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根福 、馮玉偉 寶玉之母王夫人,在《紅樓夢》里,成天念佛、吃齋,又以好靜為重。然而,究其實質(zhì),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名副其實的大惡人,偽善人。是她一巴掌把金釧打進了井里,造成金釧的無辜死亡;后又百般地折磨晴雯,致使晴雯含冤去世。如果說,金釧的死亡,她多少有點自責的話,那么,到了晴雯的死亡,她就絲毫沒有內(nèi)疚感,而是變得“理直氣壯”,甚至冷酷無情得令人心寒了?!埧雌呤呋赝醴蛉藢η琏┑摹疤幚怼?。“王夫人在屋里坐著,一臉怒色,見寶玉也不理。晴雯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懨懨弱息,如今現(xiàn)從炕上拉了下來,蓬頭垢面,兩個女人才架起來去了。王夫人吩咐,只許把他貼身衣服撂出去,余者好衣服留下給好丫頭們穿。”當夜,晴雯悲慘地死去,王夫人絲毫沒有憐憫之心,又命:“即刻送到外頭焚化了罷。女兒癆死的,斷不可留!”(七十八回)。從金釧之死到晴雯之死,我們可清楚地看出,王夫人變得越來越冷酷,越來越窮兇極惡了。她的“好丫頭”、“壞丫頭”的標準,即是封建倫理道德,無論是誰,只要一觸犯她的至高無上的封建倫理道德,她即會心狠手辣,并毫不留情地予以堅決鎮(zhèn)壓。 晴雯死后,寶玉極其悲痛和憤慨,寫了一篇聲淚俱下的、長長的誄文。其中寫道:“鉗诐奴之口,討豈從寬;剖悍婦之心,忿猶未釋!”這句話,實在是晴天霹靂、大有文章! “鉗诐奴之口”,這“诐奴”,當然是指刑夫人的陪房、心腹“王善保家的”,若要泛指,亦可把周瑞家的、來旺家的等等勉強包括進去,但,“剖悍婦之心,”這"悍婦",卻不是指"王善保家的",更不是指”周瑞家的”、”來旺家的”,它是指誰呢?應該說,它指的是寶玉之母——王夫人! 什么?賈寶玉居然咬牙切齒地罵起他母親來了?!我說:正是!! “鉗诐奴之口”與“剖悍婦之心,”本是互文,它們應該各有所指。"诐奴",既是指"王善保家的",那就不可能把"悍婦"也歸結(jié)于她的身上,這一點,當是明確的.如果說歸結(jié)于刑夫人,又與前幾句誄文內(nèi)容顯然不合.因為前幾句誄文,明確是罵王夫人實在是心狠手辣,令寶玉痛苦不已. 我們看誄文:昨承嚴命,既趨車而遠涉芳園;今犯慈威,復柱杖而遽拋孤匶.及聞槥棺被燹,慚違共穴之盟;石槨成災,愧迨同灰之誚(下面幾句極寫寶玉之心痛.)緊接著,誄文寫“鉗诐奴之口,討豈從寬;剖悍婦之心,忿猶未釋!”我們從誄文內(nèi)容及上下文語氣的連接來看,則是寶玉對母親將晴雯尸首隨即拋棄并立馬火化,使寶玉與晴雯連最后一面都不得見,實在是怒發(fā)沖冠、憤怒之極!其心其意表達得是十分清楚而又十分明白的。 然而還不僅如此。這里面,必隱藏著寶玉(作者)的更大的憤怒。我們知道,晴雯之死,隱射黛玉之死。晴雯死了,王夫人說她是”女兒癆"死的.實際上,晴雯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女兒癆",倒是黛玉多少有點"女兒癆".這實際上暗示了將來黛玉死,是跟寶玉之母王夫人有直接關聯(lián)的.再從另一個角度看,寶玉在黛玉死后,剛過四個月,即棄釵為僧.