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河圖五行模式下看《輔行訣》大小陰陽旦湯

劉瀚陽  張鴻磊  王帥    

指導(dǎo)：孫廣仁

柴胡類方與桂枝類方在臨床中有非常廣泛的應(yīng)用，甚至有無證可辨則予小柴胡或桂枝湯也可收效的傳說，我們認(rèn)為此兩類方劑之所以有如此廣泛的應(yīng)用，在于此兩類方可以從根本上對人體陰陽進行調(diào)整。我們之所以形成如此看法除了來源于廣泛而有效的臨床應(yīng)用外，還有如下理論來源，河圖五行模式下視角下對人體藏氣陰陽的認(rèn)識，以及《輔行訣》中陰陽旦湯方藥體系的啟發(fā)。

1.河圖五行模式下人體藏氣陰陽的運行

早期人們對于五行的認(rèn)識較多的是偏重方位，在方位的認(rèn)識上，古人歷來都有以“中”為尊，中控四方的看法，因此五行中與中央所配屬的土行，便因此而尊貴于其他四行，《內(nèi)經(jīng)》“中央土以灌四傍”的說法也正是這個意思，此文所說的河圖五行模式，其實也就是以中為尊、強調(diào)中土的五行模式。我們發(fā)現(xiàn)《內(nèi)經(jīng)》中對許多理論問題的論述，都是以此模式為底盤進行，而非后世所論的生克五行模式。

1.1河圖五行模式可歸納如下：

一，五行與方位的配屬關(guān)系，中央配屬土，木與東配、火與南配、金與西配、水與北配；二，五行與四時的配屬關(guān)系，中央土為尊而王四季，也就是無專門的季節(jié)配屬，木與春配、火與夏配、金與秋配、水與冬配；三，五行與四象的配屬，這里四象可以是太少陰陽，可以形象的說是青龍、朱雀、白虎、玄武，具體來說木為少陽配青龍，火居南為太陽配朱雀，金居西為少陰配白虎，水居北為太陰配玄武，中央土在《內(nèi)經(jīng)》被認(rèn)為是”至陰“；四，河圖五行模式下屬，五行莫貴于土，可以認(rèn)為土為其他四行生氣之本源，也是同時時其他四行運作之樞紐，后人總結(jié)為“四象五行皆籍土”，這樣就形成了土居中斡旋為生氣之本源、氣機運行之樞紐的態(tài)勢。這樣外四行圍繞中土，交互金木，水火既濟，具體來說，木自左而升，金自右而降，二者龍虎回環(huán)升降相因，水自下而上，火自上而下，二者上下較高水火交濟。將五行與人體五臟配屬后，自然形成了脾胃居中斡旋為后天人體生氣之本源，氣機運行之樞紐，而肝升于左而肺降于右，腎水上濟而心火下溫的上下交濟態(tài)勢。以上的這個模式也就是《素問·刺禁論》里說的：“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腎治于里，脾為之使，胃為之市?！?/span>

如果再進一步結(jié)合對來知德太極河圖，我們可以清楚的看出外四行木火金水，就是陰陽二氣細分。水為太陰，在卦配坎，一陽潛于二陰之中，陰極而生陽，稚陽自寒水而生發(fā)，經(jīng)少陽木升達于上，最后旺于太陽火，火在卦配離，一陰居于二陽之間，陽極而陰，陰陽轉(zhuǎn)化，稚陰自太陽火而生，經(jīng)少陰金的收降，最后盛旺于太陰寒水，如此循環(huán)往復(fù)。

結(jié)合《內(nèi)經(jīng)》及后世脾胃說的看法，中央脾胃大約有分合兩論，一，脾胃合論，脾胃作為一個整體而為后天氣血化生之源，如《素問·靈蘭秘典論》說:“脾胃者，倉虞之官”，又如《素問·六節(jié)臟象論》曰:“脾、胃……倉糜之本，榮之居也，名曰器”等等；二，脾胃分論，脾與胃，一臟一腑，一升一降，一陰一陽，脾胃燥潤相合、升降相因，脾胃的升降為人體臟氣陰陽升降的樞紐，人體臟氣陰陽的升賴于脾而降賴于胃。

