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美感的產(chǎn)生是人類起源和進化的產(chǎn)物 | pixabay.com
導 讀 進化美學告訴我們,人類美感的產(chǎn)生是人類起源和進化的產(chǎn)物,與人類對性的需要密切相關,也受到人類對食物和安全的需求的影響。 撰文 | 陳水華 責編 | 陳曉雪 長期以來,我們傾向于認為,審美是一項人類特有的高級精神活動,是社會和文化的產(chǎn)物。雖然不同的社會群體常常對美的標準莫衷一是,但在人類的美感中,確實有許多共性的東西,它們與種族、地域和文化無關。比如人類對音樂、舞蹈、色彩、人體、景觀和食物等,都體現(xiàn)出了高度一致的審美。這些共同的審美是怎么產(chǎn)生的?或者說,為什么我們會覺得它們是美的? 達爾文已經(jīng)察覺到了,審美可能是進化的產(chǎn)物。但他顯然無法建立動物審美和人類審美之間的聯(lián)系,尤其無法分辨,文化在多大程度上對人類審美產(chǎn)生影響。 長期以來,文化塑造了人類的審美始終是主流觀點。直到上世紀60年代,奧地利動物學家康拉德·勞倫茲(Konrad Lorenz)的研究才打破了這一格局??道隆趥惼澥莿游镄袨閷W的奠基人,也是著名科普書籍《所羅門的指環(huán)》和《攻擊和人性》的作者?;诖罅縿游镄袨榈难芯?,康拉德·勞倫茲提出了他的認知進化理論。他認為,人類的認知器官和身體一道,是在長期的進化過程中形成的。為了應對各種環(huán)境問題,人類的大腦不得不處理大量的信息,并逐漸形成有利于自身生存和繁衍的認知算法和情感模式,人類的審美和行為的背后其實帶有深刻的進化烙印。 霍金在《大設計》的開篇就宣稱 “哲學已死”,因為“哲學跟不上科學,特別是現(xiàn)代物理學發(fā)展的步伐”。當然,這是一個看似傲慢的 “宣言”。然而,隨著科學的發(fā)展,許多傳統(tǒng)哲學和人類學的命題確實已經(jīng)被逐漸納入到自然科學的領域。連美學,這一度被認為是主觀體驗主導的學科,也正日益科學化。 進化生物學是一個新的科學范式,基于這個科學范式,誕生了大量的新興學科,進化美學即是其中之一。進化美學告訴我們,人類美感的產(chǎn)生是人類起源和進化的產(chǎn)物,與人類對性、食物和安全的需要密切相關。 達芬奇的《蒙娜麗莎》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并引發(fā)經(jīng)久不衰的討論,蒙娜麗莎神秘微笑的背后,除了達芬奇的藝術天才,也蘊含著人類對面孔的共同審美偏好。研究發(fā)現(xiàn),無論是男性還是女性,那些勻稱、不胖不瘦的臉型被認為是最美的。在體型上,男性往往喜歡沙漏型這一富有生育力象征的身材。而女性則喜歡倒三角型身材,也就是寬肩、細臀,有結實肌肉的男性,這樣的身材是力量的體現(xiàn),也是男性睪酮素的產(chǎn)物。人體審美源于人類的生殖需求,這是毋庸置疑的。這些 “美” 的要素是配偶優(yōu)良的基因體現(xiàn),可以繁衍同樣健康、有生育力的后代。達爾文甚至說,人類的舞蹈,其實就是一種求偶炫耀儀式,和鳥類、昆蟲一樣。 食物和水是人類生存最根本的需求。人類大量的審美偏好都與食物需求有關。當我們面對一個鮮艷飽滿的好蘋果時,我們普遍覺得它是美的,面對一個腐爛發(fā)霉的壞蘋果,我們一致覺得它丑。