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子的確在很多病癥中都可用,但火神派藥理偏矣。四逆湯是對脾用藥,不是補腎陽。附子的作用是溫經(jīng)散寒,能通十二經(jīng)絡,能使陽氣外達,干姜和甘草對脾起作用。之所以很多病用附子能起作用,是因為人病之后,會出現(xiàn)經(jīng)絡阻滯,附子的作用就是溫通經(jīng)絡,使氣機流暢而恢復正常,同時,諸藥也才起作用。
大家要厘清認識,好不好?鄭欽安的用藥是沒錯,但其理有疏漏,看看傷寒論就知道,四逆湯是針對太陰癥的。 凡是寒濕阻滯,都可以用附子溫通,所以,祝味菊對附子的認識是對的!四逆湯的方解應該是這樣的:用附子蕩去群陰,以利于浮散之陽能回,干姜守而不走,干姜,甘草固護脾陽。如果寒濕過盛,就得適當加大附子。仲圣防脫有四逆湯和獨參湯,皆著眼于脾,而非腎也!欽安也誤??!
火神派擅用的四逆輩法,其實質(zhì)是溫經(jīng)散寒,固護中州,但火神大家對此卻隱而不彰。吾今和盤而出,誠一片救世的仁心。冀大家不要被劉力紅等所誤,失其宗旨而亂用附子。舉個例:火神派治口舌生瘡等虛火癥,用四逆法效果很好,其理何也?蓋中州寒濕阻滯,使君火不能下降之故也。故效顯!火神不神也!——中州是需時時固護的重點??!我輩謹記。 重申:附子非補腎陽之藥。其功用在于溫通十二經(jīng)絡,它是可以在很多方劑中使用以助藥效,但對非寒濕阻滯之人使用,則會生熱風,不宜使用!即使用,也得合理配伍。
人之內(nèi)傷雜癥,多因為血瘀氣滯痰阻,醫(yī)者治療的時候,有的用大黃祛邪,有的用馬錢子,而火神派的顯著特點是用“附子”以消陰翳,用干姜,甘草培土以補中氣(但火神派說是用四逆輩補腎陽)。當然,在陰陽癥侯的辯癥上,也有些不一樣。
附子在火神派用藥中,相當于一個“先鋒官”的作用,現(xiàn)在的火神派傳人對附子的運用,似乎有違欽安先生原旨,欽安先生用藥,有時也用陰藥的,現(xiàn)在的火神有的好像不用陰藥,不知現(xiàn)在
的火神還是否執(zhí)定中州而兼顧三焦,對附子動則用上百克,是否本末倒置了?不知是對“溫經(jīng)散寒,固護中州”是故意隱而不彰,還是根本沒有領會----人之身體,相火(腎陽)為體,君火(心火)為用。
“附子為藥品中最大英雄也!治人,人健而身輕;治國,國泰而民安;治天下,億萬年皆成盛世也!” ---
附子,為草本植物烏頭塊根上所附生的塊狀子根,如子附母,故曰附子。本藥味辛甘,性大熱,純陽無陰,燥烈有毒。具有溫補脾腎、助陽引水、逐寒祛濕、溫經(jīng)止痛的功效。為救治元陽衰微、陰寒內(nèi)盛、風寒濕痹、水濕腫滿之要藥。
古代醫(yī)家經(jīng)驗
東漢張仲景為應用附子的大家。在其所著的《傷寒論》、《金匱要略》中,用附子之方達30余首。如四逆湯、真武湯、麻黃附子細辛湯、桂枝附子湯、附子瀉心湯、附子粳米湯、大黃附子湯、腎氣丸、九痛丸等。張用附子膽大而心細,生附子用于回陽救逆,炮附子用于溫經(jīng)扶陽、散寒除濕。一般用一枚(約9g)或一兩(約3g),多則用三枚(約27g)或六兩(約18g)。常與干姜、人參、白術、茯苓、甘草等藥配伍,樹立了附子應用的規(guī)范。
唐代孫思邈在《千金要方》中創(chuàng)溫脾湯,將附子、大黃、人參、干姜、甘草熔于一爐,功在溫補脾陽、攻下冷積,這是對張仲景大黃附子湯的發(fā)揮。近人用于急性菌痢、慢性腎炎,療效很好。
宋代有關附子的創(chuàng)新方增多。如陳自明《婦人良方大全》中的參附湯,為回陽固脫的代表方劑,是搶救心力衰竭的主方。又如《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的三生飲,由生附子、生川烏、生南星、木香等組成,為治療中風偏癱語謇之名方。還有魏峴《魏氏家藏方》中的芪附湯,被后世立為益氣溫陽、回陽救逆的主方。
明代的陶華在《傷寒六書》中立回陽救逆湯,方中既有回陽救逆的附子、干姜、肉桂,又有益氣生脈的人參、五味子、炙甘草,特別是方中有麝香,增強了附子的溫通開竅作用。偉大醫(yī)學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附子"附方"下記錄了可以治療的104種病證,并含有配方。還記述了三位常服用附子年至耄耋仍"康健倍常"的驗方。李氏認為,"他人服一粒即為害,若此數(shù)人,皆其臟腑稟賦之偏,服之有益無害,不可以常規(guī)概論也。"這種從實踐經(jīng)驗中悟出的論斷,誠實可信。張景岳將附子與人參、熟地、大黃列為"藥中四維"(古稱禮義廉恥為國之四維,言為立國安邦之要;藥中四維,乃治病保命之要)。并依所言"善補陽者,必于陰中求陽,則陽得陰助,而生化無窮。"創(chuàng)右歸飲、右歸丸,將附子、肉桂與熟地、山藥、枸杞、山萸肉等相伍,被醫(yī)家推崇為調(diào)節(jié)腎陰陽代謝的代表方劑。
清代陳修園總結張仲景用附子的經(jīng)驗,乃為"雜于苓、芍、甘草中,雜于地黃、澤瀉中,如冬日可愛,補虛法也;佐以姜、桂之熱,佐以麻、辛之熱,如夏日可畏,救陽法也。"(陳修園《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讀。卷四》),并在《時方妙用》中立消水圣愈湯,此方由仲景桂甘姜棗麻辛附子湯加知母組成,陳氏標為"治水第一方".后人用于脾腎陽虛、陰寒內(nèi)盛、痰飲泛濫、濕濁凝聚的咳喘、陰水、寒疝等,多有良效。特別要提的是王清任所創(chuàng)的急救回陽湯,將附子、干姜與桃仁、紅花配伍,誠為回陽救逆法與活血化瘀法組方的典范,為治療心衰、挽救生命開拓了一條新路。其后,唐容川創(chuàng)天魂湯,將附子、干姜等溫里藥用于出血證,為治療虛寒性吐血另設溫陽攝血法。
近現(xiàn)代醫(yī)家經(jīng)驗
近現(xiàn)代醫(yī)家在繼承前人經(jīng)驗基礎上,對附子的應用,具有獨到見解與體會。張錫純(1860~1933年)善將附子與人參、山萸肉并用,挽救亡陽證,并創(chuàng)敦復湯補相火、運脾胃。上海祝味菊(1884~1951年)針對當時醫(yī)界"投涼見害遲,投溫見害速,投涼之害在日后,投溫之害在日前"之偏見,放膽用附子治療危重病證。觀其醫(yī)案,附子用量超出常用量,少則12~15g,多則30g,故有"祝附子"之名盛傳于滬濱。他在處方中,將溫陽藥附子與潛陽藥(靈磁石、生龍齒)或與安神藥(酸棗仁、朱茯神)并用,能使陽氣振作而潛藏,神氣安然而勿浮,深得附子配伍之妙。
云南吳佩衡(1886~1971年)十分尊崇《傷寒論》溫扶陽氣法對附子的應用,擅長用四逆湯、通脈四逆湯、白通湯、麻黃附子細辛湯等扶陽散寒劑,并自立寒證標準,即"身重惡寒,目瞑嗜臥,聲低氣短,少氣懶言。"治愈許多陽虛病癥。他用附子之量更是驚人,一般在30g以上,多至100g、
200g、300g,最多用至450g.常將附子加入辛溫發(fā)散劑、溫里和胃劑、補氣劑、滋潤劑等方藥中。他用附子之法有三,一是用炮制附子;二是與干姜、上肉桂(研末泡水沖入)配伍使用;三是久煎(大劑量煎3個小時以上)。顯示出嫻熟的臨證用藥經(jīng)驗。其用附子之量,確有過人之膽識,至今在云南等地仍有一定影響。
蒲輔周(1888~1975年)對附子有著精到的配伍經(jīng)驗。李興培曾總結蒲氏附子配伍二十三法(見《上海中醫(yī)藥雜志》,1986年11期26
頁)。其主要功效為回陽、溫陽、溫經(jīng)、溫通、溫補、溫化、溫寒等,它如引火歸原、平復厥熱、反佐純寒等亦是不可忽視的配伍。但蒲氏恪守"溫而無燥"之規(guī)則,認為"藥既要對癥,用也必須適中,藥過病所,溫熱藥的剛燥之性就難免有傷陰之弊。"(見《蒲輔周醫(yī)療經(jīng)驗》,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76年11月版25
頁)。他還舉《傷寒論》附子配伍之例,如附子湯中配白芍、四逆湯中配甘草以及腎氣丸中水中取火等,皆取溫而不燥之義。其見解委系公允。
上海名老中醫(yī)方行維先生擅于將附子與羚羊角配伍使用。方氏指出:附子為回陽救逆之妙品,羚羊角為鎮(zhèn)肝熄風之要藥,一動一靜,一溫一寒,一陽一陰,藥性迥異,相反相成。其作用有二:一則交濟陰陽,二則扶陽生陰。對于肝旺于上、腎虧于下,母子相離之證,具有平衡陰陽之殊功。
趙錫武(1902~1980年)運用君藥為附子的真武湯治療心衰、腎衰,配合開鬼門、潔凈府、去菀陳莝三法,療效理想,被同行稱贊。筆者受其啟發(fā),曾治一例慢性腎炎高度浮腫病人,原每日用速尿800mg,尿量僅有1000ml,余用真武湯合五皮飲(炮附子用至45g,先煎3個小時),服用3劑,尿量增至3000ml,水腫明顯消退。