1.2人體藏氣陰陽的運行

人體陰氣居于內(nèi)藏于臟而根于陰中之陰腎，與此相對則人體陽氣相對居外主上，如此一來則形成了陰陽出入及上下交感。具體而論，人體陽氣自腎而升達于太陽以后，則主要居外同時又相對主上，但其根于里、根于下、根于腎水中之真陽。人體陰精稟受于先天分藏于臟而根于陰中之陰腎臟，先天之精為生命的本源，應(yīng)時刻注意持盈保泰，不可使其損耗太過，這就需要陰氣涼潤靜謐收降等作用，防止陽氣過于亢盛而過損陰精。所以陽盛之太陽位，必陽極生陰，陰自少陰肺而涼潤收降而靜謐與腎，所以自古以來補腎陰精，除了直接填補以外，還往往從心火及肺金入手。當(dāng)然由于脾胃中土為生氣之本源，所以后天虛損必賴脾胃中土，同時中土又為氣機運行之樞紐，所以調(diào)整人體氣機陰陽，自然也離不開脾胃的升降樞紐功能。

《素問》說“陽化氣，陰成形”，從體相用的角度來說，人體陰陽無具體的體，可以認(rèn)為都是取像來說的。從“氣一元論”來說，“精、氣”的本質(zhì)都是氣，但因為其學(xué)術(shù)來源不同，我們還是認(rèn)為，具體談?wù)摼珰獾臅r候，可以分陰陽，所謂氣為陽，精為陰，當(dāng)然氣也可再分陰陽，精亦可再分。精氣相對，之所以把氣以陽標(biāo)之，因為氣溫動而生發(fā)，精之所以陰標(biāo)之，因為，精涼靜而收降。氣為陽，但氣可再分陰陽，氣中之陰可以認(rèn)為就是一點真陰，也就是太陽位離火那一點真陰，其雖稚嫩，但能化陰精，可以認(rèn)為是后天陰精之化源。如果人后天生氣之本源功能正常，陰精之化源充沛，在此一點真陰的涼潤收降下方可化生陰精歸藏于腎；精為陰，陰精可再分陰陽，陰精之陽就是人體的那一點元陽，也就是太陰坎水那一點元陽，其稚嫩，但可化陽氣，嚴(yán)重者成龍雷之火而為害，可以認(rèn)為這一點真火就是后天陽氣的化源。如果人后天生氣之本源功能正常，陽氣之化源充沛，中土氣機運行樞紐功能正常，則在此一點真陽的溫煦鼓動下方可化生陽氣升達于外。

2、大小陰陽二旦湯實乃調(diào)整陰陽之祖方

傳統(tǒng)上古人有用河圖歸納解釋一切的傾向，當(dāng)然也存在以河圖對方藥進行歸納整理的體系，古人將許多功用各異的方子，整合到河圖模式之下，用河圖時空觀將這些方子的功用進行有序的排列，并用河圖模式具體來指導(dǎo)這些方子的應(yīng)用?，F(xiàn)可見的最好的一個河圖方藥體系，就是陶弘景《輔行訣五臟用藥法要》中在完整抄錄的古書中的一個方“二旦四神方”體系。這一體系中的大部分內(nèi)容都被仲景《傷寒雜病論》所繼承，如《輔行訣》弘景所說：“外感天行，經(jīng)方之治，有二旦、四神大小等湯。昔南陽張機，依此諸方，撰為《傷寒論》一部，療治明悉，后學(xué)咸尊奉之。”因此，如不能明白這些內(nèi)容，我們是很難真正解透《傷寒論》中的這些重要方劑的。如大青龍湯、小青龍湯、白虎湯、玄武湯等，要說這些方劑與《輔行訣》提到的方組沒有關(guān)系幾乎是不可能的。再有一些方藥仲景在學(xué)習(xí)繼承時，可能回避了方名而只取其方藥。我們認(rèn)為桂枝類方與柴胡類方可能就是直接取則了二旦湯，也正因此后世桂枝類方及柴胡類方才有如此廣泛應(yīng)用，只是后人日用而不知其源而已。

《輔行訣》中說：“陽旦者，升陽之方，以黃芪為主；陰旦者，扶陰之方，以柴胡為主；青龍者，宣發(fā)之方，以麻黃為主；白虎者，收重之方，以石膏為主；朱鳥者，清滋之方，以雞子黃為主；玄武者，溫滲之方，以附子為主。此六方者，為六合之正精，升降陰陽，交互金木，既濟水火，乃神明之劑也。”這很明顯是一個河圖五行模式下的方子體系，《輔行訣》里收錄的大小陰陽旦湯，就是從一組從脾胃中土，這個人體后天生氣之本源，氣機運行樞紐入手，調(diào)整人體中人體一身陰陽的方陣?？鋸堃稽c說，大小陰陽旦湯方陣可算是調(diào)整人體一身陰陽的祖法、祖方，具體分析如下：

