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間,中國最早的計算機教育布道者俞勇,和他的學生林晨曦、戴文淵、胡哲人、李磊、李沐、陳天奇、王敏捷、張偉楠、鄭曌等等,共同書寫了無數段傳奇故事。 20年前,上海交通大學用三天時間做了一個決定:成立ACM班。 而這,直接推動了此后中國計算機技術的發(fā)展,ACM班也在后來被冠以“人工智能CTO搖籃”的盛譽。 提出這個設想的創(chuàng)始人是當時剛剛年過四十的俞勇。 2002年6月16日,擔任上海交通大學ACM國際大學生設計程序競賽(ACM-ICPC)總教練六年后,俞勇很早就在心中許下的夙愿終于開始迎來曙光:培養(yǎng)屬于中國自己的計算機科學家。這一天,俞勇找到主管學校教學的校長,提出要在在上海交通大學成立ACM班的申請。你可能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重大決定,俞勇在隔天的18日就得到上海交大的批復。更何況,當時,國內尚沒有一個真正意義上可供借鑒的參考,眾所周知的清華姚班也是在三年后(2005年秋季)才發(fā)布招生計劃。但是,你更難想象的是,三天批復的背后,是俞勇六年,甚至二十余年的積淀。俞勇之所以能這么快得到批復,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那一年的三月份,交大學生林晨曦、陸靖、周健組隊,代表中國獲得了第一個ACM-ICPC的冠軍。從小就想當老師的俞勇大學選擇的是知名教育學府華東師范大學。在這里,有兩個人對俞勇產生了深刻影響。一個就是時任華師大校長劉佛年。在當時的開學典禮上,劉佛年講,做老師不光要教好書,還要懂教育。當時的俞勇還沒有深刻理解教育這兩個字的意義,但他明白從教書到教育必然不一樣。也是這時起,俞勇就立志要做一名教育家。另一個讓俞勇記憶深刻的是當時的華東師大計算機系主任張東韓。有一天,華東師范大學舉辦了一場報告會,講者正是張東韓。這場報告說不上多么隆重,但卻被臺下的俞勇銘記了許久許久。那天晚上,臺上的張東韓滔滔不絕;臺下的俞勇沉浸其中。時至今日,俞勇已經記不起那場報告的主要內容,但對于當年的情形卻仍然如數家珍。“沒有講臺,就一把椅子對著學生,他坐在臺前?!庇嵊氯绱嘶貞浀溃爸v什么內容沒有太清楚,但是那種儒雅學識的大師風范,是忘不了的?!?/span>這次經歷,讓本就身在師范大學的俞勇更加堅定了對于“傳道授業(yè)解惑”的追求。1986年,從華東師大碩士畢業(yè)以后,俞勇選擇了成為上海交大的一名老師,至今已經三十六載。在交大,俞勇最早的工資是128元,數年未變。同時期,外企的工資卻已經以千計算,2000元幾乎已經是底線。這也使得,俞勇的耳邊一直不乏讓他放棄交大的聲音,但俞勇始終不為所動。而他的機會,終于開始漸行漸近。1996年,ACM-ICPC進入中國,俞勇成為最早組建隊伍參加比賽的人。即使到2002年,一番“神”操作下,命運之神眷顧了他們,俞勇開創(chuàng)了歷史,ACM班順利成立。而這背后,是一群天才少年的精誠協(xié)作。前文已經提到,幫助交大獲得世界冠軍的三名學生分別是陸靖、林晨曦和周健。如今的林晨曦,已經是人工智能領域的明星公司,依圖科技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但林晨曦最初并不是計算機系學生,學的是現在常常被人調侃為“四大天坑”之一的材料專業(yè)。俞勇在選拔ACM隊伍的過程中,意外挖掘出林晨曦這個人才,而林晨曦終不負所望。在俞勇看來,林晨曦行事穩(wěn)重,頭腦清晰,全局觀念強,適合做隊長。