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題目大到直接把我砸蒙,心虛得下不手。我才看過幾本雜書,怎么好意思跟“文學”套近乎? 但這是作業(yè)!作業(yè)總是要去完成的!現(xiàn)在的我已處在“拖后腿被點名示眾”階段了! 不過這兩天腦子沒閑著,想了又想,現(xiàn)試著理一理。 對于喜歡寫,歸根于兩位老師,一位小學的班主任,作文批分高達100+5分。我始終在100分之上,我優(yōu)秀到100分都配不上我,自信心膨脹。另一位是初中的語文老師,他給我作文本上留下一句:將來必成大器。成不成器,倒不是很在意,那份肯定力量感是實實在在的。 寫,對于我而言就是字、詞、句、段的組合,而字詞句段的組合依賴于結構。結構是骨,字詞句段就是血肉了。靈魂就是作者賦于的思想情感價值觀。 我寫的東西只有些皮肉,可能連血都沒有。結構是松懈癱塌,拎起軟塌塌,放下去皺成一團。思想感情價值什么的根本無從談起。我只是在陳述,在表達。這種陳述表達全基于個體的表達欲,基于被看見的需要。我的寫只定位于把事情說清楚,定位于記錄,有時怕說不清而一而再,再而三的啰啰嗦嗦。也基于這個目的,我寫的基本上都是短句。 我在狹小的定位中運用有限的詞匯量慣性表述著。根本談不上進步,也沒有“進步”這個需要和意識。 而對于讀書,只是近年來做的事。讀書對于我而言不是件輕松的事,每次讀書都腰酸背痛,頭暈眼花,很多書還讀不懂。所以很想不通為什么有人讀個書會讀到吃飯睡覺都顧不著了。 這就是差距。 當開始讀的時候,才有意無意的關注到作者是如何運用字詞句段的。那些一下子擊中我的都是有靈魂的。 蒼山負雪,一個“負”字,頓覺妙極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江南古鎮(zhèn)的瓦,有人竟用了“艷黑”兩字,大感不可思議,又覺”妙不可言“。 季羨林寫海棠花用了“團團滾滾”,拍案叫絕。 …… 這或許就是王國維先生所說的“境界全出”。 魯迅《秋夜》中的那句“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棗樹,另一棵也是棗樹”是怎么也忘不了的。打死我都想不出可以這樣的表達。我的表達是“我家門前有兩棵樹,兩棵都是棗樹”。俗到?jīng)]人看。看到了卡夫卡的那句“上午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下午我去游泳”嚇得跳了起來??吹健?strong style="margin-bottom: 0px;margin-left: 0px;margin-right: 0px;margin-top: 0px;padding-bottom: 0px;padding-left: 0px;padding-right: 0px;padding-top: 0px;">莉迪亞已經(jīng)死了,但他們還不知道”嚇得我倒吸了幾口冷氣。 看到蕭紅的《祖父的園子》,一下子迷得神魂顛倒。“花開了,就像睡醒了似的。鳥飛了,就像在天上逛似的。蟲子叫了,就像蟲子在說話似的。一切都活了,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樣,就怎么樣,都是自由的……”這一段我反反復復“唱”著。說不出的歡喜。唱著唱著這字如花如鳥如蟲子,開得開、飛得飛、叫得叫。真的活的一樣,落在心里是輕盈與喜悅。 張愛玲的文字,是嚇人的。她的文字就像一把精美無比帶鞘的匕首。美是極美的,卻總冷不丁的出鞘刺中心窩子。生疼生疼的。她的文字又像鴉片,上了癮便茶飯不思,日漸消瘦。 看了唐諾的文字,那么多那么長的句子,我真是很害怕。遙遠的讀完一句,我根本就不曉得作者想表達什么,回過去再讀,還是不知道。這是我習慣短句的惡果吧。唐諾為什么非要把那么多東西硬塞進一個句子里,都要撐炸了。唐諾的文字是不讓我親近的。他的文字像一把珠子,散了一地,大小不一,帶角帶棱,讀時總有生吞被硌的感覺。唐諾的長句會讓我想起小時候看歐美電影里的人物對話,大段大段長長的對話讓我著迷,聽著還那么舒服。