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風(fēng)雷益

卦體上《巽》下《震》，《巽》為風(fēng)，《震》為雷，風(fēng)自天來，雷自地出，是以《損》《乾》下畫之陽為《巽》，《益》《坤》下畫之陰為《震》。《益》者益陰，《損》者損陽。陽實(shí)，而《乾》為純陽，實(shí)之至也，故可損；陰虛，而《坤》為純陰，虛之至也，故曰《益》。且風(fēng)之勢(shì)過暴，必致摧喪萬物，損之而其氣和；雷之威不振，無以鼓動(dòng)萬物，益之而其氣斯暢，是以損上益下，名其卦曰《風(fēng)雷益》。

益^［31］：利有攸往，利涉大川。

▲　甲骨文益

▲　篆書益

“益”字，上從興，橫之則從水，《坎》為水，亦為大川。下從皿，《釋文》“益以增長為名，以宏裕為義”，增長宏裕，皆言其利益之普也?！墩稹窞樾?，《巽》為利，故曰“利有攸往”。凡卦言“利涉大川”，有取《乾》，有取《坤》，有取《巽》，隨卦取象。《益》上卦為《巽》，變《巽》之下成《乾》，變《巽》之上成《坎》，得《乾》《坎》之氣；《巽》為風(fēng)，風(fēng)行最疾，波濤無阻，是以既曰“利有攸往”，又曰“利涉大川”也。

《彖傳》曰：益，損上益下，民說無疆。自上下下，其道大光。利有枚往，中正有慶。利涉大川，木道乃行。益動(dòng)而巽，日進(jìn)無疆。天施地生，其益無方。凡益之道，與時(shí)偕行。

《益》與《損》相對(duì)，《損》者，減省也，《益》歸于上，《損》歸于下，未免有剝民奉君之象；益者，增加也，《益》歸于下，《損》歸于上，即孔子加富加教之意也?！懊駩偂闭?，即自《損》之《兌》下來，《兌》為悅，民受其益，必感其恩，故悅。下互《坤》，坤道無疆，《坤》亦為民，故曰“民悅無疆”?！皳p下益上”，謂之“上行”；“損上益下”，故曰“自上下下”?！暗馈闭摺肚返酪玻瑩p《乾》之陽，益《坤》之陰，《坤》得其益，適以成《乾》之大，顯《乾》之光，故曰“其道大光”。旁通為《恒》，《恒》《彖》亦曰“利有攸往”，《恒》之“攸往”，利在恒久；《益》之“攸往”，利在“中正”，正而且中，是以“有慶”也?！袄娲蟠ā?，言木者三，《益》、《渙》、《中孚》是也，皆取《巽》木，《益》則《震》《巽》皆木，卦本三剛在外，四柔在內(nèi)，有“刳木為舟”之象。乘風(fēng)而行，蓬蓬然達(dá)于北海，蓬蓬然止于南海，斯之謂“利涉”，斯之謂“木道乃行”?！兑妗穭?dòng)而驕盈，則《益》即變《損》；動(dòng)而巽順，則所《益》日進(jìn)?！耙嫦隆闭?，益《坤》也，故悅無疆，而進(jìn)亦無疆?！肚窞槭?，《坤》為生，四時(shí)百物，并受化育，不可以方隅限，故曰“其益無方”。四時(shí)之序，由《震》而《巽》，《益》為正月之卦，風(fēng)雷始作，膏澤下降，王者體之以益民，有加無已，道亦如斯，故曰“與時(shí)偕行”。

以此卦擬人事，所謂《益》者，有益于我謂之益，若于我有益，而于人有損，即不得謂之《益》，必于我有益，而于人亦無損，斯可謂之《益》矣。此謂“損上益下”，要即“裒多益寡”也。以此理家，因其有余，從而損之，則《損》即為《益》；因其不足，從而益之，則《益》不為《損》。以此治身，已有未克，力為損之，是損所當(dāng)損；禮有未復(fù)，力為《益》之，是益所當(dāng)益。得其益而往，則無往而不獲益，即無往而不獲利也。坦途可往，“大川”亦可往，惟其“中正”，乃得“有慶”。“木道”，謂《震》《巽》，凡人之所用，莫不各因其利，陸用以車，水用以舟，人力之無遠(yuǎn)弗屆者，即賴此木道而行也。動(dòng)者，《震》也，動(dòng)而曰進(jìn)者，得《巽》之順也。推之天地之運(yùn)行，上施下生，一氣鼓鑄，發(fā)育無窮，其為《益》未可限量。人事，一小天地也，亦惟法夫天地，順時(shí)而推行已耳。

