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耀文:論詩十則——讀袁枚《隨園詩話》隨筆
近日,捧讀了清代中葉著名文學(xué)家和文學(xué)理論家袁枚先生的《隨園詩話》,受益匪淺。特別是他論詩的一些主張和觀點,對于詩詞創(chuàng)作者有一定的啟示和教益作用。故隨筆錄幾例,以和諸詩友及廣大詩詞愛好者共勉。 其一:詩在骨不在格 袁枚先生說:楊誠齋說過,“從來天分低拙之人,好談格調(diào),而不解風(fēng)趣。何也?格調(diào)是空架子,有腔口易描;風(fēng)趣專寫性靈,非天才不辦”。什么意思呢?就是說,古往今來,天分較低并且較笨的人,都在詩歌上愛大談格調(diào),而不懂得風(fēng)情趣味。這是為什么呢?因為格調(diào)是空架子,只要有嘴就都能講得出來;而風(fēng)趣專門描寫性靈,不是天生有才的人就辦不到。袁枚先生對楊誠齋的這一段話,非常贊成,非常喜歡。袁枚說,“須知有性情,便有格律,格律不在性情外。”他是說,要知道有了性情,便有了格律;格律逃不脫性情這個圈子。接著,袁枚又舉了幾個例子:“《三百篇》半是勞人思婦率意言情之事;誰為之格?誰為之律?而今之談格律者,能出其范圍否?”《三百篇》指的是《詩經(jīng)》。袁枚說,《詩經(jīng)》里面的詩,大多是勞動者和思婦怨婦們直率言情的,有誰為他們定過格式呢?又有誰為他們定過音律呢?但《詩經(jīng)》的藝術(shù)影響,有誰能比得過呢?而現(xiàn)在談格調(diào)的,能超出這個范圍嗎?接著袁枚又舉例說:“況皋·禹之歌,不同乎《三百篇》·《國風(fēng)》之格,不同乎《雅》·《頌》,格豈有一定哉?”他最贊成的是許渾的一句詩“吟詩好似成仙骨,骨里無詩莫浪吟”。袁枚主張,寫詩不應(yīng)該過于強(qiáng)求格式,詩歌貴在風(fēng)骨而不在格式。這對我們現(xiàn)在寫詩的人也是一種啟示,寫詩一定要重“性靈”,重“風(fēng)骨”,千萬不要把功夫下在“格調(diào)”上,而忽視了詩的“性靈”和“風(fēng)骨”。 其二:詩貴其有深意 袁枚說:“詩無言外之意,便同嚼蠟。”他舉詩例:“云開晚霽終殊旦,菊吐秋芳已負(fù)春”,“憑君眼力知多少,看到紅云盡處無”。這兩句詩都有深刻意義。所以,我們在寫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否則,我們寫出的詩就如同嚼蠟一樣。 袁枚在這里提出了一個詩的意境問題。寫詩一定要有意境。什么是詩的意境?復(fù)旦大學(xué)蔣孔陽教授說:“每首詩都應(yīng)該有一個自成體系的藝術(shù)世界,有了這樣的藝術(shù)世界,也就是有了意境?!薄霸姷囊饩?,是詩人把他感于外而又動于中的思想感情,凝聚到藝術(shù)形象中來,變成深永的情景交融的畫面”。 意境美是一首詩在藝術(shù)上成熟的重要標(biāo)志。 中華詩詞特別是古代詩歌,以抒情的占大多數(shù)。但抒情詩要抒情,必須通過景來反映,來襯托,來顯示。如何處理好情與景的關(guān)系?蔣教授提出,這就要求詩人們做到“情景相生,情景交融”這八個字。他還提出:意境離不開景,而且必須符合景的物性特征。但是,只有景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只有把詩人的情沁透進(jìn)去,借景抒情的時候,客觀的自然的景,才會轉(zhuǎn)化成心靈的景,感情的景。一句話,“景由外景變成內(nèi)心的景,變成詩人所創(chuàng)造的藝術(shù)形象和藝術(shù)世界,這就是詩的意境”,這和袁枚先生說的詩貴有其深意是完全一致的。 其三:改詩難于作詩 袁枚先生說:“改詩難于作詩,何也?作詩興會所致,容易成篇;改詩則興會已過,大局已定,有一二字于心不安,千力萬氣,求易不得,竟有隔一兩月,于無意中得之者。” 袁枚先生在這里說的意思是:修改詩歌比創(chuàng)作詩歌要難得多。