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艷欺雪香入衣

　　　　　——詠梨花古詩詞賞析 （上）

     　　　川　　雪

    　梨樹原產(chǎn)于我國，遍布于南北各處，至少在周秦時代，就開始人工栽培了。梨為薔薇科落葉喬木，仲春時節(jié)開花，同時發(fā)葉?；ò炅?，色純白，高潔素靜，清香淡雅，自古以來就深受人們的喜愛，更得文人的青睞。       

 梨花潔白如雪，開時春光明媚，微風(fēng)和煦，又宜于月下觀賞，一花便占盡了風(fēng)花雪月四種自然界的美麗景象，可說是雅到了極點，美到了極致。詩人詠梨花時，也多從這些地方下筆，且各具巧思，各展文采。

 梨花純白如雪，開花時有綠葉托襯，更顯現(xiàn)其素潔淡雅。南朝·齊詩人王融《詠池上梨花》說：“芳春照流雪，深夕映繁星?！碧拼娙死畎住峨s曲歌辭·宮中行樂詞》中寫道：“柳色黃金嫩，梨花白雪香?！蔽宕娙藴赝ン抟灿性姡骸袄婊ㄑ褐?，鶯囀柳如絲?！边@些詩句都表現(xiàn)了梨花潔白如雪、清香怡人的美感。

 唐代詩人的邱為《左掖梨花》，描寫梨花，神形兼?zhèn)洌?/span>

  冷艷全欺雪，馀香乍入衣。

  春風(fēng)且莫定，吹向玉階飛。

 一千三百多年前暮春的一天，唐朝皇宮大明宮麟德殿左側(cè)（即左掖）的門下省（古時候的一個高層辦公機構(gòu)）庭院中的梨花盛開，花片如雪，香氣濃郁。王維、皇甫冉、丘為三位詩人辦完公務(wù)，便以《左掖梨花》為題，即興吟詩。王維吟道：“閑灑階邊草，輕隨箔外風(fēng)。黃鶯弄不足，銜入未央宮?！被矢θ揭鞯溃骸扒山庥诵Γ軄y蝶飛。春風(fēng)時入戶，幾片落朝衣。”丘為吟道：“冷艷全欺雪，馀香乍入衣。春風(fēng)且莫定，吹向玉階飛?！弊x了丘為的詩作后，皇甫冉情不自禁地稱贊道：“丘老此詩，真得梨花之神，高出我輩之上?！蓖蹙S也是甘拜下風(fēng)。要知道，王維可是以五言詩見長，詩名遍天下的著名詩人！

 丘為的《左掖梨花》詩之所以勝出，全在描寫的神形兼?zhèn)?。王維和皇甫冉的兩首詩描寫的對象特征不明確，詩題是詠梨花，但要說成是詠杏花、詠桃花，都未嘗不可。而丘為的詩就不同了，它抓住了梨花的色、香、姿等特征，表現(xiàn)了梨花的內(nèi)在品質(zhì)和外在美。

 此詩起句的重筆落在“冷艷”二字上，“冷”字寫出了梨花的冰肌玉骨，透出了一股逼人的凜然之氣。以“冷”修飾“艷”，寫出了梨花的潔白晶瑩，明麗脫俗，也就自必勝過平凡的白雪了。這句中的“白雪”既是比喻，更是襯托，襯托出了梨花超凡脫俗的美質(zhì)。雪花的潔白似乎無物可比，連梅花也比不上，可詩人認為梨花的白就超過了雪花。也許這是詩人的偏愛所致，但是梨花的清高與超然，到底是一見陽光就會融化的雪花所不能及的。詩人或許這樣想，因為梨花太純潔，太潔白，所以給人冷漠的印象，但這正是它可貴的地方，如果它讓人覺得孤高了，那么它散發(fā)的幽香應(yīng)該能彌補吧。承句稍稍變換了角度，從比較靜觀地觀察，到物我更深一層地交融。微風(fēng)過處，那若有若無的清新花氣，驀地飄進衣巾，仿佛花香亦有情。梨花這樣的芬芳多情，因此詩人要寄語春風(fēng)，莫讓梨花自開自落、悄無聲息，請把它吹向皇宮的玉階去。