“他腦子特別清楚,不會受到周圍人的影響,是個成大事的人?!北藭r,俞勇就做出這樣的判斷。這從林晨曦重讀一年計算機專業(yè)課也可以看出。依林晨曦的水平,雖是轉了專業(yè),但無需重讀。很多學生往往會不得已才重讀,林晨曦則選擇主動重讀一年。“我們得不到冠軍,不是我們做不到,而是不敢想?!痹趭Z得冠軍后,林晨曦多次在隊員面前提起這句話。為了證明這句話,他決定以晚一年畢業(yè)為代價,全力追逐ACM-ICPC冠軍這個夢想。2000年,陸靖還不曾參加比賽。但當他看到同學拿回來的題,卻滿眼都是光,“這些題目我都會做啊。”“陸靖是個天才。”陸靖的出現讓俞勇驚喜不已,他知道自己挖到一個寶,但對于如何讓這個寶充分發(fā)光,其實還沒有確切的答案。第二年,也就是2001年,對于林晨曦是否繼續(xù)參加比賽,他們猶豫了。ACM比賽每個人只能參加兩次,機會并不多。最終,林晨曦被安排等待2002年的比賽。原因是,盡管陸靖很厲害,但第一次參加總決賽還是覺得有些擔憂。結果,陸靖被派去參加了2001年的ACM-ICPC,真就名落孫山。但這次經歷讓陸靖明白一個道理:ACM-ICPC是一個團隊比賽,個人實力再強,一個人也不可能解決問題。轉年以后,才有了林晨曦、陸靖再帶上他們的師弟周健,組隊比賽,捧回ACM-ICPC的世界冠軍。更重要的是,俞勇獲得了自由發(fā)揮的機會,以此為契機成立ACM班,開啟了交大此后二十年間在計算機,在人工智能,在深度學習領域的傳奇故事。“冠軍不是我的目的,我覺得拿到冠軍以后,我有這個籌碼可以讓學校讓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這才是最重要的?!?/span>確實,正是俞勇心中的這顆火苗被不斷點燃,才有了本節(jié)開頭的事情:俞勇如愿成立了ACM班,此后二十年間,培養(yǎng)了戴文淵、李沐、陳天奇、李磊、鄭曌等一大批人工智能領域大神級人物。當然,從這里走出也不止有“人工智能大師”。2018年,一名ACM班的2004級學生在輾轉多年后,終于成了哈佛醫(yī)學院的教師;而在學術研究之外,ACM學生還參與創(chuàng)立了一批知名公司,包括餓了么、依圖科技、第四范式、森億智能、流利說、觸寶科技......無論是林晨曦經常提在嘴邊的“敢于想象”,還是陸靖領悟到的“團隊合作”,都是ACM班文化的一部分。但對俞勇來說,ACM班文化的核心是“超越”:他希望以ACM競賽為契機,探索一種有中國特色的拔尖人才培養(yǎng)模式,讓一群有天分的少年實現“超越”。不僅在大學的時候能取得好的成績,更要讓他們在更長的人生中,走得更遠、更穩(wěn)。正如古人云:不謀萬事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深諳此道的俞勇,對于學生的要求遠不止于專業(yè)課,盡管他在為ACM班尋找最優(yōu)秀的授課教師上花費了相當大的精力。在他看來,學好專業(yè)課是一個學生的本能,一定會重視,而專業(yè)外的能力,對他們來說這有時甚至是更重要的東西。這種思想也體現在俞勇本人唯一負責、ACM班獨有的課程“學子講壇”上:在這門課程中,俞勇不是絕對的主導者,每一名學生都是重要的參與者。內容方面,講的則是非計算機類的文學時政方方面面。課程分四學期,每名學生一學期講一次,主題素材均自定。這門課程盡管不是專業(yè)課,但和雷峰網交流的多位ACM班學生們均表示,如果要選一門對自己影響最大的課程,那絕對是“學子講壇”。另一門類似的課程是“教學實踐”。這是一門必修課,每個ACM班的學生,都需要在本科四年里完成至少一次低年級的課程助教。通過高年級學長與低年級新人的互動,將ACM班的傳統(tǒng)一代代傳下去,形成良性循環(huán)。