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卞書法圓健遒美?!缎蜁V》稱其:“自少喜學書,初為顏行,筆勢飄逸,圭角稍露,自成一家,亦長于大字。晚年高位,不倦書寫,稍親厚者,必自書簡牘?!?/b> 蔡卞《雪意帖》 1 熙寧三年(1070),蔡卞與胞兄蔡京同登進士第。 翌年,被授任江蘇江陰縣主簿。當?shù)卮蟾缓李櫺略热耍弥帱S不接之際,以高倍利息,借谷物于庶民。蔡卞斷然開倉放糧,以解百姓燃眉之急。 當時,王安石剛剛推行新法,一下子看上了這小子,說:“元度為千載人物,卓有宰輔之器?!?/p> 王安石將蔡卞收為門生,招為女婿?!缎蜁V》說:“初王安石鎮(zhèn)金陵,作《精義堂記》,令卞書以進,由是神考(宋神宗)知其名,自邇進用,多文字職?!?/p> 王安石《三經(jīng)新義》中的《詩新義》,即由蔡卞執(zhí)筆?!端膸烊珪方?jīng)部還收入蔡卞所著《毛詩名物解》。 2 北宋政局,翻云覆雨。蔡卞與王安石同進退,翁婿之間感情至深。王安石退居鐘山,對蔡卞非常思念,有《懷元度四首》: 秋水才深四五尺,扁舟陡轉(zhuǎn)疾于飛。 可憐物色阻攜手,正是歸時君不歸。 舍南舍北皆春水,恰似葡萄初發(fā)醅。 不見秘書心若失,百年多病獨登臺。 自君之出矣,何其掛懷抱。孤坐屢窮辰,山木跡如掃。數(shù)枝石榴發(fā),豈無一時好。不可持寄君,思君令人老。 元祐初,蔡卞曾以禮部侍郎出使于遼,因其盛名,得遼國善待。適有寒疾,遼國以國君所乘用“白馳車”載他出入,“蓋異禮也”。 終元祐間,蔡卞以龍圖閣待制知宣州,后又調(diào)江寧府,歷揚州、廣州、越州、潤州、陳州,不得重用。 3 哲宗主政,改年號為紹圣,志在完成神宗遺愿,勵精圖治,重用新黨。蔡卞、蔡京俱被召回。兄弟同為翰林學士,同修國史。 蔡京、蔡卞與章惇、安惇締交,重新推行新法,打擊元祐黨人,號稱“二蔡二惇”。 蔡卞有“笑面夜叉”的外號?!端问贰げ瘫鍌鳌氛f:“章惇雖巨奸,然猶在其術(shù)中,惇輕率不思,而卞深阻寡言,論者以為惇跡易明,而卞心難見?!薄独m(xù)資治通鑒》中載,曾布說:“蔡卞最陰巧,而章惇輕率,以相媚說,故多為其所誤。凡惇所主張人物,多出于卞,至議論之際,惇毅然如已出,而卞噤不啟口。外議皆云:‘蔡卞心,章惇口?!?/p> 蔡卞對恢復(fù)“荊公新學”尤為致力?!肚宀s志》云:“章子厚(惇)在相位,一日國子長貳瑩曰:‘三經(jīng)義已鏤板,王荊公字說亦今頒行,合取相公鈞旨?!雍裨唬骸乘粫源耸?,請問左丞。左丞蔡元度(卞)也?!?/p> 章惇有女,久而未嫁。蔡卞勸道:“相公擇壻如此其艱,豈不男女失時乎?”章子厚說:“我想找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婿啊!” 元祐中編修《神宗實錄》,引用司馬光方面的《日記》、《雜錄》等資料,對神宗、新法和王安石多有不當之詞。蔡卞等上疏言:“先帝盛德大業(yè),卓然出千古之上,而《實錄》所記,類多疑似不根,乞驗索審訂,重行刊定,使后世無所迷惑?!?/p> 王安石生前,寫有《日錄》,命其侄王防保存。安石臨終,令王防焚去。王防以他書代之。哲宗命蔡卞去王防家,取得王安石《日錄》,以參定《神宗實錄》和《正史》。 多年后,曾布說:“元祐所修《實錄》者,凡司馬光《日記》、《雜錄》,或得之傳聞,或得之賓客;而王安石有《日錄》,皆君臣對面反復(fù)之語,乞取付史院照對編修,此乃至公之論。” 新修《神宗實錄》中,元祐本原文以墨書寫,參照王安石《日錄》改動處則以朱書寫,后人稱為“朱墨本”。 哲宗詔令追究范祖禹、趙彥昌、黃庭堅責任:“史官敢如此誕謾不恭!”令奪官竄黜。 4 王雯是王安石最心愛的女兒。嫁女時,夫人吳氏以錦為帳,未成禮而華俊之聲已聞于外。連神宗都聽說了,問王安石:“卿大儒之家,用錦帳嫁女?”安石愕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丶乙粏?,果然如此。忙將錦帳舍之開寶寺福勝閣下為佛帳。次日上朝,惶懼謝罪。 王雯知書會詩詞,聰慧有主見,借助父親的影響力,以及她在哲宗趙煦生母德妃朱氏那兒獲得的恩寵,幫老公登上相位。 