如果王夫人與黛玉之死毫無關系,則寶玉不可能在誄文里咬牙切齒地大罵其母,亦不可能下得了那么大的決心,棄寶釵、麝月,并棄王夫人,而一走了之,出家為僧。(其時賈母已死,不點自明)。 我們再從《紅樓夢》的固有章法來看。晴雯之死,是起因于王善保家的奸饞;而黛玉之死,是緣于趙姨娘、賈環(huán)一黨的誣陷(另文論證。)晴雯與黛玉,在"死亡"這一點上,是極其相似的.她們都是在王夫人”惑奸饞”的情況下,被冤而死,而死的時候,寶玉又恰不在身邊. 我們可以設想一下,趙姨娘、賈環(huán)一黨,若要誣陷林黛玉,如不因王夫人的默許,他們吃了幾個熊心豹膽,敢于膽大妄為,迫害黛玉!反過來說,黛玉之死真與王夫人無關,寶玉即便為晴雯痛哭流涕、喊冤抱屈,但無論如何,也不至于會恨到咬牙切齒地罵自己母親的地步,更何況,寶玉后來干脆一走了之,棄寶釵、麝月、并王夫人,出家為僧了。從這些分析里面,難道我們還不能看出一點端倪么? 我們接著分析。在《紅樓夢》里,王夫人對晴雯、襲人,與賈母對晴雯、襲人,評價是截然不同的。我們看七十八回,王夫人向賈母匯報情況,說晴雯如何地不好,又說襲人如何地好。賈母聽了,點頭道:”_----_.但晴雯那丫頭我看她甚好,怎么就這樣起來。我的意思這些丫頭的模樣爽利言談針線多不及他,將來只他還可以給寶玉使喚得。誰知變了”。說到襲人,則“襲人本來從小兒不言不語,我只說他是個沒嘴的葫蘆。既是你深知,豈有大錯誤的”。這里面,極清楚地表明,王夫人恨晴雯、喜襲人,而賈母,喜晴雯,厭襲人。兩者之間,冰炭不容。 但,這只是表面文章,另有更深層次的文章存在。我們知道,晴雯隱射黛玉,襲人隱射寶釵。王夫人恨晴雯,實也意味著恨黛玉(至少是很不喜歡)我們看王夫人是怎樣形容晴雯的:“上次我們跟了老太太進園逛去,有一個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正在那里罵小丫頭。我的心里很看不上那狂樣子。(七十四回)”,這話里,明是說晴雯,暗是說黛玉,至少,對黛玉絕無好感,乃是不爭的事實。 賈母死了,“金玉無言”,寶黛愛情失去強有力的保護,而趙姨娘、賈環(huán)一黨,抓住黛玉的所謂“不才之事”大做文章。(“不才之事”是指賈寶玉當年私贈黛玉的兩條舊手帕,黛玉后又在上面題“情詩”)這件事,對王夫人來說,豈能了得!“難道我通共一個寶玉,就白放心憑你們勾引壞了不成!”(七十七回)毫無疑問,私贈手帕,題詩傳情是王夫人絕對不能容忍的,她的至高無上的封建倫理道德,將又一次主宰她的頭腦。理所當然的,“惑奸饞”的事件,將又一次發(fā)生。黛玉,無疑將遭到晴雯之死的同樣下場。 以上,都不過是我的分析,讀者自然不能滿足。難道說,連蛛絲馬跡的證據(jù)都一點沒有嗎?否! 我們看隱寓黛玉之死的五十回黛玉之謎—— 騄駬何勞縛紫繩,馳城逐塹勢猙獰。主人指示風雷動,鰲背三山獨立名。 這首詩,“騄駬何勞縛紫繩,馳城逐塹勢猙獰”,是寫寶玉身陷戰(zhàn)場,生命時刻受到威脅,黛玉心急如焚,然而,身居兩地,只能"空勞牽掛".而在這種背景下,居然” 主人指示風雷動”,造成黛玉”鰲背三山獨立名”(意為成仙、死亡。)這詩里,"主人"指誰?或許有人認為是指馬的"主人”賈寶玉,可賈寶玉怎么可能“指示風雷動”,致使林黛玉于死亡呢?如果說解釋成馬的“主人”賈寶玉,在戰(zhàn)場上“鰲背三山獨立名”,豈不是要賈寶玉戰(zhàn)死沙場?這真是笑話,可謂無稽之談。更何況,這詩是以黛玉口氣寫的,明確說,是寫黛玉之死。 “主人指示風雷動”,正確的解釋,應是“王夫人指示風雷動”,致使黛玉“鰲背三山獨立名”(晴雯死,也是“王夫人指示風雷動”所致。) 我們看甲戍本第一回,”將一塊大石登時變成一塊鮮明瑩潔的美玉”,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體倒也是個寶物了,還只沒有實在的好處。須得再鐫上數(shù)字,使人一見便知是奇物方妙。然后好攜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伏長安大都),詩禮簪纓之族(伏榮國府),花柳繁華地(伏大觀園),溫柔富貴鄉(xiāng)(伏紫[絳] 蕓軒),去安身樂業(yè)。(何不再添一句云:”擇個絕世情癡作主人")石頭聽了,喜不能禁……。 上面所引這段文字,(括號里的文字是脂硯齋所批。)我們看最后一句脂批:“何不再添一句云:擇個絕世情癡作主人。這句批語,明顯是脂硯齋跟雪芹開玩笑。這“絕世情癡”,無疑是指書里的黛玉,作“主人”,也就是作妻子、作“夫人”,此意極明白。換言之,在曹雪芹的《紅樓夢》里,“主人”兩字,實是夫人、妻子的代名詞。 現(xiàn)在我們回過頭來看“主人指示風雷動”,此“主人”,難道不是指王夫人,還能是指誰呢?(刑夫人不搭界。因為她絕不是黛玉的主人,更不是賈政屋里的“女主人”,因此,此“主人”,非王夫人莫屬。) ——順記一筆。脂硯齋所批的“擇個絕世情癡作主人”,可證甲戍本“凡例詩"中的"謾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癡抱恨長”,詩中,"紅袖”指寶釵,”情癡”指黛玉,無可懷疑. 另,有人依據(jù)寶玉誄文中"諑謠謑垢,出自屏幃”及七十七回寶玉道“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單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紋來?”話里有疑襲人背后說晴雯壞話之意,便認為襲人是陰柔壞人。其實這話不對的。襲人在晴雯被攆后,立馬將晴雯素日所有的衣裳以至各什各物打點下了,只等晚上,悄悄的叫宋媽給他拿出去。并說“我還有攢下的幾吊錢也給他罷。”再看王夫人處理完四兒和芳官后,吩咐襲人麝月等人:“你們小心!往后再有一點分外之事,我一概不饒。因叫人查看了,今年不宜遷挪,暫且挨過今年,明年一并給我仍舊搬出去心凈。”——話音剛落,寶釵即搬出園子,大觀園第三春,眼見開始冷落。 ——閑話少敘。襲人不是告密者,也絕不是什么陰柔壞人。我們看寶玉挨打后,“王夫人見房中無人,便問道:’我恍惚聽見寶玉今日挨打是環(huán)兒在老爺跟前說了什么話,你可聽見了?告訴我聽了,我也不吵出來教人知道是你說的’。襲人道:’奴才倒沒聽見這個話’……”。如果襲人想告密討好,這豈不是個難得的機會!因為襲人此時已明知寶玉挨打,是賈環(huán)讒言所害。襲人,在曹雪芹的筆下,絕不是個搬弄是非的人,更不是個告密者。至于寶玉在晴雯遭難后疑心襲人告密,這不過是“疑心”而已,完全符合寶玉當時的心境。 襲人責怪寶玉“你有甚忌諱的,一時高興了,你就不管有人無人了。我也曾使過眼色,也曾遞過暗號,倒被那別人已知道了,你反不覺。(七十七回)”。襲人的話,實點明了問題的癥結(jié)之所在?!罢幹{謑詬”,并非襲人造成。 