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從時間中涌來:林白長篇小說《北流》研討會”在京舉辦。《北流》首發(fā)于《十月》雜志長篇小說雙月號2020年第三期、第四期,是一部作者用自己的方式同世界對話的小說,也是對個人領(lǐng)域生活回望的小說。 “林白通過《北流》的書寫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家鄉(xiāng),并重新構(gòu)建家鄉(xiāng);其次,《北流》在結(jié)構(gòu)上完全是生活流、是碎片化的結(jié)構(gòu),這符合生活的狀態(tài),歷史發(fā)生再大的變化,普通百姓的生活其實并沒有發(fā)生本質(zhì)性的變化?!迸u家孟繁華介紹說。 在形式上,《北流》用注、疏、箋、異辭的結(jié)構(gòu)方式,顛覆和對抗線性的小說結(jié)構(gòu)?!啊侗绷鳌分?,林白看見了語言與存在之間的割裂,也用故事中許多人的出走、流徙和歸來縫補著兩者之間的縫隙,在這部作品里,語言本身似乎也成為了主角,它們命名和指認著各個人物,反過來,各個人物也在用各自的命運來豐富和建設著它們。結(jié)構(gòu)上,注疏志典式的寫法不僅是文體的需要,也是必須去匹配作者對于世界的復雜性認識之需要,我們得以看清,在林白筆下,中國文章傳統(tǒng)仍然可以成為承載今日生活的容器,并且,跟隨現(xiàn)代性的講述,它們也在今日生活里呈現(xiàn)出了充沛的活力。”作家李修文談道。 林白是重要的女性寫作者,有作品《一個人的戰(zhàn)爭》《婦女閑聊錄》《萬物花開》《致一九七五》《北去來辭》《北流》等。 中國作協(xié)副主席李敬澤認為:“某種程度上講,《北流》幾乎可以看作是林白所有著作。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是經(jīng)歷了滄海桑田。這個滄海桑田不僅僅是作為故事,也不僅僅是作為敘事,而是作為一個人類的經(jīng)驗。如何在人類經(jīng)驗中,在一點一滴中,在可以像普魯斯特那樣,在回憶中保證生命的飽滿,確證生命曾經(jīng)存在中,這樣的滄海桑田是如何發(fā)生的,如何涌動,如何貫徹于這個生命和這個世界,這其實不是一個小題,這其實一直在我們思維中沒有充分意識和認識到的問題。林白給我們提出了一個很大的題目,這個題目不僅僅在于理解她的這部小說,某種程度上可能也有助于我們理解在此時此刻中國小說面對的新的可能性,現(xiàn)在很多小說看不出什么新的可能性,但是這部小說向我們敞開了一種新的可能性。”
林白 “從時間中來,你自灰燼中睜開眼睛” 《北流》書中的第一句話是“從時間中來,你自灰燼中睜開眼睛。” 批評家陳曉明談道,“林白小說中寫到了很多的片刻,我特別喜歡那些片刻,那種突然間生活隨時要折斷的一種時刻。'從時間中涌來’是什么?她的時間總是被折斷,她總是有一種期待能夠重新接續(xù)上那樣一種時間。所以,對于我們來說,她寫的是我們這代人的記憶,我們這代人失去的時間,失去的時間可能就像南方的語言一樣,一點一點的丟失了?!侗绷鳌分校戏街参锟偸巧L得那么怪異,那么怪誕、茂盛,茂盛得幾乎接近一種病態(tài)。我覺得它確實把生命寫成了在時間中涌出來的一種植物的狀態(tài)。另外,她是一個女人的世界,她用了大量的方言不斷絮絮叨叨談失去的語言,失去的方言,她用語言在寫作,用語言談論語言來推動敘事?!?/p> “林白首先是用小說同家鄉(xiāng)對話、同時代的對話,特別是同各種文學觀念的對話。北流雖遠,但一切并沒有遠去,北流一直是講述生活中的一部分,不經(jīng)意間,邊地風情和日常生活撲面而來,因此這是一部整體模糊、具體真實又清晰的小說。多年來,林白就是這樣極其曖昧地站在文學前沿,她說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用極端化的個人姿態(tài)曼妙又欲說還羞。”沈陽師范大學教授孟繁華談道。 