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韻之余,還需定律。詩之聲律,講求平仄協(xié)調(diào)。聲律之基本規(guī)則,概括言之:“節(jié)間相反,偶句相對;鄰句相粘,首尾相應”。 詩句中,以五言為例,一般把頭兩字稱“頭節(jié)”,中間兩字稱“腹節(jié)”,后一字稱“腳節(jié)”。聲調(diào)相對的兩句為一聯(lián),絕句只有兩聯(lián);律詩有四聯(lián),即首聯(lián)、頷聯(lián)、頸聯(lián)、尾聯(lián)。 觀今人作詩,為什么懂行者只需看前三句的“頭節(jié)”共六字就大概知其是否入門,就是因為世人皆知偶句“相對”,而未必知道鄰句“相粘”;失對者少,失粘者多。相對者,即每聯(lián)出句和對句的平仄相反;相粘者,即下一聯(lián)出句的平仄與上一聯(lián)對句的平仄相同。以每句“頭節(jié)”為例,也就是說,首聯(lián)“頭節(jié)”若為平平、仄仄,頷聯(lián)應對仄仄、平平,以下類推。而不是很多人筆下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句句相對不已。 有人說,麻煩,合平仄則意受限。其實不然,格律詩“規(guī)矩”多,既是古人對聲韻認識的發(fā)展,也是為了追求聲律之美,豐富節(jié)奏的變化,使其抑揚頓挫,朗朗上口。況且,古人并非拘守,亦知變通,還有“拗救”。 “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這是格律詩一句之中各字平仄調(diào)配的變通規(guī)則。但在特殊情況下(如必須考慮韻腳規(guī)定),一三不能不論,四也不見得分明。一句的重心在后半部,特別是韻腳處,故一般離韻腳越遠,變通的自由度越大,離韻腳越近,限制就越多。 格律詩中,平仄不依常格叫做“拗”,改動相關(guān)字的平仄對其進行補救,即為“拗救”。常見的拗救有出句自救、孤平拗救、對句相救等形式。拗救的規(guī)則,簡言之就是:“三頭”自身三四救,“雙頭”自身一三救,出三出四對三救,小拗可救不可救。 有人會問,緣何按平仄規(guī)律套之,有些古代的格律詩并不合矩。這其中除了“拗救”外,還有入聲字的原因。古時的四聲指“平、上、去、入”,至現(xiàn)代“平分陰陽、入派三聲”,陰陽指陰平和陽平,三聲指平、上、去,沒有了入聲。如黑白、得失、學習、吃喝、發(fā)達、積極等,這些現(xiàn)代讀起來已為平聲的字,在古代是入聲字,應為仄聲。 除了講究用韻、平仄外,律詩還要求對仗。對仗是古代詩歌的重要修辭格式,體現(xiàn)詩歌均衡美的特色,在先秦詩歌中就已存在。律詩要求頷聯(lián)、頸聯(lián)對仗,要使相應詞語的詞性相同或相近,常見的對仗有工對、借對、流水對等。 詩律精深,若要深研,上述任何一項都需長篇大論。也許被前輩的嚴謹之風“嚇”著,自己略通詩律卻很少寫詩。畢業(yè)后就“離經(jīng)叛道”改作新聞報道,從業(yè)十多年來,培訓通訊員無數(shù),真正給詩詞愛好者講授專業(yè)卻僅有一次。課間反復強調(diào),學詩律和品好詩,就像學彈琴和賞名曲,后者是賞心樂事,前者卻有些枯燥,需勤學多練。待嫻熟運用,便不會困于平仄和用韻。即使師從精通詩律的訓詁專家,自己偶作格律詩,仍覺束縛,蓋因不敢妄為,也因平日詩情不盛、研習太少,此乃經(jīng)驗之談。 河南有位老友,退休后喜歡賦詩,“作品”良多,還出合集。出差偶遇,聊起詩作,老哥憤憤然:“總有人說我的詩不合平仄,意境好即可,要什么平仄!”我不好強辯,只委婉勸道:“學習平仄也是樂事,可以一試,待熟練使用,感覺自會不同。”其后不久,再見老哥詩作,已是更上層樓、更入佳境。 習格律詩當學老杜,因其嚴謹,故少出格。找?guī)资状碜?,橫線為平、豎線為仄,畫畫平仄,查查用韻,想想用典,也非難事。然后自己有意識地去改進,作詩的自信便會與日俱增。據(jù)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相關(guān)網(wǎng)頁,把詩發(fā)上去,就可以幫人檢測平仄和用韻是否正確。其雖便捷,但總少了些自己推敲的樂趣。格律詩規(guī)矩雖多,但較之一千多個詞牌,還是易于掌握。作格律詩,可耐心研習規(guī)則;填詞,還是先找度娘問問詞牌要求吧。 不過,知之、用之,樂之;不知、不用,亦樂之。詩詞本隨興,只要從中得到樂趣,意到亦可。只是不要在詩題上隨意冠以“絕句”、“七律”就好,否則學專業(yè)的,又要“矯情”了。 詩律精深,受篇幅所限并考慮受眾層次,本文只作普及。如欲精研,可參考王力先生《詩詞格律》、啟功先生《詩文聲律論稿》,或我的導師郭芹納先生所著《詩律》。文中不當之處,歡迎探討。 上一篇:“詩”事求是(上) 云無心,以出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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