《紅樓夢》八十回后,“襲人供奉玉兄寶卿得同終始者”。此說明襲人不是個忘恩負義者,而是個忠肝義膽的賢婢。 以上,話似乎是越說越遠了,我們還是言歸正傳罷。 “主人指示風雷動”,此“主人”,指王夫人,換言之,黛玉之死是跟王夫人有直接關聯(lián)的。故所以,寶玉怒發(fā)沖冠、忍無可忍,在悼晴雯的誄文中,咬牙切齒地罵起自己的母親王夫人來。 其實,我們還有理由推斷,妙玉之死,也跟王夫人有直接關聯(lián)。 靖藏本四十一回有一條關于妙玉的脂批,原文如下: 妙玉偏僻處,此所謂過潔世同嫌也。他日瓜州渡口勸懲,不哀哉!屈從,紅顏固能不枯骨,□□□! (后面三個壞字,當是“然惜也”之類的感嘆詞。另:此條脂批,原文如上。我并沒有作任何文字上的調(diào)整,以換取對我紅學觀點的支持)。 上面這條脂批,透露出妙玉在瓜州渡口遭遇“勸懲”,其中具體為何事,只能說估計跟寶湘情事有關。因為妙玉充當了“寶湘”姻緣的紅娘,王夫人得知后,豈能沒有反應?必然大發(fā)雷霆,致使妙玉在賈府無法落腳,只能違背師父遺言,回江南老家。根據(jù)“瓜州渡口勸懲”,很可能是王夫人派人追到了瓜州渡口,并在瓜州渡口對妙玉實行了“勸懲”。(詳情請參閱拙作“從史湘云嫁寶玉說開去”) 隱寓妙玉最終之結(jié)局的五十一回“蒲東寺懷古”:小紅骨賤最身輕,私掖偷攜強撮成。雖被夫人時吊起,已經(jīng)勾引彼同行。上面這首詩,我在《從史湘云嫁寶玉說開去》一文中已有所解釋,在此我不必重復。我在此只想說,“雖被夫人時吊起”,這“夫人”,你說不是指王夫人又是指誰呢?!“小紅”,即林紅玉,被這“夫人”時吊起,那么,作為紅娘的另一半——妙玉,豈能逃脫此“夫人”的魔掌?!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妙玉在瓜州渡口被“勸懲”,最終“風塵骯臟違心愿” 將是必然的.("骯臟",乃高亢剛直、強項掙扎之義,非齷齪義。)王夫人手上,無疑沾著金釧、晴雯的血,同時,我們還有理由推斷,她還沾著黛玉、妙玉的血?。∵@,難道是我們無端猜疑嗎?!更不會是冤枉她。所以,我們完全可以理解寶玉在悼晴雯的誄文中,石破天驚地罵起自己的母親——王夫人了!這里面,寶玉沒什么孝不孝可言!因為它實在是令人無法容忍! 妙玉在黛湘中秋聯(lián)詩后,續(xù)了十三韻。詩里,含蓄地表達出妙玉在未來的生命旅途中,將歷極多的險惡之境,此跟我們推斷妙玉被王夫人“跟蹤追擊”,并最終在瓜州渡口遭遇“勸懲”而命喪黃泉是不謀而合的,亦是完全統(tǒng)一的。 文章到此快要寫完了,但我還有幾句似乎是題外的話,想在這里順便地說上幾句。 有人近期在中央電視臺上說寶玉生日為四月二十六日,并由此斷定曹雪芹生于四月二十六日。此話顯然不對。我們看甲戍本二十七回,探春對寶玉說起“做鞋”一事,寶玉笑道:“你提起鞋來,我想起故事來。那一回我穿著,可巧遇見了老爺,就不受用,問是誰做的。我哪里敢提‘三妹妹’三個字,我就回說,’是前兒我的生日,是舅母給的’,老爺聽了是舅母給的,才不好說什么?!边@段話,說鞋是舅母給的,當然是瞎話,可寶玉在父親面前說“是前兒我的生日”,絕不是瞎話。這就否定了寶玉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這一說法。因為寶玉說這話,正是在“四月二十六日”這一天! (“四月二十六日”,寶玉既不做生日,也沒有任何人向他表示“生日快樂”,這不是很奇怪嗎?