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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政之第2章 原文 2·2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p> 譯文 孔子說：“《詩》三百篇，用一句話來概括它，就是‘思想純正無邪’?！?/p> 探究 怎樣理解“思無邪”？ “思無邪”語，今人指為孔子對《詩》的批評標(biāo)準(zhǔn)，而于來自則多未深究。 《譯注》說：“‘思無邪’一語本是《詩·魯頌·駉》篇中文，孔子借它來評論所有詩篇?！肌衷凇恶o》篇本是無義的語首詞，孔子引用它卻當(dāng)‘思想’解。” 先讀《詩·魯頌·駉》：“駉駉(jiōnɡ)牡馬，在坰之野。薄言駉者，有骃有騢，有驔有魚，以車祛祛。思無邪，思馬斯徂。”唱的是：公馬健壯，放牧原野。這些大馬，灰中雜白，赤里間白，黑身黃脊，眼圈純白，駕車強(qiáng)健。馳驅(qū)迅捷，奔往遠(yuǎn)道。 后儒讀《駉》，指“思”為語氣詞，多無疑義。鄭浩《論語集注述要》解“無邪”，意見頗不同。他說：“‘無邪’字在《詩·駉》篇中，當(dāng)與上三章‘無期’‘無疆’‘無斁’義不相遠(yuǎn)，非邪惡之邪也?！彼J(rèn)為：“古義‘邪’即‘徐’也?！币蚨鉃椋骸胺蜃由w言《詩》三百篇，無論孝子忠臣、怨男愁女，皆出于至情流溢，直寫衷曲，毫無偽托虛徐之意?！崩顫珊褚苏f，直譯為“不虛假”。 再讀《詩·魯頌·駉》全詩，共四章，每章八句。四章后三句分別為：“以車彭彭。思無疆，思馬斯臧”；“以車伾伾。思無期，思馬斯才”；“以車?yán)[繹。思無斁，思馬斯作”；“以車祛祛。思無邪，思馬斯徂”。大意是，馬拉車彭彭作響?！盁o疆”而很俊；拉車很有架勢?！盁o期”而有力；拉車持久。“無斁”而有派；拉車穩(wěn)健?！盁o邪”而敏捷?？梢姡?，有歪斜、傾斜之意?？鬃幼x書善微言大義，將車馬奔行之無斜，指喻《詩》三百之無邪，“思”字義也由虛而實(shí)，而這思想里頭還包括了道德教化的意思。 后儒誠如此解讀孔子所指喻意?！都狻芬陶Z：“思無邪，歸于正也?！焙笕宥嘁詾椋紵o邪，是思想歸于純正?！都ⅰ氛f：“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發(fā)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chuàng)人之逸志，其用歸于使人得其性情之正而已。”朱熹認(rèn)為，大凡《詩》之為言為詠，詠善可以感發(fā)人的善心，言惡可以懲戒人的欲念，其功用歸根到底是促人性情純正。他在《朱文公文集》中甚至說：“彼雖以有邪之思作之，而我以無邪之思讀之?！奔幢阒T《詩》皆由風(fēng)而采，或涉世俗情愛，我仍以純正無邪之心讀它。故知，孔子講《詩》三百篇，用一句話三個字來總括而為“思無邪”，就在于《詩》可以賦予更多道德教化的內(nèi)容。 《毛詩序》說：“詩者，志之所之也，在心為志，發(fā)言為詩。情動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嘆之，嗟嘆之不足，故詠歌之，詠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情發(fā)于聲，聲成文謂之音。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故正得失，動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詩。先王以是經(jīng)夫婦，成孝敬，厚人倫，美教化，移風(fēng)俗。”顯然，《毛詩》的認(rèn)識是接近孔子的：《詩》是情志表達(dá)所在，蘊(yùn)藏于內(nèi)心是情志，表達(dá)為語言是詩詠。情感在內(nèi)心被觸動就會表達(dá)為語言，語言不足以表達(dá)，因而就會嗟嘆，嗟嘆不足以表達(dá)，因而就會詠歌，詠歌不足以表達(dá)，情不自禁就會手舞足蹈。情感通過聲音表達(dá)，聲音分出音階，古人稱名為宮、商、角、徵、羽，構(gòu)成音樂。治世的音樂安詳而歡樂，那政治就平和；亂世的音樂怨苦而恚怒，那政治就乖戾；亡國的音樂哀感而憂思，那國民就困頓。所以匡正政治得失，感動天地鬼神，沒有什么比詩更接近實(shí)現(xiàn)目標(biāo)的了。先王憑借《詩》來規(guī)范夫妻，養(yǎng)成孝敬，敦厚人倫，淳美教化，改易風(fēng)俗。 又，孔子論《詩》，有新出土的文獻(xiàn)資料，見諸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詩論》。李學(xué)勤推考“子夏很可能是《詩論》的作者”。篇中多有孔子“親語”，明顯體現(xiàn)了孔子的《詩》教思想及內(nèi)涵。據(jù)馬承源先生整理的《上海博物館藏戰(zhàn)國楚竹書》，不難發(fā)現(xiàn)《詩論》評詩，“德”字的使用頻率尤高。這與孔子的“一以貫之”的思想是吻合的，而其詩教無不關(guān)乎德?？鬃油砟晗惨?，也重德義。在回答子貢詰問時說：“《易》，我后其祝卜矣，我觀其德義耳也。”（《帛書·要》）由是可知，孔子熱衷于《詩》《易》，是以其中的道德教化為旨?xì)w的。 孔子刻意我讀“思無邪”，誠然引領(lǐng)了后世關(guān)于《詩》的審美觀，今人也無妨循這“無邪”去傾聽，去吟唱，切不可無端地再將這《詩》疏遠(yuǎ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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