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茲自古就是絲綢之路上的重鎮(zhèn)、西域三十六國之一,位于亞歐大陸深處,遠離海洋,地處西域中心地帶,在塔里木綠洲腹地的天山中段南麓,塔里木河,龜茲東川水、西川水流經(jīng)境內,優(yōu)越的自然條件不僅為這里帶來了豐富的物產、礦產資源,更締造了這里多元、包容的文化傳統(tǒng)。
一
從龜茲境內發(fā)掘的古人類遺址可以看出,龜茲有著悠久的史前文明。早在新石器晚期,龜茲的先民們就在這塊綠洲上繁衍生息,并隨著生產力的進步和社會歷史的變遷逐漸成為地方政權的城郭國,產生了獨立的政治制度、商貿貨幣、語言文字。《周書》載:“所治城方五六里?!薄洞筇莆饔蛴洝贩Q:“國大都城,周十七八里?!?/span>
古印度阿育王時期的《阿育王息子壞目因緣經(jīng)》中首次出現(xiàn)了“龜茲”一名,中國古籍對龜茲的詳細記載最早見于班固《漢書》卷96《西域傳下》:
龜茲國,王治延城,去長安長千四百八十里。戶六千九百七十,口八萬一千三百一十七,勝兵二萬一千七十六人……南與精絕、東南與且末、西南與扜彌、北與烏孫、西與姑墨接。能鑄冶,有鉛。東至都護治所烏壘城三百五十里。
西漢以前,龜茲屬匈奴統(tǒng)治。漢武帝建元三年(前138),張騫出使西域,西漢王朝首次了解西域各國,這當中就包括龜茲國。隨后,霍去病西征匈奴,漢宣帝神爵二年(前60)設西域都護府,以經(jīng)營和管理西域三十六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和軍事。漢代的龜茲王族仿效中原王朝設置大都尉丞、輔國侯、安國侯等官職,建立起一套具有濃厚龜茲特色的政治體制。
西漢昭帝元鳳四年(前77),龜茲王用貴人故翼議殺漢校尉賴丹,本始三年(前71),?;輸毓室?,龜茲始降服于漢朝,此后一段時間和中央政權的關系相當好。其后,龜茲王絳賓崇尚漢風,衣服、宮室皆依漢家制度,并通過與烏孫聯(lián)姻,娶解憂公主之女弟史為妻,間接建立了與漢家的姻親關系,其子丞德更自稱漢外孫,隨著與中原王朝的交流加深,龜茲逐漸發(fā)展成為西域最大的城郭國家。
兩漢之交,中原與西域斷絕往來,龜茲等諸國重新役屬匈奴,唯有莎車一國不肯歸附,依舊忠心于漢家,并遣使洛陽,恢復和中原的聯(lián)系,漢以莎車王賢為西域都護。光武帝建武十七年(41),賢因漢廷收回早前賜予的西域都護授印并改封其為“漢大將軍”而懷恨在心,遂自稱“單于”出擊西域各國。建武二十二年(46),賢攻殺龜茲王,并吞其國,自立其子則羅為龜茲王,將龜茲國分出一部分為烏壘國。數(shù)年后,龜茲國人殺死則羅,遣使匈奴,龜茲貴人身毒被匈奴單于立為新的龜茲王,龜茲再次歸附匈奴。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東漢初期。
永平十六年(73),東漢竇固、耿忠出擊北匈奴:
固、忠至天山,擊呼衍王,斬首千余級,呼衍王走,追至蒲類海,留吏士屯伊吾城。
古城麗影
龜茲古城墻遺址
天山山脈
伊吾是西域東部門戶,宜種五谷、桑麻、葡萄。漢取伊吾后,明帝置宜禾校尉以屯田,于是“西域自絕六十五載,乃復通焉”,龜茲重新朝貢中原。永平十八年(75),明帝去世,龜茲等西域諸國趁中原大喪叛亂,都護陳睦被殺。至章帝時,東漢已無力經(jīng)營西域,龜茲復歸匈奴,章帝罷西域都護,中原再次與西域斷絕關系長達10多年。但竇固占領伊吾后,派出使西域南道各國的假司馬班超卻在各地積極活動,取得了很大成就,先后使善鄯、于闐等國歸順東漢。