焦樹德善用附子治療尪痹(主要指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強直性脊柱炎等),取其"大補腎命真火,祛在里之寒邪",常配熟地、川斷以補腎精,配羌活、獨活入太陽、少陰、督脈三經(jīng),以散在上在下在表在里之寒濕(見焦樹德《方劑心得十講》,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97年7月版229~234頁),并創(chuàng)制尪痹沖劑,解關節(jié)之痛,深受病家青睞。
近年來中藥新劑型不斷涌現(xiàn)。全國中醫(yī)醫(yī)院急診必備中成藥中以附子為主的新制劑就有參附注射液(紅參、附子)、參附青注射液(紅參、附子、青皮)、四逆湯注射液(附子、干姜、炙甘草)、芪附注射液(黃芪、附子)等。以參附注射液為例,經(jīng)300例厥脫證(包括感染性休克、低血容量性休克、心源性休克、過敏性休克)臨床觀察,陽氣衰脫證189例,總有效率81.48%;氣陰耗傷證92例,總有效率86.96%;真陰衰竭證19例,總有效率
31.58%。臨床應用證明,本藥對血液系統(tǒng)、心、肝、腎等主要臟器和系統(tǒng)無明顯毒副作用(見《全國中醫(yī)醫(yī)院急診必備中成藥應用指南》,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醫(yī)政司1997年11月,第7頁)。
附子的中毒解救
研究已知,附子含有烏頭堿、次烏頭堿等六種生物堿。這些物質(zhì)有顯著的強心、利尿、興奮迷走神經(jīng)中樞及消炎鎮(zhèn)痛作用,但其毒性甚大,其毒性主要是對神經(jīng)與心臟的損害。中毒時間一般在服藥30分鐘后出現(xiàn),長者1~2小時左右。開始見口唇、舌及肢體發(fā)麻,繼之惡心嘔吐,煩躁不安,進而昏迷,四肢及頸部肌肉痙攣,呼吸急促,肢冷脈弱,血壓及體溫下降,心律不齊,ECG示多發(fā)性室性早搏,嚴重者可突然死亡。中毒的直接原因是生用、過量及飲用附子(包括烏頭)酒制劑等。[醫(yī)學教育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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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子中毒解救方法為:
1.用高錳酸鉀或濃茶反復洗胃;
2.以迷走神經(jīng)興奮為主要表現(xiàn)者(心動過緩、傳導阻滯)用阿托品;對異位心律失常(室早、室速)明顯者,則應用利多卡因,如兩者皆有,可同用之;
3.電擊轉(zhuǎn)復;
4.相應對癥治療;
5.中藥解救方為:金銀花30g,綠豆100g,生甘草60g,水煎內(nèi)服;或蜂蜜內(nèi)服,每次120g,必要時可服至500g.
怎樣避免附子中毒
1.必須用炮制過的附子,禁用生品;
2.嚴格掌握適應證,不可隨意使用含有附子的單驗方(特別是含有烏頭的中成藥);
3.嚴防超量用藥。張仲景用附子約分三等用量。取附子溫經(jīng)散寒止痛時,用18~27g;溫補脾腎陽氣時,用9~18g;用于寒熱夾雜、蟲積寒聚時,用6~99g.
4.大劑量用附子,必須先水煎1~3小時以上,再入它藥同煎。實驗證明,附子經(jīng)長時間煎煮后,烏頭堿水解為烏頭原堿,其毒性顯著降低。有資料表明,附子經(jīng)加熱處理后,毒性僅為原來的1/200.但其強心成分經(jīng)煎煮后不被破壞。(見呂蘭薰等《常用中藥藥理》,陜西科技出版社1979年12月版
179頁)
5.附子與干姜、甘草同煎,其生物堿發(fā)生化學變化,毒性大大減低(見周鳳梧《古今藥方縱橫》,人民衛(wèi)生出版社1987年1月版135頁)。此三味配伍恰為《傷寒論》中的四逆湯,故又稱"張仲景附子配伍法".
十禁三問
根據(jù)歷代醫(yī)家經(jīng)驗,有人提出附子應用要堅持十禁三問。
十禁:1.面赤不用;2.舌質(zhì)紅、苔黃不用;3.譫語煩躁不用;4.尿少色赤不用;5.脈數(shù)有力不用;這5種臨床表現(xiàn)為陽熱實證,絕對不能用附子。但臨證要與假熱證區(qū)別,如面紅如妝,語言重復而低微,脈浮大無根等,這些是虛陽上越證,是可以用附子引火歸原的。6.有嚴重肝腎疾患及心肌疾患病人勿用;7.體質(zhì)衰弱、陰虛內(nèi)熱者勿用;8.妊娠期勿用;9.房室傳導阻滯者勿用;10.不能與半夏、栝樓、貝母、白蘞同用。
三問:即問病人服附子后,1.睡眠如何?2.尿量多少?3.動靜狀態(tài)。簡言之,病人服用附子后,睡眠安然,尿量增多,活動自如而無躁動不安狀,為附子用后的正常反應。反之,則應考慮為附子的禁用病證。
附子與石膏同用探討
附子大熱,石膏大寒,藥性截然不同,按常理必無同用之可能,諸般論述配伍和藥對的參考書也均未述及。實則《金匱》、《千金》即有附子、石膏同用之例。
1.《金匱》、《千金》開附子石膏同用之先例
《金匱》附子、石膏同用見于“水氣病脈證并治第十四”之越婢湯條下。越婢湯由麻黃、石膏、生姜、大棗、甘草組成,主治“風水惡風,一身悉腫,脈浮不渴,續(xù)自汗出,無大熱”,方后又云“惡風者加附子一枚”?!肚Ы稹肪淼谄摺帮L毒腳氣”之越婢湯由麻黃、石膏、白術、附子、生姜、甘草、大棗組成,主治風痹腳弱,卷第十五上“脾藏上”之解風痹湯由麻黃、枳實、細辛、白術、防己(一作防風)、生姜、附子、甘草、桂心、石膏組成,均以石膏與附子配伍。
2.后世醫(yī)家應用舉例
后世附子、石膏同用鮮見論述。曾見明代孫一奎《三吳治驗》載馬廚瘧痢并發(fā)案,其癥大發(fā)寒熱,寒至不憚入灶,熱至不憚下井,痢下紅白,日夜八十余行,腹痛、惡心、汗多神乏疲甚,病由廚間燥熱,食瓜果甚多,復又酒后御色。方用白虎湯、益元散清暑滌熱,附子理中溫中補下。藥后病漸安康。病者正虛欲脫,邪勢鴟張,所以雙管齊下,以大劑溫清合為一方。
清代舒馳遠治天慶班小生患痢,其癥上身發(fā)熱,下身作冷,認為陽熱在上,陰寒在下,心中煩熱為陽明里熱,用石膏;口苦咽干為少陽腑證,用黃芩;食不下屬太陰用黃芪、白術、半夏、砂仁;身重多汗為少陰亡陽,用熟附子、炮姜、破故紙;厥逆腹痛為厥陰里寒,用生附子、吳茱萸,一劑病減。病機復雜,故以復合之治法治之,附子、石膏因有同用之機會。(轉(zhuǎn)引自《姜春華論醫(yī)集》
近代祝味菊先生以擅用附子而著稱。他以附子配石膏治高熱,認為二藥同用,一以制炎而解熱,一以扶陽而固本。附子之溫,固可減低石膏之寒涼,然不能消除其制止分泌之功;石膏之寒,已是抵消附子之溫,然附雖失其熱,而不減其強心之作用。體質(zhì)虛弱而炎熱不過盛,可重附而輕膏;體質(zhì)略虧而炎熱頗盛,又可重膏而輕附。
徐小圃先生也為近代用附子之大家,其治小兒暑熱癥(又曰夏季熱)有以附子、石膏同用者。此病主癥為發(fā)熱、頭額干灼、煩躁、口渴多飲,但又兩足不溫、小便頻多且清。徐先生認為是元陽虛于下,邪熱淫于上,故創(chuàng)制清上溫下方來治療。清上用黃連,溫下用附子,又伍以磁石、龍齒、覆盆子、菟絲子、桑螵蛸、縮泉丸、蛤粉、天花粉等。有時也加石膏清熱[3]。如治楊幼,頭額微汗,口渴引飲,小便清長,入夜煩躁,舌光,脈濡數(shù)。徐先生即以黃厚附片、小川連、蛤粉、花粉、生石膏、煨益智、覆盆子、菟絲子、桑螵蛸、蓮子心、活磁石等治之而效[3]。徐氏哲嗣徐仲才先生也曾治很多小兒暑熱癥,主用清上溫下法,清上用石膏、黃連、蓮子心等,溫下主要用附子效果良好[4]。又如走馬牙疳重癥,癥見唇腐齒脫,腮穿腭破,一般總以為胃火熾盛,徐小圃先生治此,也以清胃泄熱為主,但遇兼見腎陽虛征象者敢用附子于清熱藥中。如吳幼,牙疳腐爛出血,口氣穢惡,胃火熾,小便清長,藥用烏附塊、小川連、生石膏、甘中黃、川石斛、粉丹皮、黛蛤散、淡竹葉等。一劑后牙疳腐爛即減。
徐氏門人江育仁教授回憶早年實習時見到麻疹合并肺炎者最多,患兒除持續(xù)發(fā)熱并兼氣喘痰鳴外,還見舌苔黃膩或灰黑,舌質(zhì)淡紅有刺,口唇干燥皸裂等毒熱熾盛化火癥狀,清熱解毒、保津護陰,固在所必須,但徐先生只要診得脈來細軟,捫得舌苔尚有潮潤,四肢末端欠溫者,則以清溫并用、祛邪扶正之法為治。用藥如黃連、石膏、鮮生地、大黃、天竺黃、烏附塊、龍骨、牡蠣、磁石等,頗能建功。江教授此后遇某些麻疹肺炎兼金黃色葡萄球菌感染者,也常用此法并收滿意療。
章次公先生醫(yī)案中有以附子與紫雪同用的例子。其案云:“濕溫17日,正在緊要關頭,出血雖止,依然面黃神萎,兩脈糊數(shù)。用全真一氣湯合紫雪丹,一面育陰扶正,一面慧神祛邪,此變法也?!彼幱门诟綁K、潞黨參、麥冬、熟地、白術、五味子、淮牛膝、淡竹葉、紫雪丹。藥后熱漸退,再以養(yǎng)陰溫陽并進。凡五診其病漸瘥
[5]。紫雪由石膏、寒水石、滑石、犀角等組成,附子與之同用,可說是附子與清熱藥配伍的極致了,治這等危重病候,敢如此用藥,足見章次公先生的膽識!