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作詩是性情靈感所產(chǎn)生的,很容易成篇,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有感而發(fā)或觸景生情,而修改詩的時候,性情和靈感已經(jīng)過去,而詩篇整個布局也已經(jīng)定了。只是有一兩個字心中不滿意,想盡辦法,費盡心力想換掉它。但這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候竟在隔了一兩個月以后,才能在無意中得到一個中意的字。為了進(jìn)一步說明這個問題,袁先生舉了三個例子: 一是,一個叫劉顏和的人說過一句話,即:“富于萬篇,窘于一字”。就是說,往往能寫一萬首詩,但卻為一個字感到為難,感到?jīng)]有辦法。袁先生認(rèn)為,這是經(jīng)過寫詩的“甘苦”才發(fā)出的內(nèi)心之言。 二是,他說,荀子說過:“人有失針者,尋之不得,忽而得之,非目加明也,眸而得之也。”所謂“眸”者,偶睨及之也。這里引用荀子話的意思是:有個人把針掉了,當(dāng)時怎么找也找不著。不想再找時,忽然找到了,這并不是這個人的眼睛比以前亮了,而只是無意之中看到罷了。想找找不到,而無意之中就能偶然發(fā)現(xiàn)。所以寫詩也是這樣,寫不出來時不要硬寫,情感詩意可能會在忽然之間冒出來。 三是,為了能更說明這個問題,他引用了唐人一句詩:“盡日覓不得,有時還自來”。這就說明,有時絕妙的詩句,是在無意中獲得的。 袁枚在《改詩論》中說:“詩不可不改,不可多改。不改,則心??;多改,則機(jī)室”。他這是說,詩寫好以后,不可能不改,但不要過多的改動它。不改,可能心里會感到不踏實,但是如果改動的多了,就可能失去了原來的趣味。因為你畢竟離開了寫詩時的那種情趣和意境,可能把詩改的過于死板,過于生硬沒有生氣。袁枚在這里舉了一個例子:他說他最愛讀方扶南少年時寫的一首《滕王閣》詩,這首詩是這樣寫的: 閣外青山閣下江,閣中無人自開窗。 春風(fēng)欲拓騰王帖,蝴蝶入簾飛一雙。 袁枚先生把這首詩稱為絕調(diào)。但可惜的是,方扶南編詩集時,偏偏沒有這首詩。問其原因,方扶南的兒子說:“翁晚年嫌為少作,刪去了”。袁先生認(rèn)為,這簡直是愚蠢之極。試想,如果駱賓王也把他七歲寫的:“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也刪去的話,我們不是就失去了一首千古絕唱?實際上,這位方扶南先生,還辦過不少蠢事。他在少年時,作過一首《周瑜墓》,其中一句是:“大帝君臣同骨肉,小喬夫婿是英雄”。這句詩,對仗十分工整,可以稱得上是一句好詩。這位方先生在中年前后,把這句改為:“大帝誓師江水綠,小喬卸甲晚妝紅”。同少年時作比起來就有點牽強(qiáng)附會了。到了晚年,他又把這句詩改為:“小喬妝罷胭脂濕,大帝謀成翡翠通”。改的更是文理不通,越改越不成樣子。袁枚對方扶南的這種愚蠢做法非常不滿。方敏恪和方扶南是兄弟,方敏恪多次給方扶南去信,苦苦勸誡方扶南不要改年輕時的作品,但方扶南就是不聽,結(jié)果大多數(shù)詩被他自己改的面目全非。這對我們也是一種教訓(xùn)。對我們過去的詩作,盡量保留原汁原味,這樣或許還能留下一些“純真”,一些“童趣”。如果以現(xiàn)在的眼光去改動過去詩作的話,可能會弄巧成拙,把詩作改成四不象。 其四:詩要“剛?cè)嵯酀?jì)” 袁枚說:“詩雖奇?zhèn)?,而不能揉磨入?xì),未免粗才;詩雖幽俊,而不能展拓開張,終窘邊幅。有作用人,放之則彌六合,收之則斂方寸。巨刃摩天,金針刺繡,一以貫之者也”。 意思是說,有的詩雖然雄奇?zhèn)グ?,但如果不能?xì)微入理,也不免是“粗才”之作;有的詩雖然幽靜俊逸,但如果意境不能拓寬,這樣的話也會受到限制。有作為的人,放開能充斥于天地之間,收回來可放在方寸之間。巨刀可以插天,金針可以刺繡,它們的作用都是一樣的。袁枚又舉例說:“諸葛躬耕草廬,忽然統(tǒng)率六出;蘄王中興首將,竟能跨驢西湖。圣人用行舍藏,可伸可屈,于詩亦可一貫”。他在這里是說,諸葛亮在草廬躬耕田地,忽然率領(lǐng)大軍六出祁山。