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死掉,你的地位、政治關系、立場也就消失了。 中國門閥大族消失的謎團 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的譚凱(Nicolas Tackett),用新的數(shù)據(jù)手段分析了大量的史料,從另一個角度揭示了唐宋之交中國門閥大族消失的謎團。 唐代的門閥大族的影響力在雖然相較于魏晉南北朝時稍有衰落,但是整個唐代還是基本壟斷了最上層的政治經(jīng)濟資源。 唐高宗時期的宰相薛元超更是感嘆:吾不才,富貴過人,然平生有三大恨:一是未能進士及第,二是未娶五姓女,三是不能修國史。 沒能娶到高門女子,宰相薛元超非常遺憾 9世紀初年唐憲宗嫁女兒時,還發(fā)出過感慨:“我們李家做了200年的天子,嫁女居然還不如五姓七望” 南朝的望族經(jīng)過了侯景之亂,貴族的肉體和之前廣泛的社會聯(lián)系都煙消云散了。而北方世家大族的末日則是黃巢起義。這場動亂讓門閥的肉體告別了中國的上層建筑,后來的封建王朝再也沒有產(chǎn)生魏晉南北朝那樣的頂級門閥。 加州大學伯克利的譚凱(Nicolas Tackett)在比對了3萬2千個唐代的墓志后,發(fā)現(xiàn)黃巢起義后河洛關中的大族人家的墓志斷崖式的下跌。 即使是安史之亂這樣動亂世家大族受到了沖擊,但是不久后墓志數(shù)量還是恢復了。說明唐代中后期世家大族的勢力沒有隨著李唐政權的衰微而衰落,他們的政治勢力依舊強大。比如博陵崔氏唐代出了29個宰相,清河崔氏出了12個。 880年后兩京(長安洛陽)的墓志斷崖式下降 唐宋之交時,世家大族不是因為科舉、安史之亂的影響慢慢喪失影響力,而是被攔腰一刀被斬斷的。這致命的一刀就是黃巢起義。 如果看唐代史料,經(jīng)常碰到那些比較有名的家族,比方說趙郡李氏這樣的家族,可是看宋代史料的時候比較少碰到他們。很多中國學者認為是宋代的科舉制度擴大了招生人數(shù),形成了穩(wěn)定的職業(yè)官僚,導致門閥不能壟斷上層資源。 但其實科舉能擴招更像是門閥士族衰落的結果而不是原因。因為門閥衰落了,皇權能更輕松的通過這項制度吸引更多的中小地主階層進入國家政治機關。 唐代的門閥士族唐代的門閥盡管依舊強勢,但是相比于前朝有3個非常大的變化。 1.門閥能豢養(yǎng)的部曲大大減少,這得益于唐代開國的超強武力。讓唐初的中央比前幾個朝代更加強勢?!短坡墒枳h》中嚴格限制了部曲的規(guī)模。后期隨著均田制的崩潰,募兵制的興起,赦免為良人的奴婢有了更多選擇,不會依附于門閥,各個門閥家族家丁部曲大大減少。曾經(jīng)遍布河北關中的塢堡不在了。這些人的祖先動則幾千上萬家丁,這些家丁部曲可以引之為戰(zhàn),是世家大族對抗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央政權的砝碼。而到了唐代這個優(yōu)勢不在了。 2.全國各地的門閥“拋棄”了祖籍地,搬到河洛關中居住。盡管他們還會自稱河西李、趙郡李。但是他們的家族基本集中到全國最精華的兩京地區(qū)了。這么集中的聚集為黃巢后來一掃而空埋下了伏筆。 3.“城市化”,也就是唐朝門閥士族不在農(nóng)村的大型莊園來居住,而以聚居在城市的家宅為主,特別是京兆府、河南府兩京地區(qū)。門閥在鄉(xiāng)野大量的土地、租客、佃農(nóng)提供租金供養(yǎng)著他們京都奢靡的生活。 世家大族放棄鄉(xiāng)村的莊園,進入城市生活 這個其實很像解放前上海、無錫、南京入城的新地主,全家搬進城市享受現(xiàn)代生活。老家的收取租金等工作安排給其他人。 我先說明一下一點。 美國漢學家的新清史研究我之前專門發(fā)文批判過,我說美國人寫新清史包藏禍心就是用是史學觀點解構中國邊疆民族和漢族的關系,為邊疆分裂勢力背書。但是這些美國人研究歷史選取的角度,數(shù)據(jù)的分析能力和下的苦功夫還是值得我們學習的。 譚凱這個老美怎么研究唐代歷史的?就是一篇一篇的讀墓志。他讀一篇大約要2小時,然后分門別類放到電腦中,幾十年功夫累積了海量的數(shù)據(jù)。