唐諾的沒有讓我舒服,讓我很無力。 我一直想我的文字落在自己或別人的心里時應是妥貼舒服的。這可能也是一種局限。為什么非要舒服呢,刺痛為什么不行? 有些作家在抒寫時會不會很任性?為什么非要遷就讀者?為什么非要讀者讀懂?我就沒有“讀者”意識,就是有,我也只想用文字去捉弄一下讀者??刹豢梢裕亢紒y想了一陣子。 文字各有脾性源于作者的個性與靈魂氣。書便氣象萬千,知音可覓。 我對于結構有所知覺的時候,是看了石黑一雄的《遠山淡影》,文字全無一個華麗的,平淡到無奇。而看到最后,我掩書閉目久久不能平靜。這是多么慈悲、偉大而巧妙的結構處理。因太過痛苦與罪惡無法直視過去而設計出一個完美的母親的形象“悅子”,讓自己躲在“扭曲”的回憶里,用完美母親的形象來愛那個已經(jīng)自殺的孩子,以此來減輕痛苦與罪孽??戳T此書,我不再糾結遣詞造句的精妙,平淡無奇文字之下的暗潮洶涌更震撼人心。 對于虛構、奇幻或者叫“魔幻”的認識,是我看了卡爾維諾的《樹上的男爵》、卡夫卡的《變形記》,一個被扣死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我看到這樣的作品時,除了不可思議還是不可思議。我無法掙脫現(xiàn)實給我的束縛,我無法理解一個人怎么可以寫出這樣的這樣的作品來。但我有點點明白,寫并不都是真的,還可以寫比真更真的東西。這才是文學,偉大的文學。 毛姆的《月亮與六便士》和加繆《局外人》中的主人公的“另類”發(fā)人深思。一直的所謂正能量的主流思想的抒寫與拔高,從來都不會出現(xiàn)偉大的作品,那是政治的產(chǎn)物不是文學、人性的產(chǎn)物。文學有時就是一種邊緣化的發(fā)聲。塑造怎樣的一個主人公,讓這個主人公的悲喜命運折射出時代的毛病,這真是太過高級了。 而對于故事性,不得不說約翰 歐文了。他寫得故事總是那么長那么大,長到好像永遠不會停一樣,大到包容下那么多東西。而且那么長那么大的一個故事,360度無死角。 有些書我是看不懂,幾遍都不懂,正是這種“不懂”讓我對它念念不忘??床幻靼椎暮脮?,自有其神奇之處,一遍遍的看,就像掀起一層層的神秘的薄紗。最近看的川端康成的《雪國》就屬于這類?!堆﹪泛孟裼薪Y構又好像沒有結構,好像有情節(jié)也好像沒有情節(jié)。而這本書的細節(jié)描寫真讓人驚嘆。島村三次見駒子,通過短短的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描寫就透露著駒子的命運變化。 第一次 “女子給人的印象潔凈得出奇,甚至令人想到她的腳趾彎里大概也是干凈的……她的衣著雖帶著幾分藝伎的打扮,可是衣服下擺并沒有拖在地上?!?br style="margin-bottom: 0px;margin-left: 0px;margin-right: 0px;margin-top: 0px;padding-bottom: 0px;padding-left: 0px;padding-right: 0px;padding-top: 0px;"> 第二次 “……亭亭玉立地站著一個女子,她的衣服下擺展在烏亮的地板上,使人有一種冷冰冰的感覺。看到衣服下擺,島村不由得一驚:她到底還是當藝伎了么?! 第三次 ”她的脖根比去年胖了些,顯得比較豐滿。島村心想,她已經(jīng)二十一歲了。 寫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無法回答“我的文學導師”是誰。我是沒有方向感的,站在路的中間,想看到更多的可能,我寫不出什么大的東西,只圍繞著“自己”寫些細碎的閑言碎語,但我可以去欣賞那些已經(jīng)產(chǎn)生的偉大的作品。這是我能做的。 寫的范圍與形式大到超出想象。可以寫——這點自由就夠我用的了。 系列回顧: 聽說 有暴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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