韓蘄王是中興的第一員大將,卻能在西湖邊騎著毛驢漫游。圣人的作法是用則行,不用則藏。大丈夫能屈能伸,作詩也是這樣一個道理。袁枚曾對他的好友蔣心余說過一句話:“子氣壓九州矣,然能大不能小,能放不能斂,能剛不能柔”。這是做人之大忌。蔣心余對此非常“折服”。我們作詩也是這樣,不能“能剛不能柔”或“能柔不能剛”,應(yīng)該“剛?cè)嵯酀?jì)”啊。 其五:寫詩要“厚積而薄發(fā)” 袁枚引用杭州一個叫吳穎芳的布衣詩人的話說:“古人讀書,不專務(wù)詞章,偶爾流露謳吟,僅抒所蓄之一二。其胸中所貯,淵乎其莫測也。遞降而下,傾瀉漸多,逮至元明,以十分之學(xué),作十分之詩,無余蘊矣。次焉者,或溢其量以出,故其經(jīng)營之處,時露不足,如舉重械,雖同一運用,而勞逸之態(tài)各殊。古人勝于近代,可準(zhǔn)是以觀”。 袁枚先生在這里引用了杭州一位詩寫得很好的老百姓的話說,古代人讀書,不專門追求詞章,偶爾流露出謳歌吟詩,也只寫出貯藏在自己心中的十分之一二,他胸中到底裝有多少東西,要淵博豐富到別人揣測不到。越到后來,傾吐的越多。但到了元明時期,古人的這一優(yōu)點沒有了。往往有十分的才學(xué),就作十分的詩,胸中沒有一點保留了。更次一點的是,或者把肚子里的那點東西全倒出來了。因此,他所“經(jīng)營之處”,常常露出不足。就象舉重的器械,雖然同樣運用,而疲勞和安逸的形態(tài),其結(jié)果是大不一樣的。在這一方面,古人是勝過近代人的。袁枚先生在這里舉了他自己的一個例子,他小的時候,曾考過武舉童子,看見有的人拉十分的弓,當(dāng)時就憋得面變色,手發(fā)顫。有人告訴那個拉弓的人說:“你為了拉十石弓的名聲,卻丟了丑,為什么不輕輕松松的拉五石六石的弓呢?那樣才能顯得你從容大方啊”。所以,我們在寫作詩時,也應(yīng)該懂得“厚積而薄發(fā)”的道理,不能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其六:作詩不可故作艱澀 袁枚說,有個當(dāng)太史的人,曾自夸他寫的詩:“不巧而拙,不華而樸,不脆而澀”。意思是說,他寫的詩雖然不精致但很拙樸,不華麗可是很樸實,不清脆而是十分艱澀。袁枚先生對他的觀點十分的不贊同,就嘲笑他說:“先生聞樂,喜金絲乎?喜瓦缶乎?入市,買錦繡乎?買麻枲乎?”意思是說你這位先生去聽音樂是喜歡欣賞金絲之音呢?還是喜歡瓦缶之音呢?進(jìn)入市場,是買錦繡呢?還是買花麻呢?問得這位太史臉通紅,竟然答不上來。袁枚先生在這里說的意思是,作詩一定要通俗易懂,要深入淺出,不要故弄虛玄,用一些大多數(shù)人看不懂“艱澀”語言。詩歌的生命在于大眾,大多數(shù)人看不懂,聽不懂的詩歌,其生命也不會很長久。這是當(dāng)前搞詩詞創(chuàng)作,或初學(xué)詩詞寫作的人一定要注意的問題。 其七:寫史詩一定要有新意 袁枚先生說:“詠物詩無寄托,便是兒童猜謎;讀史詩無新意,便成《二十一史彈詞》,雖著議論,無雋永之味,只擬史贊一派,俱非詩也”。袁先生是說,寫詠物的詩如果沒有寄托,就好像小孩子猜謎語一樣。寫吟詠歷史的詩詞,如果沒有新的意境,便和《二十一史彈詞》沒有兩樣,雖然有議論,但卻沒有雋永的味道,就像史書中的論贊一樣,這都不是真正的詩。袁枚先生說,他最喜愛常州劉大猷寫《岳墓》的兩句詩:“地下若逢于少保,南朝天子竟生還”。他還喜歡羅兩峰詠秦始皇的兩句詩:“焚書早種阿房火,收鐵還留博浪椎”。他更喜愛松江一個姓徐的女子《詠岳墓》的兩句詩:“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鐵無辜鑄佞臣”。這些都是十分絕妙的詩句啊。有一個叫嚴(yán)海珊的人曾自負(fù)的說自己詠古的詩是天下第一,袁先生讀了以后,也認(rèn)為他寫的非常好。如他寫的《三垂岡》是這樣寫的:“英雄立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赤手難扶唐社稷,連城猶擁晉山河。風(fēng)云帳下奇兒在,鼓角燈前老淚多。