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我初中畢業(yè)，正是“文革”運動鬧得沸沸揚揚而人心惶惶的時候，大運動套著諸如“一打三反”“反擊右傾翻案風”“清理階級隊伍”等種種小運動。我的父親，一個在大學里就積極參加共產黨領導的學生運動，解放前夕在老家銅仁思南縣城肖家老屋里，為地下黨召開迎接解放軍進城的秘密會議站崗放哨，緊接著就加入了革命隊伍的熱血青年，此時被安上莫須有的罪名遭到摧殘迫害，身體每況愈下，最終罹患沉疴，年僅46歲在北京的一座醫(yī)院里凄然去世。在父親去世的那些日子里，母親含辛茹苦地撫護著我們這一群幼小的孩子。白天，她佯裝笑容顯得若無其事，而每當夜深人靜之時，我都會發(fā)現(xiàn)她在暗中流淚。我是家中長女，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和兩個妹妹，而最小的妹妹當時才9歲。因為父親的去世，才15歲多的我已過早懂事，為了給心力交瘁的母親分擔點經(jīng)濟重擔，我不再奢望找機會繼續(xù)上高中讀書，一心只想找一份工作，掙錢養(yǎng)活自己，減輕母親的經(jīng)濟壓力。那時正值一些企業(yè)大招工，然而因為父母的問題，我交上去的政審表被一次次退回，看著周圍的同學們被那些國防工廠招錄，滿懷興奮進廠，而自己卻幾番被拒無著落，不禁失望落淚。好在人世間仍有善良與人性，在一位正直而富有憐憫之心的老領導的關懷下，我進入了安順地區(qū)電機廠工作（后改名為安順地區(qū)變壓器廠）。此時，我還未滿十六周歲。

1971年攝于安順地區(qū)電機廠職工宿舍，后二是作者

接到錄取通知的那天，我先是恍若做夢，接著喜極而泣，我拿著錄取通知書跑到母親身邊，抱著母親又哭又笑，母親也流下了眼淚。想到今后可以為母親減輕生活的重擔了，我暗地下決心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

第一天上班，我黎明時即起床，那時沒公交車，我從西街家中步行走到工廠，（當時的電機廠地址，在如今的新天地一帶），走到廠區(qū)天才蒙蒙亮，值班的師傅看見我很吃驚，一問才得知是新來的學徒工。那時的電機廠還屬郊區(qū)，廠周圍都是農民的菜地，清晨行人稀少。

1971年國慶節(jié)留影。此時的作者，因快要進入工廠而顯得高興

剛進廠時，我被分配到學工連四排，作為新學工，要進行為期三個月的強化訓練，訓練的主要內容是參加工廠的基建勞動，也就是從事挑磚抬瓦之類的輔助工作。由于電機廠是新建國營工廠，當時是邊建設邊上馬，廠區(qū)的基本廠房及生活設施均不完善，因此有的宿舍就是我們參與建設而完工的。由于基建勞動強度大，食堂飯菜沒油水，肚子餓得快，一日三餐吃得不少卻整天都有饑餓感。記得有幾次我吃了半斤米飯外加二兩大饅頭，感覺還沒填飽肚子。那時到食堂打飯，都盼著掌勺的師傅不要老抖瓢，多打點有油星的菜，食堂有掌勺權的兩位女師傅，令我們羨慕不已，因此不時討好她們，好讓其瓢下留情，至今我還記得她們分別是楊姓與任姓。有時晚上上夜班餓慌了，一些男青工就會趁著夜色，跑到廠區(qū)后面農民的菜地里，偷偷拔些蘿卜來充饑，我也得以“沾光”，哪知適得其反，原來白蘿卜是助消化的，越吃越餓。此事多年后讓我想起了“餓了不走蘿卜園”的鄉(xiāng)土俚語。如今的年輕人，難以體會到那個年代生活的貧窮與物資匱乏的滋味。那一時期所有的主、副食品都憑票供應，如大米、菜油、豬肉、棉布、日用品肥皂洗衣粉等，都是憑票才能買到。而當時每人每月只供應半斤豬肉，四兩菜油。當時我們家人口多，全靠在安徽工作的二叔，每年郵寄些腌肉來接濟我們，而這些腌肉是他們一家老小從早到晚，輪番數(shù)次排隊購買，一點點湊起來腌制后，給我家寄來。這些腌肉也著實讓我兄弟肖丹的那些同學們羨慕不已，為了讓同學們來我家沾葷解饞吃腌肉，肖丹常約了他們一起來幫我家打煤巴，母親賢達善良，心知肚明肖丹的用意，豈會讓他們空肚而返！每次打完煤巴都會拿出腌肉來犒勞大家，讓這一群處在生長期卻很少吃到葷菜的半大小伙子們打打“牙祭”。

