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諾 長期在臺灣從事圖書出版工作,現(xiàn)為自由讀書人,專注于與閱讀相關(guān)的自由寫作,自稱“專業(yè)讀者”。著有《盡頭》、《讀者時代》、《閱讀的故事》、《文字的故事》等。 ■新快報記者 王春燕 香港書展四天,當(dāng)我比預(yù)定采訪的時間晚了幾分鐘到達,偌大的房間里就只站著幾個稀稀拉拉的人,其中的一位很顯眼,中等身材,休閑打扮,下巴一圈灰白胡須,圓圓的鏡片后面掛著一副溫暖的善意的笑。干凈、儒雅,臺灣學(xué)者的標(biāo)準(zhǔn)模樣。不用想,這就是唐諾,因為在照片上看過很多次。 本來的群訪變成了專訪,因為同一時間還有朱天心的采訪,她的另一個身份是唐諾的妻子?!按蠹叶寂苋ヂ犓??!惫ぷ魅藛T解釋,而唐諾則笑著說:“選擇她才對嘛,我有什么好采訪的。” 但當(dāng)談到他熟悉的書和寫作,唐諾的話匣子就打開了,只是他在談話中仍舊保持著一個讀書人對自己的審視和思考,他甚至不愿意把自己寫的書評稱之為評論,“我只是從讀者的角度,用我的方式來解釋那些重要的作品,希望更多人看它,或從較復(fù)雜的可能性去看懂它”。 我不好奇自己的書被歸入哪一類 問:您這幾年好像很少接受采訪和參加活動。那您主要在做些什么事呢? 答:我很少出來是真的,上一次來香港也是書展,好多年前。大陸平均三四年會去一次,在臺灣不太進行公開活動,不常出來嚇人。生活上一直是這樣,所以信息很少。我過去也在出版社工作,現(xiàn)在主要是做自己的工作。大概真正做的事情是,每天書寫,從早上開始,每天大概到過午,365天沒有休息,每天的工作是寫作。這是我現(xiàn)在最重要的工作。 問:主要寫什么內(nèi)容的書? 答:我不確定我能不能說得清楚。目前一兩年大概完成一本自己想寫的書,不是小說,勵志類的散文或者哲學(xué),或?qū)W術(shù),不太好歸類。較為廣義的說法還是散文或者文學(xué)論述。 我并不好奇自己的書可以被歸入哪一類。以書評為例,廣義來講的話,我自己并沒有把它當(dāng)成是評論,如果是評論的話,通常帶著較大的清楚的文學(xué)主張,比較專門的文學(xué)主張。我主要還是從閱讀的角度,把自己設(shè)置成讀者的角度,我所做的事情是用我的方式來解釋那些重要的作品,希望更多人看它或有機會從較復(fù)雜的可能性去看懂它,帶一點點引介,跟啟蒙的作用。 我甚至很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作家。我只是覺得,從一個讀者的角度,我固為年齡、因為機緣,可能比一部分人先讀到這些書,我也許可以做一些介紹或?qū)б墓ぷ?。很多人在閱讀中可能有各種障礙和死角,比方說,我們受限于所學(xué)、所在的社會、所在的時間狀況,每一種都不知不覺對我們有所限制。所以,我們要盡可能找尋更寬闊的視野,才能夠比較完整地捕捉到那個對象。 通過閱讀,我們可以假想博爾赫斯是怎么讀這本書,昆德拉是怎么讀這本書,通過他們的閱讀視角,我們才可能捕捉到更完整的呈現(xiàn)。我希望自己能做出這么一種貢獻,我喜歡這本書,我也希望別人看到它。這是我書寫的一部分,相當(dāng)主體的一部分。不是批評,而是引介。 問:會不會因為不太好歸類,所以讀者有時候也很難對您寫的東西有一個清楚的認(rèn)識? 答:當(dāng)你符合社會一個約定俗成的分類的時候,人家比較容易接近你,而這個恰恰是我比較不在意的。沒有被歸類的時候是比較舒服的,歸類總是容易被簡化。相對來講,就像博爾赫斯所說,當(dāng)你對一件事情深思熟慮的時候,你就很難做出令人滿意的回答。對于我來說這個并不構(gòu)成困惑,因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工作。至于別人要把它歸入哪一類,比方說鬼怪類、靈異類,我除了覺得荒唐,不會覺得被冒犯。 我的困擾在于,我能不能把它寫得更好。至于說寫的哪些東西,我的書也沒那么多,大概就是七八本,《文字的故事》、《閱讀的故事》、《世間的名字》、《讀者時代》、《盡頭》……應(yīng)該不必專門為它找一個抽象的定義,因為太浪費了。 喜歡走路:城市里的車子太快,會看不到東西 問:您是怎么看待旅行這件事? 答:我是一個深入簡出的人,現(xiàn)在旅行的風(fēng)尚、美食風(fēng)尚,和我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每天固定的工作就是365天,天天到咖啡館里寫作,包括臺風(fēng)天和過年,唯一間斷的就是店不開門,或者像現(xiàn)在這樣出差。