 此詩里用梨花的潔白形容詩人自己清廉的品德，用象征的手法表露了自己希望受到重視的心情。梨花的潔白人們素有所聞，梨花的清香在北方人也不陌生。左掖梨花，皇宮里的梨花，用來形容詩人，非常恰當(dāng)。

 唐代詩人武元衡也寫有一首《左掖梨花》：

  巧笑解迎人，晴雪香堪惜。

  隨風(fēng)蝶影翻，誤點朝衣赤。

 詩的首句將梨花比作面帶微笑的美人，清晨迎接大臣們上朝。她潔白如雪，香氣飄逸，真值得人憐惜。她像蝴蝶因風(fēng)飛舞，有的誤落在大臣們的朝衣里。詩人將殿前的梨花寫得輕盈靈巧，美艷動人，富有情趣。

 唐代詩人令狐楚的《雜曲歌辭·宮中樂》，贊美梨花的潔白勝過白雪：

  柳色煙相似，梨花雪不如。

  春風(fēng)真有意，一一麗皇居。

       詩的意思是：柳樹的青翠顏色和煙霧相似，梨花的潔白連白雪也比不上。春風(fēng)真是有情意，讓柳色梨花裝扮著皇宮，使春天的皇宮顯得更加美麗。

唐代詩人司空圖在《楊柳枝壽杯詞十八首》（其十七）寫道：

 大堤時節(jié)近清明，霞襯煙籠繞郡城。

 好是梨花相映處，更勝松雪日初晴。

 詩中展現(xiàn)了清明前后的大堤美景：天上的云霞襯托著樹蔭環(huán)繞著郡城；梨花綻放潔白燦爛，更勝過雪天初晴的雪松。寫出了江南春天山清水秀，風(fēng)光旖旎，勝似傳說中的仙境。詞人用淡雅的筆墨，傳達出人間春色的無限情韻。司空圖詩宗王維山水隱逸之風(fēng)，清新自然，雅潔可愛。

  唐代詩人溫庭筠的《嘲三月十八日雪》，寫雪伴梨花，別有情意：

  三月雪連夜，未應(yīng)傷物華。

  只緣春欲盡，留著伴梨花。

 暮春三月一連下了幾夜的大雪，應(yīng)當(dāng)還沒有損害春天的美景。只因春色即將逝去，就讓白雪留在枝頭妝點梨花的盛開吧！詩人筆下的三月白雪很有情意，不僅未傷春景，反而裝扮梨花，更襯托了梨花的潔白。

 溫庭筠另一首《太子西池二首》（其一）中說：“梨花雪壓枝，鶯囀柳如絲?！崩婊ㄋ蒲簼M枝頭，黃鶯在新抽的柳葉中婉轉(zhuǎn)啼唱。描繪的西池春光自然和美。

 再看宋代詩人黃庭堅《壓沙寺梨花》：

  壓沙寺后千株雪，長樂坊前十里香。

  寄語春風(fēng)莫吹盡，夜深留與雪爭光。

 北宋時的壓沙寺位于河北大名府府衙的西南側(cè)，前有壓沙寺，后有長樂坊，中間是梨園，種有上千株梨樹。梨樹間建有許公亭和雪香亭。詩中描繪了壓沙寺后的梨園千株梨樹花開似雪，使得長樂坊前十里長街飄著清香。詩人希望春風(fēng)不要把梨花都吹落，留在樹上好在夜里與白雪爭光。詩人對壓沙寺的梨花贊賞有加，非常喜愛。

梨花是白的，月光也是白的。月光下的梨花，晶瑩剔透，意境極為幽美，故詩人常將梨花與月光放在一起描寫。如宋代詩人朱淑真《梨花》詩曰：“冷艷未饒梅共色，靚妝長與月為鄰。”梨花與美花共色，與月光為鄰，寫出了梨花的冷艷潔白之美。宋代詩人周密詩《春夜》中“分咐梨花管月明”，表示孤獨的女主人公全無心緒去欣賞梨花夜月的美景，卻不直說，而是含蓄地寫道：就拜托梨花來照管月光罷，別有情趣。