為什么?因為好蘋果可以吃,壞蘋果不能吃。咬一口的話,好蘋果甜,說明其中有糖分,糖是人體需要的。而壞蘋果苦,苦有毒,對人體有害。我們想當然地以為甜的好吃,苦的不好吃。如果換一下,假如糖是苦的,有毒物質(zhì)是甜,那我們今天就會說,苦好吃,甜不好吃。 同樣,魚肉的鮮美,源于我們對蛋白質(zhì)的需求。咸味的偏好,源自身體對鹽分的需求。水果散發(fā)的 “乙醇香味” 是果實成熟的標志,人類不僅可以通過果實中酒精的口味和氣味判斷其成熟程度,甚至可以判斷其熱量值。 人類大量的審美偏好都與食物需求有關 | pixabay.com
而人類對酒精的迷戀,并不屬于進化適應,而是果實審美適應帶來的 “副作用”。為了防止攝入毒素,人類進化出了 “厭惡” 機制,人類對腐爛的食物、骯臟的食物、惡臭的食物、殘羹剩飯、昆蟲接觸的食物、糞便等表現(xiàn)出普遍的厭惡。因為這些食物和物質(zhì),含有有害物質(zhì),可能給人體帶來傷害或者疾病。 人類對烹飪食物的偏好同樣是一種進化適應,烹飪不僅可以殺死微生物,也使食物更易于消化。因此,火的使用,極大地推動了人類進化的步伐。孕婦的妊娠反應,被認為也是一種進化適應。孕婦對食物特別敏感,尤其聞到變質(zhì)的肉類,常常引發(fā)嘔吐。嘔吐反應可以阻止毒素進入孕婦血液,從而保證胎兒的生長不受侵害。 對風景的偏好則來源于人類對棲息環(huán)境的需求。那些引人入勝的美景,意味著奔流的溪水、豐富的魚類、可口的蔬果,以及安全的棲息場所。一項在澳大利亞、美國和阿根廷開展的調(diào)查顯示,“熱帶稀樹草原”(savanna)被普遍認為是最美的風景。熱帶稀樹草原是人類的起源地,這一結果契合了自然選擇塑造了人類棲所偏好的假說。熱帶稀樹草原視野開闊,生物物種豐富,既方便尋找食物,也便于逃避危險,草原上的樹木還可以讓人免受日曬之苦。人們喜歡翠綠的樹木和繽紛的花卉,意味著它們將帶來累累的果實。人類對奔騰河流和寧靜湖泊的偏愛,意味著它們可以滿足我們對水的需求,以及提供豐富的魚類資源。 熱帶稀樹草原
為了躲避敵害,人類進化出了恐懼和焦慮情緒。這些讓人類恐懼的對象包括:蛇、蜘蛛、懸崖、密集、陌生人等等。而蛇則是世界各地不同人群普遍的恐懼對象,因為它是人類進化過程中長期面臨的主要威脅。即便從來沒有見過蛇和蜘蛛的嬰幼兒,在面對一張蛇和蜘蛛的照片時,也表現(xiàn)出了恐懼反應。 為了躲避敵害,人類進化出了恐懼和焦慮情緒 | pixabay.com
新西蘭著名的進化美學家丹尼斯·丹頓在他的《藝術本能》舉過一個例子,他為了嚇跑窗外聚集不散、吵鬧不休的鴿子,買了一條橡皮蛇放在窗臺上。那些鴿子聚攏過來,當看到蛇的一剎那,馬上就驚恐地飛開了,然后不再回來。新西蘭并沒有蛇,但這些歐洲的鴿子,雖然在新西蘭已經(jīng)生存繁衍了幾百代了,它們祖先對蛇類的恐懼依然銘刻在基因之中。 今天,多數(shù)人已經(jīng)移居城市,安全舒適,衣食無憂,但對自然環(huán)境的渴求依然根深蒂固。窗外的一根樹枝、天空掠過的一只飛鳥、附近的一泓清水、案臺上的一盆花卉,仿佛都具有撫慰心靈的魔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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