在河圖五行模式下，中土脾胃為后天生氣之本源及陰陽運行之樞紐，所以陰陽虛損所致的陰陽失調(diào)，必然首先健運脾胃，使化源充足，其次須調(diào)和脾胃樞紐功能，使陰陽和合，而大小陽旦湯及大小陰旦湯都有甘草、生姜、大棗三味藥，其原因就在于此。甘草、生姜、大棗三味藥的組合首先是一個補益中土脾胃的藥物組合，同時也是一個重要的協(xié)調(diào)樞紐組合，其不僅可調(diào)和藥物，也可以調(diào)和人體脾胃及營衛(wèi)，最終引導(dǎo)人體陰陽達到和合的狀態(tài)，可能這也就是仲景經(jīng)方廣泛應(yīng)用此組合的原因。

腎為先天生身之本，四象而言屬陰中之陰，以卦象看，配坎卦?，陰中有一點真陽，此一陽升動化為陽火。肝臟為陰中之陽，以木表之，為少陽，主升發(fā)。若陽氣虛損，則陽氣失于溫煦生發(fā)，陰精呈寒凝之象，用辛溫之桂枝，從陰助陽、通陽達表，以白芍酸苦散陰結(jié)助陰精，收陽入陰，使陽根得以密固于里，此為培補陽根之法，稱小陽旦。

當(dāng)然如果說陽氣耗損太過，還需在培陽根恐怕力有不逮，須再兼以直補陽氣，故加黃芪直補氣，陽根方可得培，同時最重要的，還需要化源充足，河圖五行，“四象五行皆籍土”，故脾胃為陰陽樞紐同時，也為精氣之化源，故須時時健運脾胃。

人體如氣機郁之或因虛而氣郁，久之必化火，化火則必傷陰氣，陰氣損耗，則在下之陰精失其化源，久則精血必不足，陰虛則五心煩熱，黃芩苦寒自上清其熱，桑白皮、梔子、白薇等苦寒輕清之品皆有此功，芍藥酸苦滋陰助其陰根，且有通行之力，就目前臨床用藥來說，沙參、百合，玉竹、黃精、玄參、麥冬，五味子、知母等皆能助陰根，但較白芍來說，有凝滯之弊。同時從廣義來講，血亦為精，補血滋陰者當(dāng)歸、阿膠等，可助陰血，散血結(jié)者如血藤、赤芍、丹參等，此為培陰根之法，故稱小陰旦。

若陰虛太過，則內(nèi)熱不能除，如因種種原因，使火郁在里不能調(diào)達而出，而成火郁之證，如傷寒小柴胡之往來寒熱等，此不可一味滋陰，滋陰藥物必然凝滯收斂，而致熱郁而甚，病情必重，需在助陰的同時，佐舒條暢達之力，輕清之中兼有苦降之功的柴胡最為合拍，柴胡既能疏散在內(nèi)之郁陽，并兼能清之，如此一來，內(nèi)熱得清，陰根亦得培補。同樣陰虛內(nèi)熱亦是虛損，同時一樣需要脾胃的化生資助，上已言明脾胃為陰陽二氣之樞紐，亦為后天精氣化生之本，故還需時時健運脾胃。

當(dāng)然，真陰難復(fù)，虛火易升，培陽之法，注意潛陽如龍骨、牡蠣、龜板、磁石等，潛陽需防其郁滯應(yīng)注意疏條如升降散類方等，陰陽兩虛兩培其源，另需直填其精使陽得其宅如山藥、山萸肉、熟地、首烏、枸杞等，下元陽氣不足，則酌情附子肉桂、仙茅、淫羊藿、巴戟天等。篇幅所限此不一一。

3小結(jié)

綜合來說，大陽旦、大陰旦與小陽旦、小陰旦相比較，其差別主要在于，大陽旦、大陰旦比小陽旦、小陰旦多出來一些培中扶土補氣之品，我認(rèn)為理論來源，可能受河圖中土思想影響，因在河圖模式下來看，土為陰陽后天之本、為陰陽交互之樞紐。

總之，從河圖五行視角下來看陰陽二旦方方陣，陽旦升陽、陰旦扶陰，實為從中土樞紐調(diào)整陰陽之祖方，后世桂枝系列方、柴胡系列方的廣泛運用就是來源于此。以上兩組方陣實為培陰培陽之祖法，臨床加減變化無窮。

【參考文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