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宮廷里的西洋人

近代西方的入侵使得中國教案頻發(fā)，社會上也興起了一陣陣反教熱潮，并隨著革命活動的開展而達到頂峰。在清朝建立之后到1840年西方入侵之間，清朝歷代皇帝一改大明時期的傳教士政策，逐漸削弱傳教士在華影響，并采取嚴格的禁教政策。

清朝時期的中國，還是有不少西洋傳教士的。但他們在中國已經不再以傳教士的身份行動，而是以畫家、醫(yī)生或官員的身份服務于皇室。

《如懿傳》郎世寧和如懿

為什么身為傳教士，卻只能生活在宮廷中，以傳教士以外的身份生活工作呢？這就不得不提及清代前中期的傳教士政策了。在傳統(tǒng)的歷史敘事中，傳教士部分是十分割裂的，人們往往只看到明末出現(xiàn)了大量的傳教士，又看到清末又有大量的教案發(fā)生，而明末至清末的數(shù)百年歷史仿佛憑空消失了。

那這中間發(fā)生了什么？

滿清入關之后，一反之前大明的對外國策，開始在對外交往方面實行緊縮政策，明末政府借助傳教士的技術和關系網，協(xié)助明軍抗擊清軍，可見明朝在文化方面的整體氛圍是包容開放且寬容的，對于西方傳來的新鮮事物，無論是軍事技術，還是科技文化，都采取了正面的態(tài)度。但清代不同，這是一個以異族身份入主中原的王朝，他們對漢族中原文化都采取十分謹慎的態(tài)度，更何況是來自西洋的異國文化與傳教士。對先進的西洋科技，清帝在不得不使用的基礎上，一改前朝的寬松政策。

《大明風華》中的葡萄牙人

近代以來，中國內部教案接連不斷，但其實早在清初便發(fā)生了不少教案，而這些教案又大多成為清帝用以禁止傳教的理由。1664年，清初最為嚴重的一次教案爆發(fā)，由于這場教案與歷法息息相關，因此被稱為“歷案”，歷案說到底是中國天文官員與西洋傳教士在觀測天象測定歷法方面發(fā)生的矛盾。盡管“歷案”后來被平反，傳教士也得以繼續(xù)在欽天監(jiān)擔任官職，但康熙皇帝早先以“歷案”為由，下令大清國內“永遠禁止傳習”的政策卻并未隨平反而發(fā)生改變。

欽天監(jiān)牌匾

作為清代基業(yè)的主要開創(chuàng)者，康熙時期的大清在許多方面都繼承明制，盡管他下令禁止傳教，但康熙本人與傳教士的關系卻十分緊密。對相關禁令，康熙其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到了晚年，“禮儀之爭”爆發(fā)，康熙再度頒布傳教禁令，但此時的康熙已無力顧及這些次要事務，真正的禁教其實是從雍正皇帝開始的。

西洋人在清朝宮廷

雍正在位時間雖然只有十幾年，但他卻是大清國脈的重要中樞，康熙開創(chuàng)基業(yè)，國家到雍正時期才算是真正穩(wěn)固或整頓下來。自雍正元年（1723年）開始，他便下令嚴禁傳教士在華傳教，朝廷規(guī)定除駐留北京的傳教士之外，全國各地的教士一律遣返至澳門地區(qū)，民間不準出現(xiàn)一個傳教士。雍正二年（1724年）開始，全國數(shù)百所教堂全數(shù)被改組為學校、祠堂、廟宇或糧倉，數(shù)十名傳教士被驅逐至兩廣澳門一帶，甚至有教士或教徒因此而死。

雍正皇帝

乾隆時期的宮廷中有大量的傳教士，他們的職務涵蓋宮廷畫師、宮廷醫(yī)生、欽天監(jiān)官員等各方面，可見乾隆在即位前期并未繼承其父的政策，對傳教士同樣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在乾隆十一年（1746年），福建巡撫上奏，當?shù)亟淌堪锥嗟撛诋數(shù)匕l(fā)展教徒2000多人，說天主教已經發(fā)展到十分壯大的地步，如若放任自流，將會造成不可挽救的后果。

圣白多祿主教雕塑

在乾隆的默認下，白多祿被下令處死，至此乾隆朝結束了初期的寬松政策，開始執(zhí)行嚴厲的禁教方略，先后有7名傳教士被處死，大量相關書籍被銷毀。在1840年中國進入近代社會之前，這一次天主教算是遭遇了毀滅性打擊。

西人繪制白多祿行刑圖

禁教在清朝是一個緩慢且漫長的過程，歷經數(shù)代皇帝的多次反復，這背后所牽涉的原因很復雜，但其中最為關鍵的一點，就是看傳教士對朝廷是否具有“使用價值”。清朝對西洋文化的態(tài)度，并不像明末那般包容悅納，而是看重其實用價值，鴉片戰(zhàn)爭之前的清朝，整體上處于和平穩(wěn)定的環(huán)境中，清代帝王也大多較為勤勉，他們不再需要西洋人，西洋人最擅長的天文技術，經過百余年的模仿學習，也早已被中方官員所掌握。況且在華傳教士大多是以個體的方式活動，他們背后的國家力量此時并沒有發(fā)揮什么作用，而傳教士個人的力量相對于龐大的清帝國來說，實在是太過于渺小了。

在鴉片戰(zhàn)爭之前，經過清政府禁教政策的百余年教化，老百姓對教士與天主教持懷疑與驚恐的態(tài)度，與此同時，官員也對傳教士十分陌生，他們同樣認為傳教士是來迫害他們的。而西方傳教士則仿佛要將憋了百余年的怨氣發(fā)泄出來一樣，他們借助《不平等條約》所獲得的傳教權在中國各地肆意傳教，并做出許多出格的事情，導致清末教案頻發(fā)，這在很大程度上改變了中國的歷史走向。

教案頻發(fā)

傳教士在華傳教一事，簡單來講是文化在東西方之間的傳播，但背后卻體現(xiàn)出一個國家對外來文明的態(tài)度。晚明在對傳教士進行諸多限制的同時，盡最大限度保障其正當權益，但清代卻一改前朝的寬松政策，將傳教士及其背后的西方文化視為洪水猛獸，致使教案接連發(fā)生，對整個清朝乃至之后的民國，都產生了巨大影響。

參考文獻

陶飛亞：《懷疑遠人：清前中期的禁教緣由及影響》，《復旦學報》2009年第4期。

陶飛亞:《教會防范教案:甲午戰(zhàn)后新教傳教士集體上疏清廷考》，《上海大學學報》2008年第 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