實際上,道理很簡單,此“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節(jié),根本不是寶玉的什么“生日”!又:說寶玉生日是四月二十六日“芒種節(jié)”,則寶玉是花神,那么,與寶玉同生日的薛寶琴、平兒、刑岫煙、甚至四兒,豈不都是“花神”了?“花神”怎么這么多,而且這么不值錢?!真是豈有此理!——薛寶琴、平兒、刑岫煙與寶玉同生日,見六十二回;“四兒”見七十七回。) 那么,小說大寫特寫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種節(jié),“花神退位,須要餞行”,有何深意呢?我們看回目:“埋香冢飛燕泣殘紅”,而在回末又極寫黛玉傷心落淚,悲痛欲絕,并高唱“葬花詞”:“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寶玉聽后,試想:林黛玉的花顏月貌,將來亦到無可尋覓之時,寧不心碎腸斷?既黛玉終歸無可尋覓之時,推之于他人,如寶釵、香菱、襲人等,亦可以到無可尋覓之時矣!……”這些情節(jié),加之寶玉這段話,我們完全可以推斷,黛玉春末死,準確日期正是“芒種節(jié)”!此正是“花神退位,須要餞行”之意。(雪芹生前好友富察明義“題紅樓夢”云:“傷心一首葬花詞,似讖成真自不知”,此可證黛玉不僅是死于春末,而且是死于她作“葬花詞”的兩年后的同一節(jié)氣的“芒種節(jié)”!——兩年后的芒種節(jié)當然不一定是四月二十六日,曹雪芹只取“芒種節(jié)”三字,與具體日期無關。) 另一點,我說黛玉是“花神”有何依據(jù)呢?一、黛玉乃葬花之人,她的“葬花詞”在《紅樓夢》里占據(jù)著極為重要的地位。故,黛玉是當之無愧、當仁不讓的花神!二、晴雯之死是黛玉之死的引文。晴雯與黛玉,兩人同是芙蓉花。七十八回寶玉說:“不但花有一個神,一樣花有一位神之外,還有總花神?!毙≌f寫晴雯是專管芙蓉花的花神,則同是芙蓉花的黛玉,無疑是寶玉所說的總花神。三、我們看《廣群芳譜》卷三十五:“蓋色之美者,惟海棠,……以其有色無香,故唐相賈耽著《花譜》,以為花中神仙"?;蛘咦x者要說,此“花神”,指海棠。這當然不錯。但,湘云是海棠。湘云與黛玉,兩人是寶玉的娥皇、女英,本是可以互換的。再四,秦可卿死時,不正是說“三春去后諸芳盡,各自須尋各自門”嗎?黛玉死,正是在大觀園第三春的春末,屆時,“花神”退位,各花“須尋各自門”,豈不是順理成章的事嗎??。煊裰星锫?lián)詩時,結(jié)句為“冷月葬花魂”,此“花魂”,不正是花神之寫照嗎?) 另:二十七回回后墨批云:埋香冢葬花乃諸艷歸源。《葬花吟》又系諸艷一偈也”。此亦可供讀者掩卷思索、思考。 六十三回,麝月抽花名簽:“開到荼醾花事了”,簽上注云:“在席各飲三杯送春”。寶玉的反應是,“愁眉忙將簽藏了說,’咱們且喝酒,’說著,大家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意?!保O淡極冷)。這里面,實點出黛玉死于春末,準確說,是死于書中寫明的“芒種節(jié)”!——“花神退位”,“在席各飲三杯送春”以餞行。(“麝月”,本意為鏡子,因而,她的花名簽,與本人無多大關礙,其主要作用,應是“反映”大觀園及眾姐妹的興衰榮辱。