抽絲剝繭把唐代門閥姻親關系、升遷路徑展示出來。 堅韌不拔的門閥門閥大族在兩漢之際萌芽,在東漢末年已經(jīng)成為了中國政治生活中最重要的勢力。南北朝時期影響力達到了極盛。隋唐之際依然把持了最重要的權利核心。 6、7百年的頂級影響力,讓各個家族都修煉成了“人精”,這些家族廣開枝葉,通過復雜的姻親關系結成一個龐大的利益群體。即使碰到了唐高宗、武后時代那種針對山東士族抄家、流放、被“自殺”的措施也不怕。高宗前期的伴侶王皇后蕭淑妃就是出自門閥大族。 唐高宗李治的第一任皇后出自太原王氏 經(jīng)過幾百年的修煉,每一個大家族,在不同崗位,各個支系都做了“災備”系統(tǒng)。能做到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會說話的墓志譚凱(Nicolas Tackett)通過多年時間研究墓志得到墓志主人的家庭關系,從政經(jīng)歷,身邊關系網(wǎng)。一點一點的描摹出唐代政治精英的龐大社會網(wǎng)絡。 漢學家譚凱 這個漢學家做學問的勁頭真的值得我們學習。
唐代墓志的3個特點。 兩京地區(qū)(長安、洛陽)的墓志: 兩京走廊大部分門閥墓志的主人大部分世代為官家。他們的父親、祖父、曾祖都當過官,是比較有政治權力的家族。不少人青壯時也會被委派到地方當官,他們會去一個很遠地方當官三年,再去另外的地方,最后再回到中央政府當官。這樣的官僚經(jīng)歷更像是今天的干部鍛煉。兩京地區(qū)產(chǎn)出了大量國家精英,并世代相傳。 河北特別是幽州的墓志: 這個地區(qū)墓志的主人也是世代為官,可基本只在幽州當官。研究唐代歷史的人不會特別驚訝,是因為三個河北藩鎮(zhèn)其實是一個獨立的地方,和朝廷關系不緊密。 其他地方的墓志: 大部分墓志的主人,跟政府沒有什么關系,一看那個墓志找不到什么從政記錄,父親、祖父、曾祖、兒子,都沒有做過官。大部分是平述了一生的抱負,娶了哪家媳婦等等。 精英網(wǎng)絡所有洛陽或者長安的墓志,差不多四分之三墓志的主人是從門閥家族出來的,他們的前代人都當過官。不少人在新舊唐書里面只是一兩個名字,或者只言片語的描述,或者根本不記于史冊。但是順著家族鏈能找到一個很牛逼的祖先或者姻親。 比如王忠嗣神道碑補充了唐書里面這位傳奇的四鎮(zhèn)節(jié)度使一生的從軍細節(jié) 比如韋沨 (735~810)曾身兼洛陽令和華州司馬,這兩官職因地處京畿而炙手可熱,這明顯得益于其優(yōu)良的社會關系。 他的數(shù)位親戚在各自一生中,曾任重要的地方官。包括其父親、兩位兄弟、岳父以及一個兒子,都在不同地方出任刺史。他另一個兒子是楊漢公 (785~861)的岳父,楊漢公日后出任河南東部的節(jié)度使以的荊南節(jié)度使。 韋沨的祖父韋安石(651-714)曾在武則天期間出任宰相,叔父韋涉(696-760)都擔任過吏部尚書一職,他的孫女則嫁給了宰相白敏中 (792-861),從而使韋氏通過聯(lián)姻成為中晚唐大詩人白居易的姻親。 以上看得出一個橫亙了一個半世紀頂層家族怎么通過婚姻結成政治同盟的。 兩京走廊其他地區(qū)發(fā)掘的墓志(關中、河洛的郡縣),50%以上人的墓志也很像兩京那樣,很多墓志的主人生前是國家精英,出自門閥大家的某一支。 幾個顯耀的北方門閥父子傳承和墓志出土區(qū)域分析 上圖是譚凱(Nicolas Tackett)整理的門閥各個偏房父子鏈,看得出連續(xù)6、7代的墓主人占據(jù)了大量高層職位。 兩京走廊屬于一個特別的地方,在洛陽發(fā)掘的墓志,墓志主人中40%是從宰相家族來的,唐代其他地方很少碰到這種情況。 從墓志銘數(shù)據(jù)分析也看的出,唐代的兩京地區(qū)權貴集中程度。這里是天下的核心! 唐帝國的中心——長安 剪不斷理還亂的血脈就像歐洲貴族通過婚姻結成更大網(wǎng)絡。唐代的門閥一樣通過婚姻在上層結構的各個角落埋下了無數(shù)個“種子”。一旦家族主干被打壓了,營養(yǎng)就會順著管道流向其他枝葉,保證了整個家族在歷史長河中長盛不衰。 在《舊唐書》《新唐書》里,我們能知道一個人的籍貫或者背后的家族。但是我們很少知道一個人的夫人是出自什么家族,夫人家族的情況。