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廷頓《文明的沖突》 這本書簡單來說,觀點就是:西方文明是一個統(tǒng)一的文明,且影響巨大;除了西方文明之外,是一團散沙式的各種文明,如伊斯蘭文明、日本文明、中華文明等等。美國作為最大的西方國家,維護西方價值觀就是維護它自己,而不應當去維護所謂的文明多元主義。 亨廷頓在本書中提出的論點是:正在出現(xiàn)的全球政治主要和最危險的方面將是不同文明集團之間的沖突。 一、文明的概念和現(xiàn)存的文明 他所選擇的文明的概念是:“文明和文化都設計一個民族全面的生活方式,文明是放大了的文化。它們都包括'價值觀、準則、體制和在一個既定社會中歷代人賦予頭等重要性的思維模式’。……文明包含著不被其他文明所理解的東西?!倍?,“宗教是界定文明的一個主要特征?!?/span> 而且,“人們至少在下述看法上存在著合理的共識:至少有12個主要文明,其中7個文明已不復存在(美索不達米亞文明、埃及文明、克里特文明、古典文明、拜占庭文明、中美洲文明、安第斯文明),5個仍然存在(中國文明、日本文明、印度文明、伊斯蘭文明和西方文明)?!?/span> 非洲不存在文明。他認為除了布羅代爾外,大多數(shù)研究文明的學者都不承認存在一個獨特的非洲文明。 東半球的文明歸類 二、沖突 亨廷頓認為冷戰(zhàn)后時代的世界是一個包含了七個或八個主要文明的世界。文化的共性和差異影響了國家的利益、對抗和聯(lián)合。世界上最重要的國家絕大多數(shù)來自不同的文明。最可能逐步升級為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的地區(qū)沖突是那些來自不同文明的集團和國家之間的沖突。政治和經(jīng)濟的主導模式因文明的不同而不同。國際議題中的關(guān)鍵爭論問題包含文明之間的差異。權(quán)力正在從長期以來占支配地位的西方向非西方的各文明轉(zhuǎn)移。全球政治已變成多極和多文明的。 從文明的角度看待世界,取代之前所謂的“兩個世界范式”“統(tǒng)一和諧范式”等,就會認為:
亨廷頓所意圖描繪的是一個非此即彼的世界,盡管這種“非此即彼”帶有一種不得已性。文明與文明之間包括了彼此互不理解的部分。 在《兩個世界的戰(zhàn)爭:2500年東西方的競逐》中,作者這樣寫道:“當我們今天說到西方或東方時,和古人一樣,我們談論的也不僅僅是地理概念。我們談論的是文化特性、差異極大的人類群體的目標和雄心。當然,還有經(jīng)常被人提及,但很少被深入討論的'西方價值’,它大體上包括人權(quán)、民主、寬容、多樣性、個人自由、尊重法治和根本的世俗主義。” 不只是亨廷頓,《兩個世界的戰(zhàn)爭》的作者也認為:(盡管東西方的差異是虛擬的,甚至于微乎其微)但“古老的敵意,關(guān)于自然和神明對人類希翼的不同看法,以及對由來已久的敵對關(guān)系的記憶,通過雙方一代又一代的歷史學家、詩人和傳教士的精心滋養(yǎng),總是能為重啟戰(zhàn)端提供沖突的理由”,正如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皇帝薛西斯在公元前5世紀末準備發(fā)動遠征時所意識到的,“(要么主動進攻,要么被動挨打)折中的道路是沒有的?!?/span> 三、未來 在這樣一種沖突之中,作為最為強大的“西方”國家——美國的何去何從會決定“西方”作為文明的前景。對于美國而言,一方是所謂的“多元主義文化”,即號稱各種文明的價值觀可以和諧相處的論點,需要美國去接納一個不僅僅是西方文化而是包括了其他諸如穆斯林文化、中國文化的多元文化,“美國的多元文化主義者……非要建立一個不屬于任何文明的、缺少一個文化核心的國家”,而另一面,則是西方文化論(普世主義),或是一元文化論,它讓美國堅持“美國的民族認同在文化上是由西方文明的遺產(chǎn)所界定的,在政治上則是由美國信條的原則所界定的,即絕大多數(shù)美國人都贊同自由、民主、個人主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憲政和私人財產(chǎn)權(quán)?!?br> 亨廷頓認為,多元文化主義最終的結(jié)果是使得這個國家不再具有內(nèi)聚力,也不再存在,“一個多文明的美國將不再是美利堅合眾國,而是聯(lián)合國。”