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夕陽· 梅樹· 播種》,1888年11 月作。這幅畫中的梅樹、夕陽顯然來自“浮世繪” 那年,他33歲。 他來到巴黎,接觸到日本浮世繪藝術。 于是深深愛上。 浮世繪在繪畫的內(nèi)容上有濃郁的本土氣息,有四季風景、各地名勝,尤其善于表現(xiàn)女性美,有很高的寫實技巧。它過于寫實地暴露現(xiàn)實百態(tài)和社會萬象,因而被高雅的日本京都人卑稱為“江戶繪”。 這種稱呼當時含有很強的貶義成分,表明素有優(yōu)秀傳統(tǒng)和文化教養(yǎng)的京都人對其鄙夷不屑。 而凡高繪畫的其中一個特點就是題材的廣泛性和平民色彩。 傳統(tǒng)的油畫題材主要就是:宗教、貴族、人體和靜物。范圍很狹窄,而且有“模式化”的傾向。讓人感覺乏味、厭倦。 而凡高的繪畫這些很少觸及。而更多表現(xiàn)的是普通平民的活生生的生活。題材十分廣泛。在他的繪畫里有貧苦的農(nóng)民、有鄉(xiāng)間小鎮(zhèn)上的郵差、有鄉(xiāng)下教堂、有農(nóng)民穿過的破舊的鞋子、有麥田、有果園、有樸素的向日葵等等。他表現(xiàn)的就是身邊的小人物和小事物。讓人十分的親切。 然后,他開始用油畫來臨摹浮世繪版畫,也開始在自己的作品中植入日本元素,更經(jīng)常與弟弟在信件里傾訴對日本藝術的喜愛之情; 很顯然,日本藝術帶給了他很多創(chuàng)作靈感,讓他在歐洲傳統(tǒng)的用色習慣、傳統(tǒng)題材里找到了自己的新方向。他學習其中的構圖與色彩,而后在創(chuàng)作中大膽使用了紅、黃、藍三原色,又用細小的筆觸豐富畫面的色調(diào)。 梵高的自畫像 十九世紀后半葉,日本從閉關鎖國的狀態(tài)轉(zhuǎn)為對外開放,與歐洲的商務交流日益頻繁,日本藝術也隨之大量傳入西方世界。從日本進口的大量商品包裝紙上常印有浮世繪畫作。畫面平涂、構圖講究雅致的浮世繪給當時的西方藝術家們帶來了驚喜,也帶去了學習的樣本。 凡高《松林夕照》,1889 年12月作 這其實就是印象派藝術家與東方美學體系的相遇。與當時強調(diào)理性與人性的西方美學基礎不同,東方美學更強調(diào)感性與靈性,與自然的溝通,從一花一木中體察內(nèi)心世界,沉吟宇宙哲思。背棄了沙龍美術中寫實和史詩傳統(tǒng)的印象派藝術家開始描繪他們所處時代的日常生活,體會季節(jié)中蘊藏的光影變化,并以筆觸反映內(nèi)心情感的波瀾起伏。 梵高《唐吉老爺》,背后滿滿都是浮世繪元素 他們在遙遠的東方,中國和日本書法、繪畫和佛像藝術中找到了深切的共鳴。 “如果我們研究日本藝術,看到的是一個充滿智慧、哲思和悟性的人。他的時間用來做什么呢?研究地月距離?不。研究俾斯麥政策?不。他研究一葉草。而這一葉草讓他得以描摹每株植物,每個季節(jié),鄉(xiāng)村廣闊的景象,動物,人類。他就如此度過了一生,而生命太短不足以完成全部。這難道不是簡單的日本人教授給我們的真正的宗教嗎?他們居于自然之中,如同花兒一樣。” 1888年,梵高在給弟弟提奧的信中這樣寫道。 在其余一些信中,他探討了對佛教的理解,對輪回的感悟,對東方哲學的思考,并且以歌川廣重、溪齋英泉等日本畫家的浮世繪為參考,繪制了幾幅后來藝術史上認為東西方藝術相遇的經(jīng)典之作。 比如: 左為歌川廣重《大橋驟雨》,右為梵高仿作 這里要先說一下當時西方古典主義的風格,大多采用的是古典透視法,構圖也強調(diào)中軸對稱,追求的是還原現(xiàn)實。而梵高此時正苦于怎么打破這種陳舊的感官體驗。直到他從一次展覽上看到了歌川廣重等浮世繪畫師的作品。 1888年梵高出發(fā)去法國的阿爾勒。之后寫信向高更炫耀: “我永遠不會忘記初到阿爾勒之日的情感。對我來說,這里就是日本?!?/strong> “浮世繪的筆觸如此之快,快到像光。這就是日本人的風貌:他們的神經(jīng)更纖細,情感更直接。” 梵高迷戀廣重,以至于模仿了許多畫作,說是師承之一便是廣重也不為過。 左為歌川廣重《龜戶梅屋》,右為梵高仿作 哥川廣重 《名所江戶百景--龜戶梅屋鋪》1857年 凡高 摹寫 1887年 從梵高選擇模仿的幾幅江戶百景畫作就可以看出浮世繪的獨特之處,首先構圖就非常靈動活潑,類似龜戶梅屋這種完全摒棄常規(guī),漫畫式的畫面表達在今天可能很常見,而在當時的西方人看來卻非常驚艷。 “藝者與富士”畫面特別突出,因為它對梵高有著巨大的影響力: 《藝者與富士》,1870-1880年,佐藤虎清 在梵高的自畫像背景中的印刷品即為此作品: Self Portrait with a Severed Ear. 而在作品《花魁》中,梵高將一幅浮世繪作品中的人物做了鏡像處理,并放置在自己的作品中。 《花魁》,1887年,梵高,梵高美術館藏 左是1895 年5 月《巴黎畫刊》封面上日本溪齋英泉的版畫《花魁》,右是凡高拓寫稿。 《身穿云龍打掛的花魁》,1820-1830年代,溪齋英泉,千葉市美術館藏 在他1887年創(chuàng)作的《鈴鼓咖啡屋的女人》,作品的右上角有身著和服的女子,似是咖啡屋墻上掛著日本版畫,由此可見梵高對日本浮世繪的喜愛: 《鈴鼓咖啡屋的女人》,1887年,梵高,梵高美術館藏 最經(jīng)典的葛飾北齋《神奈川沖浪里》,據(jù)說影響了梵高最著名的《星空》。 梵高曾經(jīng)夸贊葛飾北齋“在他的畫中,我?guī)缀蹩梢月牭胶@?,一陣一陣地拍打在船上的聲?/strong>”。 葛飾北齋,《神奈川沖浪里》 《星夜》梵高1889年 現(xiàn)藏于紐約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 在生命的最后時光,梵高在給提奧的信中說道:“可以說,我的每幅作品都受到了日本畫的影響。日本藝術在其國土上衰落,卻在法國印象派藝術家的筆下扎根了。” 梵高的好友高更也同樣受到了日本浮世繪的影響。在《布道后的幻象》中,藝術家用帶子一樣的顏色和平面的頭飾,描繪了正在搏斗的雅各和天使。而他們的姿勢,則是受了《北齋漫畫》的啟發(fā)。 高更《布道后的幻象》 總的來講,凡高可能是印象派著名畫家中受浮世繪影響最深的人。凡高畫作在當時“印象派”思潮的影響下,又從東方繪畫,尤其是日本的浮世繪吸收了用線造型和重彩畫的用色。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魅力。這是他的成功之處,因為,他順應了時代的潮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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