龜茲王建本為匈奴所立,他依靠匈奴的力量攻破疏勒,殺死其王,另立龜茲貴族兜題為疏勒王。永平十七年(74),班超活捉兜題,恢復疏勒本國的統(tǒng)治。其后,班超在康居、疏勒、于闐、拘彌等國的擁護下攻破姑墨城。建初八年(83),東漢拜班超為西域長史,聯(lián)合烏孫共擊龜茲,元和三年(86),西域南道打通,至章和元年(87),莎車投降,龜茲退兵。和帝即位后,中原恢復了和西域的聯(lián)系,重開西域經(jīng)營。永元三年(91),龜茲、姑墨、溫宿都向漢朝投降。龜茲是東漢平定西域的最大障礙,因此,龜茲之降也表明東漢重新實現(xiàn)了對西域的把控。東漢任班超為西域都護,西域經(jīng)營進入鼎盛時期。
漢安帝即位后,任尚、段禧相繼為西域都護。段禧就任西域都護后,進駐龜茲它乾城。它乾城小,他便說服龜茲王白霸允許他進入龜茲王城。龜茲吏人不滿白霸放漢軍入城,便聯(lián)合溫宿、姑墨,合兵數(shù)萬人,圍困西域都護,西域諸國也陸續(xù)開始了又一次的反叛。安帝派都尉王弘率羌人增兵馳援西域,但官吏貪暴,羌人起義,河西走廊斷絕。永初元年(107)六月,安帝下詔罷西域都護,東漢勢利撤出西域,北匈奴重又收屬諸國,并與其一同侵犯東漢西北邊境10多年。元初六年(119),東漢置西域校尉,重啟新一輪對西域的征討,自此至安帝之后,西域在班超之子班勇的經(jīng)營下重新臣服于東漢王朝。東漢末年,中央政權風雨飄搖,龜茲等西域諸國離心傾向日益明顯,到靈帝后期,終于與中原斷絕聯(lián)系。建寧三年(170),涼州刺史孟佗派從事任涉將敦煌兵500人,與戊部司馬曹寬、西域長史張晏將焉耆、龜茲、車師前后部共3萬多人,討伐疏勒。最終,漢兵退去,東漢不能禁止“疏勒王連相殺害”。
二
魏晉時期,西域諸國兼并加劇,約有30國,分屬五大政權,龜茲即為其中之一(以下統(tǒng)管姑墨、溫宿、尉頭),是西域中道三大國之一。《通典》載:“爰自魏及晉,中原多故,西域朝貢不過三四國焉?!边@說明曹魏政權與西域的關系相當疏遠,唯一能直接控制的是高昌,即只與塔里木盆地東段以高昌為核心的幾個西域政權保持聯(lián)系。中原和西域的經(jīng)濟往來大多以所謂“貢賜貿易”的形式展開,統(tǒng)治曹魏政權統(tǒng)治者并未致力于積極加強中原與西域的政治、經(jīng)貿聯(lián)系。
西晉在西域設立戊己校尉和西域長史等管理機構。但隨著東胡鮮卑部族的崛起,河西屢遭侵犯,至西晉末年,天山以北已屬于拓跋鮮卑勢力范圍。晉武帝太康中(285),龜茲王遣子入侍。公元316年,晉室南遷,北方各地割據(jù)政權相互攻伐,長期陷于分裂。在200多年的混戰(zhàn)局面中,龜茲先后經(jīng)歷了由不同民族建立的前秦、前涼、后涼、西涼、北涼等政權。
前涼建興二十三年(335),龜茲被張駿征服,后來,焉耆、鄯善也被征服,龜茲向前涼稱臣。
苻氏前秦政權建于公元351年,公元376年,苻堅遣使梁熙旋赴西域各地宣揚他的威德,收到了很好的政治效果,南道諸國皆來朝見。建元十八年(382),鄯善王休密陀和車師前部王彌窴入朝前秦,明確提出請苻堅出兵西域的要求,苻堅遂以此為契機,拜驍騎將軍呂光為使持節(jié)、都督西域征討諸軍事,出兵征伐從未入朝的焉耆和龜茲。期間,焉耆未做多大抵抗,甚至不戰(zhàn)而降,但龜茲則傾其全力進行抵抗。