 “梅花雪，梨花月”，月下梨花，自有一番風(fēng)韻?！耙粯淅婊ㄒ幌隆保ㄌ啤o名氏《雜詩》）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在潺潺小溪的伴奏之中，那一樹梨花簡直像縹緲的仙子一樣可愛；梨花入月，月光化水，是流不盡的溫柔。北宋詩人韓琦的詩句“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fēng)”（《柳絮二闋》），寫院子里梨花盛開，月光如水；池塘邊柳絮輕漾，春風(fēng)和煦，是何等的良辰美景！

 唐代詩人殷璠《梨花》詩曰：

  云滿衣裳月滿身，輕盈歸步過流塵。

  五更無限留連意，常恐風(fēng)花又一春。

 夜色朦朧，星月當(dāng)空，梨花在輕風(fēng)中微微起舞，好似月光在閃爍，月色與梨花融為一體。詩人將梨花比作體態(tài)輕盈的無邪少女，流連以至五更，擔(dān)心風(fēng)花一過不能再。歌頌了梨花冷艷孤潔的品性。

 再看元代真人丘處機的《無俗念·靈虛宮梨花詞》上闋：

  春游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jié)。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

 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   

 上片寫梨花開放的時間、風(fēng)姿、周圍的環(huán)境。前兩句點出梨花開于晚春的寒食節(jié)前后，“春游浩蕩”表明是芳草萋萋、漫天飛花的暮春季節(jié)。“白錦”二句，以白錦和白雪比喻梨花的潔白無瑕與香花爛漫的盛開模樣，形象真實而鮮明。“靜夜”至片末，寫梨花開放的環(huán)境，暮靄沉沉天地闊的靜夜里，梨花悄悄地綻放在月光溶溶的夜色中?！袄洹弊?，生動地烘托出寧靜、微寒的夜景，人間與天上都溶浸在皓月與花色交織而成的氛圍中，月光皎潔、花似雪明，給人一種高潔、脫俗的感受。

詩人詠梨花，喜用“雪香”或“香雪”等詞句，來突出其既潔白如雪，又清香宜人的品格。如宋代詩人韓琦《梨花》詩：“回頭香雪即成堆”，突出了梨花潔白芳香的特征。

 再看宋代詞人王十朋的《點絳唇·雪香梨》：

  春色融融，東風(fēng)吹散花千樹。雪香飄處，寒食江村暮。   左掖看花，多少詞

  人賦?；o語。一枝春雨。惟有香山句。

 在春光融融的三月，春風(fēng)吹得無數(shù)鮮花零落飄散。寒食前后，梨花雪香飄舞，江村日暮。下片用“左掖梨花”的典故，說明梨花自古以來就受到文人的青睞。接著詩人化用“梨花一枝春帶雨”，用“一枝春雨”來描繪梨花，使人自然地由“雨中梨花”聯(lián)想到雪膚花貌的絕代佳人楊玉環(huán)，更增添了梨花美的內(nèi)涵。

 再如元人詞人同恕的《鵲橋仙·韋國器約賞梨花》：

  鶯鶯燕燕，蜂蜂蝶蝶。酒債幾時還徹。韋郎又約醉梨花，對一樹、玲瓏香雪。

  盈盈脈脈，翻翻折折。小雨朝來乍歇。一年最是好光陰，算只有、清明三月。

       詞人與好友在梨花下面飲酒，面對這一樹玲瓏剔透、潔白如雪、清香宜人的梨花，不由得陶醉其間，痛飲而醉。

 金國詩人雷淵贊梨花：“雪作肌膚玉作容，不將妖艷嫁東風(fēng)。”（《梨花》） 梨花如冰雪肌膚的容顏盛放于春天，卻沒有春天桃李的妖艷。梨花與桃花開花時間大致相連接，在詩人的眼里，桃花雖然美麗妖艷，總不及梨花的素潔高雅。