70年代初期，廠里部分青工們在金工車間集中政治學習，右一是作者。參會人的身后是每天操作的機床，機床散發(fā)著濃濃的機油味

記得在三個月的強化訓練中，廠里還組織我們搞了一次以排為單位的文藝演出活動，我們這批青工，大多來自安順地區(qū)一中、二中，很多在校就是文體活動的積極分子，因此參加這類活動游刃有余，個個顯得身手不凡，他們有唱樣板戲的，也有表演舞蹈的。我從小受父親影響學習拉小提琴，此時剛好派上了用場，我鼓起勇氣與幾位男青工演奏了小提琴合奏《黃水謠》，此外我還與另一位女生合作演出了表演唱《憶苦思甜》，其中我飾母親，她飾女兒，至今想起那股業(yè)余勁，實在令人好笑。

在訓練快結束時，廠里還組織學工連進行了一次野外拉練，步行到了今西秀區(qū)的新場鄉(xiāng)鳳山村，這是一個邊遠民族村寨，我們因此結識了許多當?shù)氐纳贁?shù)民族婦女，并親眼目睹和親身體會了這里村民們的貧困生活。幾十年來，我一直期盼著幫助該村早日擺脫貧困，后來在政府機關工作，還真的為那里的教育做過一些力所能及的幫助，至今回憶起來尤感欣慰。

學工連的訓練結束后，我們這批學工全部分配到了車間。記得當時分配給我的工種是“描圖兼電工”，這是許多學工夢寐以求的好工種。然而，那時學校的教育是“以苦為榮”，父親則是用《孟子·告子下》“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的名言來教育我們。真可謂用心良苦也！為此，當下的我認為這份工作太輕松了，堅決要求下到最臟最累的車間，表示要“滾一身油污，練一顆紅心”。于是，我被重新分配到了金工車間，當了一名車床工人。

金工車間主要負責工廠的產品機械加工，以及為各車間的設備機加工維修。車間有車、鉗、銑、刨，鉆、沖等設備，機加工的設備基本齊全，只是沒有磨床。由于是新建廠，規(guī)模不大，工人也只有幾百人。不像當時直屬機械工業(yè)部的虹山軸承廠那樣，規(guī)模大，工人多，工種細，車工只是從事單一部件的流水生產。而我們小廠的車工，從加工產品的所有零部件，到各車間的設備維修及配件加工，什么都得會，故稱之為“萬能車工”。這樣的工作要求，對我們是一個嚴峻的考驗和挑戰(zhàn)，同時也給我創(chuàng)造了日后成為技術“多面手”的好機會。

當時我的車工師傅叫安玉環(huán)，是一位中年婦女，北京人，大眼睛長下巴，背微駝，說著一口純正的北京話，她是隨丈夫部隊轉業(yè)來到我們廠的。記得剛下車間不久，我就隨安師傅上夜班，也許是年紀太小，熬不了夜，每次工作到凌晨四、五點時，我就困得不行，經(jīng)常是一邊手握車床的尾座手柄鉆孔，一邊垂下頭不停地打盹，后經(jīng)多次磨練習慣了許多，夜班工作也就習以為常了。當時分配到金工車間當車工的三個女孩，都是十六歲上下，其中有一個女孩年齡比我還小。后來調任金工車間主任的張錫森師傅，有一次開玩笑地告訴我們，說他剛到金工車間時，看到三個身穿背帶褲，滿臉沾著油污的小姑娘，還誤以為是誰家的小女孩跑到車間來玩耍呢。