如此種種,不僅讓學生們理解了夢想與追求、責任與擔當、感恩與包容,更是從一支冠軍隊開始,鑄造了ACM班這個真正優(yōu)秀的團隊。知行合一: Always Challenge Miracles 2002年,是俞勇成就師者理想的轉折點。這一年,戴文淵站在人生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公開報道顯示,戴文淵當時就讀于蘇州中學,很早就憑借競賽獲得了選擇國內任意一所高校的保送資格,原本是有機會去清華的。但選清華無法保證專業(yè),而戴文淵一心夢想著去讀計算機專業(yè),去代表中國參加世界信息學競賽。恰在此時,正在籌辦首屆ACM班的俞勇關注到這個不可多得的苗子。俞勇沒找到戴文淵的聯系方式,就朝蘇州中學打去電話,托其轉告戴文淵。蘇州中學也十分配合,成就了戴文淵和俞勇后來的故事。雖然在中國,清北似乎總是要比其它學校高一個臺階,但在戴文淵看來,追逐自己的夢想更為重要。他接受了俞勇的邀請,成為交大第一屆ACM班里最閃耀的星。2005年,戴文淵代表交大帶隊參加ACM-ICPC,并奪得世界冠軍。而這,距離交大上次奪冠僅僅時隔三年,在某種程度上宣告了ACM班的成功,戴文淵亦因此一戰(zhàn)成名。
戴文淵 四年后,百度向他伸出橄欖枝,希望他加入百度,參與鳳巢的建設。 關于鳳巢的一些往事,《中國廣告引擎簡史》中我們已經分享過很多細節(jié)。 總之,對于當時的百度而言,鳳巢是重中之重。 ACM班的宗旨是“培養(yǎng)計算機科學家”,但這里不少學生對于個人未來似乎都有著自己判斷:有人想早早在社會建一番成績,有人想放棄科研轉而創(chuàng)業(yè)。 這本來都沒有什么錯誤,但大部分學生對于人生長久追逐的目標并不十分明確,或者他們的判斷尚屬短期內的想法。戴文淵的師弟、07ACM班的羅宇龍還記得,當他鼓起勇氣來到俞勇辦公室,說出“放棄直研,選擇創(chuàng)業(yè)”的想法時。俞勇當場發(fā)火,認為這簡直是對ACM班「培養(yǎng)計算機科學家」這個教育目標的叛離。至少,結束研究生生涯后,創(chuàng)業(yè)才是被考慮的事情,否則這簡直就是對優(yōu)質資源的流失和浪費。羅宇龍當場沒忍住就哭了,但他最終還是參與到創(chuàng)業(yè)浪潮。幾年后,餓了么橫掃中國外賣市場,創(chuàng)始團隊之一的羅宇龍也已成為餓了么資深副總裁。但回想起當初,羅宇龍依然會感到愧疚,覺得很對不起俞老師。俞勇并非希望學生永遠待在象牙塔,更非反對創(chuàng)業(yè)。但他主張學生在想不清楚以后的人生時,能夠繼續(xù)深造,至少不是草草將個人的學生生涯終止于本科階段。但從另一個角度看,能經受住“老師當場發(fā)火”考驗的理想,自然不是一拍腦門,而是深思熟慮的人生長期目標,日后不管遇到多少困難,也能堅定地走下去。知行合一、追求卓越,這也是他們后來成功的重要原因。和羅宇龍相比,戴文淵選擇百度時已然在讀博階段,而他的創(chuàng)業(yè)則還要等到幾年后功成名就時。戴文淵沒有選擇谷歌、微軟,這些當時頂尖人才最向往的地方,而是挑了百度。初到百度時,戴文淵的團隊一共只有三個人。所幸,他們選擇了一條正確的路,很快成了為百度業(yè)績最好的團隊,為百度創(chuàng)造了最大的收入。注重商業(yè)化的百度一旦看到效益,就會為之不斷投入資源,戴文淵的團隊從幾個人膨脹到百余人。一位參與其中的人士告訴雷峰網,等到戴文淵離開時,僅僅直接管理的員工已經超過100,如果再加上其它配合團隊,足足有四五百人。2011年,因為鳳巢的成功,戴文淵獲得最佳百度人的稱號。2012年,陳雨強加入百度。