 唐代詩人錢起的《梨花》，借桃花作比，贊美梨花的素潔淡雅：

  艷靜如籠月，香寒未逐風(fēng)。

  桃花徒照地，終被笑妖紅。

 梨花清淡素雅，潔白如“籠月”，別具風(fēng)采，古有“淡客”之稱；而桃花的艷紅之色頗有艷冶輕佻之嫌，顯得不夠莊重，故常被人譏笑，綽號“妖紅”。不無貶意。詩人將桃花與梨花作對比，贊美梨花的素潔淡雅。梨花素凈淡雅如月光籠罩，清香無意間隨風(fēng)飄散；而桃花嬌紅映著大地卻是徒勞，妖艷而被人嘲笑為“妖紅”。詩人借桃花對比，表達出對梨花素雅之美的喜愛。

 再看唐代詩人韓愈的《聞梨花發(fā)贈劉師命》：

  桃溪惆悵不能過，紅艷紛紛落地多。

  聞道郭西千樹雪，欲將君去醉如何？

 此詩為永貞元年春在陽山作。劉師命為詩人的好友。

 詩人對好友說：我欲同你往桃溪去觀賞桃花，可是那里的桃花紛紛飄落難于觀賞。聽到城外西邊有大片梨花開得潔白如雪，我同你去醉賞梨花可好？

 詩人將紅艷桃花的紛紛落地與梨花的繁花似雪對比，寫出梨花盛開時的潔白、繁盛之貌，形象地展現(xiàn)出春天千樹梨花怒放的美麗景象。

 再如宋代詩人黃庭堅的《次韻梨花》：

  桃花人面各相紅，不及天然玉作容。

  總向風(fēng)塵塵莫染，輕輕籠月倚墻東。

 詩中說桃花紅艷和美人的面容一樣美麗，但比不上梨花天然素顏，潔白如玉。雖然處在風(fēng)塵之中，但不被風(fēng)塵所染，被月光輕輕籠罩靜立在墻邊。詩人用桃花的紅艷來反襯梨花的清新淡雅，贊美梨花不被風(fēng)塵所染、嫻靜素雅的高尚純潔。

 南宋詩人陸游《梨花》詩曰：

  粉淡香清自一家，未容桃李占年華。

  常思南鄭清明路，醉袖迎風(fēng)雪一杈。

 詩中贊美梨花滿枝粉白淡雅，清香四溢，自成一家，那里容得桃李來占據(jù)春天的芳華。詩人常常想到在抗金前線的南鄭，在清明時節(jié)見到的那一樹梨花，潔白似雪，迎風(fēng)搖擺。詩人獨贊梨花，貶斥桃李，這是因為梨花曾在抗金前線伴隨詩人，使詩人終身難忘。

 詩人多用雪喻梨花，以突出梨花的潔白。也有用梨花作喻體，比喻白雪，別有情味。如唐代詩人岑參在《白雪歌送武判官歸京》中以梨花喻雪，神奇美妙：

  北風(fēng)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忽如一夜春風(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

    塞外苦寒，北風(fēng)一吹，大雪紛飛。詩人以“春風(fēng)”使梨花盛開，比擬“北風(fēng)”使雪花飛舞，極為新穎貼切?！昂鋈缫灰勾猴L(fēng)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一夜之間，竟變成了異樣的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這玉樹瓊枝、千姿百態(tài)的冰雪世界，卻像是醉人的芬芳燦爛的江南春色。“千樹萬樹梨花開”的壯美意境，頗富有浪漫色彩。南方人見過梨花盛開的景象，那雪白的花不僅是一朵一朵，而且是一團一團，花團錦簇，壓枝欲低，與雪壓冬林的景象極為神似。春風(fēng)吹來梨花開，竟至“千樹萬樹”，重疊的修辭表現(xiàn)出景象的繁榮壯麗。詩人將春景比冬景，尤其將南方春景比北國冬景，幾使人忘記奇寒而內(nèi)心感到喜悅與溫暖，著意、造境俱稱奇絕。要品評這詠雪之千古名句，恰有一個成語——“妙手回春”。