2 附 子 與 石 膏 同
用 探討
張伯臾先生治一慢支繼感、肺心病患者,癥見咳嗽、氣急、口渴,四肢不溫,兩足浮腫,寒熱錯雜,治頗棘手。因之擬麻、杏、石、甘、魚腥草、開金鎖清熱豁痰以治標,附子、黨參固本扶陽以治本,剿撫同施,頗獲效果[6]。相類似的如孟澍江先生治一慢支、肺心病患者,初診投以麻杏石甘湯3劑。藥后身熱減退,咳喘較平,但心悸、胸悶頗甚,氣不接續(xù),下肢浮腫,小溲短少。二診于上方中加入附子、澤瀉,5劑后諸癥悉平。病家一面新感外邪,痰熱較盛,一面素體不足,心腎陽虛,初診急者治其標,復診則標本兼顧,清熱扶陽同施,起到了清而不損陽,溫而不助熱的效果.
何紹奇先生有長文評析《赤水玄珠》[8],即稱贊孫一奎治馬廚案為膽識過人。何氏本人治一患兒,4歲,麻疹5日尚未出齊,疹色紫紅而黯,神昏譫妄,手足抽搐,咳喘痰鳴,體溫38.7℃,面色蒼白,額汗不溫,手足發(fā)涼,山根發(fā)青,心率128次/分,脈細數(shù),舌質(zhì)紅,苔薄黃膩。認為是痰熱壅肺,熱入心營,引動肝風,邪實于內(nèi),而正已不支,為內(nèi)閉外脫之危癥。方用麻杏石甘、羚、鉤、銀、翹等味,配合參、附、龍、牡,3日后痊愈出院.
再如譚一松治一口渴患者,主訴口干欲冷飲,多飲多尿,尿色清,納呆,畏寒,舌苔黃厚白膩,舌質(zhì)淡。證屬上熱下寒,氣不布津,擬升清降濁,清上溫下。其方用石膏20g配附子2g,意在借附子的辛熱,推動石膏發(fā)揮止渴作用。
3.附子、石膏配伍效用歸納
根據(jù)《金匱》、《千金》條文和上述醫(yī)家經(jīng)驗,附子與石膏配伍之效用可以歸納為一以溫陽,一以清熱,可治療寒熱夾雜證。
3.1治療陽脫熱熾證
陽脫熱熾證見于感染性疾病,甚至感染性休克,為正氣欲脫,邪熱熾盛,大虛大實,寒熱夾雜之證?;颊叨酁樗伢w陽虛,感受外邪,或本不陽虛,但感受外邪,因?qū)嵵绿?,或過用寒涼而致“熱中未已,寒中又起”,此際只有溫清并用方有生機。
3.2治療上熱下寒證
上熱下寒證既可見于內(nèi)傷雜病,又可見于外感熱病,人體上部可見種種熱象如頭額干灼、煩躁不安、口渴多飲,同時見四肢不溫、小便清長等陽氣不足之征。雜病可見于消渴,若見于感染性疾病,則為熱熾陽脫之先兆,故用石膏清上,附子溫下。
3.3其他
其他寒熱夾雜證,既非陽脫熱熾證,亦非上熱下寒證,其證既有諸熱象,又有諸寒象,如痹證(風濕性關節(jié)炎、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表現(xiàn)為局部關節(jié)紅腫熱痛,卻又畏寒喜暖即是,筆者應用桂枝芍藥知母湯加石膏等治療有一定效果,前述之《千金》解風痹湯、以及仲景之白虎加桂枝湯也都是為痹證寒熱錯雜而設。
一般來說,附子石膏同用并非常法,而屬權變之舉,但臨床也絕非罕見。故遇此復雜癥候,需細心辨別,開拓思維,大膽用藥,前人經(jīng)驗必不我欺。
一.明代瀘州人韓飛霞在《醫(yī)通》中說:“附子回陽,霸功赫奕”,但尚不以善用附子著稱。清同治年間,邛崍鄭欽安在成都開創(chuàng)了“火神
派”,觀其治病,恒以陰陽為綱,陰證則無論吐血、便血、尿血、喉蛾、失眠、牙痛、口臭、便秘,概投以附子、干姜之類,效如桴鼓。光緒時復有羅定昌者,其治
熱病發(fā)熱譫語,舌生芒刺,煩躁不便,而脈尺寸俱無,即用承氣加附子。說非用附子治病,而是借其熱直達少陰耳。傳此派之學者,百余年來不乏其人:吳佩衡南下
昆明,云南遂有“吳附子”之名,他尤以善用附子治麻疹逆證而風靡一時。祝味菊東去上海,當時滬上幾無不知“祝附子”者,他治熱病,雖高熱神昏,唇焦舌蔽,
亦用附子,說熱病不死于發(fā)熱,而死于心衰。章次公先生于此十分心折,說他治病“心狠手辣”。名醫(yī)徐小圃的兩個兒子俱死于熱病,小兒子又病熱,幾至不救,祝
以附子起之。今滬上徐氏兒科仍以用附子見長,即祝公昔年所教也。祝味菊譽附子為“百病之長”,其用附子有每劑3、4兩的。華陽劉民叔懸壺于上海,高僧惠宗
病胃癌,吐血不止,劉力阻西醫(yī)輸血,以大劑干姜附子佐甘草、灶心黃土、花蕊石、云南白藥、阿膠,三帖而血全止。近賢重慶龔志賢、成都戴云波諸先生,治風寒
濕痹,附子都用60g以上,其中戴氏所擬烏附麻辛姜桂草湯為治痹名方。有一年,四川醫(yī)生帶著計算機痹證軟件到北京義診,處方用附子30g,川烏30g。竟
無人敢服用,中醫(yī)界攻譏者亦復不少,不幾天即門可羅雀,鎩羽而歸。
(三),附子大辛大熱,通行十二經(jīng),其性剛雄,溫五臟之陽。心功能不全多見于肺原性心臟病、風濕性心臟病、冠心病等疾病,大率以心陽虛衰為本,血瘀水停為標,證見心悸怔忡,汗出肢冷,喘促,神疲乏力,面色恍白,紫
紺,胸悶腹脹,下肢水腫,嚴重者甚至出現(xiàn)胸、腹水,全身浮腫,小便不利,脈沉細或結代,舌淡苔白者,常用參附湯、真武湯、桂枝茯苓丸、防己黃芪湯四方合
方,收效甚速。我曾在某部隊醫(yī)院會診一風心病、充血性心力衰竭患者,一劑即效,再劑即可下床活動。韓飛霞說人參回元氣于無何有之鄉(xiāng),王道也;黑附子回陽,
霸功赫奕,合用于心衰,則相得益彰。心衰之重者,,則非伍用干姜不可,或干姜、生姜同用,附子無姜不熱,附子配干姜、甘草則仲景之四逆湯也,用于心衰之吐
利不止,有回陽返本,起死回生之功;陽衰而陰竭者,合生脈飲陰陽兩補。章次公先生治療心衰嘗用《馮氏錦囊》的全真一氣湯,即參、附合麥冬、五味子、熟地、
白術、懷牛膝。
附子溫腎陽,李時珍說附子是“補下焦命門陽虛之藥”;《本草正義》說附子“達下元而溫痼冷”,舉凡腎陽不足,證見畏寒肢冷、尿頻、口渴、不食,下利滑脫不
禁,腰痛,陽痿、痛經(jīng)諸證,皆可用附子。命火式微,火不暖土,常用右歸丸;脾腎兩虛可用附子配炒山藥、人參、白術;虛寒痛經(jīng),常用小溫經(jīng)湯(附子、當
歸);消渴晚期陰損及陽,陰陽兩虛時,渴極而涼潤生津不效者,可用附子、肉桂。唐代王燾《外臺秘要》以釜蓋之干潤作喻:“譬如釜中有水,以火暖之,其釜蓋
若以板蓋之,則暖氣上騰,故板能潤也,若無火力,水氣則不上,此板終不可潤也”。至于腎陽衰憊,不能化氣行水之水腫,則非真武湯不可為功。
《珍珠囊》說附子“溫暖脾胃”,脾陽傷而下利不止,腹中冷痛,手足不溫,脈沉遲者,理中湯加附子,即附子理中湯。我年輕時在農(nóng)村作醫(yī)生,經(jīng)常遇到前來求救
的因劇烈吐瀉而亡陽的孩子,急用大劑附子配人參、干姜、干草、龍骨、牡蠣回陽固脫救逆,多能挽回。有一左姓老人,寒邪直中三陰,吐瀉不已,神昏煩躁,揚手
擲足,鄭聲喃喃,人或疑為陽證議用清下,我力阻之,蓋六脈極沉微故也,用制附子24g,紅人參10g,干姜15g,炙甘草6g,白術10g,龍骨、牡蠣各
30g,一服而瀉全止,酣然入睡,次日易方調(diào)理而安?!秱N要》說附子有“通陰回陽之力,起死回生之功”,信然。
附子亦溫肺陽、肝陽。肺陽虛則咳喘、咯痰清稀,背冷、形寒;肝陽虛則疲憊乏力,巔頂疼痛,脅肋少腹隱痛陰冷。前者可用附子合干姜、炙草,后者可用附子合肉桂、黃芪。
(四).附子治痹,古方多用之,仲景桂枝附子湯治風濕相摶,一身盡痛,不能自轉(zhuǎn)側(cè);桂枝芍藥知母湯治歷節(jié)疼痛,腳腫如脫,皆其范例?!稖罕静荨氛f“附子無所不
至,味辛大熱,為陽中之陽,故行而不止”。痹證的病機是“閉”,附子走而不守,溫經(jīng)散寒,除濕通閉,實為痹證不可或缺之藥,,痛甚附子合川烏、草烏、細
辛,可增強散寒止痛之功,附子合桂枝則溫經(jīng)通脈的作用益佳。不僅風寒濕痹可用附子,即使風熱濕痹舌紅脈數(shù)者,也可在祛風、清熱、燥濕利濕的基礎上酌用小劑
量附子以通閉解結。我治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風濕性關節(jié)炎、肩關節(jié)周圍炎、坐骨神經(jīng)痛、腰椎間盤脫出、強直性脊柱炎等,就恒以大劑量附子、川烏同用?!肚Ы?