建元十九年歲末(383),呂光進軍龜茲,龜茲王帛純將都城外的百姓遷入城內,駐兵固守,各附庸國也紛紛閉城自守,呂光未能迅速攻克龜茲國都,只得扎營城外,并“深溝高壘,廣設疑兵”,兩軍對峙半年之久。在此期間,龜茲王不惜花費大量財寶,求救于獪胡,獪胡王遣其弟吶龍率領20余萬騎兵來援,呂光及時調整了作戰(zhàn)方法,才擊敗獪胡。都城被攻陷后,龜茲王帛純倉皇出逃,龜茲高僧鳩摩羅什被擄,原屬龜茲的小國都投降呂光,為安撫龜茲國人,帛純之弟帛震被立為新的龜茲王。焉耆、龜茲的相繼陷落是魏晉時期中原政權首次在西域發(fā)揮如此大的影響力。平定西域后,呂光見龜茲物產豐饒,人民富足,有意長期居留,割據(jù)一方,但最終在龜茲高僧鳩摩羅什的勸說下滿載珍寶東歸。
蘇巴什佛寺遺址
淝水之戰(zhàn)后,苻堅被殺,姚興代之,史稱后秦,仍立都長安,而呂光也在涼州自立,建立后涼政權。公元403年之后,河西走廊相繼建立了北涼、西涼、南涼政權,它們與張軌的前涼和呂光的后涼并稱“五涼”,其中以北涼沮渠氏與西域關系最為密切。公元401年,沮渠蒙遜建立北涼政權,421年,北涼擊敗扼守西域絲路門戶敦煌的西涼李氏政權,接管其在西域的控制經(jīng)營權。公元439年,北魏滅北涼,統(tǒng)一北方,沮渠氏西遷高昌并遣使劉宋,隨后又依附柔然以對抗北魏,而龜茲則處在沮渠高昌和車師前部(北魏在西域的代表)的相互爭奪中。北魏太平真君九年(439),太武帝拓跋燾遣萬度歸在平定鄯善后,攻打焉耆。焉耆王鳩尸卑那投奔龜茲,龜茲王白純與鳩尸卑那為翁婿關系,遂予以收留。沮渠氏見鄯善、焉耆為北魏所滅,甚感憂慮,一面遣使柔然,一面鼓動龜茲備戰(zhàn)。萬度歸面臨高昌北涼與柔然合力進攻的威脅,決定以4000兵力守焉耆,親率1000輕騎奇襲龜茲。龜茲將軍烏羯目提領兵3000迎戰(zhàn),被萬度歸擊斬200余級后敗退。龜茲延城不守,龜茲王遣使謝罪,龜茲自此歸屬北魏,朝貢不絕。
隋朝統(tǒng)一中原以前,西域一度處在南有吐谷渾、西有嚈噠、北有柔然余部的格局中。嚈噠是東胡鮮卑的一支,曾屬于柔然,5世紀末至6世紀初積極向塔里木盆地發(fā)展,龜茲等北道國家均役屬之。6世紀上半葉,西域的政治舞臺基本由各游牧民族主宰,但此后出現(xiàn)了中原王朝的影子。6世紀下半葉,中原處在劃江而治的南北朝后期,突厥汗國崛起于西域,滅柔然,破嚈噠,南擊吐谷渾。龜茲作為西域天山北道的重要國家之一,與突厥建立了深刻聯(lián)系。突厥在西域的主要領地是天山以北的準噶爾盆地,而其時的汗庭則在天山南麓龜茲附近,龜茲汗庭的后方是宜于游牧的準噶爾盆地,前方又可對位于中西交通要道上的西域城邦諸國施加影響力??梢哉f,龜茲就是西突厥的戰(zhàn)略要地。
三
突厥汗國在東征西討的過程中,逐漸分為東、西兩大部,其后,雙方矛盾不斷激化。在此期間,隋王朝建立,楊堅一改南北朝時期對突厥曲意逢迎的態(tài)度,積極回擊。公元581年,東、西突厥合兵40余萬人全線進犯隋朝邊界,楊堅利用雙方之間已有的矛盾進行挑撥,不僅打敗了他們的進攻,更使雙方矛盾最終演變成戰(zhàn)爭,整個突厥汗國陷入全面的內戰(zhàn)。東、西突厥分裂后,突厥在西域的統(tǒng)治實際上有三個階段,其中第三階段西突厥統(tǒng)治時期,西域各國享有相當大的自主權,保持了原有的地域疆界、政權組織、經(jīng)濟生活以及風俗習慣。這一時期,突厥政權與西域保持著聯(lián)姻?!缎绿茣斊潅鳌泛汀顿Y治通鑒》中都曾提到龜茲王的妻子是阿史那氏。《資治通鑒》說:“初,龜茲王布失畢妻阿史那氏與其相那利私通,布失畢不能禁?!薄鞍⑹纺恰笔峭回释踝逍帐?,因此這位阿史那氏應該是嫁與龜茲王的西突厥公主,而且與人私通而王不能禁止。
