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因文而增輝，文因閣而流芳

——王勃《滕王閣序》賞讀

陳敏昭

（三門峽行政學(xué)院 472000）

滕王閣與山西永濟(jì)鸛雀樓、湖南岳陽樓、湖北黃鶴樓并稱中國古代四大名樓，位于贛江東岸，江西南昌西北。是唐高祖李淵的第二十二子滕王李元嬰任洪州都督時初建。與中國古代其他著名建筑一樣，閣的建筑者早已被人所遺忘，人們似乎只記住了閣的投資者李元嬰。關(guān)于李元嬰，史有兩說：一說其頗通韜晦術(shù)，吃喝玩樂，不務(wù)正業(yè)，不問朝政，因此而躲過了宮廷內(nèi)斗（玄武門之變），保全了性命，人稱風(fēng)流王爺，瀟灑倜儻，喜愛音樂、舞蹈，能畫一手好畫；另說李元嬰乃一紈绔子弟，從小受寵，驕縱失度，屢犯規(guī)章制度。讓我說，李元嬰驕奢淫逸是肯定的，但是應(yīng)該是受過良好的教育，有比較好的修養(yǎng)，因而精通琴棋書畫。公元六五三年前后李元嬰調(diào)任洪洲都督，任內(nèi)，在城西北贛江之濱建起一座樓臺，史稱“滕王閣”。

滕王閣飽經(jīng)滄桑，歷史上屢毀屢建，達(dá)二十八次之多，世所罕見。滕王閣因其本身的宏偉瑰麗和王勃的《滕王閣序》（全稱《秋日登洪府滕王閣餞別序》）名揚四海，王勃其人其文也因閣流芳百世，古郡洪都、古城南昌也因此平添了許多文采風(fēng)流。繼王勃之后，唐代王緒寫有《滕王閣賦》，曾經(jīng)擔(dān)任過洪州刺史的王仲舒寫有《滕王閣記》，都是冠絕一時的佳作，史稱之為“三王記滕閣”。中唐時期大文豪韓愈也寫有《新修滕王閣記》，曰：“江南多臨觀之美，而滕王閣獨為第一，有瑰麗絕特之稱”。更有后世書法大家將《滕王閣序》書寫雕刻于屏風(fēng)之上，供登臨者賞閱，其江山之好、登望之樂、文章之美、書法之絕無不讓登臨者、讀者驚嘆！

唐高宗上元二年（公元六七五年）重陽節(jié)，此時距李元嬰初建滕王閣僅過去二十二年，洪州都督閻伯嶼（湖北麻城人）攜文武官員、各地名流歡宴于修葺一新的滕王閣，共慶重陽佳節(jié)。此時，王勃（649-676年，唐代降州龍門（今山西河津）人，出身世家，其祖父就是隋末大教育家、大學(xué)問家文中子王通）因赴交趾（唐代古郡，在今天的越南北部）省親探父（王福畤，亦有佳作“海內(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時任交趾令）路過南昌，因是初唐四杰之一而被邀入席。酒宴中間，閻都督請各位嘉賓行文賦詩以紀(jì)歡宴盛況，其目的是想提攜一下略具詩名的女婿吳子章，讓其展露才華，其婿也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只等當(dāng)眾吟詠。因此，在座知情者諸公均再三謙讓。而年輕氣盛（時年26歲）、才華橫溢的王勃既不知情、也不諳此道，自恃才華，慨然應(yīng)允，令得滿座皆愕然。據(jù)說王勃行文有個習(xí)慣，先小酌數(shù)杯，然后蒙頭少睡，起來后一揮而就，這是王勃的寫作方式。逢此盛宴，小寐難成，于是王勃喝了幾杯小酒后端坐書案，旁若無人，神情凝注，醞釀腹稿。