方》獨活寄生湯亦治痹名方,用以治療風寒濕久羈之肩、腰、膝、腿痛,陳無擇《三因方》說:如加附子,則其效益佳。
(五).或曰:川人喜用附子,是盆地多雨濕,地勢使然。此不知附子,亦不知川人之言,仲景就是善用、倡用、多用附子的第一人。仲景用附子與干姜、甘草相配(四逆
湯)而為回陽救逆第一方;與茯苓、白術、白芍、生姜相配(真武湯)治水腫;與人參、白術、茯苓、白芍相配(附子湯)溫補元陽;與麻黃、細辛相配(麻黃附子
細辛湯)溫經(jīng)發(fā)表;與白術等(桂枝附子去桂加白術湯)相配治風濕骨節(jié)煩疼(術附合用為除濕之圣藥);與半夏、粳米、大棗、生姜配伍(附子粳米湯)溫脾止
瀉;與大黃、細辛相配(大黃附子湯)溫下寒積;與大黃、黃芩、黃連相配(附子瀉心湯)扶陽消痞;與生地、阿膠、黃土、白術、甘草、黃芩相配(黃土湯)溫脾
止血;與薏苡仁、敗醬草相配(薏苡附子敗醬散)治腸癰;與烏梅、黃連、黃柏、川椒等相配(烏梅丸)治蛔厥及久利;與地黃、山茱萸、山藥、丹皮、茯苓、澤
瀉、桂枝相配(腎氣丸)而為補腎祖方……可以說他已經(jīng)把附子之用發(fā)揮到極致了,而仲景并非川人。
仲景之后,附子的臨床應用更加廣泛,如:《古今錄驗》以附子與麻黃、桂枝、丹參、人參、防風、杏仁、防己、黃芩、生地、甘草相配(小續(xù)命湯)治風寒歷節(jié)痛
不可忍,腰痛背痛不可轉(zhuǎn)側(cè),晝靜夜劇?!肚Ы鸱健芬愿阶优浼毿?、防風、干姜、山茱萸、茯苓(三五七散)治大寒中于風腑,頭痛項筋緊急?!督Х健芬愿阶优?
白術、甘草、大棗、生姜(術附湯)治風虛頭重眩暈?!吨夂蠓健芬愿阶优涮煨邸⒋?三建湯)治元陽素虛,寒邪外入,厥后脈沉?!短绞セ莘健芬愿阶优洫?
活、牛膝、桂心、川芎、赤芍、當歸、桃仁(獨活散)治冷滯風氣攻刺,肢體疼痛?!度蚍健芬愿阶优涓山?、甘草、人參、芍藥、茯苓、桂心、白術(附子八物
湯)治歷節(jié)四肢疼痛,如槌鍛不可忍?!毒址健芬愿阶优洳轂?、全蝎、天麻、蒼術、胡桃肉(善腎散)治腎氣虛損,腰腳骨節(jié)疼痛,膝脛不能屈伸;配鹿茸、肉蓯
蓉、人參、熟地、肉桂、石斛、五味子、黃芪、茯苓、白芍、白術、半夏、甘草(鹿茸大補湯)治孕婦諸虛不足;配人參、干姜、甘草、肉桂、吳茱萸、麥芽、神
曲、枳實、桔梗、細辛(大溫脾丸)治脾胃虛寒,飲食不化,食少傷多?!冻嗨椤芬陨阶印⑸胂?、生姜相配(三生飲)治痰眩?!稄埵厢t(yī)通》以附子配白
果、橘紅、生姜、甘草(冷香飲子)治夏月中寒,腹痛吐瀉?!夺t(yī)學心悟》以附子配干姜、白術、甘草、茵陳(茵陳術附湯)治陰黃。以上名方,不過隨手寫來,已
是掛一漏萬,然從唐宋一直到明清,從官修方書到個人著作,從中可見附子之用廣矣哉!近賢祝味菊更用附子配棗仁,治心動過速及期前收縮(早搏);配知母,治
熱病口渴欲飲而心陽不振;配磁石,治神經(jīng)衰弱之失眠。姜春華先生認為許多慢性疑難雜病,特別是許多慢性炎癥用常法清熱解毒不效,原因即在于久病體虛而濕熱
火毒病邪不解,他從仲景烏梅丸、薏苡附子敗醬散諸方得到啟發(fā),打破常規(guī),溫清并用,補瀉兼施,體病同治,如他治白塞氏病,用附子配黨參、黃芪、甘草、淫羊
藿、黃連、黃芩、丹皮、蒲公英、半枝蓮而效,即其范例。
我用附子也薄有體會。除前已述及者外,腎著,用甘姜苓術湯加附子,其效更捷;肩關節(jié)周圍炎,我常用黃芪、當歸、白術、淫羊藿、威靈仙、希薟草、桂枝、姜
黃、海桐皮,然必重用附子,否則不效;虛人易感,用玉屏風散加附子、姜、棗;急性腎炎初起,畏寒、無汗、水腫,用麻黃附子細辛湯;慢性腎炎水腫,用真武
湯、實脾飲,皆以附子為主藥;久瀉不止、五更瀉、老人大小便失禁,用理中合四神再加肉桂、附子溫補命火;口腔潰瘍用涼藥不效者,多為陰盛陽浮,可用姜附劑
破陰回陽,必陰霾去而火始安其位;慢性咽炎,用附子一片蜜炙,切成小塊含咽;痛經(jīng)寒癥居十之七八,則用附子合當歸。
綜合古今用附子的經(jīng)驗和我的粗淺體會,附子一物,可上可下,可攻可補,可寒可熱,可行可止,可內(nèi)可外,隨其配伍之異而變化無窮,用之得當,療效卓著,在群藥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說它是“百藥之長”,是并不過分的。
(六)。附子的用量,向來爭議很大。仲景方用附子一枚,炮,破八片,則每帖約60g,附子質(zhì)量,一大片即6—8g,曰“炮”,則為生附子,其力更大。所以當用附子時,不必畏忌,初用10—15g,如無問題,完全可以續(xù)增至30g以上。
我治痹證,陽虛畏寒,用量均在30g以上,屢遭藥房拒配,不得不鄭重簽字,但也有簽字后仍不配的時候。我曾治張某類風濕性關節(jié)炎,每劑用附子30g,藥房
拒配,醫(yī)生也不愿抄方,好在他在海淀藥房有個親戚,這才取了,共服百余劑而愈,前后用附子十幾斤。又治孫某的寒濕痹,每付用附子30g,不應,增至
60g,他為省事,兩付藥一起煮,則其用量實為120g矣。我不是說劑量愈大愈好,但對大證、重證,如僅用數(shù)克,則無異于隔靴搔癢,不能解決問題。
附子須先煎,小劑量(9g左右)先煎半小時,中等劑量(15g左右)先煎1小時,大劑量(30g以上)先煎2小時,頭煎如此,二煎小火煮40分鐘即可。煎附子時加生姜一塊(約30g,拍破)、蜂蜜1兩更好,可以減低附子的毒性。
用附子不會蓄積中毒,沈陽有位強直性脊柱炎患者,至今服藥400劑以上,每方皆重用附子至30g,共用附子數(shù)十斤矣,從初診起到現(xiàn)在一直堅持上班工作,已基本痊愈。
古有烏頭反半夏、栝樓、貝母、白芨、白蘞之說,為“十八反”的一組藥,但沒有說半夏、栝樓等反附子。川烏系附子的母頭,但這是兩味藥,如說附子也反半夏、栝樓等,便是“株連”了。何況烏頭半夏同用,在醫(yī)圣張仲景已開先河。
半夏、附子同用的機會很多,如果要我證明,我可以舉出古今100個以上的醫(yī)案醫(yī)方來作證。有一次我處方里半夏、附子同用,某藥店的藥工一看處方,大為不
屑,說這是哪兒的江湖醫(yī)生開的方?連常識都不懂。我聽了,不生氣,只是苦笑。當代名醫(yī)姜春華、朱良春、顏德馨諸先生都曾鄭重地撰文駁斥過半夏反附子之說,
讀者諸君有興趣的不妨找來看看。
紹奇談醫(yī):由成都人怕麻黃想到的
解放前,有一位老前輩在成都行醫(yī),一次在方中開了三錢麻黃,卻被藥店拒配,說:麻黃用量太大了,吃了要出問題。一而再,再而三。這位前輩只好不再開麻黃
了。他從家鄉(xiāng)帶了一大包麻黃粉到成都,到需用時,包成小包贈給病人,說是“藥引子”。1972年,我去成都為一位支氣管哮喘的病人治病,方中用了10g麻
黃,不意幾十年過去了,仍遭藥店拒配。雖鄭重注明:“如有問題,由本醫(yī)生負責”,再一次簽了字,仍然不行??梢姵啥既苏媸桥侣辄S。
南京中醫(yī)學院孟澍江老師來京講學談到:江蘇人怕石膏。高熱,大渴,汗出,脈大,白虎湯本為的對之劑,因方中石膏用量大,病家疑懼,藥店拒配。孟老師便自行準備了石膏粉,拌上青黛,詐稱“秘方”以貽病人。當然,孟老師說的是解放前的事了。
上海人怕附子。當年祝味菊、劉民叔等四川籍醫(yī)生,就在上海以善用附子名聲大噪,祝先生還有個“祝附子”的外號。祝治熱病,雖高熱唇焦色蔽,仍力主用附子,
