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guān)于傳統(tǒng)經(jīng)典,市井上流傳著很多粗鄙不堪的解釋?!叭ⅰ彼闶且粋€,很多人懷抱著“追慕圣賢”的思想,不自覺地跟孔子進行“人生對標”。似乎兩千多年以來,每個人都要按照孔夫子的人生軌跡來過活。士大夫階層的讀書人尤其如此,讀經(jīng)熱之后,越來越多的人喜歡拿這個說事。 “七十自述”,其實只跟孔子一個人有關(guān)系?,F(xiàn)在年終了,很多人要寫年終總結(jié)。這一段的評述是孔子在老年時期,對自己一生經(jīng)歷的人生總結(jié)。這個總結(jié)體現(xiàn)著孔子本人,對自己人生的認知,是對自己所達到的境界的總評述。事實上,這件事只跟孔子一個人有關(guān)系。 后世讀書人專門發(fā)明了一個成語,是“而立之年”,這是一種文學表達。如果有人問你多大了?直接說三十了,顯得很沒文化。稍微隱晦一點的表達會說,屬馬。2020年,第一批的90后,已經(jīng)步入而立之年了,按沒文化地說法,這批人今年就30歲了。而立之年,是用來表示年齡的。 很多解讀經(jīng)典的人,十分熱衷于“過度拆解”。而立之年,是30歲的年紀。但是他們并不滿足于這種解釋,于是開始探尋,為什么要用“而立”兩個字,來表示這個年紀呢? 比如:及笄之年,說的是女子15歲的時候,要把頭發(fā)扎起來,戴上簪子。這個“笄”是簪子,“及笄”表示到了戴簪子的年紀了。其文化內(nèi)涵,遠遠沒有這么簡單,戴上簪子,同時還說明了到了適婚年齡了。相當于用頭上的簪子告訴親朋好友,女兒到年紀了,要介紹對象的抓緊了。 再如:弱冠之年,說的是男子20歲的時候,要開始戴帽子。古代士大夫階層把帶禮帽當做是成年人的標志,不戴帽子的要么是小孩子,要么是貴族圈之外的普通勞動者。20歲的時候,男子剛剛成年,還未健壯,因此稱“弱冠”。古代貴族的男子二十歲的時候,舉行冠禮,并賜以字;表示到了執(zhí)掌權(quán)力的時候,可以為國效力,可以主持祭祀。年幼的皇帝,不舉行冠禮,是不能親政的。 我們可以看出,表示年份的說法。它是有依據(jù)的,并不是信口捏造的。那么很多人就開始尋找“而立”之年的依據(jù)。這句話出自《論語》,是孔子的名言:“吾十有五而志于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但是解釋這句話的人,多半的不參考《論語》的胡說八道。 典型的誤解有兩種,一種是用今天的社會環(huán)境來考察古人的心思,他們認為三十歲到了成家立業(yè)的年紀了,這“而立”,說的就是成家立業(yè)。這個成語一度被濫用到,父母逼婚逼嫁的說辭當中。另一種是用腐儒的話來曲解孔子的意思,這群儒者認為孔子是不折不扣的圣人,在三十歲的時候立志要弘道,“而立”,說的是確立志向。 在一定程度上,他們講的是有道理的。但是非要加上主語,就是胡說八道了。比如,我認為“而立”,說的是要成家立業(yè),或者是要確立志向。這個時候是對的。但是,如果說孔子講的“三十而立”,就是成家立業(yè),或者是確立志向。這就是胡說八道??鬃記]有這么說過,《論語》中也沒有依據(jù)可以證明這個觀點。 先說第一點,孔子是19歲結(jié)婚的,20歲生的孩子,當時已經(jīng)小有名氣了。孩子出生的時候,孔子是魯國的倉庫管理員,魯國國君對員工表示慰問送了一條大鯉魚,孔子為了謝謝國家領(lǐng)導,給這個孩子起名叫孔鯉。我們可以看出兩個信息,20歲的孔子已經(jīng)成家了,并且是國家基層公務員了。要說“而立”是成家立業(yè)的話,應該是“二十而立”,而不是“三十而立”。 再說第二點,《論語》中討論“立志”的句子是不少,有“志于道”、“志于仁”,而明確跟孔子有關(guān)系的是“志于學”。剩下的都是孔子評說他人的,比如“茍志于仁矣,無惡也”,“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p> 我們還可以看看三十歲的孔子在做什么,據(jù)孟子的介紹,三十歲的孔子做了很多基層工作,同時也學會很多謀生的技能,比如看倉庫、喂牲口、駕馬車、主持婚喪禮儀等。我們可以看出,當時他的社會地位還不高,孔子說如果富貴可以追求的話,即使當個駕車的他也不嫌棄,所謂人窮志短。 三十多歲的孔子想要換個工作,34歲的時候去了齊國,待遇都談到“季、孟之間”這個水平了,臨了齊景公說我老了,用不了你了。放在今天,相當于進體制面試失敗?!叭ⅰ闭f的肯定不是這件事。宋朝的腐儒不顧事實,他們講孔子在這個年紀,確立了“弘道”的偉大志向。這是純粹“想當然”地胡說八道。真正能夠看出孔子志向的,是陽貨事件,雖然孔子孜孜不倦地想要做官,想做大官。但是陽貨請他的時候,他不去,道不同不相為謀。之后陽貨出事了,逃出魯國去齊國晉國了,孔子才出山。這時候他已經(jīng)51歲了。 最后為了正本清源,我們必須回到《論語》中,看看孔夫子究竟是如何解釋“而立”的。
讀原著的話,是不是發(fā)現(xiàn),后世讀書人的爭議,都是很顯然的謬論?因為原著講的很清楚,“立”和“禮”的關(guān)系是非常明確的,不知道“禮”,如何“立”呢?16.13是陳亢去問孔鯉,你父親孔子給你開小灶了沒?孔鯉說沒有,我爹教我的,無非還是《詩》《禮》這些必修科目。由此我們可以得出結(jié)論,一切打著孔子旗號,講“三十而立”,而不討論“禮”的解讀,都是曲解附會。在《論語》原著中“禮”是第二重要的概念,總共出現(xiàn)了74次。第一重要概念是“仁”,出現(xiàn)了109次。我們另外分篇討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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