這些信息都在墓志中顯露出來了。譚凱(Nicolas Tackett)用墓志構建了一個世家大族的婚姻網(wǎng)絡。 墓志有幾個特殊地方: 第一它們會告訴你大家族之間婚姻聯(lián)系。 知乎網(wǎng)友根據(jù)姻親故交的關系整理的玄宗前期宰相的關系圖 這里借用知乎網(wǎng)友的一張圖,這個網(wǎng)友總結整理唐玄宗前期任用的宰相,發(fā)現(xiàn)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結論。到楊國忠之前,所有的宰相都可以順著姻親關系、師生門第關系關聯(lián)到玄宗在做臨淄王時潛邸的好友姜姣。姜姣可謂是開元宰相的“伯樂”。 也就是說直到楊國忠擔任宰相之前,唐玄宗前期宰相群體中的核心都是自己家的家臣! 第二墓志會告訴你,那個家族的基地在哪里?!杜f唐書》《新唐書》,僅僅知道一個人姓李,他是趙郡人,但很可能他不住在趙郡,只是是他的祖先住在那邊,那個人現(xiàn)在住其他的地方。很大可能就是兩京或者兩京走廊地區(qū)。 第三墓志會告訴精英階層最后的歸宿。 一個人不重要,一群人才重要。很多墓志的主人不曾在中央或地方任職。但是他們的姻親、族親在朝堂任職,他們親朋的名字記入了《舊唐書》《新唐書》。這些墓志的主人是屬于一個大的精英網(wǎng)絡,只是這一代沒有染指權力,但是下一代或下下代又活躍起來。 唐代兩京這個龐大的姻親網(wǎng)絡,里面的大部分人在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上主宰了200多年。 看《舊唐書》《新唐書》僅僅知道權力和地位最高的人,只有他們會有傳記。 如果看《新唐書》世系表會發(fā)現(xiàn)很多地位不那么高的人,他們的親戚是宰相,可是他們不是,他們和那些權力最高的人有關系,或者來自同一家族,或者有婚姻關系。 最后看挖掘出來的墓志,發(fā)現(xiàn)很多人雖然沒有染指政治權力,但是這些人的一生也過得很精彩,或經(jīng)商或從事文藝,寄情于山水。他們的下一代也在接受最好的教育。后來可能也會脫穎而出入仕從政。 唐代不是所有人有墓志,只有比較重要的人才有。因為需要一定財富才可以安排一個比較好的葬禮,其中包括墓志。目前出土的墓志來看,特別是兩京地區(qū)的門閥后人們在唐代過的很不錯,他們出將入相,家人子弟也把持了資源最多的崗位,影響了唐代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社會風氣。 唐代的兩京,頂級門閥的聚集地 門閥厚實的社會關系資本在社會網(wǎng)絡中,所有人的關系也有價值,我們可以把這個叫做社會資本。社會資本非常重要。 雖然唐代的政治精英放棄老家的土地,但是他們的社會地位沒有減弱,只要有他們的關系網(wǎng)存在,他們的地位是不需要擔心的。 用墓志來分析問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用處,就是可以更了解那個時代的政治權力傳承的細節(jié)。用墓志數(shù)據(jù)來重建很多不一樣的家族譜系。唐代很多家族從隋代北周時期就已經(jīng)有人在最高層任官了。 所以我們可以說,八、九世紀的政治精英和文化精英,大部分都是從一個比較小的婚姻網(wǎng)絡出來的。一部分家族特別有政治權力,他們是從隋代之前已經(jīng)有政治權力。 科舉制度雖然誕生但沒有那么多平民染指國家最高層。 安史之亂的影響沒有那么大國內(nèi)學者的觀點是,安史之亂造成了兩京河南河北地區(qū)的嚴重破壞。導致這一地區(qū)的門閥影響力也逐漸衰退,最終在唐宋之間趨于消亡。 雖然安史之亂對河北關中破壞很大,但是門閥大族有很多資源對沖這種影響。他們在亂世有更多的辦法和資源保存自己的宗族。安史之亂后的史料,他們的社會地位還是很高。河北的清河崔氏還出了8個宰相,唐末還有跟著皇帝殉國的崔氏宰相。 安史之亂叛軍攻克潼關,拿下長安、洛陽 安史之亂盡管肆虐了除了江南以外的半壁江山,造成了無數(shù)離亂。但是戰(zhàn)亂平息后,很多家族又回到了兩京。學者可能夸大了安史之亂的影響。 這符合人們的思維邏輯,大家覺得安史之亂后唐朝的一切都走下坡路了,但實際在河北淮西都是藩鎮(zhèn)的局面下。