看此情景，閻都督邀眾賓客登樓賞景，留王勃構(gòu)思，吩咐府中筆吏隨時通報。一段時間后，筆吏來報第一句“南昌故郡，洪都新府”，閻都督聽后覺得是老生常談，平淡無奇；須臾，筆吏又報“星分翼軫，地接衡廬”，閻都督默不言語；及至筆吏來報“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閻都督遂拍手稱贊，此乃天才之筆，急令眾人返回。盛景，盛宴，盛情，佳作，均因此而名垂文史，成就一段文壇佳話?？上於视⒉?，王勃告別南昌后繼續(xù)探父旅行，第二年渡海時不幸溺水而亡，僅僅享年27歲！一代英才就這樣香消玉隕。

《滕王閣序》描寫了滕王閣壯美的景色，鋪敘了宴會的盛況，抒發(fā)了自己的羈旅之情，寄寓了懷才不遇的感慨。這是王勃駢體文的代表作，詞采絢麗，對仗工整，音韻鏗鏘，氣勢奔放，用典貼切而無晦澀蕪雜之嫌，自然流暢而無堆徹矯揉之病。

瑕不掩瑜。我們應(yīng)該感謝洪州都督閻伯嶼，雖然其初衷頗有私意，但是為王勃的《滕王閣序》橫空出世提供了千載難逢的絕好時機(jī)；我們應(yīng)該感謝王勃良好的家教與淳樸正直的學(xué)風(fēng)，為王勃的厚積薄發(fā)奠定了基礎(chǔ)，使我們能夠欣賞到這曠世杰作；我們應(yīng)該感謝滕王李元嬰和歷代重新修葺者，讓我們能夠再次感受到中國傳統(tǒng)建筑的瑰麗。

[《滕王閣序》原文]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軫（天文學(xué)家把星宿的分布與地面的區(qū)域?qū)?yīng)劃分，稱為分野。翼、軫都是星宿名，南昌在翼、軫分野之內(nèi)），地接衡廬（衡山（屬衡州）、廬山（屬江州）），襟三江（長江過彭蠡湖之后，分三道入海，故稱三江）而帶五湖（泛指長江流域的鄱陽湖等大湖泊），控蠻荊（古時稱楚國為蠻荊，這里泛指湖北、湖南一帶）而引甌越（古東越王都東甌（今浙江永嘉縣），故稱甌越，指今浙江一帶）。物華天寶，龍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靈，徐孺下陳蕃之榻（徐孺：徐稚，字孺子，東漢末年人，家貧，自耕而食，德行高尚，為時人所景仰。陳蕃為豫章郡太守，恃才傲物，一般不接待賓客，唯獨為徐稚準(zhǔn)備一榻留宿，徐稚走后便收拾起來）。雄州霧列，俊彩星馳，臺隍（城池）枕夷夏之交，賓主盡東南之美。都督閻公之雅望，綮戟（戟：兵器名，這里指官員的儀仗）遙臨；宇文新州之懿范，檐帷（車上的帷幕，借指車輛）暫住。十旬休暇（唐代規(guī)定，每十天為一旬日，官員在這天休假），勝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滿座。騰蛟起鳳，孟學(xué)士之詞宗；紫電清霜（古寶劍），王將軍之武庫。家君作宰，路出名區(qū)；童子何知，躬逢勝餞。

時惟九月，序?qū)偃?。潦水?/SPAN>雨后的積水）盡而寒潭清，煙光凝而暮山紫。儼驂騑于上路，訪風(fēng)景于崇阿；臨帝子之長洲，得仙人之舊館。層巒聳翠，上出重霄；飛閣流丹，下臨無地。鶴汀鳧情，窮島嶼之縈回；桂殿蘭宮，列岡巒之體勢。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盱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軸。虹銷雨霽，彩徹云衢。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漁舟唱晚，響窮彭蠡（鄱陽湖古名）之濱；雁陣驚寒，聲斷衡陽之浦（傳說雁飛衡陽即止，待春而回）。

