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前的一天去買花炮，想起之前在西安博物院時G提及的西安美院中與風水有關的順陵走獅復制品，索性多走一段路去看看。順便也看望一下，校門旁不知是否還在的方圓工藝美術社。名為工藝美術社的“方圓”，其實是一家兼營畫材的美術書店。開業(yè)在何時雖不知道，但每過其門而必入內一游，也差不多是多年的習慣。 印象中，小學時店還在西安音樂學院門外，大約是因為音樂、美術兩大院校曾經合并的緣故吧。店在路邊，門向東開，進店需要上幾個挺高的臺階。小小的店面，開間也就比如今的報刊亭稍寬一點兒。和當時絕大多數的新華書店一樣，這家小店也以一道玻璃柜臺將顧客和書柜完全隔開。要取書來看，只能通過那個短發(fā)齊耳的店主大媽。當年的素描范畫掛圖之類，大概就是書店還在那里時所購買。 再后來，書店搬遷到了小寨當時還存在的大學書店旁，門朝南開的店面應該是現(xiàn)在早已消失的小寨商場當年還沒有拆除的平房。旁邊是另一家小小的書店，經營文藝少兒生活類圖書，再往東，面對著長安路的則是門面也不算大的新華書店。 方圓的這處店面比原先稍大，多了些能轉開身的空間。印象中似乎還有三面靠墻的玻璃柜臺。與原先相似的是，進店同樣需要上幾個高高的臺階。 那時的大學書店已經開始開架售書，種類又多，自然容我泡在里面慢慢翻看，不去管高矮胖瘦各異的店員們一律憤憤然的銅鈴大眼。而方圓雖然多不開架，但就是那些漂亮的畫冊封面，也足夠我看上半天，何況還時常有當時并不常見的打折書出現(xiàn)。有本70年代末人美版張安治編寫的黑白畫冊《李公麟》就買自那里。雖然售價只有一兩元錢，但當時似乎也頗躊躇了一番。那套叢書中的其余若干種，原本也堆在柜臺上處理銷售，待到再去，卻已賣完。那時應該還沒有上中學吧，有點兒記不清了。 記得清楚的，除了買書后所蓋的紅色店標，還有店里的一個人?；蛟S是店主大媽的一個兒子，不知有什么問題，總是念念有詞地給書柜撣拭塵土，而突然之間就情緒激動起來，對著顧客大叫，或者對著空氣指天劃地地控訴過去的人禍天災。這個時候往往慌得店主大媽連哄帶喝，對著驚愕的顧客滿臉歉意，囁嚅著又什么都說不出來，那種讓人無法形容的目光，我現(xiàn)在還能記得起來…… 隨后幾年，小寨的十字路口東北角，沿著建工學院校園的路邊似乎一下子開了許多私營書店，大大小小，熱鬧非凡。與此同時，原先的新華書店則顯出頹勢，先是在大學書店北面的巷道中開了家特價門市部，之后，大學書店里的新書漸少，越來越空的書架上落滿塵埃。就在其關張前后，或許是人氣稀薄，導致了旁邊的小書店也步履維艱。方圓美術社開始還在，再過幾年，可能是西安美院從長安縣剛搬回市區(qū)的時候，也就搬去了校門的北邊，只在原址的外墻上涂寫出新的地址。 已經記不清第一次去那里是什么時候，或許是去家在石油學院的同學家里的路上吧。書店的新址面積大大增加，開架售書也讓人更為方便。只是距離遠，也就不常去了。偶爾去時，店主大媽的外貌似乎總也沒什么改變，大呼小叫的兒子也還在，只是用來加蓋的木頭圖章刻了新的，印泥改用藍色，再后來則不再蓋章，而改為不干膠的圓形標貼…… 走進美院的校園，看到G所說華而不實的圓形美術館，才想起有一年也曾在里面看過劉文西所謂黃土畫派成立的“武林會盟”大展。印象中，展示空間確實有些奇怪。不曾走進的主樓后面，一片拴馬樁旁掛著“禁止拍照”的可笑標牌。右手邊不遠處就是傳說中的風水獅子，與校門內緊靠柵欄的南朝辟邪相對，只不過兩者都是粗糙的假貨。 冬季的校園，因為放假幾乎空無一人。出門往北，方圓工藝美術社還在，規(guī)模一如從前，只是一進門滿是放著畫筆之類的架子，看上去有些凌亂，室內也昏暗。沒看到原先的店主大媽和她那個兒子，倒有個小孩兒模樣的伙計。轉一圈沒什么需要買的，因此也沒有注意到，如今在這里購書，是否還要鄭重地貼上標貼或者蓋章。 走在農歷年前傍晚的城市街頭，大大小小的店鋪，陸續(xù)打烊甚至貼上了過節(jié)的封條。這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里，總有些裝潢耀眼的書店，初開時規(guī)模龐大、門面光鮮，之后便日漸凋敝破敗或是突然消失，倒是那些小店，往往能歷經“風霜”存在多年。雖然書店一茬茬地出現(xiàn)，哪家店經營好壞也似乎與消費者無關，但至少，其中的一些，能夠伴隨我們一年一年，留在我們的記憶之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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