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是一切是非之源。
進一步講:物愛和情愛是人世間一切是非之源。
莊子的《南華真經(jīng)·齊物論》有云:
“古之人,其知有所至矣。惡乎至?
有以為未始有物者,至矣,盡矣,不可以加矣!
其次以為有物矣,而未始有封也。
其次以為有封焉,而未始有是非也。
是非之彰也,道之所以虧。
道之所以虧,愛之所以成。”
莊子又說:
“有成與虧,故昭氏之鼓琴也;
無成與虧,故昭氏之不鼓琴也。
昭文之鼓琴也,師曠之枝策也,惠子之據(jù)梧也,三子之知幾乎,皆其盛者也,故載之末年。”
出現(xiàn)完成和虧缺,好比昭文在彈琴奏樂;
沒有完成和虧缺,好比昭文沒有彈琴奏樂。
昭文的彈琴、師曠的擊節(jié)、惠施的靠著梧桐高談闊論,他們?nèi)坏募妓?,差不多算得上登峰造極了,所以流傳著世俗的虛榮。
昭氏之鼓琴,實際上是內(nèi)心欲望的一種表達方式,是沉溺于物的一種高水平的表現(xiàn),這種技能表現(xiàn)的越高超、越成功,人與道的距離也就越遠,道之所以虧也。
盡管在世人看來,昭氏鼓琴,師曠枝策,惠子論辯,內(nèi)得于心而外應(yīng)于器,其事跡都足以載入史冊。但是這種所謂有成的技藝在大道看來卻不過如腐鼠一般,不值一提。
莊子又說:
若是而可謂成乎,雖我亦成也;
若是而不可謂成乎,物與我無成也。
如果像這樣子可以稱為成功嗎?那么即使沒有成功也可說是成功了。
如果像這樣子便不可以稱作成功嗎?那么他人與自我都沒有成功。
這個所謂的“成”,是物愛的結(jié)果,假如人人心中沒有物愛,沒有成心,不以是非之心去認識物、判斷物,物愛無所謂成,人對道的認識就不會虧損。
大道無情,道虧愛成。為什么道有了虧損,愛就成立了呢?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大道是大愛,是沒有親疏區(qū)別的,“道不遺物”、“道不遺人”;而人的物愛恰恰是自私的,是小愛,是有親疏的,是有強烈的是非觀的。人和人之間為了自己的情和愛,可以不顧一切的去爭、去搶、去斗。
《道德經(jīng)》說“大道廢,有仁義”,“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薄盀閷W(xué)日益,為道日損?!边@些都說明,道虧愛成,就是在為學(xué)、為愛、為情,唯獨不為道。
愛存在的原因就是道虧,人失去了先天大道,都在追求后天物化的東西。
人之所以愛,其本質(zhì)是先天道虧的后天代償品。但是對人來講,最可悲的是:這個小愛,連同人一起,最終將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無影無蹤,不復(fù)存在!
這個愛,不僅包括對物的愛、對情的愛,也包括所有對幻象的愛、對光的愛,對境的愛、對空的愛、文字之愛,喜動之愛,喜靜之愛。
心生歡喜愛意,就是后天,必須即刻舍絕。如若今日不除,明日不斷,或者舍又不絕,牽絆纏綿,那么真言也是毒藥,圣境也變牢獄!得之反而輕命,妄以為真實,其實可憐可哭!
莊子最后說:
是故滑疑之耀,圣人之所圖也。
為是不用而寓諸庸,此之謂“以明”。
因此迷亂人心的巧說辯言的甚囂塵上,這都是圣哲所鄙夷、摒棄的。
所以圣賢不以巧說辯言炫耀于人,而把心用在事物的本然之中。
由此可知,齊物的方法就是站在道的立場上的不用之道,如是,則成心喪去,物愛消失,無是無非,萬物一體,被虧損了的道才可以重新回到人們心中應(yīng)有的位置,才能齊萬物與我為一。
常明云:
十二因緣愛取有,
生老病死八苦猶。
道炁斬斷欲愛情,
常樂我凈自在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