女)。她希望阿姜宛到那兒出家為沙彌,所以,就由阿姜宛的舅舅帶著他去那間森林寺院,由阿姜曼的弟子阿姜旺·底提撒羅(Wang
Thitisaro)剃度。在那個時代,當?shù)厝藢ψ约旱墓枢l(xiāng)存有極深厚的認同感,年輕的阿姜宛,將離鄉(xiāng)背井而與一些來自其它村落的人共住的感受,做了一番描述:
剛到寺院的前幾年,我感到非常孤單,尤其到了傍晚時分。寺院里靜極了,雖然我沒有特別地想念誰,但是我覺得自己好象患了思鄉(xiāng)病。剛?cè)サ那叭辏也荒芑丶沂∮H。事實上,在寺院里,連我們家的親戚—阿姜盎(Aun),也無法讓我時時有安全感,我與他并不親近,因為他家遠在我家鄉(xiāng)的另一頭。有些年輕人來到這里穿上白衣等待出家,但后來他們都膽怯跑掉了,他們不在乎榮譽感或丟臉。就我個人而言,我則是下定了決心要對治自己的孤單和寂寞,直到成功為止。
漸漸地,阿姜宛對家鄉(xiāng)的依戀慢慢減少。他做了以下的結(jié)論:不論是從那個村落來的僧侶,從「人」的本質(zhì)上來說,他們并沒有太大的不同。
身為沙彌的阿姜宛到沙功那空省省會的素塔瓦寺雨安居,那年(1940)阿利亞庫南曇(Jao Khun
Ariyakhunathan)法師擔任這所法宗派寺院的住持,阿姜宛在阿姜曼弟子阿姜康邦(Kham-phaung)的座下,學(xué)習(xí)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
(14)。他于第一次考試得了高分,翌年,他到烏汶省毗本縣(Phibun)耀寶塘寺(Sakaew
Rangsi)研讀第二級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他在這次考試排名第二。一九四一年的雨安居,師長建議已經(jīng)二十歲的他受比丘戒,盡管他希望自己在受戒前,能夠暫別寺院,去過四、五年的在家生活,但他不忍違逆師長的期許?,F(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一位比丘了,靠著自修的方式,研讀最高級的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并以最優(yōu)異的成績通過考試
(35)。
(編者按:本期專輯內(nèi)容譯自卡瑪拉·提雅瓦妮琦(Kamala
Tiyavanich)所著的《森林回憶錄—二十世紀的泰國云游僧》(Forest Recollection-Wandering
Monks in Twentieth-Century Thailand )一書,《森林回憶錄》于一九九七年由泰國清邁 Silkworn
Books 出版社出版。專輯中部分標題為編者所加。)
【注釋】
(1) 根據(jù)渥克·葛雷保斯基(Volker
Grabowsky)的說法:考族(Kao)其實是儈族(Kuai)與寮族(Lao)的合稱,他們是占巴塞(在寮國),與寇瑞高原(Khorat
Plateau)東南部的兩大族裔。
(2) 葛雷保斯基在《地方與國家的整合》(Regions and National
Integration)一書序文中提到,「寮」一字可以指寮人或寮語,它同時也是泰國東北地方所使用的方言。與其它地方比較,泰國東北流通較多不同種類的泰語與方言,光是非泰語的部分,就包括北部吉蔑族與庫依族(Kui),而寮語(泰語的一種)主要是由三大族群使用的多種方言融匯而成。其中這三大族群,北從瑯勃拉邦或北方等地的族群,向南延伸至黎逸??;中部從永珍或中部的族群,橫跨東部邊境與黎逸省南部(瑯勃拉邦與永珍是寮國都市,而黎逸則在泰國);南部族群則擴及寮國南部。而在東北的這些寮語族群,其方言在不同的鄉(xiāng)鎮(zhèn)里少有差異。
(3)
在東北地方,人們慣常使用四種不同的寮文。曇體(Tham)是用于佛經(jīng),其與北部地方所使用的原體(Yuan)相近??阵w(Khom)除了在護身符、刺青、符咒與算命相盤等處尚可見其蹤影外,其余他處已不見使用。寮文主要是用來書寫地方歌謠與浪漫文學(xué),而曼谷泰文則是透過當局的學(xué)校體制,到近期方才引進東北。
(4)
一九二一年,暹羅國王頒布了一道義務(wù)教育的法令,要求全國七到十四歲的小朋友,都必須上學(xué)接受四年的國民義務(wù)教育。然而,這道法令最初只在全國大約百分之四十五左右的地區(qū)實行。
(5)
