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世海宇分裂,首起割據(jù)者,實(shí)為巴氐,其事尚在劉淵創(chuàng)亂之前,特其地較偏,為能牽動大局耳。
在劉淵反叛之前,其實(shí)早就已經(jīng)有人反晉朝了,只不過,是在四川而已,古語有云,蜀道難,難于上青天,所以四川這個地方就算是反叛也很難輻射到全國,對晉朝整體局勢最開始并沒有很大影響。但是等到晉朝中央混亂以后,巴蜀的叛亂就不可輕視了。
前面文章中所說,為什么成都王司馬穎不在成都而在鄴城,原因就是蜀地叛亂,去不了了,所以只能待在京城,最后還被丟到鄴城去了。巴蜀的叛亂的原因并不稀奇,就是因?yàn)橥忄l(xiāng)人進(jìn)了蜀地,對這些流入蜀地的流民沒有安排好而導(dǎo)致的叛亂,當(dāng)然,牽頭的肯定是各地官員。
公元294年,陜西的氐羌叛亂,公元296年,氐羌擁立氐人齊萬年為帝,想要反了晉朝,之后齊萬年就和晉朝軍隊(duì)打來打去,打到公元299年,齊萬年被殺死,這場叛亂結(jié)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這一波拉扯下來,關(guān)西給攪得亂糟糟的,糧食都被軍隊(duì)吃完了,沒有糧食的百姓,化為流民流入漢中。
到了漢中,朝廷就不讓他們南下了,因?yàn)閬y民的流竄不僅僅是對地方官員治政的極大考驗(yàn),更有化為流寇的危險(xiǎn),朝廷派御史李苾持節(jié)慰勞,順帶監(jiān)督流民不要南下到劍閣。但,李苾并不是個好人,到漢中以后就被流民賄賂,從而上奏說流民太多了,漢中養(yǎng)不起,往東也走不了,還是放進(jìn)巴蜀吧。
前線傳來的信息還是得尊重一下,于是朝廷同意讓流民入蜀,于是十萬關(guān)西流民散落梁、益兩州,想禁止都禁止不了了。此時的益州刺史是趙廞,公元298年到益州上任,自然知道朝廷開始敗壞,到了益州之后就想著能不能在蜀地割據(jù),正好碰上流民入蜀,于是大肆恩賜流民,開放倉廩,收服流民的心。
當(dāng)然,為了收復(fù)流民,也重用流民,比如李特。李特是他爹是東羌校尉,李特小時候也是有見識的人,流落到蜀地以后被趙廞厚待也是應(yīng)該的。
成都內(nèi)史耿滕看出來趙廞割據(jù)的心思,偷偷上書朝廷告狀,于是公元300年,朝廷下詔,讓趙廞回來當(dāng)大長秋,刺史就給耿滕當(dāng)。
趙廞本有反意,這么一逼,干脆就揭竿而起,殺了耿滕,自立為大都督、大將軍。之后李特的弟弟李癢因?yàn)檐娙菡R且戰(zhàn)力非凡受到趙廞的提防,最后被趙廞殺了。為了平息李癢的部下,趙廞讓李特和李流兄弟為督將,掌控這部兵馬。
李特雖然比較聽話,但好歹李癢是自己的弟弟,這么當(dāng)作豬狗來殺,是個人都不爽,所以他就自己帶著兵馬回了綿竹。趙廞這邊也不好過,因?yàn)槌⒔?jīng)過一陣動亂就被司馬倫坐穩(wěn)了,自己叛亂指定會來平定的。趙廞為了防備朝廷,遣長史費(fèi)遠(yuǎn)、犍為太守李苾和督護(hù)常俊帶著萬余人去阻截北方的道路。
李特一看,朝廷要來兵馬,那就可以當(dāng)朝廷的走狗了,于是帶七千人把這萬余人干爆了,又反攻成都,關(guān)西漢子還是猛的,趙廞逃往廣都避難,被手下殺了。李特占領(lǐng)成都,寫奏疏給朝廷使勁編排趙廞的壞話,然后又夸自己。
