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英語:Tang Dynasty)是華夏最強盛的一個封建帝國,也是我國詩歌藝術的頂峰。在這個偉大而榮光的時代,涌現(xiàn)出許多著名的詩人與詩歌流派,他們似百花爭艷、萬紫千紅,如群英薈萃、星漢燦爛!但是,在主流詩歌之外,游離著一個內容上與佛義禪理相聯(lián),語言上俚言俗語、雅俗共賞,風格上獨樹一幟、別是一家的詩歌流派,他們以三教九流、販夫走卒與引車賣漿者為土壤,像那離離春草,恣意繁茂,生生不息。他們詼諧揶揄,機趣昂然,有著自身的淵源及發(fā)展脈絡,又與主流詩歌風格迥異、分庭抗禮,深深地融入了華夏文化血脈,她就是以王梵志為代表的中國唐代白話詩派。 城 外 土 饅 頭 〔初唐〕王梵志 城外土饅頭,餡草在城里。 一人吃一個,莫嫌沒滋味。 《城外土饅頭》是王梵志創(chuàng)作的一首五言絕句,也最能代表白話詩派的藝術風格。這首小詩平直樸白,朗朗上口,語言風趣幽默含蓄,同時又包涵綿綿的禪意。“城外土饅頭”?!巴琉z頭”意指墓冢。以“土饅頭”這樣的白話隱喻“死亡”,貼切自然,雖不免殘酷,還是讓人忍俊不禁。“土饅頭”棄之城外,可見世人身后的孤獨寂寞。而生時的榮華富貴,顯然如過眼煙云,煊赫瞬息。“餡草在城里”。墳墓既然是“土饅頭”,墳中的人那便是饅頭中的肉餡了(注:中國飲食稱謂,北方把發(fā)面無餡的面食叫“饅頭”,有餡的叫“包子”,南方正相反),這一比喻,幾乎令人哭笑不得。成為肉餡的就是死人,卻“在城里”,可見生死乃是必然,倏忽間兩個世界。“一人吃一個”。意思是說每個人都得去世,死亡是人之必然。這樣的大白話,竟然也能入詩,也只有王梵志這樣徹悟的人才敢為之。生命只有一次,死亡也不可多得,不論人們愛不愛吃這個“土饅頭”,都得吃一個,而且只能吃一個。“莫嫌沒滋味”。死后在城外的孤寂,自然不能與城里的繁花著錦相比,可是,縱然“土饅頭”里的生活沒滋沒味,卻由不得你選,不如真實本分地愉悅一生,可千萬“莫嫌沒滋味”。王梵志詩多無題。這首詩語調輕松幽默,而又富有解嘲調侃意味。實際上是肯定生命的短暫,死亡的必然,教會世人坦然面對死生。也是詩人正視自然規(guī)律、徹悟生死之后,對世人的諷誡精警。南宋著名詩人范成大,與其另一首詩“世無百年人,強作千年調。打鐵作門限,鬼見拍手笑”化用,錘煉出“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的絕世名句?!都t樓夢》第六十三回,借邢岫煙之口,說出妙玉對中國詩歌的評價“古人中,自漢、晉、五代、唐、宋以來,皆無好詩,只有兩句好,說道:'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這是妙玉對中國傳統(tǒng)詩歌的評價,也是曹雪芹對有唐以來白話詩歌的定位與肯定。王梵志(?—約670年)唐初白話詩僧,衛(wèi)州黎陽(今河南??h)人。原名梵天,生平、家世均不詳。詩歌以說理議論為主,多據佛理禪義勸誡世人行善止惡。語言淺顯俗白,常感于生活瑣事,寓哲理于嘲諧戲謔之間,具有禪理機趣。部分作品思想消極,淺薄粗糙,格調不高。王梵志在初唐頗有影響,白話詩歌經王維、顧況,到元稹、白居易獲得長足發(fā)展,逐漸形成通俗白話詩派。晚唐皮日休、聶夷中、杜荀鶴以及羅隱等,進一步發(fā)揮了通俗詩的批判作用,為現(xiàn)實主義詩歌開辟了道路。而唐代詩人寒山、拾得、豐干及龐蘊等,更是直接秉承王梵志衣缽,而使白話詩歌具有民間詩歌、文人詩歌和佛教詩歌等多重性格品質,形成了自己的意象風格,深刻影響著我國詩歌走向及白話通俗文學的演進。王梵志一生創(chuàng)作了多少詩歌,至今不詳。唐大歷六年(771年)僅有一百一十首詩手抄本傳世?!端问贰に囄闹尽分浲蹊笾驹娨痪?。明清以降,由于“文字獄”和諸多文化禁錮,以王梵志為代表的通俗文學得到限制打壓,梵志詩漸漸失傳。清康熙年間編纂的《全唐詩》竟將王梵志、寒山等白話詩剔除,屏之門外,這實在是文化的悲哀!光緒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五月,道士王圓箓在甘肅敦煌莫高窟發(fā)現(xiàn)藏經洞(第288石窟),一大批傳抄輯錄的王梵志詩稿被發(fā)現(xiàn),竟有二十八種不同寫本,對研究王梵志及白話詩派具有重要的參考價值。后經劉復、鄭振鐸及張錫厚等陸續(xù)點校、考釋及整理,編撰成《王梵志詩校輯》,共收錄梵志詩三百三十六首(不含附詩十二首)。日本平安朝時代編纂的《日本見在書目錄》,著錄“王梵志詩二卷”,可以推測大約在八、九世紀間,梵志詩竟已流傳至日本。1915年,以“反傳統(tǒng)、反孔教、反文言”的思想文化啟蒙運動——“新文化運動”全面展開,他們擎起“文學革命”的旗幟,明確提倡新文學,反對舊文學,提倡白話文,反對文言文。在這樣的背景下,以王梵志為代表的白話詩派,被重新提及并得以重視。在胡適、陳獨秀、錢玄同等一大批文化巨子的倡導下,一時間,研究王梵志、寒山、王績等白話詩歌蔚然成風,延續(xù)至今。“我有一方便”等無題詩 〔初唐〕王梵志 他人騎大馬,我獨跨驢子?;仡檽駶h,心下較些子。人問寒山道 〔初唐〕寒山 重九日行營壽藏之地 〔南宋〕·范成大 家山隨處可行楸,荷鍤攜壺似醉劉。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三輪世界猶灰劫,四大形骸強首丘。螻蟻烏鳶何厚薄,臨風拊掌菊花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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