戴文淵曾是陳雨強在ACM班時的“小導師”,2005年陳雨強入學時,戴文淵為交大捧回第二座ACM-ICPC世界冠軍獎杯。在陳雨強加入的時候,戴文淵和他的團隊已經有了轉向深度學習的想法。不同于五六年前,深度學習雖有理論,但落地并不現實。2012年,深度學習已經逐漸接近成熟,百度正在從邏輯回歸轉向深度學習的方向。陳雨強、陳世熹這些人的加入則為百度深度學習的搭建添上了一劑催化劑,幫助百度鳳巢搭建了世界上第一個商用的深度學習系統(tǒng)。在百度功成名就以后,戴文淵悄然離去,轉去華為,擔任華為諾亞方舟實驗室主任科學家。據此前報道,戴文淵選擇華為的主要目的,其實就是學習做企業(yè)服務,為后來的創(chuàng)業(yè)做積累。一年后,戴文淵離開華為,創(chuàng)辦了如今業(yè)內熟知的第四范式(這一名字來自圖靈獎獲得者、前微軟技術院士Jim Gary,2007年1月他駕船在海上失蹤前的最后一次演講正是關于“第四范式”,即密集數據驅動的科學發(fā)現。)。而陳雨強,幾乎和戴文淵同時離開百度。戴文淵在華為時,陳雨強去字節(jié)幫助其打造了人工智能算法推薦系統(tǒng)。(這里預告下,關于陳雨強、劉小兵等人如何打造字節(jié)這座商業(yè)帝國,雷峰網近期將另撰文《是誰在讓巨量引擎賺錢?》,請持續(xù)關注。歡迎各位讀者添加作者微信Congc_a,多多交流。)一年后,應戴文淵之邀,陳雨強同這位師兄重逢,參與到第四范式的創(chuàng)業(yè)。天才聚集的ACM班,鄭曌也是一顆閃閃發(fā)光的明星。2010年,正是鄭曌帶隊捧回屬于交大第三個ACM-ICPC世界冠軍。2017年夏天,鄭曌正在Pinterest折騰個性化搜索和推薦系統(tǒng)的重構。戴文淵遞來橄欖枝,慎重考慮后,回國參與到第四范式的工作。作為第一代ACM班的一顆明星,戴文淵身邊聚集了不少天才少年:陳雨強、鄭曌等等不一而足,而這些人都成為第四范式發(fā)展的源源動力。戴文淵固然是2002級ACM班上最耀眼的學生之一,但ACM這個天才少年班,注定不止一顆閃閃發(fā)光的星。2002級的ACM班里,班長胡哲人是第一個IPO成功的,他創(chuàng)立的流利說當年紅極一時。而論學術研究,獲得ACL 2021最佳論文的李磊或許又當仁不讓。交大的學生時代,李磊就是班上成績最好的,總分幾乎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名。李磊也是計算機競賽出身,ACM隊以及ACM班的成立給了他進入交大的契機:當年,他通過林晨曦將申請材料轉交給俞勇,才有了后面的機會。李磊最為外人熟知的是字節(jié)的五年時間。也就是2016年,李磊從美國歸來,加入字節(jié)跳動AI實驗室。2021年,他選擇結束五年的字節(jié)生涯,重新回到美國,入職加州大學圣巴巴拉分校(UCSB)擔任助理教授。不同于戴文淵的創(chuàng)業(yè)追求,盡管李磊曾先后任職于百度、字節(jié)等公司。但即使在這些企業(yè)里,李磊也主要負責學術研究。李磊在2004年進入APEX LAB。也是這個時候,他開始考慮之后的規(guī)劃:要不要讀博,要不要去國外等等。他找林晨曦求教,林斬釘截鐵地告訴他,“一定要,因為如果你要學武功,那你一定要去少林寺,去世界上第一流的地方看看高手們是如何過招的?!?/span>就這樣,李磊下定決心去申請國外名校,也終得償所愿。幾年后,從上海出發(fā),李磊遠赴大洋彼岸的美國,開始國外的求學生涯。他先是獲得了卡耐基梅隆大學(CMU)的博士學位,畢業(yè)后還成為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博士后研究員。