朝廷當(dāng)然是高興了,畢竟省了一筆軍費(fèi),但官員還是要定下來,經(jīng)過研究決定,讓益州旁邊的梁州刺史羅尚當(dāng)益州刺史,以及其他一些官員總共七千人馬進(jìn)入蜀地。李特一聽,好家伙,這官員一來就來七千人,到底是領(lǐng)導(dǎo)班子還是兵痞子。
沒辦法,為了讓自己好過,只能使出賄賂的手段,把這些大爺伺候好。但是羅尚手下的廣漢太守辛冉和督牙門將卻說,要趁著宴會把李特殺了。這倆人心里都清楚,李特能夠憑著自己的兵馬把趙廞打下來,至少說明勢力不下于朝廷,現(xiàn)在這一批人過去,兩邊一鬧矛盾指定又是叛亂,還不如一口氣殺了。
但是羅尚很自信,沒有接納他們的意見。等羅尚到了成都,又宣布一件事,就是原來流竄蜀地的關(guān)西人都要遣還回家,不能在這待著了,限時七月份完成遷徙。
要說這個政府也是夠可以的,人家都在蜀地生活一兩年了,莫名其妙又要長途跋涉回去,這不是有病么。人人都不愿意,李特的哥哥也看出朝廷的昏庸,就和李特說:“中國方亂,不足復(fù)還?!?/p>
李特因此而有了割據(jù)的想法,或者說,早就有了,只不過這次朝廷給了借口和機(jī)會。廣漢太守辛冉和督牙門將王敦看得門清,就是因?yàn)橹莱⒂羞@道指令才會那么急切想殺李特,但最終沒有實(shí)現(xiàn)。
于是他們在遣還過程中,使勁把那些有錢人的財(cái)貨給截下來。因?yàn)橛绣X的人心思最容易亂,沒錢的人亂起來也只是流寇,不足成事。
李特也學(xué)了趙廞的那招,別人不要,那我就招攬,屢次為流民說話,流民漸漸都匯合到李特手下,一個月不到,手下就多了兩萬人。李特有人之后自然也就有了底氣,把流民軍分為北營和東營,自己帶北營,兄弟李流帶東營。
又讓人去找羅尚說情,希望寬限一點(diǎn)期限。羅尚自然知道李特在干什么,但能怎么辦,只能安撫,就說,你們不要亂動,聽我旨意。李特鬼精,一聽就知道羅尚是個繡花枕頭,但是辛冉和王敦他們倒是有能力,還得防備。
辛冉也和李苾在謀劃,李特等人拖著不走,肯定是有什么企圖,羅尚這個人又優(yōu)柔寡斷,不足為某,還是要早早除掉李特。于是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顯、劉并等人帶三萬人突襲李特北營。羅尚知道以后,沒辦法,只能跟著一塊派兵,不然指不定這些人就把自己給殺了。
巧的是,辛冉和李特互相忌憚,李特也是早有準(zhǔn)備,等曾元到了,還沒怎么打就死了。李特還把曾元的首級還給羅尚和辛冉。可想而知,李特有多兇殘了。
這時候基本上就是舉旗子反了,從關(guān)西一起逃到巴蜀的六郡人士都推李特為首領(lǐng),加鎮(zhèn)北大將軍,李流則為鎮(zhèn)東大將軍。這時候是公元301年10月。也是司馬倫篡位當(dāng)皇帝的那一年,同時這一年也是三王起義,反了司馬倫的那一年。
李特反攻廣漢,想殺辛冉,羅尚再傻也知道現(xiàn)在可不是懷柔的時候,派遣李苾和費(fèi)遠(yuǎn)去救辛冉,但這兩個人不敢去。李苾本來就是個御史不會打仗,費(fèi)遠(yuǎn)原來就輸在李特手下,更加不敢去了。辛冉恨死這些豬隊(duì)友了,只能逃了。
沒有攔住李特,他打下廣漢以后,又進(jìn)軍成都,李特還寫了一封書給羅尚,意思就是羅尚收到奸佞的蠱惑,要?dú)㈥P(guān)西六郡子弟。果然李特是找了這個借口。羅尚收到這封信以后就知道李特的志向不小,求和是不可能的了,只能向梁州和寧州求救。