隋朝初年,隋文帝采取與民休息、遠交近攻的策略實行與西域的聯(lián)系并對抗突厥汗國,也就是說,隋朝交往的多是控制西域的突厥政權,而西域諸國則很少直接與其發(fā)生關系。隋煬帝即位后,西域與隋朝才開始了真正的、全面的交往。隨著突厥勢力的西遷和衰敗,大業(yè)五年(609),隋煬帝又消滅占據(jù)青藏高原的吐谷渾勢力,設立西域鄯善、且末、伊吾三郡,掃清了通往西域的障礙,打開了西域門戶,取得了經(jīng)營西域的初步勝利,并在張掖焉支山下召開二十七國大會,史稱“萬國博覽會”。西域諸國與隋朝的經(jīng)濟、政治交往日益密切,張掖成為中原與西域互市的一個重要城市。吏部侍郎裴矩在掌管張掖互市中心時,曾通過實地考察、采訪等方式撰寫了《西域圖記》一書,其中描述了西域四十四國的歷史沿革、山川河流、風土民俗,圖文并茂,并系統(tǒng)介紹了當時中原通西域最重要的三條道路,即從敦煌西出,北道出伊吾,中道通高昌,南道經(jīng)善鄯,龜茲即處在中道上。《隋書·龜茲》載:
龜茲國,漢時舊國,都白山之南百七十里,東去焉耆九百里,南去于闐千四百里,西去疏勒千五百里,西北去突厥牙帳六百余里,東南去瓜州三千一百里。龜茲王姓白,字蘇尼咥。都城方六里。勝兵者數(shù)千。風俗與焉耆同。龜茲王頭系彩帶,垂之于后,坐金師子座。龜茲國土產多稻、粟、菽、麥,饒銅、鐵、鉛、麖皮、鐃沙、鹽綠、雌黃、胡粉、安息香、良馬、封牛。
隋大業(yè)中(615),龜茲國王遣使朝貢。
公元7、8世紀是西域歷史上一個很重要的時期,隨著突厥汗國的衰敗,北方游牧政權對西域的統(tǒng)治暫告結束,不過西域旋即又成為了東唐朝、西大食、南吐蕃三大政權的爭奪目標。公元618年,李淵廢隋立唐,改元武德,先后平定隴右、河西。貞觀四年(630),唐太宗平定東突厥,并設立伊州,打開了通往西域的道路;貞觀九年(635),平定吐谷渾;貞觀十四年(640),平定高昌,設立西州、庭州和安西都護府,實現(xiàn)了對西域東部地區(qū)的控制。當時,焉耆、龜茲相繼在西突厥的支持下與唐朝為敵,貞觀二十一年(647),唐太宗為打通西域商道,再次大規(guī)模用兵西域,昆丘道行軍就是因唐朝政府索取龜茲等西域五國不果而發(fā)起的,其目的就是奪取龜茲等西域五國。
貞觀二十二年(648),突厥降將阿史那賀魯在擊敗了處月、處密兩部后直逼焉耆,焉耆王薛婆阿那支不戰(zhàn)而逃,西奔龜茲,防守龜茲東城。十月,唐軍攻入龜茲北境,阿那支被俘。接著,龜茲軍隊與唐軍交戰(zhàn),龜茲王布失畢戰(zhàn)敗,退守都城,阿史那賀魯率軍攻城,布失畢棄城西逃。龜茲都城被唐軍攻克后,由安西都護郭孝恪把守。同時,沙州刺史蘇海政、尚輦奉御薛萬備率精騎行軍600里追擊布失畢。布失畢退守大撥換城,唐軍乘勝圍攻,阿史那賀魯進軍圍攻一個多月以后終于拿下大撥換城,生擒龜茲王布失畢和大將羯獵顛等。龜茲國相那利脫身逃走,暗地帶領西突厥軍馬并其國兵萬余人突然襲擊了龜茲國都。當時郭孝恪扎營于城外,有龜茲人向他透露了這個情報,但郭孝恪并不在意。后來那利發(fā)兵突襲,郭孝恪急忙率所部入城,但那利的軍隊已經(jīng)攻上城頭,而城中歸降的龜茲軍民響應那利,共同攻擊郭孝恪。郭孝恪攻打到龜茲王宮,終于不支,不得不向城外退走,最后在西門中流矢而死。郭孝恪陣亡后,那利來襲,龜茲都城內一片混亂。倉部郎中崔義超緊急招募了200人,拼死守衛(wèi)軍資財物,與龜茲軍激戰(zhàn)于城中。當時曹繼叔、韓威也駐扎在城外,聽聞警報,立刻自城西北隅入城救援。雙方在城內激戰(zhàn)了一整夜,那利不支而敗退,唐軍斬首3000余級,城中方才安定。10天后,那利又帶領山北萬余人攻打龜茲都城,曹繼叔領兵迎擊,大破那利,斬首8000級。那利大敗逃走,被龜茲人抓獲獻于唐軍。龜茲都城攻防戰(zhàn)是昆丘道行軍里最激烈的戰(zhàn)斗,龜茲境內親突厥勢力在這次戰(zhàn)爭中被徹底打敗。阿史那賀魯召集龜茲父老,擁立龜茲王之弟葉護為主,勒石紀功而還。隨后,唐軍橫掃整個塔里木盆地,整個西域為之震駭。