蕭瑟三垂岡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這首詩的絕妙之處,就在于它有一定的新意,給人一種清新的感覺。 其八:寫詩要以多讀為要 袁枚引用了李玉洲先生的一句話說:“凡多讀書,為詩家最要事。所以必須胸有萬卷者,欲其助我神氣耳。其隸事不隸事,作詩者不自知,讀詩者亦不知,方可謂之真詩。若有心矜燁淹博,便落下乘。”袁枚引用李先生的話是要說明,博覽群書是詩人最為重要的事情。“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詩人如果是胸中藏有萬卷詩書的人,他寫詩就像有神人暗助一樣,會有無限的靈氣。詩中牽涉的事和沒有牽涉到的事,作詩的人自己不知道,讀詩得人也不知道,這樣的詩,才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詩。如果詩人故意炫耀賣弄自己的廣博學(xué)識,便會適得其反,落得下乘的結(jié)果。 其九:詩也要講理 袁枚說:“或云‘詩無理語’,予謂不然。《大雅》‘于緝熙敬止’。‘不聞亦式,不諫亦人’。何嘗非理語?何等古妙?《文選》:‘寡欲罕所缺,理來情無存’。唐人:‘廉豈活名具,高宜近物性’。陳后山:訓(xùn)子云‘勉汝言須記,逢人善即師’。文文山《詠懷》云:‘疏因隨事宜,忠故有時愚’。又,宋人:‘獨有玉堂人不寐,六箴將曉獻(xiàn)宸旒’,亦皆理語,何嘗非詩家上乘?至乃‘月窟’,‘天根’等語,便令人聞而生厭矣”。 袁枚先生在這里是說,有人說,在詩歌中不應(yīng)有講理的話。他認(rèn)為這種說法是極其不對的。他舉了幾個例子:《大雅》中說,“於緝熙而敬止”,“不聞達(dá)也能做榜樣,不勸諫也能做官”,這些難道不是說理的理語嗎?在《文選》這部書里也說,“清心寡欲這十分少見,按理來說事,則情感便要被摒除”。連唐代也有人說:“廉潔豈能徒有其名,清高也要近于人情”。陳后山在教育子女的《訓(xùn)子》篇中說:“我勉勵你的話一定要記住,要與人為善,要虛心向別人討教”。文文山在《詠懷》一詩中說:“是因為對什么事都十分耿直,忠心才會使人有時候顯得十分愚笨”。宋代也有人寫道:“獨自在華麗的大堂之中睡不著覺,一口氣寫了六封信,天已蒙蒙亮了”。這些詩和話都是說理的語言,這怎么能不算是詩歌之中的上乘之作啊。至于象“月窟”,“天根”等語言,由于平淡無奇,沒有理語可講,讓人一聽就感到討厭和心煩。所以我們在詩歌的創(chuàng)作之中,一定不能忽視理語。 作詩也要講理,這是詩家應(yīng)遵效的東西。 其十:作詩妙在用孩子語 袁枚先生經(jīng)常對人說:“詩人者,不失赤子之心也”。他講的意思是說,詩人,就是一個沒有丟了他赤子一樣童心的人。袁先生主張,詩人寫詩,妙就妙在能用孩子的語言來寫詩。他舉了幾個例子,如:沈石田的《落花》詩“浩劫信于今日盡,癡心疑有別家開”。浩劫應(yīng)該在今天完結(jié)了,心有疑惑要靠別人來打開心結(jié),盧仝云詩“昨夜醉酒歸,仆倒竟三五。摩挲青莓苔,莫嗔驚著汝”。昨天晚上喝醉酒回來,倒地竟有三五次。用手摸摸那青青莓苔,悄聲說,對不起,不要怪我驚嚇了你。宋代有人模仿著他的詩寫道:“池昨平添水三尺,失卻搗衣平正石。今朝水退石依然,老夫一夜空相憶”。池塘昨夜憑空增添了三尺水,平正的搗衣石被水淹沒了。今天早上水退了,搗衣石依然還在,害的我老漢昨夜一晚上牽掛不安。他在另一首詩中寫道:“老僧只恐云飛去,日午先教掩寺門”。老和尚害怕云會飛走,太陽一到正午,就趕快讓人關(guān)住寺門。近代詩人陳楚南也寫過一首詩:《題背面美人圖》詩曰:“美人背倚玉欄桿,惆悵花容一見難。幾度喚他他不轉(zhuǎn),癡心欲掉畫圖看”。漂亮的姑娘背靠著玉做的欄桿上,這么美的容貌平時很難見她一面。現(xiàn)在幾次叫他他都不回來,他都看呆了,他癡心的要把她當(dāng)圖畫看。這些詩句妙就妙在都用孩子的語言,讓人讀后,回味無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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