司馬颙在長安知道這件事以后,派督護(hù)衙博和廣漢太守張征去討伐李特,南夷校尉李毅也派兵幫助。羅尚以為這么多人幫就可以了,沒想到的是,李特面對三方勢力,一點(diǎn)不慫,還把他們打得到處逃。之后李特自稱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軍事,大將軍。
李特一直壓著羅尚打,但始終沒有殺掉羅尚,要說愚忠的人就是這點(diǎn),不管怎么樣就是要守著,打不過也要守,除非把他殺了。李特、李流打得好不快活,整個益州真要被他們打下來了,這時候晉惠帝看不下去了,這怎么能行,于是讓荊州刺史宋岱和建平太守孫阜去救羅尚。
這一次倒沒有像衙博那次被李特打散,反而被羅尚搞了個圍魏救趙,一舉把李特給殺了。李特這個首領(lǐng)一死,蜀人大多數(shù)都叛亂了,流人沒地跑但也十分害怕。李流和李蕩以及李雄(這兩個人都是李特的兒子)收拾部隊(duì)逃到綿竹東邊的赤祖。李流保住東營,李蕩和李雄保住北營。李流自稱大將軍、大都督、益州牧。這是準(zhǔn)備將抗?fàn)庍M(jìn)行到底。
羅尚當(dāng)然不會讓他們好過,就硬打,結(jié)果就是李蕩死了。李流這時候就不想打了,李含也勸李流投降,但是李雄不想,他還是要繼續(xù)反抗。
于是在李流準(zhǔn)備和羅尚講和的時候,李雄帶兵打了羅尚,渡江到汶山。但是這時候李雄的不對也差不多山窮水盡了,堅(jiān)壁清野,沒有糧食,軍隊(duì)只會餓死。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羅尚的參軍涪陵人徐轝因?yàn)榱_尚不給他汶山太守而叛變,還幫著李雄勸涪陵人范長生給糧食。
李流死了之后,李雄自立為益州牧、大將軍。羅尚還想打,但已經(jīng)打不過了。范長生資助李雄代表的可不是一家,這說明,當(dāng)?shù)厥考潧Q定選擇李雄,而羅尚本來就是進(jìn)攻方,很是吃虧,完全打不下來。
李雄從容很多,還派人去截羅尚的糧道,最終結(jié)果就是羅尚輸了,李雄贏了。公元304年,僭稱為成都王,兩年后稱帝,建蜀國,之后也叫成漢。范長生也當(dāng)了蜀國丞相。稱帝這一年也正好是司馬越攻破長安,迎回司馬衷,并且害死司馬衷的一年。
相比北方劉淵在308年建立趙漢,李雄建立蜀國還要早兩年,但是因?yàn)槭竦睾完P(guān)中地區(qū)的道路難行,不管是平叛還是北伐都略顯困難。當(dāng)時晉朝正面臨著劉淵叛亂,為寇太原,并且,司馬颙、司馬穎和司馬越這幾個司馬家的人打得不亦樂乎,蜀地就只有羅尚一個人硬頂著。
打來打去,打了三四年,朝廷就派了兩撥人過來,最終李雄稱帝也就不算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兒了。辛冉和王敦兩人想直接就殺了李特,這個事情其實(shí)也不好,直接殺了李特,流民對朝廷就不會信任,加上之后要遣還的旨意,指不定就叛亂了,所以羅尚選擇保綏。
只是沒想到,重點(diǎn)就是在那道旨意上面,不論怎么樣,只要有那道旨意,益州生亂就是必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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