作為七十年代的地區(qū)國營工廠，其實當時的設備也很簡陋。我們剛學徒時，開的是皮帶車床，這種車床的傳動變速是通過變換皮帶來達到變速要求，每次要調整速度時，必須停下車床，蹲下身去用手挪動皮帶，以此達到變速效果。皮帶車床功率小，精確度也不高，后來車間增加了設備，我開上了擁有變速器的620車床，但那兩臺皮帶車床，一直到我調離工廠時還在超期“服役”。

當時在我們廠的各工種中，除翻砂外，要數(shù)車工又臟又累。那時候我們正值青春年華，一腔熱情，滿懷夢想，一心希望在工廠這座大熔爐里錘煉自己，實現(xiàn)人生的抱負理想。而現(xiàn)在的年輕女孩，大多向往大都市，坐寫字樓當白領，愿意去干工人的，可謂廖廖無幾?，F(xiàn)今的這種價值觀以及對技術工人的輕視現(xiàn)象，令人不解與憂慮。中國要成為制造大國，就必須弘揚工匠精神，鼓勵年輕人成為各行各業(yè)的技術人才。我們當時在工廠，就把將來成為八級車工，作為自己的人生追求目標。

1979年安順地區(qū)電機廠第二屆團委合影，后排右二是作者，當時任廠團委委員，金工車間團支部書記

當車工十年里，我上班穿的工作服，從來都是油膩非常，當時也沒有“油污凈”之類的除污產品，每次只能用洗衣粉洗，而最后清洗完的工作服，手摸上去仍然是油膩膩的。尤其是到了冬天，為了不弄臟母親給我做的新棉衣，每次上班前，我都會在宿舍里換上冰冷油膩的舊棉衣，穿在身上好久都捂不暖和。而且，才洗干凈的頭發(fā)，只要一上班就馬上變得油乎乎的，因為在加工產品時，為了給車刀冷卻，必須要澆冷卻油，而澆上去的機油會隨著機床的飛快轉動，形成細沫甚而霧狀，濺得你滿頭滿身都是油；如果是加工鑄件，車刀削出來的鑄鐵粉塵，會噴得你滿鼻孔都是黑的。還有磨車刀，砂輪的細砂會鉆進你的衣袖領口，甚而跳進你的眼睛。那時下班回家，母親及弟妹們經(jīng)常會取笑我，說我洗手要用鬃刷使勁刷，否則那些深嵌在手掌心的鑄鐵粉弄不出來，可見當時我的手有多粗糙。

當車工的那些年，上班我穿的襪子都是千瘡百孔的，因為滾燙的鐵屑落到尼龍襪上，馬上就會燙成一個個小洞，尤其是到了夏天，滾燙的鐵屑會飛到你的內衣里，抖又抖不掉，只好跺著腳小聲叫，生怕同車間的男青工發(fā)現(xiàn)。那時的我，臉上經(jīng)常都會因為鐵屑燙傷而留下疤痕，雙手也不時被鋒利的車刀削傷而貼滿膠布。我還遇到過兩樁可怕的事情，有一次我后面的車床工人，為電器車間加工木模，由于木頭較之鋼材軟，而且有彈性，卡盤不能夾太緊或太松，要求操作者憑經(jīng)驗掌握，然而加工木模的操作者，是與我一起分來的女青工，沒有操作經(jīng)驗，結果可想而知，飛速旋轉脫出的木模砸到了我的頭上，不幸中的萬幸，還算沒有把我砸成“腦震蕩”；還有一次，我在加工一個零件時，為了圖省事帶著紗手套用紗布打磨零件，結果手被飛轉的車床絞住了，導致右手留下了工傷，經(jīng)過治療，至今右手食指還有點變形，手背上還凸起一塊異形骨頭，還好，沒有影響到右手的活動功能。

當時工廠有一個順口溜“七十二行，車工為王；腳桿站斷，脖子伸長?！钡拇_是這樣，當車工必須要練好“站功”，那時每天上班，一站就是八小時，有時遇到加班，經(jīng)常會站十多個小時。有段時間加工電機基座，因為基座是鑄鐵的較重，每天抬上抬下若干次，下班回到家累得手都抬不起來。當時在車間里，青工們都巴望著遇上停電或政治學習，因為那樣就可以獲得休息聊天的機會。

