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講究吉利,討彩頭,逢著節(jié)日,更是事事如此。從古代開始,就發(fā)明了諧音,“萬事(柿)如意”“年年有余(魚)”“玉樹(鼠)臨風”等,趨吉避兇的心理在祝福聲中表露無遺。遭遇新冠肺炎疫情后,“義不容辭”成了“疫不容辭”,“多行不義”被解讀為“多行不疫”。 “年糕” 是江南一帶的稱呼,在北方稱作 “黃米糕”,而在西南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則稱為糯米糍粑或餌塊。每逢過年,江南地區(qū)到處可見熱火朝天打年糕的場面,預(yù)示“年年高(年糕)”“年糕寓意稍云深,白色如銀黃色金。年歲盼高時時利,虔誠默祝望財臨。”
制作年糕的原材料是大米。用上好的粳米,或者摻入適量糯米,很少有全部用糯米的,不然,太軟太糯。當然,也有人喜歡吃“糯米年糕”,蒸熱后,軟體動物一樣軟綿綿趴在蒸籠里,取起來,黏手,吃起來黏牙,熱愛的就是這種“黏”的感覺。 江南魚米之鄉(xiāng),大米的使用,自然花樣繁多,年糕只是其中一項。
首先把大米磨成粉,然后蒸熟。這兩道基礎(chǔ)性的工序,既有技術(shù)含量,又需體力付出。磨米粉,合格的標準主要有兩條:細、均勻,手工操作的話,不是一兩年的功夫就能達得到的。蒸米粉,木質(zhì)的蒸桶擱在大鍋上,火候需拿捏精準,而且不能一次性地直接把米粉倒進去,得一層一層覆蓋,這樣加熱才能均勻,避免夾生夾熟。
蒸熟之后,開始最重要的一環(huán):“打”。 找一個空曠之地,置好石臼,女人或蹲或坐,及時調(diào)整米粉團子,男人則拉開架勢,掄起木捶,一下一下,用力捶打。倘若碰巧外地人撞見,每看此情景,一定會心里發(fā)緊,擔心木捶會砸到女人手。無數(shù)次的捶打,只要稍有閃失,砸到一下,后果都將不堪設(shè)想。因此,雙方必須集中精力,配合默契。
這個時候,是男人真正表現(xiàn)男子漢氣概的時刻。木捶在手里揮舞,既要打得有力,還要打得精準,更要掌握好節(jié)奏。如果一捶下去,悄無聲息,捶子頭歪倒,那是十分失面子的事。而若是對不準面團中心,老是打在石臼邊緣,同樣會被取笑。
上好的年糕,需要捶打一二百下才能成品。如果偷懶,敷衍幾下,不僅吃起來不糯無嚼勁,而且存放不久就容易開裂。
江南一帶,打年糕,又叫搡年糕。有句民諺“吃力不討好,黃胖搡年糕”,揶揄人做事達不到要求,遭人嫌棄?!包S胖”是“得黃疸肝炎的人”的戲稱,這種病人皮膚發(fā)黃,浮腫像胖,四肢乏力,“黃胖”自然是使出全身力氣也做不好搡年糕這件體力活。 過年前,雖說總是天氣冷,但是打年糕的現(xiàn)場,總有人圍觀和幫忙,大家輪番上陣,身體打得發(fā)熱,口里呼出白白的長長的熱氣,熱火朝天,興高采烈。“臘望打年糕,吾今舉棒操。族兄來協(xié)力,頃刻笑聲高?!睗鉂獾哪晡叮驮谛β暫蜔釟庵猩l(fā)出來。
而面團在石臼中承受捶打,還熱得發(fā)燙的。女人翻轉(zhuǎn)面團時,開始還時不時蘸點冷水,嘴里“呼哧呼哧”,免得雙手燙壞。也是為了濕濕手,避免黏連。翻轉(zhuǎn)面團,用的是巧力,迅疾柔軟,像是打太極。
捶打完成。趁著還沒變冷變硬,趕緊用菜刀切成小塊,或做成方的,或做成扁的,還有用印版印成有花紋的,這樣,年糕就成型了。
而在成型之前,都喜歡先抓一把嘗嘗,這時從面團分離出的,叫“年糕花”,特別軟糯特別香甜?!巴馄艠蛏铣阅旮猓钦赫憾喑詨K,醬油蘸蘸少吃塊……”送進嘴里的,早已超越了美味,成為每個人珍貴的兒時回憶。
如今,手打年糕,大多成了江南民俗表演的一個重要項目,每逢活動,必有安排。老百姓家中吃的年糕,往往是機器加工。轟隆隆的機器聲里,雪白的年糕像魚兒一樣源源不斷地躍出來,一人迅速剪斷,許多雙手把年糕翻身、擺放。即使是機器加工,人們?nèi)允茄赜脗鹘y(tǒng)說法,一直叫做“打年糕”。江南鄉(xiāng)村,每家每戶一定要“打”幾百斤米的年糕。江南開始飄雪的時候,雪地里,男主人拉一車熱騰騰的年糕,興沖沖往溫暖的家里趕…… 這么多年糕,往往是少部分留著自己吃,大部分分送給城里的親朋好友,不然,總感覺過年像是少了點什么。 江南人喜歡把年糕浸入水缸里,隔段時間換一次水。想吃的時候,撈起來,隨便一弄即成美味。因為,年糕的吃法太多了。可以獨挑大梁單獨撐起一餐飯,也可以與各式各樣的食材搭檔;可以當主食,也可以當菜肴。湯年糕、炒年糕、烤年糕、蒸年糕,百吃不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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