沈陽師范大學教授賀紹俊說,“林白寫《北流》的時候,她與歷史和世界已經(jīng)達成了某種默契,假如說她以前的'自戀式’寫作,是一種跟外在世界進行對抗的方式進行寫作的話,寫《北流》是與歷史和世界已經(jīng)達成某種默契,在這部作品中實際上把她所思考、所觀察、所體悟的一切都和盤托出了。到了《北流》,林白大大拓展了自己的精神空間,試圖通過一個小世界解答大世界的問題,也以未來的眼光去質(zhì)疑今天的精神憂患,所有這一切都表現(xiàn)出文學的精神承擔。” 林白小說中那種蓬勃的氣質(zhì)也被批評家陳福民關(guān)注到,他說,“林白不屈不撓的生命意志來自于土地,來自于亞熱帶那種瘋長的、從來不曾熄滅的生命火焰。她給我們奉獻了一個帶有原始性的,同時帶有曖昧性、有駁雜的,與這個世界進行對話又分裂的豐富的世界文本。”
《十月》2021年雙月號-4 一個鍛造詞語的人 批評家、《文藝報》總編輯梁鴻鷹說:“從來沒有人像林白這么大規(guī)模地實驗,方言化是一個方面,方言、辭典、注、疏、書信、自序、獨白,她把多種元素大規(guī)模地集成引進到小說的文本當中,這個確實令我們嘆為觀止,這是這部作品突出的特點。它的細節(jié)是非常扎實的,狀態(tài)是非常茂密的,像植物一樣瘋長的狀態(tài),這樣保持能夠閱讀的興趣。這構(gòu)成了她的文本既復雜豐富,又有各種可以進入的切口,這個是非常了不起的?!?/p> 張莉認為,林白是一個鍛造詞語的人:“《一個人的戰(zhàn)爭》這個書名一出來,林白就表明了她的立場和姿態(tài)。接下來《婦女閑聊錄》刷新我們對民間婦女的理解。然后是《北去來辭》,到《北流》。每一個階段林白對詞語的淘洗,代表了她的價值觀和認識的變化。到《北流》的時候,她回到了她的方言和出生之地,重新淘洗出既屬于她所在地域,同時也是屬于中國現(xiàn)代文學或者是中國當代文學新的詞語?!?/p> 批評家何平談道,“《北流》用注、疏、箋、別冊等結(jié)構(gòu)這個小說,這里面肯定有一個前(潛)文本。小說涉及的中國當代史,林白的個人成長史以及林白全部的寫作等都可能是注、疏、箋等的'本文’,這正是小說可資想象之所在,也是小說結(jié)構(gòu)的張力之所在。”批評家項靜說,“《北流》自己就是一個收納的器具,把時代的差異、不同的書單、時間和語言收束在自己的內(nèi)部,又以無限的實物去節(jié)制之前過于膨脹的自我?!?/p> 賀紹俊也關(guān)注到林白的語言,他說,“我感覺林白世界觀最成熟最鮮明的標志就是她對語言的深刻認識?!侗绷鳌分校罅窟\用方言,格外重情,在她的描述下,北流之所以顯得那么強悍、那么有趣,那么生機勃勃,都是與北流人說一口流利的方言有關(guān)系。方言是表現(xiàn)小歷史、小世界,普通話是構(gòu)建起大歷史和大世界,林白在這個小說中間高度警惕普通話對小世界的侵略性,有很多細節(jié)反復講到普通話對方言的侵略。她的長詩也表達了這樣的意思,這個《植物志》的詩一開始就說:'寂靜降臨時/你必定是一切’,這似乎就是一個暗示,當北流的方言不存在的時候,只有北流的植物才能將北流這個小世界保存下來。于是,林白就要為北流的植物寫一首敘事詩,記錄下它們的風采和形態(tài),也只有無盡的植物才能夠穿過無盡的歲月。” 研討會最后,《北流》作者林白發(fā)表感言,“18年了,《十月》是我三部重要作品的首刊地。第一部,2004年秋季,你們的長篇小說???,《婦女閑聊錄》;2012年,第五第六集正刊發(fā)的是《北去來辭》;2021年,《北流》。我寫完《北流》以后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到了《紅樓夢》里劉姥姥的年齡了。剛剛開始動筆的時候,覺得自己是個中年作家。八年下來,再睜眼一看,不說自己是一個衰朽之年已經(jīng)不太恰當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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