根據(jù)阿姜布瓦(Bua)的說法,這類的比賽通常會要求歌者,以即席創(chuàng)作的方式來進行。參賽的兩方,無人能針對表演的內(nèi)容做事前的準備,因為比賽的題目都是當場才決定的,一旦題目確定后,參賽者就必須做即席表演。例如歌唱、演說或模仿與他人爭吵的情形,而詩歌朗誦則是比賽中常見的演出。當衛(wèi)冕者現(xiàn)場吟詠出一首詩歌時,挑戰(zhàn)者者必須以另一首合韻的詩來向他挑戰(zhàn),要是衛(wèi)冕者口吃、支吾其辭、吞吞吐吐或說得不及挑戰(zhàn)者流利,那就失敗了。比賽的竅門是必須以一個艱澀的韻腳,來作為整首詩的結(jié)尾。
(6) 這些男扮女裝(lakhuan
nauk)的表演系由素林王室所贊助。當時,所有的角色清一色皆由男性演出,通常那些面貌姣好的男性則會被指定扮演女性。依此,阿姜頓在劇中所扮演過的女性角色,計有
Chaiyachet、Laksanawong 與 Janthakuman 等。
(7)
為阿姜頓立傳的作家,在書中并未認定這樣的傳統(tǒng),同時也未提及阿姜頓曾在大宗派出家受戒一事,該地的地方傳統(tǒng),若不是寮族就是柬埔寨。一九八八年,光是素林地區(qū)就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口信奉柬埔寨傳統(tǒng);在二十世紀初,這樣的比例可能還會更高一點。十遍處禪修法是為了加強定力,使心專注而設(shè)計的,他們透過專注于某一事物,例如圓盤或燃燒中的燭火,將心中的所思所想通通排除腦外
(8)
雖然僧侶仍可以在打造牛車時,修習(xí)正念與覺知,但以阿姜頓這種經(jīng)驗還不純熟的禪修者而言,這些世俗的活動,會導(dǎo)致他散亂與分心。
(9) 阿姜辛(Sing Khantayakamo, 1888-1961)在木塘村(Long
Pond,今烏汶省安那茶隆縣)受沙彌戒。一九○九年,阿姜辛才在素塔寺受戒成為法宗派比丘,而東北區(qū)的僧伽區(qū)長阿姜宛提梭即是他的戒師。阿姜辛在阿姜曼到烏汶近郊的布拉帕寺(Wat
Burapha)雨安居時,前去拜見他,且不顧戒師的反對,成為頭陀僧。最后,他更成了柯叻省薩拉旺(Salawan)森林寺的住持。
(10)
阿姜帖對他遠在普安寮的祖父與外祖父并無印象,這是因為兩位老人家在他父母都還很年輕時,就去世了。他的外祖母是遠從清光(Chiang
Khwang)移民而來的普安寮人,而清光在十九世紀的前半葉,曾被國王拉瑪三世所率領(lǐng)的暹羅軍隊占領(lǐng)。于是,一些普安寮的人便遷徙到了網(wǎng)帕?。║ttaradit)的方縣(Fang),阿姜范的母親便是在這里出生。后來,阿姜帖的母親又與其它親友搬到黎逸省,并在當?shù)亟ù?,而阿姜帖即在那兒出生,在他的自傳里記載了先祖?zhèn)兊墓适隆?br>
(11)
親友們(阿姜李的兄姊與姊夫們)似乎很高興阿姜李成為僧侶。在他受戒后,他們向他借了大半的錢財去買水牛、田地,同時也從事貿(mào)易。
(12)
阿姜拉解釋自己在當沙彌時曾還俗,所以前后參加兩次正規(guī)佛學(xué)課程第三級考試,而當他受戒時,必須再參加一次考試。他結(jié)過兩次婚,第一次的婚姻只維系一年。離婚不到一年后,他再度結(jié)婚并生下兩個兒子,而這一次的婚姻維系了九年,直到妻子因病過世。他再次出家,同時將妻子所遺留下來的財產(chǎn)(田地、房舍與三條水牛)送給他姊姊,而姊姊也很高興地認養(yǎng)阿姜拉與妻子所生的兩個兒子。
(13) 阿姜拉很感激村落住持并不要求他必須與其它僧侶行為一致,他在孩提時見過的嚴謹?shù)脑朴紊?,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br>
(14) 康邦提梭(Khamphaung Tiso),一九二一年生于宋沛來鄉(xiāng)(Songpleuai,今烏汶省肯康給歐縣(Kheuan
Khamkaew)。之后,康邦在烏隆省馬哈采寺(Wat
Mahachai)出家、受戒。阿姜康邦的人格特質(zhì)與阿姜特(Teu)、阿姜宛與馬哈布瓦(Bua)等人相仿,耿直坦率,有話直說,不善交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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