蔡卞每有國事,先謀之床笫,然后宣之廟堂。同僚們相語曰:“吾輩每日奉行者,皆其咳唾之余也?!?/p> 紹圣二年(1095),蔡卞拜為尚書右丞,大擺家宴,唱戲慶賀。有一優(yōu)伶唱曲道:“右丞相今天大拜,皆是夫人裙帶?!?/p> 自此,“裙帶”一詞流傳至今。 5 蔡卞任中書舍人比蔡京早。按慣例,朝會入宮時應(yīng)排在蔡京之前。蔡卞尊重哥哥,報告朝廷,要求排在蔡京之后,被朝野廣為稱贊。 后來隨著官位的升高,兄弟漸漸反目。 蔡元長語元度說:“弟骨相固佳,但背差薄,腰差細耳。”元度笑道:“太師豈有兩人?!?/p> 崇寧四年(1105),朝廷欲開邊河、湟,樞密使蔡卞推薦大將王厚統(tǒng)兵。蔡京建議徽宗任命童貫為“熙河等路經(jīng)略安撫制置使”。以內(nèi)臣監(jiān)軍,蔡卞堅決反對,在徽宗面前作色曰:“內(nèi)臣為帥非盛世事,貫聞此言必不喜,然朝廷事體(體面)可惜!”拂袖下殿。左相蔡京聯(lián)絡(luò)朝臣,“群噪之,卞乃求去,命知河南府”。 當初,哲宗去世,無子,新君須在哲宗諸弟中擇立。向太后主張立端王趙佶,宰相章惇則力主立簡王或申王。 宋徽宗即位后,指示陳瓘彈劾章惇“獨宰政柄,首尾八年,迷國誤朝,罪不可掩,天下怨怒,業(yè)歸一身”,甚至說章惇擔任山陵使不稱職,致使哲宗的靈車陷在泥中,露宿野外。 陳瓘試探徽宗的口氣:“臣欲擊蔡卞,然未敢?!被兆趩枺骸昂喂?”陳瓘說:“外間議論如把蔡卞攻走,向太后和你就要用蔡京執(zhí)政,所以我就不敢,如果用蔡京,不如還是用蔡卞啊!” 徽宗搖搖頭說:“無此意!” 本來,在徽宗登基時,蔡卞支持向太后,是有擁立之功的。但他動不動便以神宗說事,很令徽宗反感。 于是,眾臣上章攻擊蔡卞,“力主國是,以不仕元祐為高節(jié),以不習詩賦為賢士,一切以王安石為是”,“操心深險,賦性奸邪。始因阿附權(quán)臣章惇,致位二府;既而漸盜威福,中分國柄,公報私仇。不附己者,棄斥無余。只因為是王安石之婿,妄說他盡傳安石之學,以欺朝廷”。 徽宗說:“臺諫攻卞已十余章,如何才能使蔡卞知道呢?”又說:“只要對章惇說說,則蔡卞自知?!?/p> 《揮麈后錄》載,蔡卞與蔡京兄弟相斗,遷出于郊外觀音院,去留未定?!捌綍r門下士悉集焉,是時所厚客已有叛元度去。元度心不能平,飯已,與諸君步廊廡,觀壁間所畫熾盛光佛降九曜變相,方群神逞威之際,而其下有稽首默敬者。元度笑以指示群公曰:‘此小鬼最叵耐,上面勝負未分,他底下早已合掌矣。’客有慚者。” 蔡京極貪,每逢生日,天下郡國皆有貢獻,號“生辰綱”?!端疂G傳》言之有據(jù)。蔡卞則清正廉潔,離廣州知州任時,百姓們用薔薇露灑在衣服上送他。 6 蔡卞書法圓健遒美。《宣和書譜》稱其:“自少喜學書,初為顏行,筆勢飄逸,圭角稍露,自成一家,亦長于大字。晚年高位,不倦書寫,稍親厚者,必自書簡牘?!?/p> 據(jù)蔡絳《鐵圍山叢談》中說,魯公(蔡京)始同叔公文正公(蔡卞)授筆法于伯父君謨。即登第,調(diào)錢塘尉,在蘇東坡指導下,學徐季海。后學沈傳師、歐陽率更等人?!坝墒亲謩莺澜?,痛快沉著。迨紹圣間,天下號能書者,無出魯公之右者。其后又棄率更,乃深法二王。每嘆右軍難及,而謂中令去父遠矣。遂自成一法,為海內(nèi)所宗焉?!?/p> 米芾對諸多書家多有微詞,謂“蔡京不得筆,蔡襄勒字,沈遼排字,黃庭堅描字,蘇軾畫字,臣刷字”,而獨尊蔡卞“得筆”?!惰F圍山叢談》又載:“魯公一日問芾:‘今能書者有幾?’芾對曰:‘自晚唐柳氏,近時公家兄弟是也!’蓋指魯公與叔父文正公爾。” 清人葉昌熾《語石》中評蔡氏兄弟書法,“元長,書之狷者也;元度,書之狂者也”;元長之書“隱秀”,所謂“客氣既盡,妙氣來宅”;元度之書“可謂神駿極矣”。 明王世貞說:“其書圓健遒美,有兼人之力,而時以已意參之,蓋有書筆無書學者,要之不可以人廢也?!卑彩励P在《墨林快事》感嘆:“卞勝于京,京又勝于襄,今知有襄,而不知有他蔡,名之有幸不幸若此!”(李志軍 文圖) 責任編輯:朱寶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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