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作者:程汝明 我們家弟兄六個,有五個當(dāng)過兵。當(dāng)過兵的的幾個弟兄,對大姐都比較冷淡。這冷淡,是有原因的:二哥1957年當(dāng)?shù)谋?,?dāng)兵第二年便入了黨,接著要提他當(dāng)干部,說是提個排長。結(jié)果沒有提,沒提的原因是大姐夫的家庭出身,——大姐夫家是“小土地出租者”?!靶⊥恋爻鲎庹摺保褪羌依镉行┑?,自己種不過來,讓給別人種,從中收點(diǎn)地租,得點(diǎn)好處,這也就有了“剝削行為”。二哥沒有提上干部,在部隊呆了兩年,便回到家鄉(xiāng)?;貋砗笠娏舜蠼?,就不再說話。大姐為此看著我母親哭,怪母親把她從城里嫁到鄉(xiāng)下,嫁給一個有剝削行為的人,她說是她害了弟弟,毀了弟弟的前程。母親說:當(dāng)初把大姐嫁到鄉(xiāng)下,圖的是有口飯吃,誰想到會這樣! 自二哥的事之后,大姐就覺得自己有“罪”,對不住娘家弟弟,因此,她常常用行動來補(bǔ)自己的“過失”。 1962年,我們國家遭受自然災(zāi)害,城里人大多吃不飽,大姐就常常帶些地瓜、白菜,讓母親弄給我們吃。她家有棵杏樹,每到杏子成熟,大姐會打下些,用頭巾包了,走幾十里,送到娘家來……但無論大姐怎樣做,她始終沒能走進(jìn)我們弟兄心里。因?yàn)樽远绲氖轮?,我們小弟兄幾個,在入黨、提干上,都有著與二哥相似的經(jīng)歷…… 大姐是1995年去世的。在她去世的前一年,我在老家的門前遇到她。那是4月間的一個中午,大姐坐在老家門前的柳樹下,她的頭發(fā)全白了,兩眼浮腫。我問她,怎么一個人坐在這?她說:來看看。其實(shí),老家已沒人居住,幾間年久失修的老屋,門鎖著,麻雀在跳上跳下。 “這棵樹是我和俺媽栽的……”大姐撫摸著柳樹,告訴我,在這棵樹下,她抱過我們弟兄幾個,在春天,用柳枝兒為我們編過小帽…… 大姐活著的時候,沒有和我們弟兄幾個作過更多的語言交流。她唯一能對著哭訴的,是我們那早已過世的母親…… 【始發(fā)《連云港日報》,后為多家報刊轉(zhuǎn)載,進(jìn)入多種選本。此文責(zé)編:原連云港市作家協(xié)會主席劉安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