簽上所謂“韶華勝極”,理應是暗點元春在大觀園第三春的春末,升為皇后,——當然,這皇后當了不到一年便因故“暴亡”,此是后話。) 或許有人會把二十九回張道士的話拿來肯定寶玉生于“四月二十六日”,那我們看張道士怎么說的:前日四月二十六日,我這里做遮天大王的圣誕,人也來的少,東西也很干凈,我說請哥兒來逛逛,怎么說不在家?” “四月二十六日”,又一次被人慎重其事地提起,還補明確是“圣誕日”但,這“圣誕日”,是張道士做的。張道士只能給死人做“圣誕”,豈有給活人做“壽誕”之理?“圣誕”與“壽誕”,根本是兩碼事,豈可混為一談?再說,“遮天大王”,雖是虛擬的,可曹雪芹為什么要虛擬個“遮天大王”?解釋只能是,此“遮天大王”,正暗指黛玉。黛玉死,對寶玉來說,豈不是遮天蔽日、暗無天日!因此,二十九回張道士的話,不僅不能作寶玉的生日之證據(jù),反倒可以證明黛玉是“芒種節(jié)”死?!恕懊⒎N節(jié)”,不應與具體的“乾隆元年”之類相鉤連。我的理解,曹雪芹只取“花神退位、須要餞行"之意。 甲戍本二十七回回后墨批:"餞花辰”,不論典與不典,只取其韻致生趣耳?!@實際上點明了此“芒種節(jié)”與“典”無關。我們硬要去與現(xiàn)實生活中的“芒種節(jié)”去套有典無典,豈不是硬去應“典”。曹雪芹只不過為寫黛玉之死充滿浪漫情調(diào),特意對“芒種節(jié)”,注入了特殊的含義。這特殊的含義,就是指定芒種節(jié)具有“花神退位,須要餞行”之義。至于乾隆元年四月二十六日交芒種節(jié),只能說明曹雪芹寫作的細密,文章經(jīng)得起推敲,這無疑能增加小說的真實感。 ——“寶玉(作者)此時十三歲”,但這是按雪芹存世四十來算的。我們也完全可以說此“芒種節(jié)”,指的是1725年四月二十六日的“芒種節(jié)”,此時的寶玉十三歲。至于與曹雪芹生于1715年不合,我們完全可以說寶玉不等于曹雪芹。寶玉十三歲,而此時的雪芹只有十歲。畢竟,《紅樓夢》是小說,我們不能也不應該從小說中確定雪芹的生卒年,至少有證據(jù)不可靠之嫌。筆者推考,曹雪芹是曹颙的遺腹子,當生于1715年6月4日,卒于1764年2月1日,與小說完全無涉。) 曹雪芹安排探春遠嫁爪哇國,其南京到雅加達的水路正好是三千(海里),與探春判詞“一帆風雨路三千”正相合,也說明曹雪芹寫作的細密。但我們不能把曹家史實去與之硬套,更不能因為曹家沒有人遠嫁爪哇國就否定小說有將探春遠嫁爪哇國之構(gòu)思。我認為,小說畢竟是小說,我們不能把生活的真實紋絲不動地去硬套小說,也不能把小說里的故事紋絲不動地去硬套生活。連“脂批”都說:“寶玉之為人,是我輩于書中而知有此人,實未目曾親睹者”(十九回)又說寶玉是“今古未有之一人”。這就證明了曹雪芹的《紅樓夢》,雖有很強的自傳色彩,但它決不是生活的原模原樣的原版照搬。(曹家史實中,曹寅長女奉旨嫁與平郡王納爾蘇,次女嫁與某王子,但雪芹寫小說時,顯然對此史實進行了藝術處理。曹雪芹明確是將此二女改寫成了“內(nèi)有皇后,外有王妃”。 文章寫到此,暫告一段落。我衷心歡迎紅學家及全國廣大紅學愛好者,能對我的紅學文章給予中肯的批評、指正,本人在此表示最為真誠的感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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