2014年,李磊結束了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三年博士后研究生涯,加盟百度美國研究院。說來有趣,ACM班的很多學生,都曾成為百度的貢獻者。這或許和百度早些年無可爭議的技術文化有著不小的關系。除了戴文淵、李磊這些第一批ACM班學生,后來的幾屆學生,不少也都曾是百度技術的骨干力量。也是巧合,李沐有過兩段短暫的百度經歷,其一是2011年4月到2012年8月;其二是2014年4月到2015年12月,正好分別對應戴文淵和李磊的百度時段。在ACM班上,李沐被同學們稱為“沐哥”。他的室友李佐凡在回憶中曾這樣描述,“沐哥這一綽號從大一開始就有,估計是因為他那股領袖氣場難以壓制由內而外地散發(fā)出來,讓人不禁仰視?!?/span>到了大三大四,李沐更是成為班上核心班干部:班長、團支書。看似吊兒郎當,實則粗中有細,重大事情上從不含糊。2015年的最后一天,李沐在朋友圈自嘲:「15 年混跡于全球最大男性交友網站(GitHub),一切事都憑興趣」。過后,李沐在 CMU 機房完成了“跨年”這一盛大儀式。時間的指針向前撥四年,李沐正在百度擔任高級研究員,他為百度創(chuàng)建了一套分布式機器學習廣告系統(tǒng)。在余凱和張潼的推薦下,李沐收到CMU的offer,遂赴美深造。在CMU,李沐師從機器學習大師Alex Smola和分布式系統(tǒng)教授Dave Andersen。跟李沐一樣的是,陳天奇從交大畢業(yè)后,也選擇了留學美國,只不過他選擇的是華盛頓大學(UW)。在CMU拜訪學習時,陳天奇見到了他當時還拜為大神的李沐,李沐感嘆,“現在正是大數據大火的時候,但是等到我們畢業(yè)的時候,不知道時代會是如何,不過反過來說,總可以去做更重要的東西?!?/span>戲劇性的是,陳天奇雖然選擇了UW,但后來最終還是成了CMU的助理教授。話說回去,陳天奇也是深度學習領域的頂級人才。陳天奇在大三時進入交大APEX實驗室,跟隨戴文淵研究機器學習。不過,彼時的他只是覺得“高大上”,故而選擇了這門學科。而在幾年后,他終于越來越癡迷其中,成為拓荒者之一。等到華盛頓大學時期,他醉心研究的XGBoost受到業(yè)內高度評價。作為梯度提升樹模型的極致實現,XGBoost具有極強的預測能力、極高的運行效率。不僅被應用于學術界,在工業(yè)界也得到了廣泛應用。而這,也是后來李沐、陳天奇及另一位ACM班校友王敏捷共同創(chuàng)造MXNet的基礎。(在深度學習崛起之時,李沐、陳天奇及賈揚清等一批先行者以及百度為代表的國內公司率先進入深度學習框架研究,雷峰網后續(xù)計劃另撰文《純粹與不凡:AI框架的中國先行者們》,請持續(xù)關注。歡迎各位讀者添加作者微信ExperienceMachine,多多交流。)王敏捷回憶,2014年在Denver,他和李沐、陳天奇三位ACM班的學生在OSDI開會,聊到各自的研究,李沐的專業(yè)領域在于多機分布式訓練,陳天奇的CXXNet包含了高效而豐富的算子庫,王敏捷的Minerva能令多GPU的訓練加速。三個人共同的思想是如何設計更好的深度學習系統(tǒng),而各自的項目和專業(yè)領域正好互補。于是MXNet應運而生。MXNet的名字取自Minerva和CXXNet的結合,MXNet的項目,從零到1,僅僅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做出了完整的架構。陳天奇后來回憶,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齊心協(xié)力帶來的創(chuàng)造力。