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語言—思想—語言”教學 中山市教研室∣郭躍輝 《語言文字報》2023年1月4日發(fā)表了上海市語文特級教師張大文老師的文章《如何理解落實“語言—思想—語言”教學規(guī)律》。在這篇文章里,張老師對“語言—思想—語言”教學進行了解釋:語文教學的第一步是要研究這樣的語言文字表達了怎樣的思想情感;第二步是要反復研究這樣的思想情感為什么要用這樣的語言文字來表達,而不用那樣的語言文字來表達。對語文教學尤其是閱讀教學進行這樣言簡意賅的概括,我覺得還是挺有價值的。 “語言—思想—語言”教學的實質(zhì)就是從語言出發(fā),理解文本的涵義與思想,然后再探討語言是如何表達這種思想的。此前,我一直認為,閱讀教學的主要任務就是解決如下問題:文本寫了什么,怎樣寫的,為什么要這樣寫。這與張老師說的教學規(guī)律在原理上是相通的。通過語言把握文本的表層信息與深層含義,再在深層含義的觀照下,把握語言運用的形式與規(guī)律,這就是閱讀的常規(guī)流程。作者舉了幾個例子進行具體說明。例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開篇就說:“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這句話中的“頗”字,是加強語氣的“很”呢,還是“比較”呢?當通過語言把握了作者彼時彼刻的心境后,再來看“頗”字,我們會發(fā)現(xiàn)作者的內(nèi)容并非“很不寧靜”,而是“較為不寧靜”,這一點可以從文中出現(xiàn)的“淡淡”“縷縷”“微微”等形容詞參照解讀。這就是從“語言”到“思想”,再從“思想”到“語言”的過程。 在實際教學中,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再舉朱自清的《春》里“春天的水漲起來了”一句為例,通過對這段話以及整篇文章意思的把握,我們發(fā)現(xiàn)作者筆下的“春”并非一味被客觀描繪的景象,而是注入了作者的情感與思想,尤其是將春天視為充滿生機與活力、不斷生長的有機生命體。在這種思想的觀照下,我們來解決這樣一個問題,即朱自清《春》的原文是“春天的水長起來了”,而教材編者將“長”改為了“漲”,盡管表達的意思沒有太大的區(qū)別,都是指水位上升,但在思想與情感表達方面,顯然“漲”不如“長”。前者只是水位的上升,后者則是將春水視作不斷生長的生命體,這既與后文“太陽的臉紅起來了”的表達方式一致,同時也與最后一段的三個比喻相一致。 不過,這種“語言—思想—語言”的流程能否稱之為“教學規(guī)律”,我有一點自己的思考。一來,這樣的流程更適用于文學類文本的解讀,對于一些非文學類文本,可能不太適合。尤其是一些信息類文本,言語規(guī)律并非教學的重點,提取信息、整合信息、應用信息才是重點。二來,即使是文學類文本的教學,“語言—思想—語言”的流程更側(cè)重于文本解讀。閱讀教學固然不能脫離這個流程,因為閱讀教學的目的之一就在于促進學生積累和增長閱讀經(jīng)驗,該流程有助于這一點。但是閱讀教學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那就是教學學生閱讀文本的方法與流程。說白了就是在對“這一篇”文本閱讀的基礎上,提煉出一般的閱讀方法與流程,進而擴展到對“這一類”文本的閱讀。這也是“教課文”和“教語文”的區(qū)別所在,“教課文”是“教語文”的內(nèi)容,但“教課文”不能等同于“教語文”。也就是說,教師要在“語言—思想—語言”的流程中總結(jié)提煉出更為具體的閱讀方法和策略,進而形成閱讀某一類文本的閱讀流程。 前兩天,我發(fā)動“課堂教學組”的小伙伴圍繞柳宗元的《小石潭記》進行了探討,要求各小伙伴談一談這篇課文的基本設計思路。討論的結(jié)果還是不錯的,大家都把自己過去或未來的講課思路進行了簡單陳述。很多成員認為可以圍繞游記的特點展開教學,有的成員建議和《桃花源記》以及柳宗元的其他作品進行群文閱讀,有的成員認為要補充背景材料理解作品的內(nèi)涵,有的成員認為可以圍繞“心樂之”和“悄愴幽邃”兩個關鍵詞語開展探討,有的成員建議圍繞“望”字分析并勾連吳均和蘇軾的作品。不過我覺得這些設計都沒有超出“教課文”的框架。于是我提醒大家回憶一下童志斌教授在《文言文教學教什么》一書里提到的觀點:“閱讀文言文,其實是學習文言文:由在場或不在場的教師幫助,在疏通文字的基礎上,通過賞析章法考究處、煉字煉句處,理解古人的情懷——其所言志、所載道,其間貫穿對文言美感的感受?!睆恼路季刻幒蜔捵譄捑涮幦胧郑盐兆髡叩摹爸尽迸c“道”,進而探究文言的美感,這實際上給文言文教學提供了一個宏觀的方法。結(jié)合各位成員的討論,我們可以在解讀課文的基礎上,進行如下的“方法提升”:閱讀文言文,要抓住直接或間接表現(xiàn)人物心情或情感的詞句,重點把握人物情感的變化過程;閱讀文言文,要在高度凝練的詞句中揣摩人物的心情;閱讀文言文,要將景物描寫與情感表達結(jié)合起來思考,挖掘二者之間的契合處等等。有成員接著發(fā)表看法,本課的第二個教學環(huán)節(jié)是幫助學生總結(jié)在文言閱讀中要關注意象使用的變化來體悟作者的情感。這個意見就帶有一些方法論的意味了。 從這個意義上講,結(jié)合背景資料探究作者柳宗元心境變化的原因,可能是閱讀的重點,但并非教學的重點。教師只需要提供一些背景資料或者“永州八記”的其他篇目,請學生通過自主思考、合作探究等方式完成該語文活動即可。按照童志斌教授的觀點,文中還有一些細節(jié)值得探討,例如“從小丘西行百二十步”和“潭中魚可百許頭”都提到了“百”這個數(shù)詞,這也可以引導學生分析數(shù)字背后的作者情感;再比如作者最后明明說還有五個同行者,為什么前文說“寂寥無人”呢?這兩個例子實際上是從“照應”和“矛盾”的角度解讀文本,這也是重要的閱讀方法。“照應”的本質(zhì)是將文中不同的信息進行勾連,使得文本含義的表達是一個整體;“矛盾”則是對文本矛盾之處的分析,從文本內(nèi)涵的角度進行解讀,從而實現(xiàn)文本內(nèi)部的統(tǒng)一。 |
|
來自: 豫北閑人原創(chuàng)館 > 《待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