克孜爾石窟與鳩摩羅什
古寺遺址
龜茲一戰(zhàn),唐軍先后取得多城,俘虜男女數(shù)萬口,控制了整個塔里木盆地,西突厥、于闐、安國等紛紛饋贈駝馬軍糧,表示支持,唐朝的目的基本達到,昆丘道行軍的第一階段目標完成,唐朝將安西都護府由西州遷到龜茲,并設置了龜茲、于闐、碎葉、疏勒四個軍鎮(zhèn)。貞觀二十三年(649),唐太宗去世,高宗永徽二年(651),阿史那賀魯反叛,唐朝先后三次出兵,最終于顯慶二年(657)打敗阿史那賀魯,西域又重新進入唐朝版圖。顯慶三年(658),唐朝將安西都護府移回龜茲,并先后在西域設立了大量羈縻州府。
龜茲作為安西都護府治所,自658年初建至長壽元年(692)最后一次重置,在唐王朝與吐蕃的爭奪中先后四度廢立。此后,龜茲長期處于唐王朝控制之下,并在經(jīng)營西域(主要是天山以南的塔里木盆地)、斡旋西突厥、抵御吐蕃方面發(fā)揮著重要作用。公元719年,北方突騎施政權崛起,與南面的吐蕃、西側大食共同構成唐王朝主要的外部威脅。大食建立于公元7世紀,無意越過蔥嶺東進;而突騎施突厥在734年與唐王朝關系破裂,逐漸衰??;吐蕃在進入于闐、疏勒未果后,選擇向東通過大、小勃律進入塔里木盆地,曾數(shù)次勾結突騎施進攻以龜茲為中心的安西四鎮(zhèn),但均以失敗告終。天寶十二載(753),唐朝達到了其西域經(jīng)略歷史的頂峰,期間龜茲作為安西都護的治所、四鎮(zhèn)的總后方,發(fā)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天寶十四載(755),“安史之亂”爆發(fā),唐玄宗調西域及河西、隴右兵力救援中原,吐蕃趁勢北上,于763年占領隴右、河西諸州,西域實際上已經(jīng)喪失了牽制吐蕃和北方游牧民族的戰(zhàn)略作用,唐朝中央不得已而對其采取放任自流的管理方式。這反而使西域保持了數(shù)年的相對穩(wěn)定,一直到貞元初年,唐朝駐守安息四鎮(zhèn)及北庭、西州的軍隊還控制著蔥嶺以東的廣大西域地區(qū)。8世紀末,回鶻汗國西進,勢逼北庭,唐王朝無力西顧,同時,吐蕃在葛邏祿的幫助下,逐漸占領西州、北庭,至此,唐王朝結束150年的西域經(jīng)營歷史。貞元六、七年(790、791),吐蕃包圍了安西都護府所在地龜茲,隨后又被回鶻打敗。1889年在鄂爾渾河上游喀剌和林遺址發(fā)現(xiàn)的《九姓回鶻可汗碑》記敘了龜茲戰(zhàn)役的情形:
后吐蕃大軍攻圍龜茲,天可汗領兵救援。吐蕃落荒,奔入于術。四面合圍,一時撲滅。尸骸臭穢,非人所堪,遂筑京觀,敗沒余燼。
此后,龜茲一直處于回鶻政權的勢力范圍之內。公元840年前后,回鶻人西遷,占領了龜茲,龜茲國從此成為歷史。不過,歷史上也把占據(jù)古龜茲國的回鶻政權稱為龜茲回鶻。龜茲回鶻先是高昌回鶻的一支,其后與西州回鶻逐漸發(fā)展成為統(tǒng)一的國家。11世紀末,黑汗王朝強盛,龜茲地區(qū)逐漸脫離高昌回鶻政權,歸附黑汗王朝。當時,黑汗王朝已改信奉伊斯蘭教,并對西域各國發(fā)動“圣戰(zhàn)”,龜茲歸附之后,其境內延續(xù)上千年的佛教傳統(tǒng)遭到毀滅性破壞,龜茲人也被同化進西域其他民族中。乾隆二十三年(1758),龜茲歸入清朝版圖,定名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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