 這句雖是用梨花喻寫雪景的，但也道出了那千萬樹梨花盛開時的如雪美景。

     再看唐代詩人呂巖《劍畫此詩于襄陽雪中》：

               峴山一夜玉龍寒，鳳林千樹梨花老。

               襄陽城里沒人知，襄陽城外江山好。

  詩人寫峴山一帶夜里天氣寒冷，大雪像玉龍一樣飛舞。樹林一片潔白，像千萬樹梨花盛開。展現(xiàn)了襄陽城外的美麗雪景。

 唐代詩人杜牧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誰此憑欄桿？”（《初冬夜飲》）也是以梨花喻雪，寫臺階下的積雪象是堆簇著的潔白的梨花，使寒冷的冬天增添一點暖意，更激起詩人的思鄉(xiāng)之情。

 杜牧有一首《鷺鷥》，用梨花喻鷺鷥羽毛的雪白：

  雪衣雪發(fā)青玉觜，群捕魚兒溪影中。

  驚飛遠映碧山去，一樹梨花落晚風(fēng)。

 鷺鷥?nèi)碛鹈┌祝绱┲患┌椎慕q衣，襯托著青玉般的長嘴，漂亮極了。 它們成群結(jié)隊的在溪中捕食魚蝦，潔白的身影在清澈的水中蕩漾。 一旦驚動了它們就會遠走高飛的離去，在青山映存下，姿態(tài)是那么的優(yōu)美，正像那滿樹的梨花在晚風(fēng)中飛蕩！

 這首詩分別從個體、群體、近景、遠景等不同的角度來刻畫鷺鷥的形象，描繪出鷺鷥的優(yōu)美姿態(tài)。三、四兩句，以遠方碧山為襯，用梨花作喻，境界尤為開闊。 

 唐代詩人韓偓《青春》詩云：“櫻桃花謝梨花發(fā)，腸斷青春兩處愁。”此詩寫詩人對年輕時遇到的一位佳人的懷念。他想象佳人如櫻花般的容顏隨著歲月的流逝已經(jīng)老去，頭發(fā)也如那開放的梨花點點斑白。青春啊，回想起來讓人愁斷腸。詩中以梨花發(fā)喻青春易逝，青絲變白，形象生動。

梨花以白色為正宗，也有別種紅梨花。如宋代詩人歐陽修的《千葉紅梨花》：

  紅梨千葉愛者誰，白發(fā)郎官心好奇。

  徘徊繞樹不忍折，一日千匝看無時。

  夷陵寂寞千山里，地遠氣偏時節(jié)異。

  愁煙苦霧少芳菲，野卉蠻花斗紅紫。

  可憐此樹生此處，高枝絕艷無人顧。

  春風(fēng)吹落復(fù)吹開，山鳥飛來自飛去。

  根盤樹老幾經(jīng)春，真賞今才遇使君。

  輕絳雪樽前舞，日暖繁香露下聞。

  從來奇物產(chǎn)天涯，安得移根植帝家。

  猶勝張騫為漢使，辛勤西域徙榴花。

 夷陵即今宜昌市，唐宋時尚屬偏遠之地，紅梨花雖好，卻無人眷顧，只能自開自落。如能把它移植到帝都，其功德當(dāng)不在張騫從西域引進石榴之下。詩人此時遭讒被貶夷陵，紅梨花的遭遇，引起了詩人濃郁的身世貶謫之感。

 宋代詩人司馬光《和道矩紅梨花》詠的也是此花：

  繁枝細葉互低昂，香敵酴醾艷海棠。

  應(yīng)為窮邊太寥落，并將春色付秾芳。

 紅梨花枝繁葉茂，錯落有致，香過酴醾，艷于海棠，只因為邊地太荒寒寂寥，梨花才用自己的芬芳和艷麗來裝點春色。詩人借紅梨花裝點邊地春色，表現(xiàn)了自己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