遙吟俯暢，逸興遄飛。爽籟（參差不齊的排簫）發(fā)而清風(fēng)生，纖歌凝而白云遏。睢園（西漢梁孝王在今河南商丘縣南所建的園林）綠竹，氣凌彭澤（指陶淵明，曾任彭澤縣令）之樽；鄴水朱華（此處借指文采風(fēng)流），光照臨川（南朝謝靈運曾任臨川內(nèi)史）之筆。四美（四美有兩說，一指“音、味、文、言”；另說為 “良辰、美景、佳賓、樂事”）具，二難（好客東家和賓朋）并；窮睇眄于中天，極娛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shù)。望長安于日下，指吳會（指吳郡（蘇州）與會稽）于云間。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yuǎn)。關(guān)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懷帝閽而不見，奉宣室以何年？嗚乎！時運不齊，命途多舛；馮唐易老（漢文帝時馮唐為中朗署長，景帝時出為楚相。武帝求賢良，有人舉薦他，而他當(dāng)時已九十多歲，不能再做官了），李廣（西漢名將，多次參加抗擊匈奴的戰(zhàn)爭，戰(zhàn)功赫赫，但始終沒得到封侯）難封。屈賈誼（漢初名臣，受朝中權(quán)貴排斥，文帝時為長沙王太傅，郁郁不得志）于長沙，非無圣主；竄梁鴻（梁鴻字伯鸞，東漢扶風(fēng)平陵人，過京師，作《五意歌》，諷刺朝廷奢侈，不體恤民生艱難。漢章帝讀后甚為不滿，派人尋找他。他更改姓名，與妻子孟光避居齊魯，后移居吳地。海曲：即濱海之地）于海曲，豈乏明時？所賴君子安貧，達(dá)人知命。老當(dāng)益壯，寧知白首之心？窮且益堅，不墜青云之志。酌貪泉（在廣州郊區(qū)，晉代吳隱之飲泉后賦《酌貪泉詩》，曰：“古人云此水，一歃懷千金。試使夷齊飲，終當(dāng)不易心”）而覺爽，處涸轍（涸轍之魚比喻身處困境）以猶歡。北海雖賒，扶搖可接；東隅（指早晨，引申為早年）已逝，桑榆（指晚上，引申為晚年）非晚。孟嘗（字伯周，東漢人，曾任合浦太守，興利除弊，受到人民愛戴，后隱居。桓帝時，尚書楊喬多次舉薦，稱他“清行出俗，能于絕群”，但始終沒被起用）高潔，空懷報國之心；阮籍（字嗣宗，晉朝詩人，佯狂不羈，有時駕車獨游，不走大路專走僻路，等到走不通了，便痛哭而返）猖狂，豈效窮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書生。無路請纓，等終軍（終軍，字子云，西漢濟(jì)南人，二十多歲為諫議大夫，武帝派他出使南越，他請求給他長繩，說一定要將南越王縛了來獻(xiàn)于朝廷）之弱冠；有懷投筆，慕宗慤（que，宗慤，字元干，南北朝劉宋時人。幼年有志，叔父問他的志向，他說：“愿乘長風(fēng)破萬里浪”）之長風(fēng)。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非謝家之寶樹（晉代謝安問其子侄，為什么人們總是希望孩子們成材呢？他的侄子謝玄答道“譬如芝蘭玉樹，欲使其生于庭階耳！”寶樹，即玉樹，比喻好子弟），接孟氏之芳鄰。他日趨庭，叨陪鯉對（典出孔子：孔丘之子孔鯉，有一次快步走過庭前，孔子問他：“學(xué)《詩》乎？”鯉答沒有?？鬃咏虒?dǎo)他：“不學(xué)詩，無以言！”于是孔鯉便回去認(rèn)真學(xué)《詩》。又有一次過庭，孔子問鯉：“學(xué)《禮》乎？”答曰沒有，孔子又告訴他：“不學(xué)禮，無以立！”于是他便認(rèn)真學(xué)習(xí)《禮》。故趨庭鯉對二語，為親聆父訓(xùn)之意）；今晨奉袂，喜托龍門（東漢李膺，聲望極高，當(dāng)時的讀書人能夠得到接近他的機(jī)會，便稱為登龍門）。楊意（楊意即楊得意，蜀人，漢武帝的狗監(jiān)，有一次武帝讀了司馬相如的《子虛賦》，甚為贊賞，以為古人所作，他恰好陪侍，便進(jìn)言說：“我的同鄉(xiāng)司馬相如說這是他作的。”于是，武帝便召見了司馬相如）不逢，撫凌云而自惜；鐘期（鐘期即鐘子期。俞伯牙善于彈琴，鐘子期是他的知音）既遇，奏流水以何慚？嗚乎！勝地不常，盛筵難再；蘭亭（在會稽山陰縣，晉時王羲之等曾在此聚會，行修禊事，并飲酒賦詩）已矣，梓澤（在洛陽，即晉朝石崇的別墅金谷園）丘墟。臨別贈言，幸承恩于偉餞；登高作賦，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誠，恭疏短引；一言均賦，四韻俱成：