蓋病未去而心陽已經(jīng)不支矣。名醫(yī)徐小圃擅長養(yǎng)陰,幾個兒子卻都死于熱病。某年,一子又病發(fā)熱不退,不得已,請祝會診,祝開方就是附子,服后居然熱退神清,
好了。章次公先生因此而稱祝氏用藥“心狠手辣”,徐氏自是為之心折。至今滬上徐氏兒科之用附子,皆昔時祝公所賜也。劉民叔先生治僧惠宗胃癌大出血,脈微欲
絕,昏迷不醒,先是阻止西醫(yī)輸血,繼則開方用附子30g、干姜15g配干地黃、阿膠、白芨、伏龍肝、花蕊石、甘草、云南白藥,3日后血即止。然習俗流風,
殊難扭轉(zhuǎn),二公長技,竟為空谷足音,且多誹謗之言。知之者,其時惟章次公、姜春華二先生而已。
麻黃、石膏、附子,雖皆猛悍之藥,然用之對證,便真的效若桴鼓。古往今來,例證多多。其實又何限于這三味藥,所有藥物,當用,不當用,皆當由醫(yī)生決定,當
然也由醫(yī)生負責?;颊咭芍?,是為流言所惑;藥房拒配,則毫無道理可言。然其始作俑者,又必是醫(yī)生,且必是名重一時者,以一己偏狹之見,遂致覆水難收矣。
以葉天士、王孟英用柴胡、葛根為例,葉天士雖然不像徐靈胎說的“終身與柴胡為敵”,但他治瘧不用柴胡,治溫熱病忌用柴葛,卻是真的。“柴胡劫肝陰,葛根耗
胃汁”,雖是張鳳逵語,但一經(jīng)葉氏引用,影響就大了。于是后世醫(yī)家對柴、葛便存畏忌之心。如《溫熱經(jīng)緯》引沈再平語云:“瘧本非死證,唯概以柴胡治瘧者殺
之也?!庇忠羰险Z云:“正瘧必用此湯(小柴胡湯),若似瘧非瘧,妄用柴胡,必提成長熱不退,或兩耳大痛,甚至神昏,更或引動肝風,痙厥立至,生平見之屢 矣”
?!吨貞c堂隨筆》引趙菊齋說:“先慈……肝陰不足……患外感,醫(yī)投柴胡數(shù)分,下咽后即兩脅脹痛,巔頂之熱,如一輪烈日當空”
。肝陰不足,當忌柴胡,瘧不可拘于少陽一經(jīng)、小柴胡一方,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平心而論,有他們說的那么邪乎么?王孟英對葛根的偏見也太甚:孫位申患感冒,
癥見耳聾,醫(yī)者泥于少陽小柴胡之劑,聾益甚。孟英視之曰:伏暑也,與傷寒治法何涉?改投清肺之劑,聾減病安。將進善后法矣,忽然耳聾,詢悉誤服葛粉一碗,
不啻誤服小柴胡一劑,復投肅靖肺胃藥,尋愈。
葛粉,即用葛根加工的淀粉,浙江人常用它來代藕粉。即使不當吃,也不至于如“誤服小柴胡一劑”而致耳聾復發(fā)的地步吧?潘澄濂老師平生最服膺孟英之學,惟于王氏對葛根的偏見有過批評,說是“白璧之微瑕”。
紹奇談醫(yī):糖尿病與瘀血
在古代有關糖尿病的文獻中,尚未見到糖尿病與瘀血關系的明確記載。有之,則始于前年才去世的祝諶予先生。他在臨床實踐中,觀察到糖尿病人多有血瘀表現(xiàn),如
面部色素沉著、舌質(zhì)紫暗、舌邊瘀斑瘀點,舌下青筋(靜脈)怒張、肢體麻木、耳廓萎縮晦暗等,結合患者常合并動脈粥樣硬化,胰腺微血管閉塞不通、微血管病變
導致的微循環(huán)障礙、血液黏度高等病理變化,倡用活血化瘀的方法治療血瘀型糖尿病,活血降糖方(廣木香、當歸、益母草、赤芍、川芎、丹參、葛根、蒼術、玄
參、生地、黃芪)即祝先生自擬之方。
學習祝先生的經(jīng)驗,初步體會到糖尿病之血瘀現(xiàn)象,是在氣陰兩虛的基礎上繼發(fā)的,蓋氣虛則無力推送血液循行,陰虛則血少而血液留滯,所以其治以益氣養(yǎng)陰為
主。氣虛為主者用黃芪、黃精、白術,陰虛為主者重用生地、玄參、麥冬,佐以活血化瘀藥如葛根、丹參、桑寄生、赤芍、鬼箭羽以及清熱藥桑白皮、桑葉、地骨
皮、苦瓜、花粉等組成復方,既有助于降低血糖,又可以改善臨床癥狀,使患者面部由晦暗而光潔,黑眼圈漸消除。
南京7212廠的甘憲先生,因20年頑固不愈的全身泛發(fā)性濕疹來京求治,證屬血瘀挾風,我用桃紅四物湯加紫草、丹皮、徐長卿、白蘚皮、蟬衣之類,服20劑
后濕疹僅余頭部幾點,再服20劑,基本痊愈。意外的是他驚喜地來電話說,他的血糖在服藥后竟然恢復正常(我不知道他有糖尿病),謝頂?shù)念^部也長出一些黑發(fā)
來了。可證活血化瘀藥的確是有助于降糖的。
特別應該指出的是,中醫(yī)藥治療糖尿病,不僅可以有效地控制血糖的指標,更具有整體調(diào)理的優(yōu)點,諸如益氣、養(yǎng)陰、補腎、調(diào)理脾胃、活血降脂等多種方法,因證
而施,因人制宜,對于控制或改善臨床癥狀,延緩、預防和治療糖尿病的諸多并發(fā)癥,也是極有意義并且大有潛力可挖的。
紹奇談醫(yī):辛涼解表面面觀
金代劉河間,不滿于醫(yī)人墨守仲景成規(guī)成法,倡用“辛涼、甘寒解表”之法以治熱病。但劉氏之所謂“辛涼之劑”,不同于后來溫熱學家的桑菊、銀翹之類處方,而
是苦寒、甘寒藥與辛溫藥配合,寒以勝熱,辛以達表,俾陽之拂郁既除,而表自解、熱自清。例如他創(chuàng)制的防風通圣散一方,就既有苦寒的梔子、黃芩、連翹、大
黃,又有甘寒的石膏、滑石,辛溫的防風、麻黃、荊芥、川芎等。此方的源頭,可以追溯到晉唐方書。如冉雪峰先生在《八法效方舉隅》中論及葳蕤湯一方時指出:
“葳蕤湯一方……乃麻杏石甘湯之變相,加白薇以清上,獨活以清下,皆所以助麻黃解表;玉竹合石膏能清能潤,川芎伍青木香則疏而能清……芳香則化濁,柔潤則
益陰。故寒溫夾雜、熱壅氣郁、熱中伏寒、寒中包火,悉可治之。其清涼已開后人銀翹、桑菊之漸,其芳香已開后人香蘇、神芎之漸,其方注一寒一熱已開后人啟 毒、雙解之漸”
。不過晉唐時不以“辛涼”名之罷了。
明初王安道《醫(yī)經(jīng)溯洄集》有溫暑當用辛涼,不當用辛溫之論,論者以此說他始能“脫卻傷寒”?!懊搮s傷寒”,也就是后來吳鞠通說的“跳出傷寒圈子”。陶華
《傷寒六書》之說與王氏相近,謂傷寒為殺厲之氣,其性凜烈,故初起者治宜辛溫;溫病則邪熱自里發(fā)外,故首起便當用辛涼。惜乎仲景書非全書,溫暑必別有方,
他補了一首“辛涼解表”的方,即張潔古的“九味羌活湯”。此方亦以羌活、防風、白芷、蒼術、川芎等辛溫藥與苦寒的黃芩、甘寒的生地相伍,而名之為“辛涼”
者。大率清代葉天士之前的所謂“辛涼解表”者,皆此類也。
葉氏治風溫初起,主張用“辛涼清上”,“微苦以清降,微辛以宣通”,即《外感溫熱篇》所謂“在衛(wèi)汗之可也”,但他反對“醫(yī)謂六經(jīng),輒投羌防,泄陽氣,劫胃
汁”?!杜R證指南醫(yī)案》風溫、溫熱諸案,輕清靈動,足以為后世法。無怪與之同時而稍晚的俞震贊譽他“真足超越前賢,且不蹈用重藥者一匙偶誤,覆水難收之弊
也。此翁聰明誠不可及”
。至吳鞠通《溫病條辨》乃大倡辛涼解表之說,力辟“以溫治溫”之非,他大聲疾呼“世人悉以羌、防、柴、葛治四時外感,竟謂天地有冬而無夏,不亦冤哉!”影
響所及,醫(yī)人皆以為溫病不可用溫藥,如《溫病四字訣》說:“病以溫稱,顧名思義,熱邪傷陰,與寒迥異,要之溫病,忌用溫藥”。就連一代名醫(yī)張錫純也以為麻
杏石甘湯的麻黃、杏仁皆溫,犯了以溫治溫之忌,徑以薄荷換麻黃、牛蒡子換杏仁。我們現(xiàn)在來看吳氏自創(chuàng)的銀翹散,其用藥顯然是師法葉氏《臨證指南》風溫、溫
熱醫(yī)案,但也有他自己的經(jīng)驗,例如葉天士治風溫初起,用連翹,卻絕不用銀花。此方對表證明顯而見身痛、惡寒、無汗者,解表之力不足,何廉臣《通俗傷寒論》
按語及今人孫純一《溫病一得》于此都主張加少許麻黃,蒲輔周則嘗用蔥白,認為蔥白辛溫而不燥熱,加之原方有豆豉,合蔥白則為蔥豉湯,正是“溫病開手必用之
