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回家了糾結(jié)還在
劉毓民
自母親上冬來家,居住了七十多天。這些天來,我從未遠行,也未出差。甚至年前必須參加的會議,也婉言拒絕了。周內(nèi)如此,周末亦如此。我之所以這樣,就是想與母親有時間聊聊天,談?wù)劶沂?,舒緩母親的寂寞。
母親來家,是患病初愈后的事情。去冬的那場災(zāi)持,母親險些陰陽兩隔。好在診治及時,治療效果不錯,再加上母親身板硬朗,所以挺過了難關(guān)。天冷后,怕母親感冒,因此,沒讓母親邁出家門半步。
女兒回家了,舉家歡欣。母親也是如此。我怕過多與孩子言語,使母親產(chǎn)生落寞心里,因此,一有時間,就會到母親房間,與母親聊天。中午困了,會睡在母親床上。讓母親始終有兒子在身邊安心踏實的感覺。
2月11日,周六,我有幸歇息。于是懶覺于母親身邊。九點,母親催自己起床,嗔怪自己的懶散生活習(xí)慣。起床后,洗漱。罷,又坐在母親身邊聽母親回憶家事。母親記憶特好,說任何她經(jīng)歷的往事,總能說出農(nóng)歷的具體日子。
妻子收拾屋子,我和母親移到餐桌附近聊天。母親突然問我:你三哥沒來電話?我如實說沒有。你弟弟沒來?我還是說沒有。母親說:我就不信。我說真的。母親說:我估計這個星期他們要叫我。我說不會,沒有電話。母親說,今天不來,明天就來,明天不來,下周一定會來。我問什么?母親說,距她生日只有二十來天了,他們肯定會來接的。
其實,弟弟十一點多已經(jīng)電話了,只是沒有告訴母親。如果弟弟辦什么事情,來晚了,母親會操心的。因此,故意瞞母親,不讓她知道這些。其實,母親這幾天心早就飛回老家了。因為她獨坐時,掐指頭算天數(shù),自言自語。晚上也翻來覆去,想這想哪,一夜沒休息好。
這時,電話響了,是二哥打來的。掛斷電話,母親問誰打的,我說我二哥。母親問我們電話里說什么?我只好一五一十告訴母親。母親起初很開心,與我言談不時笑聲陣陣。當(dāng)我說起二哥過敏性皮膚炎癥犯了,在幾家醫(yī)院看病。聽到我這么說,母親立馬心情沉重起來,接著是淚流不止。
母親鄭重其事告我,你大哥二哥身體不好,你們小的,一定要多關(guān)照他們。我在世,除了你們弟兄七個,再也沒有掛牽的人了。你們必須和和睦睦,你哥有困難了,一定要竭盡全力幫助。有跟身弟兄,沒有來身弟兄,我不在了,你們得互相照顧,互相幫助。你幾個哥哥的晚年生活,你們要多操心。
吃過午飯,母親問:你四哥來電話了沒有?我說沒有。問亮亮來沒來電話,我說早來了。母親聽亮亮來電話了,就問娃過年回家沒有?我說初三回到老家,初六就返回南方了。聽了我的回復(fù),母親滿臉的不高興。我一再解釋,說孩子有事情,時間安排不過來。因此沒能來看望。母親生氣了,扭身到她的屋子去??吹贸觯赣H生氣了,而且非常。于是,我急忙倒了杯開水,拿了口服藥,讓母親服藥。
母親默不作聲,一個人坐在那個手掌造型的沙發(fā)中,滿臉慍怒。此時的我,居然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跑到餐廳坐在椅子上。停了會兒,母親過來了,坐在我的對面。她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開腔了:亮亮從小與我住在一起,一直住到上初中,是所有孫子中相住時間最久的。聽說娃找了對象,我還指望能見亮亮和他的對象一面。 你先說,幾年不回來,回來了,連我也不見一下。我是有今年沒明年的,論年齡,他也快三十了,是個大人了,我就想不通,他這么沒良心。沒一點哈數(shù),沒有一點家教。娃不知道,我就不信你哥你嫂不知道。我還給他的對象準備了見面禮,你說說,這狗肉貼不到人身上。沒看出,這娃居然是個狼娃子。他心里沒我,今后我也不想他了。母親嘴里這么說,其實她是擔(dān)心她的身體不足以撐到亮亮下次回來!
母親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心里糾結(jié)。我故意把話題岔開,說我二哥看醫(yī)生后,感染的皮膚好多了。說到二哥,母親又把注意力放到了二哥的病上。母親老覺得,她這一生,欠二哥的太多,讓二哥受了不少委屈。正說話間,門鈴響了,一開,是二哥。
陜西地方斜,說曹操曹操到。母親一看,二哥來了,一下子破泣而喜。母親拉著二哥的手,母子一起坐到客廳大沙發(fā)。坐定后,母親渾身上下打量,看二哥手上腿上稍微痊愈的病斑痕跡。幾十年來,二哥一直在一家航空公司工作做工程技術(shù)工作,成年接觸各種氣體和有害溶液。皮膚出現(xiàn)問題,也不排除職業(yè)的緣故。
三點多,弟弟電話,問二哥是不是到了我家,我說早就到了。原來,弟弟春節(jié)后忙于工作,周末借接母親,順路看看二哥。到西安,想不到二哥來我這里看母親。弟弟弄了個兩叉,沒多停,就又驅(qū)車往我這里趕。
飯做好,弟弟還沒到。電話,他們還沒出城。又等了四十分鐘,電話,他們下了高速。讓他們直接過來吃飯。五六分鐘,弟弟、弟媳以及豆豆來了。母親特別高興。五點了,我們一起吃飯,罷,母親把她的疙疙瘩瘩行囊聚攏在一起。
母親穿鞋時,發(fā)現(xiàn)腳腫了。
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天會這樣呢?母親換了雙新鞋,穿在腳上,腳丫就像發(fā)漲的面包。不讓走吧,弟弟來了。讓走吧,母親看來老病犯了。瞬間,我有種負罪的感覺。自責(zé)的心理,非常非常糾結(jié)。來到這里,既沒下樓也沒有感冒,氣色好了,身體感覺不錯。誰能想到,母親會這樣呢?自己疑心母親會否是這兩天休息不規(guī)則所致。也疑心會否是開窗著涼引起的感冒。
心走了,留是留不住的。 母親的性子,自己是清楚的。不讓回,會弄得大家不高興,尤其是母親。臨走時,母親把別人送她的棗樹根雕拐杖柱上,二哥攙扶,我和弟弟提行囊。怕母親著風(fēng),弟弟特異把車子開到樓棟門口。母親與二哥他們上了車,匆匆道別,目送母親回家。
母親回家了,可她的身體,她的浮腫,令我難以釋懷。我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第二天晚上,電話弟弟,問詢母親病情。結(jié)果從弟弟電話得知,母親的確是感冒了,早上高燒39.5度。經(jīng)過積極治療,下午到了36度。聽了弟弟陳述,我的心更加波動起來。弟弟家暖氣不好,室溫不足,為照顧母親,弟弟生了火爐,使屋子氣溫升了起來。
自己建議弟弟先看看醫(yī)生,實在不行了,得考慮住院治療。
母親回家了,我的糾結(jié)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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