車工還是一門技術要求較高的工種，其技術等級最高可到八級，當時我們的理想就是要爭取當上八級車工。為了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我經(jīng)常會買些技術書籍，諸如《機械工作切削手冊》《車工問答300例》等，進行學習研究。力求提高自己的技術水平，把工作做得更好。

在日復一日的艱苦工作中，時光荏苒，不知不覺我在工廠度過了五個春秋，我也在不斷走向成熟。在重見光明之時，我想起了父親在最艱難時抄錄予我的陸游詩句“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洲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乃翁”。讀著這首詩，我又一次流淚了，我為一語成讖而悲傷，為父親沒能活到今天，看到那一伙惡魔的覆滅而遺憾。同時，我暗下決心，要努力工作，爭取進步，以告慰他的在天之靈。

70年代中后期，隨著文革的結束，工廠的生產逐漸走向正軌，我也從學徒工轉正，后被評定為四級車工，還帶上了徒弟，破格晉升了工資。之后又被選為廠團委委員，車間團支部書記，并擔任車工班班長，肩上的擔子逐漸加重。記得那一時期，我們廠的產品主要是生產電動機與變壓器，電動機的核心配件轉軸就由我們車工班加工。然而，由于轉軸的軸承位要求精度高，該部位應通過磨床加工，才能保證其精度，而當時我們廠沒有磨床。無奈，這個任務只得交由車工完成，但必須保證達到磨床的精度，其難度可想而知，可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我們集思廣益，摸索總結，在620車床上對電動機轉軸的軸承位進行了精加工，并達到了磨床的精度，保證了產品的質量，這就是今天提倡的工匠精神。此外我還帶徒弟搞了一些技術革新，較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1978年，西南片區(qū)舉行工廠技術大比武，我們廠也在其中，當時對車工的要求是不僅要具備一定的車工技術，還要會一些基本的車床拆裝維修，廠里指定由我參加。記得大比武的前夜，車間主任安排了一名機修師傅來指導我，如何拆裝車床的動力箱齒輪及車床尾座，第二天就現(xiàn)炒現(xiàn)賣進行了表演，比賽結果獲得了組委會的表揚，為我們廠爭得了榮譽。

也許是這份工作來之不易，也許是不甘人后的性格注定，在工廠近十年的工作中，我常常是上班比別人早，下班比別人晚，有好多次都是因為下班晚了，來不及趕上返城的廠車；有些時候因為下班晚了，趕到食堂打飯時，盼望已久的葷菜已被廠友們搶光。

時處豆蔻年華的我，看著廠里的女工們下班后穿著漂亮衣服，談情說愛，花前月下，而我卻經(jīng)常是身著油膩的工作服，不是在車間加班，就是在宿舍里啃書，有一次還因看書入迷，把中藥熬糊了。其實在廠里眾多的女青工中，我也算得上佼佼者，身邊也不乏追求者，但我暗暗發(fā)誓，在沒有加入黨組織前，絕不談戀愛。后來我真的是“言必行，行必果”。1978年我加入了中國共產黨，一年之后才開始考慮個人問題。

在當車工的歲月里，我至今還記得那時車間上夜班，按規(guī)定要夜晚12點才能下班，而有的男青工十點鐘就開溜了，而我就堅持要按規(guī)定時間下班，并且完成的工件一定要超過別人，以至于我的徒弟都不太情愿跟著我倒夜班了。記得有一年春節(jié)下大雪，為趕生產進度，我還與其他的團員青年，用稻草捆在鞋上，提著飯盒，迎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趕到廠里加班。車工這項工作，我一干就是十年，直到1980年調離工廠。

由于自己工作勤奮，表現(xiàn)突出，因此年年被評為廠先進生產者，還獲得了安順地區(qū)“優(yōu)秀共青團員”“全區(qū)三八紅旗手”稱號，1978年我參加了貴州省勞模代表團，作為全團最年輕的代表，乘專列赴大慶參觀考察。