滕王高閣臨江渚，佩玉鳴鸞罷歌舞。

畫棟朝飛南浦云，朱簾暮卷西山雨。

閑云潭影日悠悠，物換星移幾度秋。

閣中帝子今何在？檻外長江空自流。

[今譯]

豫章原為舊時的郡治，洪州本是新設(shè)的都府；天空正值翼星、軫星分野，地域緊接衡州、江（廬）州兩處；三江為衣襟五湖做束帶，上控著荊楚下連著東甌。物產(chǎn)華美有天生的珍寶，龍泉劍光直射著斗、牛之間的辰位；人物英俊而山川靈秀，高士徐孺留宿在陳著特設(shè)的客榻。雄偉的川郡像云霧從大地上涌起，杰出的人材如流星在夜空里飛馳。城池雄踞于蠻夷與中原相交之處，賓主囊括了東南地區(qū)的俊美之土。洪州都督閻公有著高雅的聲望，他的儀仗從遠(yuǎn)方趕來；新州刺史宇文公具備美好的風(fēng)范，他的車駕在這里暫駐。十天一旬的休假日，好友聚集如云；千里喜迎賓客，良朋坐滿宴席。文采騰蛟起鳳，孟學(xué)士是詞章的宗師；寶劍紫電青霜，王將軍收藏于自己的武庫。家父在交趾做縣令，我探親途經(jīng)這一勝地，我沒有什么能耐，卻有幸參加這豪華的盛宴。

時間是九月，季節(jié)在三秋。地面的積水消盡而寒潭清澈見底，晚霞的余光凝聚而暮山紫得透明。馭馬駕車在大路上奔跑，尋訪美景去高聳的山嶺，親臨皇子水邊的長洲，找到仙人舊日的館閣。層疊的山巒聳立起翠綠的屏障，直入青云；凌空的高閣閃動著艷麗的色彩，俯臨深淵。白鶴漫步的沙灘，野鴨棲息的洲渚，島嶼的安排極盡縈繞迂回的情致；桂木建筑的殿堂，香蘭裝飾的宮室，樓閣的布局依照岡巒起伏的地勢。打開那彩繪的閣門，俯視那雕飾的屋脊，山野遼闊眺望無極，川澤浩茫觸目驚心。城中房舍遍地，有不少顯貴高門；渡口船只泊滿，見許多雀舫龍舟。彩虹隱沒而雨過天晴，日光普照這萬里云空。晚霞與野鴨一起天際飛舞，秋水和長天相映澄碧一色。暮色里歸舟傳來聲聲漁歌，飄蕩到鄱陽湖畔；寒風(fēng)中大雁發(fā)出陣陣驚鳴，消失在衡陽水濱。