劑”(王孟英語)。其實,吳鞠通也看到了此方存在解表之力不足的問題,但他惑于喻嘉言“微發(fā)于不發(fā)”之論,用了桂枝湯,甚至不惜捏造仲景原文。其方用得不
好,其論則無中生有,所以頗遭非議。如里熱明顯而見口渴、壯熱、心煩、咽痛者,銀翹散清熱之力也嫌不足。溫病初起即見里熱,便須早用涼劑直折其熱,不必等
到熱邪深入才用苦寒,等到“舌黃、渴甚、大汗、面赤、惡熱”悉具才用白虎湯。張菊人《菊人醫(yī)話》正是有見于此,才主張去荊芥、桔梗,早加黃芩、栝樓。
近20年來,又涌現(xiàn)出一批新型的辛涼解表方,與前述金代、明代的辛涼方相近。如羌活板藍根湯(羌活、板藍根)、羌活黃芩湯(羌活、黃芩)、羌蒡蒲薄湯(羌
活、牛蒡子、蒲公英、薄荷)等。這些方,無論解表、清熱,兩方面作用都很強,也不拘于傷寒、溫病,劑量也不再是“治上焦如羽,非輕不舉”,如羌活一般用
9~15克,板藍根用15~30克。筆者治外感初起,證見惡寒、身痛,高熱不退,口渴、咽痛,無汗或汗出不暢者,嘗取敗毒散之荊芥、防風,竹葉石膏湯之竹
葉、石膏,小柴胡湯之柴胡、黃芩,銀翹散之銀花、連翹,差不多1~2劑即可退熱,屢經(jīng)運用,故敢為讀者告。自謂此方雖雜湊而成,但亦得金元之余緒,名之為
“辛涼解表方”亦無不可。蓋辛者,辛以解表;涼者,涼以泄熱也。
紹奇談醫(yī):帶狀皰疹
帶狀皰疹患者最痛苦的是難以忍受的疼痛,其疼痛持續(xù)的時間,可數(shù)月,數(shù)年甚至十余年。
從皰疹分布的部位看,如顳側(cè)、眼、耳前后、脅、少腹,皆屬肝經(jīng);皰疹色鮮紅或暗紅,周圍皮膚焮紅灼熱,其脈弦滑數(shù),其痛如針刺刀割,歸結起來,則為肝經(jīng)郁火無疑。
我治帶狀皰疹的方法,系從明代孫一奎《醫(yī)旨緒余》得來。方用大栝樓1、2兩,甘草2錢,紅花5分。常以此為基礎方,酌加大青葉、板藍根、僵蠶、桑寄生、銀
花清熱解毒,赤、白芍,延胡索,丹參,七厘散(吞)活血止痛,多年以來,經(jīng)治數(shù)十例患者,多能在幾服藥內(nèi)止痛,皰疹亦隨之消失。病延日久者,則要從久痛入
絡考慮,酌加桃仁、當歸須、全蝎、蜈蚣。
在帶狀皰疹兩端拔火罐,也有助于止痛。在皰疹上亦可拔罐,如破潰滋水者,涂以龍膽紫即可,有的疼痛不在皰疹部位,則另在痛點(阿是穴)拔罐。
近案三例:
黃某 男,87歲,因帶狀皰疹住院5天,痛一直未止,入夜更甚,通霄無寐,用過多種止痛藥、抗病毒藥無效,患者曾多次向家人表示不愿活下去了。其女黃以平電話上
詢問有什么方法,我即口授一方:栝樓30g,赤、白芍各10g,延胡索10g,僵蠶10g,紅花6g,板藍根20g,桑寄生20g,浙、川貝各10g,服
1劑即痛減,至第2劑痛即全止。
朱某 女,70歲,病帶狀皰疹近兩月,曾用過多種抗病毒藥、鎮(zhèn)痛藥(可待因),痛仍不止,或暫止1~2天,又復疼痛,不堪其苦。皰疹在后腰部位,隱伏不現(xiàn),舌
紅,脈弦數(shù)。我用栝樓,紅花,丹參,薏苡仁,川、浙貝,桔梗,僵蠶,赤、白芍,甘草,配吞七厘散,1周而愈。
郭某 女,52歲?;紟畎捳?天,位置在左眼,痛不可忍,想撞墻,口苦,心煩,舌紅,舌邊齒痕明顯,脈弦滑數(shù)。用全栝樓30g,黃芩15g,板藍根30g,銀
花15g,僵蠶10g,赤、白芍各15g,延胡索15g,龍膽草6g,紅花10g,丹參30g,蒲公英30g。七厘散10支,1日3次,每次1支吞服。
2~3劑后疼即減輕,但藥后腹瀉,左眼視力下降到0.5,醫(yī)院診為繼發(fā)病毒性角膜炎。治擬清熱解毒,活血祛瘀,予白花蛇舌草、板藍根、七葉一枝花、黃芩、
梔子、野菊花、僵蠶、桂枝、延胡索、赤芍、紅花、丹參、白芷、白蒺藜。三診,停用栝樓后腹瀉仍不止,此脾胃氣虛故也;眼眶周圍夜痛又甚,甚則痛如針扎,眶
黑,擬肝脾分治之法,健脾燥濕,疏肝活血,少用苦寒。蒼、白術各10g,陳皮6g,炙甘草3克,車前子10g,柴胡6g,赤芍12g,延胡索15g,川芎
30g,丹參30g,珍珠母30g,石決明30g,白芷12g,桃仁10g,紅花10g,僵蠶10g,白蒺藜10g,蒲公英30g。四診,痛止,其面始有
笑容矣,視力恢復到0.8,易方調(diào)理而安。
按:用孫氏栝樓方加味治療帶狀皰疹疼痛有卓效,此例初用亦效,但服后腹瀉不止,不得不停用,改用其他清熱活血劑痛不止,腹仍瀉,察患者有明顯齒痕舌,脾胃
本虛,于是改用健脾燥濕合活血化瘀法,少用苦寒,果收捷效,不僅痛止,病毒性角膜炎亦在短時間內(nèi)治愈。此棘手之案說明經(jīng)驗方也不是萬能的,還是要辨證論
治,對具體情況作具體的分析和處理。
紹奇談醫(yī):宋代文人與醫(yī)藥
前不久,宋代著名書法家米芾的墨寶《研山銘》回歸祖國,轟動了書法界。在醫(yī)言醫(yī),我不禁想到宋代陳無擇《三因方》中關于米芾的一張方來。這張方子叫“應夢人參散”:
米芾于崇寧癸未病痰嗽,如膠有血,更三醫(yī)不退,一日謁太尉蔡元度,取人參散一帖,一服,痰嗽立止,氣色頓快。人參散方:白芷、干姜、青皮、桔梗、白術、人參各三分,炙甘草一兩半,炮姜一錢三分。
以藥測證,其痰嗽當屬脾肺虛寒,癥見咳嗽咯痰,背冷,食少便溏,舌淡脈弱者,所以用人參、炙甘草、白術補脾肺之氣,干姜合甘草、白芷溫脾肺而散寒,炮姜止
血,青皮行滯,桔梗祛痰。此痰中有血,當為咳嗽劇烈,震傷血絡,而絕非陰虛內(nèi)熱迫血妄行所致。立方之妙在全不用通套止咳止血藥,也就是前人訓誡的勿見咳止
咳、見血止血之意。治病求本,先前更三醫(yī)不效,恐怕就是用的通套治咳藥加上涼血藥,這樣,則虛者更虛(耗散肺氣),寒者更寒(寒涼傷中)矣,所以無效。在
用量上,此方也很有特點,炙甘草用量獨重,其次為炮姜,余則數(shù)分而已,擊中了虛寒證的要害,故取效迅捷。吾儕臨床雖未必原方照搬,但極富啟發(fā)性。
《蘇沈良方》曾載歐陽修的一個故事:“公嘗得暴下,國醫(yī)不能愈。夫人云:市人有此藥,三文一帖,甚效。公曰:吾輩臟腑與市人不同,不可服。夫人使以國醫(yī)藥
雜進之,一服而愈。公召賣者厚遺之,求其方,久之乃肯傳,但用車前子一味為末,米飲下二錢匕,云此藥利水道而不動氣,水道清則清濁分,谷臟自止矣。
“濕多成五泄”,用車前仁炒研為末,米飲下,正是暴下利常用的分消之法,即前人所謂“利小便,實大便”。王冰注《內(nèi)經(jīng)》亦有語云“治濕不利小便,非其治也。”可見其治是合理的。文人雖非醫(yī)生,但敘述治驗往往很生動,故得以流傳后世,此即一例。
王安石愛讀醫(yī)書,嘗謂“某自諸子百家之書,至于《難經(jīng)》、《素問》、本草……無所不讀?!彼愿窆掳?,不同俗流,有人勸他服補藥,他說:“余平生不服紫團
參(上佳黨參),亦活到今日?!笨梢娝麑o病服藥是持否定態(tài)度的。他有兩首方流傳后世,一是《蘇沈良方》所載偏頭痛方:
裕陵傳王荊公偏頭痛方,云是禁中秘方。用生蘿菔(白蘿卜)汁一蜆殼,仰臥注鼻中,左痛注右,右痛注左,或兩鼻皆注亦可,數(shù)十年患皆一注而愈。荊公與仆言,
已愈數(shù)人。生蘿卜汁滴鼻,取其辛散之力,“左痛注右,右痛注左”的方法真了不起,宋代人固不知神經(jīng)為何物,而經(jīng)驗之可貴于此可見矣。
另一首處方即“妙香散”,收載在明人王肯堂《證治準繩》中,葉天士《臨證指南》附方中也有這首方,名之為“王荊公妙香散”:人參、龍骨、益智仁、茯苓神、遠志、甘草、朱砂
