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問禮《萬一樓集》卷三十九,收錄了一篇題為《壽鄭庭棟六十序》的文章。這是鄭庭棟六十大壽時,駱問禮贈送的一件特殊禮物。正是這篇文章,揭開了楓橋駱氏又一段鮮為人知的姻戚關(guān)系。 明代,楓橋駱氏與浦江鄭義門,結(jié)下了“朱陳之好”(指兩家結(jié)為姻親)。 緣起于駱、鄭兩家的兩位前輩,兩位聞人。那時候,楓橋駱氏的駱驗,和浦江鄭氏的鄭宗岱,在科舉之路上相遇。一個諸暨人,一個浦江人,到了外地就稱“浙江老鄉(xiāng)”了。不僅是老鄉(xiāng),兩人還同窗,再加脾氣相投,于是結(jié)為至交。駱驗后來任直隸鳳陽府懷遠縣知縣,鄭宗岱后來任河南西華縣知縣,故前者叫“懷遠公”,后者叫“西華公”。 兩位前輩同窗時,就互稱“親家”了,后來他們又定了“娃娃親”。女方在楓橋,應該是駱驗的女兒,是駱問禮的長妹;男方在浦江,當然是鄭宗岱的兒子,名叫鄭庭棟。這對娃娃,當時尚在父母懷抱,但駱驗眼光獨特,認定浦江鄭義門是名門望族,是孝義后代,與這樣的“江南第一家”人家結(jié)親當然是門當戶對。 這門婚事舉辦的時間,駱問禮在文章中有時間交代。一個是“及兩公各治邑有聲,始婚”,兩位長輩在縣令任上名聲雀起時,才正式舉辦婚禮。(這個時間一定是錯的。駱驗于1532年任懷遠縣知縣,三年后即解印歸田。然1532年駱問禮才六歲,其長妹豈能始婚。)一個是“余時方弱冠”,即長妹與鄭庭棟“始婚”那年,駱問禮剛好20歲,而這一年是1546年。這個時間應該是確切的。 不管怎么說,在當時的楓橋,這樁婚姻叫做“告遠方”。因為出鄉(xiāng)了,因為“由義門抵敝里程兩日”。從浦江的鄭義門到楓橋的紫薇山北麓,得走兩天的路程。 弱冠的駱問禮,當時有點清高的模樣。他“多不自揣”,一般人很難進得了他的法眼,所以他平時“四顧少許可”,周圍沒幾個可稱投緣的人。但是這個遠方而來的妹夫,這個浦江的鄭庭棟,駱問禮卻一見如故了。不僅一見如故,而且“一見尤謂不凡”。就這樣,兩人意氣相投。駱問禮覺得鄭庭棟才學不凡,鄭庭棟更是高看駱問禮一眼。 鄭庭棟每次來楓橋省親,都要住上一個月的時間,由此,駱問禮與鄭庭棟就成了“互為傾倒”的戚友。也因此,駱問禮的妻子與長妹的關(guān)系也特別,“于諸姑嫂中,情亦加厚。行李往來,無不寄聲致殷勤。” 楓橋女婿鄭庭棟,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在駱問禮筆下,他是一個“貌敦行篤,好古樂善”之人,忠誠厚道而又嚴肅認真,符合鄭義門后代的標準。而且,還頗有藝術(shù)造詣,用現(xiàn)在的話說,鄭庭棟至少是個書法家?!?/span>自幼習懷素,草法一揮,皆龍蟠鳳矯,每稱得意,人亦驚詫。”從鄭庭棟的為人處世來看,家族的家教委實重要,鄭義門的門風委實有效。鄭庭棟就是得益者,他以孝義后代自勵,從不混同流俗,刻意檢點言行舉止,因此“宗黨親知,無不推重”。 因為駱問禮與他交情日深,故鄭庭棟在浦江的情況,也被傳寫得一清二楚。鄭庭棟在浦江鄭義門做了些事情。一是“飭祖廟以昭前烈之忕光”,治理祖廟,讓祖宗的勛業(yè)發(fā)揚光大;二是“舉會膳以存同居之餼緒”,繼承同居一起、同灶而食的傳統(tǒng),家族成員不分家;三是“祠在其里,力起其圮”,把廢圮的祠堂重建一新,不數(shù)典忘祖;四是“日課諸子,必以文行相副”,重視教育,做人與做文相統(tǒng)一;五是“人有不平,一言輸允”,俠肝義膽,平息糾紛,化解矛盾等等。 駱問禮后來“奔走四方幾三十年”,十年在科舉,二十年在仕途。這期間,兩人見面機會少得可憐。然而憑借書信的往來,即使相隔千里萬里,也照樣互通音訊。而兩人之間的情誼,因距離而變得更加真摯。 鄭庭棟六十歲那年,楓橋駱氏與浦江鄭氏這樁婚姻,在歷經(jīng)三十余年的時間打磨和歲月考驗后,終于結(jié)下了豐碩成果。鄭庭棟與駱氏的子女情況是: “三子皆突弁,蜚聲當?shù)?/span>,時為品最,蘭馨玉立,殊可人意。而其從子早已聽鹿鳴,名上天府,為先驅(qū)矣。今年,其長者下帷隣右,與游者皆兒輩碩交,瑤華出草,即得批覽,每為擊節(jié)。” 鄭庭棟三個兒子都已小有名氣了,人品皆是一流。其中,長子以教書為業(yè),做得一手好詩。次子走上了仕途,成為科舉之路的引導者,他的名字應該叫鄭崇岳。幼子未提及。楓橋駱氏,在浦江的外甥,都出息了。其中鄭崇岳成為鄭義門的驕傲。 鄭崇岳任順天府東安縣令時,一上任就收到所謂“公余”(供業(yè)余消遣的費用)數(shù)百封。鄭崇岳悉數(shù)拒絕,并乘機破除了這一舊例,使當?shù)卣L因之清爽。生活中,鄭崇岳極其儉樸、謙和,其夫人雖被朝廷兩次冊封,但在他的影響下,始終樸素本分,洗衣做飯、縫補女紅從不假手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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