選的咖啡館也是很便宜的,服務(wù)生也會換得很快,不會產(chǎn)生熟悉的情感,大家最多保持一種點頭的善意。 我很少到處跑,對于旅行我毫無主張。我和朱天心大概平均一兩年會去的地方就是日本的京都和東京。在旅行中,我們住很簡單的旅館,因為旅館太好,你就舍不得走出來。我們都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走路,喜歡呆在城市超過鄉(xiāng)間。大概每天走路的時間都超過八個鐘頭,每天固定走路的距離超過十公里。因為走路是一個讓你不那么沉悶的方式。有時候你覺得城市里的車子太快,會看不到東西。朱天心的《古都》就是用腳來完成的。 下一部書:時間會對閱讀和書寫產(chǎn)生什么影響 問:寫不出來的時候怎么辦? 答:寫不一定寫得出來,寫不出來就坐在那里,因為還有書看。實際上,做一個讀者要比做一個作者舒服。這也是博爾赫斯說的,做一個讀者,你可以閱讀任何你喜歡的好的偉大的作品,但是作為一個作者,你只能寫你認(rèn)為的那一點點可憐的東西。做一個讀者的世界要比做一個作者的世界繁華,擴大多了。 但你要寫,你必須把自己逼在那幾個小時之內(nèi),你沒有辦法躲到讀者的世界里。所以在我寫作的時候,背包里除了必須要查的書,我是不會帶其他書的,因為你馬上會受到懲罰。 對我來講,我就是自己專心地寫。我的書并不好銷,但是沒關(guān)系。我會問自己一個問題:到剩下多少讀者的時候,你還愿意寫。到這個年紀(jì),對書跟人的關(guān)系有一定了解,不會寄托一些虛妄的、不實在的東西在書上。如果你需要那么多繁華的東西,你就不該走進這一行。當(dāng)你把這些東西想清楚的時候,事情就變得很簡單,你就會很專心,甚至?xí)兊米杂?很多難以言喻不自由的部分都會解脫。 問:下一本書的出版計劃是怎樣的? 答:談不上出版計劃,我大概就是寫。我的書都是在臺灣的印刻出版社出。實際上我的書是出一本虧一本,但是初安民(印刻總編輯)大概覺得書符合他的標(biāo)準(zhǔn)。 剛剛已經(jīng)出版的書是《眼前:漫游在〈左傳〉的世界》,用八個話題來談《左傳》。現(xiàn)在一年前寫完的一本書叫做《有關(guān)聲譽、財富、權(quán)勢的簡單思索》,現(xiàn)在正在印刻連載發(fā)表,大概今年可以發(fā)表完。又在《收獲》雜志發(fā)表,所以書要等刊登完再出。 我還在寫另外一本,大概也快寫完了,叫做《年齡、閱讀、書寫》。閱讀和書寫是我常談的題目,這次試著加入了年齡這個元素,是因為我想看看當(dāng)一個人老了的時候,閱讀和書寫會產(chǎn)生什么變化,時間產(chǎn)生了什么變化,什么會吸引你。大概分成三卷,也差不多寫完了。 鏈接 第28屆香港書展閉幕 吸引近100萬人次入場,書展人均預(yù)算消費812港元 為期七天的第28屆香港書展(以及為期五天的首屆香港運動消閑博覽)于7月19日至25日舉行。與往屆一樣,書展七天展期吸引近100萬人次入場,調(diào)查顯示,書展期間人均預(yù)算消費約為812港元。 共舉辦290場文化活動 兩展除了得到廣大香港市民的支持,更吸引了不少旅客參與。大會的抽樣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有大約9%的參觀人士來自香港以外的地方。書展七天展期,場內(nèi)共舉行了約290場文化活動,包括多場名作家講座、新書推介會、名人講故事以及文藝?yán)刃∥枧_的民族表演等。 逾四成讀者 留意年度主題相關(guān)書籍 書展主辦方于書展期間委托研究機構(gòu),抽樣訪問超過800位參觀人士。有42%的人表示,因為今屆書展的年度主題定為“旅游”,所以會格外留意相關(guān)書籍。最多受訪者表示,他們打算來書展購買最新書籍(78%),還有一半的受訪者希望來享受購書折扣優(yōu)惠。受訪者預(yù)算在書展的花費平均為812港元。 調(diào)查還發(fā)現(xiàn),98%受訪讀者在過去一個月有閱讀印刷書籍,平均閱讀時間為23小時,與去年的調(diào)查結(jié)果相若。絕大部分受訪者在過去一年都有購買印刷書籍,全年平均消費為1501港元。讀者最常閱讀的三類書籍分別為:小說(66%)、其他文學(xué)(38%)及旅游(31%)。另外,有六成受訪者在過去一個月有閱讀電子書,他們閱讀電子書的平均時間為22小時,較去年的調(diào)查多8小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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