。此方為安神定志之方,適用于勞心思慮過度而心悸失眠者,葉氏醫(yī)案中屢用之。
蘇東坡在宋代文人中,不僅文章、詩詞、書法冠絕當代,在醫(yī)藥上的成就也是首屈一指的。介紹他的文章已經(jīng)很多了,這里我只談三件事:
一、創(chuàng)立我國歷史上第一所公私集資合辦的醫(yī)院。據(jù)文獻記載,早在漢唐時代,我國就有醫(yī)院之設了,當時稱作“病坊”。東坡在元祐四年任杭州知府時,適“杭州
大旱,饑疫并作”,他動用庫府銀兩,并拿出自己的薪俸黃金50兩來,創(chuàng)辦了“安樂坊”,接納貧苦病人。三年間住院治好的病人數(shù)以千計,真是功德無量,也在
醫(yī)學史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二、蘇東坡對氣功強身卻病也有深入的研究,其《上張安道養(yǎng)生訣論》是公認的名篇。他還有好幾篇《養(yǎng)生論》談到氣功,但他不相信世間有長生不死之法。他的養(yǎng)生觀也堪為經(jīng)典——“善養(yǎng)生者,不過慎飲食起居,節(jié)聲色而已,養(yǎng)慎于未病之前,而服藥于已病之后?!?/p>
三、關于圣散子。這張?zhí)幏绞翘K東坡在黃州得之于家鄉(xiāng)人巢谷的,巢氏是在東坡落難時從眉山到他的住所,任他的家庭教師的。能作東坡的“西席”無疑是飽學之
士。圣散子是巢氏的秘方,他傳給東坡,“凡傷寒不問證候如何,一以是治之,無不愈?!睎|坡奇之,為之作序,又傳授給他的朋友名醫(yī)龐安常。適黃州連歲大疫,
(用此方)“所全活者,至不可數(shù)”。然而后來永嘉瘟疫,用之,則“被害者不可勝數(shù)”。葉夢得《避暑錄話》說:“天下以子瞻(東坡字)文章而信其言”,陳無
擇《三因方》也說:“宣和間此藥盛行于京師,太學生信之尤篤,殺人無數(shù)?!敝嗅t(yī)的特點在辨證論治,圣散子方多辛溫燥烈之藥,用于寒疫固效,用于溫疫,則為
禍不可勝言矣。東坡也因此大受后人抨擊(對此方我另有專文)。其實我看龐安常也要負一定責任,因為東坡雖然知醫(yī),但不是職業(yè)醫(yī)生,《傷寒總病論》的作者,
是大名醫(yī),卻不加分析地把這張方子收入自己的書中,為之推廣。安常既誤人,又誤東坡,實不能辭其咎。
與蘇軾齊名的黃庭堅不但有病自己合藥吃(如其日記說:崇寧乙酉,正月三十日作平氣丸。二月二十日,累日苦心悸,合定志小丸成),而且與人通函論病,如與王
子均書云:“承示尊體多不快,亦是血氣未定,時失調(diào)護耳。某二十四、五歲時正如此,因服菟絲子丸,遂健啖耐勞。……若覺氣壅,則少少服麻仁丸?!迸c曹使君
書云:“賢郎癰腫,亦是天氣亢沴,故有熱者先得之,若臟腑祕滯,可用犀角丸服之,得大便流利,則癰自衰殺?!?俱見《續(xù)醫(yī)說》)。論證處方都極合理,非精
于醫(yī)藥者不可為之。
陸游就不僅僅是以醫(yī)藥為業(yè)余愛好了。《宋史》記載他有一本醫(yī)書名《續(xù)集驗方》。南宋淳熙二年,他在成都作一個小官,其時疫病流行,他目睹患者貧病交加之
慘,便在街頭煮大鍋藥給患者服用,救了很多人。并有詩云:“我游四方不得意,佯狂施藥成都市,大瓢滿貯隨所求,聊為饑民起憔悴?!蓖砟昃由疥?,他還親自種
藥,配制丸散膏丹,走鄉(xiāng)串戶,為鄉(xiāng)親治病。有詩云:“村西行藥到村東……杖藜到處即春風。”很多人為感謝他的活命之恩,生下的兒子都起名叫“陸”:“驢肩
每帶藥囊行,村巷歡呼夾道迎,共說向來曾活我,生兒多以陸為名?!本雇耆且粋€受群眾歡迎的職業(yè)醫(yī)生了。
紹奇談醫(yī):蜂房治尿床有特效
蜂房有強陽起痿、開痹止痛之功,常用來治療陽痿、痹證、鼻炎、齲齒痛、腫瘤、遠年咳嗽。吾師朱良春先生經(jīng)驗,用于頑固難愈的尿床尤具特效。其方法是將蜂房
(中藥店有售)100g,剪碎,放鐵鍋中慢慢加熱,直至松脆時趁熱碾成細末,每日早晚各服4g(可混入白糖開水中沖服)。
成人尿床是很痛苦的事,記得三十多年前,我在甘肅碧口工作時,有一同事,從小患此病,偏偏此君又天生奇懶,尿了床,不洗不曬,以至室內(nèi)尿氣沖天,人皆掩鼻。他自己也是做醫(yī)生的,用過腎氣丸、縮泉丸之類,毫無用處,因此對于治療失去了信心。
我過去治療此病,也頗下過一番功夫,有效者少,不效者多,或暫時有效,停藥又犯。后來在補益脾腎方中加甘草、麻黃、龍骨、效果好一些,但也不理想。后來讀
我們四川中醫(yī)耆宿李斯熾先生的一本書,發(fā)現(xiàn)李老有一單方:公雞腸一具,洗凈,加調(diào)料燉湯吃,試用以后,有一定療效,但因為加工麻煩,又要天天吃,除非開飯
館的,否則哪有那么多雞腸?加之北方人本來就不喜吃腸雜,所以觀察到的病例很少。
1998年春,我與朱老在廈門海外中醫(yī)培訓中心講學、門診,當談及此病時,朱老說不妨用用蜂房散。一年前,有一高中女生宗某來診,患尿床二年多,花了很多
錢都沒治好,心情之壓抑自不待言,且因此而無法住校,學習成績下降。我即用蜂房散,服藥當天即無尿床,觀察至今,其間僅有兩次尿床,基本治愈,患者及其父
母均大喜過望。
紹奇談醫(yī):枸杞
枸杞在我國大部分地區(qū),荒野河灘,幾乎處處有之。但吾蜀所產(chǎn),其果實既小,顏色呈橙黃色,也不甜。寧夏產(chǎn)枸杞子,最大者長可近寸,糖分也多,顏色深紅,為正宗產(chǎn)品。中醫(yī)處方中有寫“甘杞子”者,是因為寧夏古屬甘州的緣故。
枸杞屬茄科落葉小灌木,植株高可二、三尺,但也有大者,西苑至頤和園之間同慶街有一家門口栽種的枸杞,就高逾二、三米。汪曾祺先生在一篇文章中說甘家口有
一棵枸杞高一丈多,一到掛果的時候,一大叢綠葉像瀑布般傾瀉而下,枸杞子則如紅寶石般閃爍其間。我在1997年曾寓居甘家口半年多,攜妻女溜彎時曾留心找
過,都不曾找到。后來讀沈括《夢溪筆談》,說陜西枸杞竟有“高達丈余,大可作柱,葉長數(shù)寸者”,那恐怕就是“枸杞王”了。
枸杞子性平味甘,《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說枸杞“苦寒”,是就整株而言。李時珍說枸杞葉味苦甘而氣涼,根味甘淡而氣寒,子則味甘氣平,誠是。
枸杞子是著名的滋補強壯藥,古方龜鹿二仙膠、左歸丸、右歸丸、還少丹皆用之。以其性平,故為平補之品,凡精血不足者,無論陰虛陽虛皆可用。古有“去家千
里,無食蘿摩、枸杞”之說,遂使人誤以其為壯陽之藥,實不足憑也。今在寧夏,其鮮者可作水果食用,就是明證(當然不能吃得太多)。葉天士說“王道無近功,
多用自有益”,枸杞子之補,乃屬“王道”無疑,危急之時,不能拿它救命,但補益精氣,強壯身體,自有其潛移默化之功,所以李時珍把它的作用歸于“精不足者
補之以味”一類。今日臨床,枸杞子常用于糖尿病、慢性肝炎、肝硬化、萎縮性胃炎、肺結核病、貧血、神經(jīng)官能癥等慢性疾病,證屬肝腎虧虛,癥見頭目眩暈、腰
膝酸軟、面色蒼白或萎黃、遺精陽痿、視物昏花者?,F(xiàn)代研究證實枸杞子確有促進免疫功能、增強抗病能力、促進造血功能、升高白細胞、保肝、降糖的作用以及促
進生長的作用。
枸杞苗葉,名“天精”,亦供藥用。天精味甘而苦,有清熱毒、散瘡毒、除煩熱、健胃之功。我的家鄉(xiāng)川北一帶,每到春天,人們便采其嫩芽(當?shù)亟凶鳌肮返匮?
