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是個四季如春的城市,這是課本上對這座城市的描述。下了飛機后,昆明似乎并不那么春天——剛好趕上了下雨天,大雨、很冷、霧蒙蒙,這是對11月的昆明城切身體驗的第一印象。 昆明的陽光有點兒像西北的漢子,帶有幾分粗獷的陽剛氣。大概因為這剛烈,太陽出來時是熱乎乎的,一旦太陽落山就涼颼颼了。早上出門穿的衣服到中午就不再合適,但如果換到薄的,晚上又不行了,于是昆明對我來說還是一個不知道該怎么穿衣服的城市。 昆明老街有一家1926年開的書店,名叫東方書店。店門口一副對聯(lián)“天下第一等好事還是讀書,古來最長久人家無非積德”,樸素卻透著大智慧。進門翻書就做了這世上第一等好事,而好事本就是積德的一種,所以一腳邁進去我也算雙收了!書店里隨處可見主理人或是書友寫的小便簽,有些很文藝、有些很溫暖、有些富有哲思,讀完那片紙就算是與執(zhí)筆人有過神交了。幾張書桌擺在開著的木窗前,書架上除了新書外,還有店主收藏的舊書,書香氣十足,讓人覺得置身其中什么都不干也沾染了三分才氣,假如留我在這看店,就此不走也行。 從老街走回住處大概六公里的路程,我們一路走街串巷,從霓虹閃爍的大街走進燈光昏暗的小巷,像是從昆明的“面子”走進了昆明的“里子”,用滴滴司機的話來說,“那都是給游客們?nèi)サ牡胤?,我們本地人幾乎不去”。我問他那你們?nèi)ツ??他說,早上起早上班晚上下班天黑了,哪有時間去哪。我不置可否,我在我的城市大概也是這樣的。我走的那片區(qū)域,居民樓幾乎沒有高層,還路過了一面貼著核酸檢測信息的墻,我想這是個無人問津的角落,沒什么可以拿來做廣告的商業(yè)價值。還有一面一人多高的墻,墻頭上插滿了碎玻璃片,這種防盜或者防翻墻的方式,我在老家見過。 一路走下來所能看到的除了墻,就是店面,走過一條黑乎乎的巷子,拐進一條明亮的大路,每個店面的門都是打開的。我像是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轉(zhuǎn)頭和老胡說,怎么形容昆明的四季如春呢?可以說“昆明街上的店面,一年四季門都是打開的”,只可惜不夠嚴謹,需要我住過四季才行。不過我是真喜歡這說法。 地域之間的差別,在最近兩個月到過貴州和云南后有了新發(fā)現(xiàn)。從上海到浙江,或者從黑龍江到吉林,在感覺上并不會有明顯的區(qū)別,但從江浙滬或黑吉遼走到云貴川,卻是完全不一樣。文化的力量在這細微的體驗中顯現(xiàn)了出來,哪怕還沒有完全了解這個地方,但一下飛機或高鐵的氣息給人感覺就是不一樣。很多東西,看是看不到的,或許閉上眼反而有更深的領(lǐng)悟。 西山是可以俯瞰滇池和昆明城的地方,從我站的角度就是一片水后面一片建筑的樣子。在別人的導(dǎo)游那里蹭了幾句“龜城”的散裝昆明歷史,才知道這是明代風水大師王湛海設(shè)計,將昆明城與昆明北邊的蛇山(長蟲山)構(gòu)成“龜蛇相交,產(chǎn)生帝王之氣的城池”。后來清兵打吳三桂的兒子久攻不下,有人從風水上想辦法破主山龍脈,再后來清朝派過來的范總督又再斷龍脈,再再后來據(jù)那個導(dǎo)游說,1969年圍海造田,滇池少了20平方公里,龜?shù)囊粋€爪子已經(jīng)看不到了。 為了弄清楚這個“龜靈之城”我查了好多資料,試圖概括的時候發(fā)現(xiàn)歷史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得清的。假如真要說,我會說“一座城市的發(fā)展與興衰,不過是權(quán)力斗爭的產(chǎn)物,是人心貪欲的結(jié)果”,它曾經(jīng)是什么樣,經(jīng)過怎樣的變遷,到現(xiàn)在是什么樣,其實都是一樣的道理。 走在海埂大壩上,總有人拿一袋面包問我買不買來喂海鷗,我總覺得哪有點兒難受?,F(xiàn)在我知道在哪兒了——人們每一個貪欲都會反噬到自己身上,把那家書店門口的對聯(lián)反過來說正適用。 我對昆明城最心心念念的地方其實是西南聯(lián)大舊址,因為讀過許淵沖老先生的《永遠的西南聯(lián)大》;因為那句“大學之大不在高樓,而在大師”;因為那戰(zhàn)火中還在繼續(xù)的學習......我想去那里找一找“厚重”的感覺,不是輕飄飄翻過一頁書,而是體驗、鉆研、辯論的過程??上r間緊湊,唯一空閑的周一它是閉館的,算是給了我一個再來的理由。 認識一座城就像認識一個人,需要長久的相處才能深刻理解,然后相互親近或者遠離。幾天,只是初見,只能是印象。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