十年工廠生活，讓我記憶猶新的還有那豐富多彩的文體活動。因為從小受父親的影響，喜歡打乒乓球，進廠后與工友一起被選拔到安順地區(qū)體委集訓。1973年，作為安順市少年乒乓球隊的參賽隊員，參加了安順地區(qū)少年乒乓球大賽，我與隊友一起獲得了安順地區(qū)女子少年乒乓球團體賽第一名；1974年又被抽到由安順地委宣傳部主辦的“批林批孔展覽館”，任第一館的解說員；在上個世紀70年代，安順地委宣傳部每年都要舉行《紀念延安文藝座談會》的文藝匯演，而那時，常年活躍在地委禮堂舞臺上最出色的一支演出隊伍，當數(shù)我們地區(qū)電機廠文藝宣傳隊。今天不少的當事者及觀眾，還能細數(shù)出我們當年的參賽節(jié)目，如表演唱《天安門前留個影》，舞蹈《雪里送炭》《送糧路上》等等。后來我們廠宣傳隊還自己創(chuàng)作了舞蹈《烏蒙山下支農歌》，主題是表現(xiàn)工人們把生產的發(fā)電機送到農村，為農民兄弟發(fā)電抽水的情景，演出的道具就用我們生產的鼓風機，在出風口拴上紅綢，開動鼓風機后，紅綢就迎風飄揚，象征著發(fā)電機抽水，緩緩流進干涸的農田。其實應該用白色或淡藍色的綢布，才能模擬出清水的顏色，也許在那特殊年代，人們事事總愛與紅色為正色，其他色彩一概排斥，連名字都改成“某某紅”等。記得那時我們演出所有的道具與服裝，都是自己利用工作之余制作的，我們宣傳隊有幾個特別能干的女隊員，每次都會根據(jù)節(jié)目內容的需要，進行服裝設計，通常是大家下班后聚在有縫紉機的女隊員家中，一起商量，制作出漂亮的演出服。沒有電熨斗，我們就用鐵熨斗在火上烤熱后再熨服裝；沒有電吹風，我們就用火鉗在火上烤熱后再弄發(fā)型；而排練節(jié)目全安排在晚上，有時還會排練到深夜，但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更沒有誰會伸手向領導要加班費。

70年代中期，作者在安順電機廠參加了廠宣傳隊編排的《烏蒙山下支農歌》舞蹈演出。此為作者當時演出的苗族少女服裝照

除宣傳隊外，我們廠還有男女乒乓球隊，男女籃球隊，那時我們廠的女子乒乓球隊外出比賽，通常只與男隊打，可見我們的實力。記得我們還到過普定中學、0277部隊等地演出，并且還經(jīng)常與其他廠礦、學校進行體育比賽，廠內各車間也經(jīng)?；ハ啾荣悺?976年，我與廠宣傳隊的幾位隊友一起，被地區(qū)總工會選中，抽去組建安順地區(qū)職工文藝宣傳隊，在第二招待所集中排練節(jié)目，擬代表安順地區(qū)赴貴陽參加全省文藝匯演。這些文體活動的開展，豐富了職工的業(yè)余文化生活，培養(yǎng)了青工們積極向上、健康的生活情趣，從而增強了大家的凝聚力，提高了生產積極性，我也從中學到不少的東西。

十年工廠生活，在我的人生旅途中留下了深深的足跡。尤其是當我跨出學校大門，邁入社會蹣跚起步之時，經(jīng)歷這樣一段人生磨礪，為我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邁出扎實穩(wěn)健的步伐，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在3000多個日日夜夜與工人師傅們朝夕相處中，他們的熱情，善良，質樸，勤奮的優(yōu)秀品質，深深地影響著我；而車床工人這一職業(yè)所要求的認真嚴謹，攻堅克難，精益求精，一絲不茍的專業(yè)操守精神，也深刻地融入到我今后的行事風格中，讓我受益匪淺。

回望十年工廠生活，那是一段充滿希望，飽含熱情，簡單純粹、奮發(fā)向上的歲月；它是我生命中最美的相遇，也是我歲月中最好的季節(jié)，它承載著我的青春記憶，見證了我的純真、理想與追求，讓我永遠難以忘懷！

2019年于安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