唐中央很快通過稅收、漕運的改革適應了戰(zhàn)亂后的形勢,朝廷掌握的資源還是非常雄厚的。 入仕中央還是頂級豪門的首選。 高層門閥大族也很快辦法適應制度和經(jīng)濟的轉變,繼續(xù)在中央揮斥方遒。 安史之亂開始,雖然社會慢慢開始改變。但是門閥通過婚姻網(wǎng)絡、老師推薦、依舊生產(chǎn)生產(chǎn)了唐代最核心的政治精英——宰相、尚書、節(jié)度使。 即使是科舉制度在中晚唐繼續(xù)發(fā)展,但是錄取的比例還是偏向高門的。這些世族門閥又憑借自己的家學淵源,利用科舉在中晚唐再次興盛起來。 高門中有才學的新人通過科舉走向仕途不在少數(shù)。 與此同時受到上一代庇護的二代官僚大部分是從門閥的婚姻、故交、好友、師生關系中獲得仕途上升的助力。這就是為什么門閥大族在安史之亂之后還在。雖然制度改變,但沒有影響那些大族,他們很快適應制度新情況。 中晚唐的高門依舊生活的非常幸福,直到那個叫黃巢的人出現(xiàn)。 黃巢,我來了! 門閥的屠夫——黃巢公元880年(黃巢占領長安)后什么都改變了。再次展示前文的一張圖片,在安史之亂之后墓志少了一點,之后很快回到安史之亂前的數(shù)量,可是880年之后快沒有墓志了,墓志很少。 黃巢和安祿山不一樣。安祿山的部隊雖然有屠城,但主要是針對反抗史思明的河北河南郡縣。安祿山本人是經(jīng)歷過幾十年唐朝高層的官場的。而且他要當皇帝,還要做出禮賢下士,拉攏舊日勛貴的舉動。 史思明殘暴,但還是最大程度尊崇了漢地的禮儀規(guī)制。他們都是體制內(nèi)的反叛者。 唐末農(nóng)民起義,高門子弟的末日來了 而黃巢這個落第者的屠刀則是完全不講道理的,他無差別的砍向所有階層。這個時候聚族居住在兩京的昔日權貴們可倒了大霉。黃巢大軍人數(shù)眾多,軍紀又差。昔日囂張跋扈的權貴成了農(nóng)民起義軍泄憤的工具。而且門閥經(jīng)過幾個世紀的積累,他們的財富、房產(chǎn)正好是起義軍的軍餉。 兩京被殺成了一片血海! 身死族滅如果有人有時間,這些大家族肯定會給去世的親戚做一個比較漂亮的墓志,880年之后墓志沒辦法做了。因為很多家族成員的肉身被起義軍撕碎了。 這些家族盡管有足夠多的財富,但是這一次他們逃不出去。 農(nóng)民起義軍帶著刻骨的仇恨,發(fā)泄到這批高門身上。此刻的他們沒有南北朝時可以看家護院的家丁部曲,在烏泱泱的起義軍面前,這批高門顯貴毫無還手之力。 這期間富戶的女孩因拒絕從賊而被刺殺,更多的女孩被玩弄后直接投入火中,無處逃生。“煙中大叫猶求救,梁上暴戶己作灰?!?/strong> 隨著大屠殺的消息傳遍全國,待在相對安全的東南地區(qū)的詩人羅隱也寫道:“三秦流血已成川。” 重糟糕的是,逃離長安城變得越來越難。根據(jù)杜光庭的記載,當時的長安“自是陋束,內(nèi)外阻絕。” 當時唐朝的司空圖本從長安艱難逃離時,幸運得到了以前的家奴段章的幫助才跑出長安。
高門子弟能逃出京城已經(jīng)是奢望 當然亂世肯定還有門閥大族的后裔活著,不是所有人都死掉了。 但是兩京化為灰土,唐王朝中央名存實亡,權力下放到了擁有軍隊的藩鎮(zhèn),還活著的人,現(xiàn)在沒有社會資本,他們的社會網(wǎng)絡都覆滅了,他們當初縱橫江湖的關系網(wǎng)沒了。 黃巢之亂之后的時代,墓志斷崖式下跌。此時的詩里也描寫了那個時代的混亂,到處都是流血和離別。 晚唐的特殊“哀怨”題材詩歌出現(xiàn)了,詩人韋莊就是寫這類詩歌的翹楚。韋莊882年從長安逃出,最后落腳到相對安定的蜀地。經(jīng)過了怎樣的艱險我們很難考證,不過他的詩句:“天街踏盡公卿骨,府庫燒為錦繡灰。甲第朱門無一半,亂世往后不如雞”成了這段歷史最好的文學注腳。 很多人死掉了,還活著的人所寫的詩會說——我的朋友、我的至親,我不知道誰活著,不知道他們在哪里,不知道他們是否還活著。 活著的人已丟了所有的社會關系,他們家族的榮耀將永遠被黃土埋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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