漫聲長吟俯臨山川多么舒暢，滿懷的逸興在云間飛騰。蕭管奏鳴引來徐徐清風(fēng)，歌聲繚繞逗得白云欲停。盛宴可比睢園中竹林聚會，酒興壓倒了陶淵明；雅情恰似鄴水畔的建安風(fēng)流，文采超過了謝靈運。“音、味、文、言”的四美全都具備，學(xué)通古今的賢哲齊集一堂。極目遠(yuǎn)眺那無際的長空，盡情游樂在短暫的假日。蒼天高遠(yuǎn)，大地遼闊，更覺得宇宙浩渺無垠；興致消盡，悲哀涌來，認(rèn)識到盛衰它自有定數(shù)。西望京都遠(yuǎn)在夕陽之下，東指吳郡隱現(xiàn)云霧之間。地盡東南啊南方大海幽深，天高西北啊北極星辰高懸。關(guān)山萬里，難以跋涉，迷路游子誰來同情？流水浮萍，偶然相逢，全是他鄉(xiāng)陌生之人。懷念著宮門而不能相見，回朝為官誰知在哪年？?。r氣不好，命運坎坷；馮唐那么容易衰老，李廣是那么難得封侯；賈誼貶于長沙，并非未遇著圣賢的君主；梁鴻避居海角，豈是沒逢到清明的時代？好在仁德的君子安于貧賤，通達(dá)的賢人了解命運；年紀(jì)老邁而情懷更加豪壯，哪里能改變白發(fā)之人的心愿？境遇艱難而意志越發(fā)堅定，決不會墜掉直凌青云的志向；喝著貪泉的水啊而神志卻覺清爽，躺在涸轍之中啊而心情依然樂觀。北海雖然遙遠(yuǎn)，展翅乘風(fēng)便可以到達(dá)；旭日東升般的青春年華雖然已經(jīng)逝去，夕照桑榆似的老年歲月卻并不太晚。漢代孟嘗品德高潔，卻難以實現(xiàn)報國的雄心；晉朝阮籍放達(dá)不羈，豈能學(xué)他遇窮途而痛哭。

我是一個身分低微的文弱書生。雖然與年輕的終軍同齡，卻沒有機(jī)會去請求捆縛南越王的長繩；也懷著壯志要投筆從戎，很羨慕那宗愨乘長風(fēng)破萬里浪的雄心。如今拋舍了人生百年的富貴爵祿，萬里迢迢去探省遠(yuǎn)在交趾的父親。雖不是玉樹般的謝家子弟，卻也愿學(xué)孟母以賢者為鄰。不久便要“趨庭鯉對”承受嚴(yán)父的教導(dǎo)，今天有幸“喜登龍門”拜見高雅的主人。如果碰不到舉賢的楊得意，就只能撫摸著凌云之賦為自己惋惜；既然遇見了知己的鐘子期，奏起那流水之曲而心有何愧。

唉！美好的景致不能常存，盛大的宴會也難再遇，蘭亭修禊的雅興久已消逝，金谷園林的樓閣早成廢墟。臨別之時諄諄贈言，在這盛大的餞別宴會上僥幸蒙受都督的恩遇。登臨滕王高閣要撰寫華美的詩賦，期待著諸位先生各顯奇才。我竭盡自己卑陋誠意，恭謹(jǐn)?shù)貙懗蛇@篇短序。一言定題，齊來賦詠，四韻八句，我揮筆而成：

壯美的滕王閣俯臨著江邊的沙渚，

佩玉鳴，駕鈴響，歌舞已經(jīng)結(jié)束。

雕花的棟梁晨光中繚繞著南浦的白云，

彩繪的朱簾暮靄里卷收起西山的陣雨。

陰云投影深潭，每日里悠悠飄游，

人物換，時光移，已過了幾度春秋。

樓閣中游樂的滕王如今又在哪里？

門檻外大江水卻依然寂寞地奔流！

2013年11月15日星期五，上陽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