他開始理解,研究的樂趣不光是發(fā)表論文,還是可以給別人帶來什么。或者,更大膽地說,如何一起改變世界。MXNet是深度學習代最主流的開源代碼之一,被亞馬遜選為AWS深度學習基礎,同谷歌TensorFlow、Meta(Facebook)的PyTorch齊名。知乎上,李沐把機器學習的發(fā)展歷史寫成一篇武俠小傳,將修真世界里的MXNet比喻為「散修小團體」,而 TensorFlow 則是「最大流派平臺」。因為,他們不僅僅是純粹的技術流派天才;他們的學識,豐富而多采,方有了這番充滿天馬行空式想象力的描述和記錄。因為一眾ACM班學子在人工智能領域取得的杰出成績,ACM班開始被冠以“人工智能的搖籃”。但俞勇并不僅僅這樣想,他覺得教育應該以不變應萬變?,F在即便不是人工智能興起,其他的新興領域,ACM班的學生照樣還是可以嶄露頭角。能夠有這樣的自信,遠不止于交大對學生在計算機教育或者專業(yè)技能的培養(yǎng),更重要的可能是其它一些看上去不那么重要的軟實力,比如人文素質的培養(yǎng)。這使得ACM的學生不僅有能力,也有自主開拓新領域的意識。很多年輕人可能給自己打上標簽,但俞勇一直跟學生強調的一點是,不要給自己打標簽?,F在不感興趣的東西在未來某一天也可能會沉迷其中,這使得ACM班的學生有了更多無限可能。“我不是希望能夠把他們腦袋裝滿,我確實希望他們能夠有好奇心。所以,我們不是專門為了人工智能,也許有新的東西,我們班級的學生照樣可以成為另一個黃埔軍校。”在這一點上,俞勇顯示出無比自信的神態(tài)。而在和ACM班的學生交流中,我們更進一步體會到俞勇自信的底氣。李磊在一次與雷峰網的交流中也提到,他ACM班的同學們不僅僅是計算機競賽出身,還包括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競賽和在校選拔出的佼佼者。在計算機方向的ACM班,很多人仍然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初心”。在他看來,ACM班打下的基礎讓他們無論選擇哪個方向都容易做出成就,“只不過我們大多數人恰好選擇了計算機而已?!?/span>的確,ACM班的培養(yǎng)從來不止有計算機,他們甚至有學子講壇這樣的看起來像個“文科專業(yè)課”一樣的科目。俞勇不希望,讓學生在學校里學到所有的東西。當然,他可能也做不到。但正是這種巧妙的留白,給了這些學子更多可能性。他們親歷了中國計算機科學的一次偉大教育實驗,而他們的參與和探索也為后來中國特色的計算機教育走出了一條新的道路。才有了如今:這些ACM班學生像群星一樣,閃耀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而對已經執(zhí)教30余年的俞勇而言,他還有很多工作,比如,將在ACM班積累的經驗推而廣之。在一次次的對外交流中,俞勇深切感受到過外界學子的熱情,這讓他萌生了創(chuàng)辦一所教育學校的想法。2018年,人工智能課程開始進入高中,俞勇原本準備退休以后辦學校的計劃被提前數年。思考清楚以后,俞勇向學校領導說明想法。和當初創(chuàng)立ACM班一樣,俞勇再次得到肯定的回復。前提是:不能丟掉ACM班的教學。ACM班是俞勇在交大交出的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而交大也給了俞勇足夠的信任和寬容。正因如此,俞勇能夠自由地在交大,乃至整個上海范圍內尋求名師。比如,俞勇請來了復旦大學的朱洪負責算法教學。后者不僅是上海,在全國乃至國際上都是享有盛譽的。相比起ACM班,俞勇的新項目伯禹教育更像是他的個人理想,與交大不能說絕無交集,但也相去甚遠。