兒”)作菜,炒食、涼拌均佳。但為什么叫“狗地芽兒”呢,多年以來我一直不明白,后來才想到這可能是“枸杞芽”的誤讀,再想一想,“枸”是枸杞,“地”則
是枸杞的根“地骨皮”。最近有人研制出一種保健藥“仙人杖茶”,即用枸杞葉作茶?!跋扇苏取蹦髓坭街畡e名,但竹筍欲成竹時枯死者也叫仙人杖。我在劉民叔
《魯樓醫(yī)案》中見過,但不知他用的是哪一種“仙人杖”?吾當起劉前輩于地下而質(zhì)之。
枸杞根皮,名“地骨”,即中醫(yī)處方中的“地骨皮”。地之骨,似言其根之深也。吾蜀中醫(yī)耆宿熊寥笙老先生說“其(枸杞)根直達黃泉,得地之陰氣甚厚,是以性
寒涼,長于去癆熱,退虛熱”。我不明白老先生說的“黃泉”是什么地方,但他說的藥效卻是極對的。地骨皮長于瀉腎火,治有汗之骨蒸潮熱,亦能清肺中伏火,治
肺熱咳嗽咯血。近時藥理研究更認為地骨皮除有顯著的解熱作用外,對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均有一定療效。
地骨皮入藥,清肺腎之熱,一般常用量為15~25g。蒲輔周老先生治療陰虛血熱而致的月經(jīng)過多或崩漏,用鮮地骨皮120g(干者減半)燉瘦肉吃。他認為地骨皮涼而不凝,不傷胃氣,所以用大劑量也無妨。
●紹奇談醫(yī):創(chuàng)口不斂
癰疽潰后,或手術后創(chuàng)口久不愈合,膿汁或無,或有而清稀無臭,兼見神疲乏力,自汗出,口干,低熱,脈細弱,舌淡,苔薄等種種虛象,這是因為癰疽本身就耗氣
耗血,手術也傷氣血,何況平素氣血不足者乎。所以我對創(chuàng)口不斂的患者,恒用大補氣血之法,以大劑量黃芪(60~90g)為主藥,配當歸、黨參、枸杞子,與
血肉有情之品老母雞一起燉湯,1日1劑,空腹多次分服,連用7~10天創(chuàng)口即可收斂,而且患者會感覺周身有力,精神復振。
《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即載黃芪主“癰疽久敗瘡”,古方也有內(nèi)補黃芪湯,出自《劉涓子鬼遺方》,薛民《外科發(fā)揮》曾引用之,方即十全大補湯去白術,加麥冬、遠志、
大棗、生姜。惜乎其方用量太小,如黃芪僅用一錢(3g),當歸僅用五分(1.5g),大棗僅用1枚。揆度其用意,恐怕是因為癰疽潰后,脾胃功能又差,所以
用小劑量,意在不傷胃氣。但胃納正常者,上述小劑量就無異杯水車薪了。對胃納差的,我的經(jīng)驗是先調(diào)理脾胃,然后再用大劑量黃芪。例如患者魏素花,女,78
歲,住北京市白塔寺白塔巷中樓201室。有糖尿病史多年,因足丫瘙癢,搔破感染,傷口越來越大,足趾全部壞死,遂在武警總院作足趾切除。術后,感染仍不能
控制,醫(yī)生決定截肢,家屬及患者本人均不愿意,乃來門診。檢見創(chuàng)口血水淋漓,潰爛延及整雙腳,但口干,不思飲食,舌淡,苔薄膩,脈細數(shù)。《千金要方》曾說
“消渴病人常于大骨節(jié)間發(fā)癰疽而卒”,此其例證也。尤怡說“瘍癥以能食為要”,大劑參芪雖有斂瘡收口之功,而胃納極差者未可遽投。先擬養(yǎng)胃陰,化濕濁,俾
胃蘇能食為吉。藥予石斛、北沙參、麥冬、玉竹、藿香、佩蘭、雞內(nèi)金、陳皮、谷芽、扁豆、桑葉三服藥后,口干減,能食知味,即改用芪歸參杞湯,加銀花、天花
粉、白術、桔梗、遠志、白芷,入雞湯中燉服,1日1劑,至第4天傷口即開始愈合,從而免卻了患者截肢之苦。
創(chuàng)口不斂患者,確多虛弱之人。如北京劉家窯石榴園小區(qū)趙小燕,男,55歲,身體素弱,因支氣管哮喘急性發(fā)作在朝陽醫(yī)院作氣管切開術,術后病情緩解,但刀口
歷4周不愈合,呼吸時漏氣,頗以為苦。我用大劑芪、歸、參、杞,僅4天刀口即完全長攏。又如裴新華,女,30余,留學倫敦,偶然發(fā)現(xiàn)右膝上方外側(cè)有一拳頭
大包塊,英國醫(yī)生認為是惡性肉瘤,于是回北京在中醫(yī)醫(yī)院手術切除。術后,傷口不愈合,或表皮愈合,肌肉不愈合而又裂開,已3月。我用芪歸參杞湯后,不到
10天即完全愈合。患者體質(zhì)素弱,婚后數(shù)年未孕,治療期間竟意外地懷孕,但孕后胎萎不長,雖孕五月而腹部平坦如常人,此氣血不足,不能充養(yǎng)胎兒,囑再用原
方燉雞湯常吃,至期產(chǎn)一嬰兒,重七斤半。
紹奇談醫(yī):面癱
面癱多因卒受風寒而致,因此多發(fā)生在嚴冬,或春寒料峭時,或頂風冒雪,或開窗睡覺,風寒之邪襲于陽明之經(jīng)。如今亦多由盛夏開空調(diào)睡覺而發(fā)病,此外,也有因拔牙感染而致者。
古方牽正散(全蝎、僵蠶、白附子)是有效方,但方中有兩味蟲類藥,作散劑效果好,作湯劑則藥力大減,因此我常用僵蠶、全蝎等分研末,裝入0.25膠囊中,
每服2g,1日3次,因風寒外襲者,多兼形寒,湯劑常用祛風散寒藥使邪從表解,藥如荊芥、防風、羌活、葛根、秦艽、白附子、桑枝、赤芍、甘草、生姜,體質(zhì)
壯實者,可用葛根湯(麻黃、桂枝、杏仁、葛根、赤芍、甘草、大棗、生姜)。但近年臨床所見,多為外受風寒,內(nèi)蘊痰火者,用上述祛風散寒通絡多無效,此類病
人,形體多較肥胖,食多肥甘厚味,吸煙飲酒,痰火阻于經(jīng)隧,癥見多痰,胸悶腹脹,舌紅,苔黃膩,脈滑數(shù),須清痰火,藥如葛根、黃芩、石膏、栝樓、牛蒡子、
鉤藤、姜半夏、白芥子、荊芥、防風、羌活、獨活,大便秘結者可酌用大黃、芒硝。因拔牙感染所致者,再加白花蛇舌草、蒲公英、連翹、梔子。面癱不治或失治時
間超過半年者,即難以恢復,其治也不能和急性期一樣,多為氣虛血絡瘀滯,宜扶正祛邪,常用黃芪赤風湯(黃芪、赤芍、防風)加桑枝、全蝎、蜈蚣、蟬衣、葛
根、紅花、白芥子。
面癱外治法頗多,最有效的是用馬錢子粉、白附子粉等分撒布在膠布或市售傷濕止痛膏(只用半張)上。貼于嘴角地倉穴,向左歪者貼右邊,向右歪者貼左邊,24
小時一換。荷蘭埃因霍溫廣東酒樓李老太,8年前在家鄉(xiāng)溫州患左側(cè)面癱,已愈,此次卻在右側(cè),我即用馬錢子粉外貼,兼用湯藥、散劑,1周即愈。不到半月,其
小孫女又病面癱,因在上學,不愿在面部貼藥,只能服湯藥,1周后也好了。而另一老太太,從埃因霍溫趕來阿姆斯特丹門診,既不愿服藥,更懼怕針灸,我只好用
馬錢子、白附子粉給她外貼,很快也好了。
因拔牙感染而致者,大致與痰火同法,如患者肖玉喆,女,30歲。2000年9月11日初診。拔牙一周后出現(xiàn)左側(cè)面癱,曾用牽正散、維生素B1注射及針灸,
已16天,口歪,舌麻,眼皮跳,耳后疼痛,大便秘結,舌紅,脈滑數(shù)。證屬痰熱阻絡,擬清瀉痰熱,疏通經(jīng)隧:大黃6g,黃芩10g,梔子10g,鉤藤
15g,白蒺藜10g,天麻10g,薄荷3g(后下),僵蠶10g,菊花10g,炮南星10g,白芥子6g,赤芍10g,川芎10g,紅花10g,荊芥
10g,防風10g,秦艽10g,丹參10g,外用馬錢子粉貼地倉穴,7帖而愈
草烏川烏的臨床應用問題直得商榷
川烏、草烏同具辛、熱、有毒、歸心、脾、腎經(jīng)的特點;川烏具祛風寒濕,散寒止痛功效。此兩者相比較,草烏與川烏同樣具祛風寒濕,散寒止痛作用,只是川烏側(cè)重于祛寒濕痹癥,草烏側(cè)重祛風止痛。草烏川烏的臨床應用問題本人認為生用比制用效果為好,并具有見效快用量少特點。制過的草烏川烏的臨床應用量大效果亦不顯著,同時也浪費了藥物資源。但一淡起生用及大劑量制用今人無不淡虎色變,對于川
烏草烏在應用中,一定要注意煎煮時間,用量以及使用方法,不可盲目用藥,及長期應用。1.一定要用砂罐、陶瓷。2.用武火先煎一定時間,火力要猛加速生物
堿分解。3.煎煮要用開水先泡再煎或直接用水煎,煎煮時間未過到而水已干一定要加熱開水,切不可用加冷水煎。4.服藥后如有頭暈目眩、口舌四肢麻木等為中
毒現(xiàn)象,應及時解毒。方法:甘草綠豆防風各50-100克或蜂蜜50克煎服,亦可用三尺以下黃泥土3000克放入礦泉水中充分攪拌,然后喝澄清水即解,也
可用淘米水,另用山中米厥用其心入口嚼爛生吞即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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