以此卦擬國家，卦義以“損上益下”為《益》，正為有國家者示一條戒：毋私爾財(cái)，毋剝下以奉上，毋足國以貧民。反是謂《損》，即使有孚而無咎，而《損》下終非美名，有國家者所當(dāng)凜凜也。凡民情莫不欲無損而有益，有益則喜，喜則悅，益愈宏，悅愈眾，所謂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其悅也，誠有悠久而無疆者矣。蓋《益》之道，自上及下，悅之情，自下感上，上下相孚，即五爻所云“有孚惠心”者是也。道即《乾》道，損《乾》益《坤》，乃愈見《乾》道之大而光焉?！肚窞榻⌒校墩稹芬酁樾?，故“利有攸往”，以斯而往，往無不利。涉川者，利用舟楫，舟楫以木而成，故曰“木道”。圣人“以美利利天下”，刳木剡木，應(yīng)時(shí)定制，守約而施博，道濟(jì)天下，知周萬物，《說卦傳》曰“益以興利”，此之謂也。人主本惠心，行惠政，省方觀民，百廢俱舉，歸于有孚，其益無方。有施有生，天道也，地道也，君道也。與時(shí)偕行，一而已矣。

通觀此卦，《損》與《益》名相反，而用相濟(jì)?！肚吩谙拢顕皇?，故《損》下；《乾》在上，朝廷《豐》盈之象，故《損》上。《損》上不曰《損》而曰《益》，厚其本也；《益》上不曰《益》而曰《損》，剝其基也，圣人所以示厚下也。能《損》則《益》，此卦所以次《損》也?！皳p上而益下”，即自上而下下，上以《益》往，下以悅來，上之益得“中正”也，下之悅在“有慶”也。是上“以美利利天下”，不期悅而民自悅焉。悅至此，將見悅以勞民，民忘其勞，則險(xiǎn)難不避，波濤可涉，焉往而不得哉！故“利涉大川”?！耙鎰?dòng)而巽”，《震》為動(dòng)，《巽》為順，動(dòng)而順行，是以“日進(jìn)無疆”?！捌涞来蠊狻?，《乾》道也；“木道乃行”，《巽》道也，亦《震》道也。《乾》動(dòng)而為施，《坤》動(dòng)而為生，不動(dòng)不見其益，動(dòng)則見其益，動(dòng)無方，《益》亦無方。觀夫天之道，隨時(shí)而動(dòng)，故其《益》隨時(shí)而行，君子之“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亦隨時(shí)而遷，隨時(shí)而改。知《益》之在身者如是，即《益》之在天下國家者，無不如是。上下互卦為《剝》，《剝》《象》曰“剝，上以厚下”，其旨與“損上益下”相同。然《剝》六爻多兇，而《益》六爻多吉，所謂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有《益》之惠，無益之病，故與《剝》上者有異焉。卦與《損》反，六爻亦與《損》先后互反?！兑妗烦酢按笞鳌薄霸保础稉p》上之“大得志”也?！兑妗范笆笾敗?，即《損》五之“或益”之龜也。《益》三“用兇事”，即《損》四之“損其疾”也?！兑妗匪摹斑w國”，即《損》三之得友也?！兑妗肺濉坝墟诨菪摹?，即《損》三之“中以為志”也?！兑妗飞稀澳嬷?，即《損》初之“酌損之”也。其辭或相因而來，其義或相濟(jì)而成，其旨或相反而為戒?！墩Z》曰：“節(jié)用而愛民，使民以時(shí)”，《損》者《節(jié)》用，《益》者愛民，“時(shí)”即“與時(shí)偕行”之義，國道之要在是焉。

《大象》曰：風(fēng)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

風(fēng)雷者，二氣之升降、進(jìn)退、周旋以相損益者也。故《震》上《巽》下為《恒》，《象》曰“雷風(fēng)恒”，《巽》上《震》下為《益》，《象》曰“風(fēng)雷益”。象以風(fēng)雷易其位，蓋以風(fēng)雷相遇，天地之間，上下無常也。以方位言，《震》為卯，《巽》為辰巳，由《震》而《巽》，其行也順，故其為《益》也宏。君子法之，見人之善則屈己以從，見已有過，則返躬自訟。故遷善當(dāng)如風(fēng)之速，改過當(dāng)如雷之勇，謂之“見善則遷，有過則改”?！耙姟薄ⅰ坝小倍?，可以見人己之分界。王弼曰：“遷善改過，益莫大焉。”

○　問時(shí)運(yùn)：迅雷烈風(fēng)，正當(dāng)運(yùn)途振作之際，改舊換新，在此時(shí)也。

○　問戰(zhàn)征：電逐風(fēng)行，正可一鼓而平。

○　問營商：有利則貿(mào)易，無則改售，宜迅速，不宜遲緩。

○　問功名：風(fēng)雷合《益》，大得志也。

○　問疾?。菏歉文咎⒅Y，治宜損陽扶陰。

○　問婚姻：《震》男《巽》女，天然配合。

○　問家宅：此宅防有雷擊風(fēng)摧之患，完者宜修葺之改作之，朽者宜改作之。

○　問訟事：返躬自省，怒息氣平，訟事自罷。

○　問失物：已經(jīng)遷改變易，不可復(fù)得。

○　問六甲：單月男，雙月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