伯禹面向的不再是交大學生,而是全國所有愿意學習人工智能計算機的學生。但在“促進學生主動學習”這一指導思想上,伯禹教育和ACM班別無二致。俞勇關于伯禹教育的想法,最早可以追溯到21世紀的前十年。彼時,俞勇還是主管教學的系主任,本碩博的學生都歸俞勇管理,因此跟大部分學生關系都比較親近要好,他始終站在學生的角度,盡其所能的滿足學生訴求。比如,當時本科生最關鍵的有一個階段是直升。由于學校給每個專業(yè)的直升比例是一樣的,不可能變多。為了讓更多學生得到機會和資格,俞勇創(chuàng)造性地想到了和國內其他學校進行同等交換。簡言之,彼時,很多高校都有直升,本校和外校各有一定比例。俞勇通過和復旦、浙大等學校進行交換,滿足了不少學生直升的訴求,幫助他們得到進一步深造的機會。很多學生畢業(yè)后,對俞勇仍然念念不忘。教過那么多學生的俞勇,很難對每一個學生始終記憶猶新,但他們幾乎都始終銘記著俞勇。有一年俞勇去美國碰到一個學生,他已經記不清。這位學生就拿出,畢業(yè)跟俞勇的合影,激動地說道,“這個可以證明我是您的學生?!?/span>他和這些畢業(yè)生的聯系遠遠不止于此。一名畢業(yè)工作于青島海洋大學的交大畢業(yè)生,多次邀請俞勇去青島為當地學生講課、交流。三番五次得到邀請的俞勇終于無法拒絕。正是這次交流,讓俞勇感受到全國教育資源的差距。俞勇講一個小時,但是可能兩個小時都難以脫身,學生問題多如牛毛,“一些很簡單的問題,在他們看來都很迷茫。”俞勇這樣感嘆。從那以后,凡有時間,俞勇對于各種邀請幾乎來者不拒。這些學校有的可能是三流大學、甚至專科學校,再到后來的中小學,俞勇只要能排開檔期,都盡量去參加。這樣的一次次經歷,讓俞勇感受到肩上更大的責任,“我的確屬于交大,但我想我還是應該屬于社會?!?/span>俞勇的教師情結,在潛移默化中影響著無數學子,其中不乏回歸交大與伯禹,同恩師再重逢的天才少年。2016年,從英國倫敦大學(UCL)博士畢業(yè)的張偉楠,選擇歸國,和俞勇一樣,成為交大一名老師。UCL時期,張偉楠師從數據科學大師汪軍教授,在機器學習和和數據發(fā)掘領域取得不俗的研究成果,建立了變分法計算廣告出價優(yōu)化體系。“當時的生活是,白天做谷歌的研究課題,晚上回到家或者周末的時候就做數據科學算法的研究、參加世界范圍的數據挖掘比賽?!睆垈ラ屠追寰W這樣回憶當初的生活。而張偉楠一名UCL時期的同學張長旺對其評價道,“當時,偉楠每天在實驗室里面經常走得很晚,是泡在實驗室里面的一批人?!?/span>幾年后博士畢業(yè),張偉楠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歸國,加入上海交大,成為和俞勇一樣的師者。在張長旺看來,張偉楠回來選擇交大應該是一個深思熟慮的決定?!八诤芏啻蠊緦嵙曔^,知道公司里面實際是什么情況,對學校了解的更是不必多說,偉楠對未來規(guī)劃應該是比較清晰的?!?/span>這也正符合俞勇對學生的培養(yǎng)方向,比起專業(yè),俞勇更希望這些學生對未來有一個清晰認知,早早確立好自己的人生目標。俞勇還在不停歇地走在教育路上,而他的學生們也已然開始成為傳道者。伯禹教育的推動者之一張惠楚是一名妥妥的90后,也是ACM班的畢業(yè)生。1994年出生的張惠楚在來到交大以前,一路順風順水。然而,來到交大以后,身邊個個學霸的他壓力驟增,一度自暴自棄,成績直線下滑。直到大三,張惠楚重新起航,一路讀到交大博士,期間還遠赴康奈爾大學交流學習。畢業(yè)后,受恩師俞勇的邀請,成為伯禹教育的推動者。類似和俞勇一起,將教書育人作為自己事業(yè)的學生,還有很多。