“在一個世界各國人民都以文化來界定自己的時代,一個沒有文化核心而僅僅以政治信條來界定自己的社會哪里會有立足之地?”“擯棄美國信條和西方文明,就意味著我們所認識的美利堅合眾國的終結(jié)。實際上這也意味著西方文明的終結(jié)。” 最后,亨廷頓認為,“維護美國和西方,就需要重建西方認同;維護世界安全,則需要接受全球的多元文化性。”在多文明的世界里,建設性的道路是棄絕普世主義,接受多樣性和尋求共同性,并“建立在多文明基礎上的國際秩序是防止世界大戰(zhàn)的最可靠保障。” 一言以蔽之,美國的任務是維護西方而非維護世界,是維護西方價值觀而非維護文化多元主義。 薩義德《無知的沖突》 這是一篇文章,是薩義德在《報道伊斯蘭:媒體與專家如何決定我們觀看世界及其他》中。薩義德認為“人類歷史不僅有宗教戰(zhàn)爭與帝國征戰(zhàn),更有無數(shù)的互相交流、增益與分享。“文明的沖突”之說全然忽略了歷史隱而不顯的這一部分。” 薩義德認為亨廷頓的觀點存在以下問題:
亨廷頓這種戰(zhàn)斗性十足的思想,十分倚重自身東方學家伯納德·劉易斯1990年的一篇專文,標題為“穆斯林憤怒的根源”(The Root of Muslim Rage)。他草率地將龐大的群體擬人化為“西方”與“穆斯林”兩大陣營。劉易斯和亨廷頓都沒有考慮:每個文明的內(nèi)在動力與多元性、現(xiàn)代文化的競爭關(guān)鍵在于文化的定義與詮釋,以及針對整個宗教或文明放言高論,往往不是為了煽動人心就是處于徹底無知。 亨廷頓將“文明”與“認同”的觀念扭曲,“文明的沖突”一說無視數(shù)百年來人類歷史中除了宗教戰(zhàn)爭、帝國征戰(zhàn)外的交流、增益的部分,只是濃墨于凸顯文明間的斗爭。
亨廷頓用九壹壹事件作為最大的力爭,但是他并沒有看清這件事的本質(zhì)在于:一小撮狂徒為了罪惡目的而脅持了宏達的理念。 伊斯蘭在這件事中與其說是倡導者,倒不如說是恐怖狂徒的人質(zhì)。狂徒脅持伊斯蘭,以正當化自己的行為。 西方與美國貼在伊斯蘭上的標簽誤導人心,而人們卻在努力理清并避免草率歸類。這些獨斷專行的標簽和決策,只是為了煽動集體狂熱和宣揚好戰(zhàn)的言論。
巴基斯坦學者阿合馬發(fā)表專文,認為將伊斯蘭教律令降格為刑事法典,剝奪其人道精神、美學、知性追求和靈性奉獻,會“造成一種對教宗單一、孤立面向的絕對強調(diào),而且完全不顧其他面向,并最終扭曲了宗教,貶低了傳統(tǒng),而且一開展就會嚴重影響當?shù)氐恼芜M程?!?/span> 阿合馬舉出的例子就是“圣戰(zhàn)”(Jihad)一詞,本來這個詞有豐富、多元的意義,但現(xiàn)在這個詞已經(jīng)局限于對敵人發(fā)動全面戰(zhàn)爭。這個詞原本的宗教、社會、文化、歷史和政治的意義,甚至于多代穆斯林的生活經(jīng)驗,已經(jīng)被完全忽略和剝奪了。 歷史上,西方與穆斯林之間除了戰(zhàn)爭,西方還吸收了伊斯蘭的人文學、科學、哲學、社會學與歷史學。伊斯蘭從一開始就深入西方世界。比如,阿拉伯文藝復興,就給歐洲帶去了阿拉伯哲學,甚至阿拉伯的阿維羅伊(奧斯曼帝國時期的哲學:經(jīng)院主義和蘇非主義)也是拉斐爾《雅典學園》中的一位哲學家。
西方與伊斯蘭處于同一世界,企圖在他們之間設置壁壘是毫無意義的。薩義德認為,與其去討論這些宏達抽象的理念,什么“文明的沖突”,不如去考量強勢族群與弱勢族群、俗世政治的理性與無知等等。 在他看來,“文明的沖突”就像“世界大戰(zhàn)”一樣只是個嘩眾取寵的詞匯,只是強化人們防衛(wèi)性的傲慢自大,卻無助于批判性地理解我們這個時代中復雜的互相依存關(guān)系。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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