甚至在對ACM班“繼任者”的問題上,俞勇也有自己的想法?!拔蚁M菑膰饣貋淼膶W生,而且要對教育有情懷。我覺得,只有這樣才可以培養(yǎng)出好學生?!?/span>而且,俞勇希望這位繼任者在班級和個人利益發(fā)生沖突時,能夠舍個人而取班級。只有如此,ACM班和它的精神才能不斷地延續(xù)。俞勇培養(yǎng)了一群天才少年,他們散落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但又始終在傳承著ACM班的精神。俞勇還行走在教育大道上,他期盼為交大,為社會培養(yǎng)更多的天才,他和天才的故事還在繼續(xù)。在與ACM班的校友交流的過程中,雷峰網不止一次聽到這句話。2012年,在ACM 班十周年的紀念文集《攜手》一書中,俞勇曾這樣寫道:我們經常聽到這樣的嘆息:現在的學生沒有追求,缺乏理想,更缺少激情。我的回答:錯!他們恰恰是非常有抱負的一代,只是我們讀不懂他們,更少有人去研究如何讀懂他們。二十年前最初創(chuàng)辦ACM班的時候,俞勇遇到的主要困難,在于在沒有任何經驗的情況下,摸索“如何讀懂他們”,并激發(fā)他們的理想與激情。這一點,從ACM班早期的課程和教學計劃的不斷調整可見一斑。隨著時間和經驗的沉淀,俞勇所考慮的問題,也更多轉向了ACM班精神的傳承上。上海交大執(zhí)教的近三十年間,俞勇見證了諸多實驗試點班級的演化:從最早的試點班,到后來90年代成立的教改聯讀班,之后又變成了理科實驗班(之后在此基本上成立了致遠學院)——雖然這些變化都能給上海交大的優(yōu)秀學生培養(yǎng)帶來了新的機會,但也同時給這些畢業(yè)生帶來一些不適感。在俞勇看來,一個班級一旦成立,就一定要想清楚,而非一蹴而就,等到有了新思路再隨意更換。他始終從學生角度出發(fā),為學生考慮?!俺闪⒁粋€班級很容易,但是在考慮其必要性的同時還要考慮其可持續(xù)性?!?/span>俞勇還記得,幾年前的一次校慶活動上,聯讀班已經沒有了,一些學生回到學校后無人接待的場景。俞勇告訴他們?!澳銈冞€可以找俞老師呀,你們還是計算機系的學生?!?/span>正因如此,俞勇更看重ACM班的可持續(xù)發(fā)展——ACM班是以ACM-ICPC冠軍為契機建立的,在第一個十年里,ACM班三次奪得ACM-ICPC冠軍,在競賽人才培養(yǎng)上證明了自己。但在第二個十年,俞勇需要面臨的問題更多也更復雜。教育資源的集中化,使得交大更難爭取到最優(yōu)秀的競賽生;除了競賽之外,ACM班還需要在其他領域(例如說科學家培養(yǎng))也能交出同樣優(yōu)秀的成績單。第二個十年中,我們看到了ACM班的可喜變化:John Hopcroft等強援加盟上海交大,使得ACM班變得更加國際化;而ACM班的畢業(yè)生也陸續(xù)成長起來,目前已有30多位ACM班校友獲得海內外教職。十年樹木,百年樹人。十年為期,ACM班還需要更多的十年,去探索新的領域。2021年,俞勇和雷峰網的一次交流中透露,2022年ACM班20周年活動的主題將會是“超越”。這是因為ACM 班的班訓是“攜手.超越”,不僅要攜手共同進步,更要讓學生自我覺察人生志趣并將其實現,在將來一同改變世界。回首ACM班的前二十年,這不僅是學生相互間的攜手與超越,更是俞勇與學生們的攜手與超越。“培養(yǎng)圖靈獎得主是我的夢想,也許永遠實現不了,但是我享受能不斷地遇見不一樣的自己?!?/span>整理不易,點贊三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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