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釀酒的歷史源遠(yuǎn)流長,據(jù)文獻(xiàn)和考古資料記載,早在七千年以前,我國就已經(jīng)發(fā)明了酒。在中華五千年輝煌歷史的狂濤巨浪中,酒作為一種特殊的飲品,歷經(jīng)了歲月滄桑的洗禮,見證了數(shù)代王朝的興衰。在擁有燦爛文明的中國,酒早已不僅僅是一種客觀的存在,它被文人志士賦予以“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的灑脫和桀驁,被英雄豪杰寄托以“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zhàn)幾人回”的悲壯和蒼涼。酒,微濁而清冽,味苦而微甘,既有“導(dǎo)氣養(yǎng)形、遣憂消患”之功效,亦有“禍國殃民、傷身亂性”之罵名。它是情感的揮發(fā),更是靈性的匯聚,飽含著中國——這個神秘而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獨特的文化底蘊和人文內(nèi)涵,于歷史的塵埃中緩緩向我們走來。 酒之“修身”、傷身 宋代有一喜愛蘇軾的士人,名朱肱,對酒有相當(dāng)深入的研究,著有《北山酒經(jīng)》三卷。其書云:酒味甘辛,大熱有毒,雖可忘憂,然能作疾,所謂腐腸、爛胃、潰髓、蒸筋。細(xì)致闡明了酒對人體的危害。然而,隨著時代發(fā)展,科學(xué)的進(jìn)步,人們對酒的認(rèn)識也在一步步加深?,F(xiàn)代科學(xué)表明:適量的飲酒對人的身體是極為有益的,甚至被認(rèn)為是”百藥之長”,能起到強身健體之功效。酒精還有利尿作用,能將鹽分隨尿排出,且對于心血管疾病也有很好的預(yù)防效果。英國King’s College及St Thomas Hospital的專家在一項研究中指出:每天喝啤酒,可以提供大量天然來源的硅元素, 對于骨骼健康非常地有幫助。此外,使啤酒會有苦味的HOP(啤酒花)含有一種女性荷爾蒙,這種成分具有美容和減輕壓力的作用。 酒之養(yǎng)性、亂性 中國民族性格有著自己的特點:尊老敬長,知足常樂,注重生命,溫文爾雅等等。而中 國人對酒的態(tài)度以及飲酒的方式在這些民族性格特征的形成過程當(dāng)中也發(fā)揮著一定的作用。 單看“酒”字,左邊為水,右邊為“酉”,即代表著酒須水才能釀成,而飲酒則要先敬長輩。 再以“知足常樂”為例,這種民族性格的形成,一方面是由于自然條件的惡劣,使中國人想 獲得豐衣足食十分不易,另一方面則與酒也有著一定的淵源。酒,由于它的醇厚清香,能夠 刺激人的感官,并且?guī)砭裆系呐d奮與愉悅,所以,自然而然的成為人們生活上的一種需要。于是,以飲酒為知足,以飲酒為常樂,成為中國人的一大特點。然而,物極必反。適度的飲酒固然能陶冶人的性情,過度耽于飲酒作樂,則會使人迷失本性,以至于癲狂而不能自拔的地步。歷史上最著名的例子當(dāng)屬昏君夏桀以飲酒殺人為樂。據(jù)《竹書紀(jì)年》記載,他“筑傾宮、飾瑤臺、作瓊室、立玉門”。還從各地搜尋美女,藏于后宮,日夜與妺喜及宮女飲酒作樂。據(jù)說酒池修造得很大,可以航船,醉而溺死的事情時常發(fā)生,荒唐無稽之事,常使妹喜歡笑不已??梢?,酒對一個人的本性可以造成多大的扭曲。 酒之怡情、傷情 自上古開始,酒就被中國人所喜愛。在漫漫的歷史長河中,飲酒使得人心情愉悅,心胸開闊的事例俯拾即是。酒可怡情,陶冶人的情操。從文人墨客的詩句中即可窺見一斑?!叭松斓亻g,忽如遠(yuǎn)行客。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薄昂坪脐庩栆?,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壽無金石固。萬歲更相迭,圣賢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不如飲美酒,被服紈與素?!边@些詩句的作者,雖早已無可稽考,但表露出來的士大夫胸襟,則至今仍讓人欽羨不已。在封建王朝君王專制的古代,士大夫飲酒的目的無外乎有三:追求自由,佯醉避世,享受人生。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以飲酒怡情、自斟自飲、自娛自樂的典型首推陶翁陶淵明。他所作的《五柳先生傳》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傳誦不絕?!靶允染?,家貧不能常得。親舊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飲輒盡,期在必醉,既醉而退,增不吝情去留?!敝链?,一個灑脫不羈、任情率性的超凡脫俗的教書先生形象已赫然躍于紙上,深深印于人們心底。在陶淵明這里,自然有對人生若夢的感傷,也有追求自然、超然物外的襟袍,其中多多少少也流露出一點享樂主義,但他并不暴飲,以致墜入單純享樂的泥坑,也并不為酒癮所驅(qū)使,做出有辱清貧的事來,總而言之,他并沒有把這些傾向發(fā)揮到極致,相反,他把這些東西平淡而又融洽無間的結(jié)合在一起了。他所品嘗的是酒中的“深味”:“不覺知有我,安知物為貴?!笔殖忠槐寰?,悠然而望南山,魏晉名士的榮譽和富貴,這一切的一切,于他看來,也不過是過往云煙罷了?!案毁F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孟老夫子的這句醒世哲言在碰到“性嗜酒”的五柳先生時,算是找到客觀實物的寄托了吧。不過,在我們過多關(guān)注于歷史上那些因飲酒而變得灑脫、狂放不羈、超然于世俗之外的“謫仙”時,也不能疏忽這樣一個不折不扣的事實:因過度沉迷于飲酒而造成性情大變、消極避世、渾渾噩噩無所寄托地生活于天地之間的“以酒澆愁者”比比皆是。有竹林七賢之一稱謂的三國魏詩人阮籍,三歲喪父,家境清貧,勤學(xué)而成才,然后遇仕途不順,閉門謝客,終日沉醉不醒,緘口不言。有史料載:阮籍當(dāng)葬母,蒸一肥豚,飲酒二斗,然后臨訣,直言:窮矣!都得一號,因吐血,廢頓良久。是以王勃在其所作《滕王閣序》中稱:“阮籍猖狂,豈效窮途之哭?”表明自己對這種消極避世、耽于酒樂、渾噩不知所終、生命意義渺茫不知何在的生活態(tài)度的不解與堅決反對。 中國酒文化博大精深,本人所知曉的不過滄海一粟。然,即便如此,仍竊以為,飲酒貴在適度,重在修身、養(yǎng)性、怡情。試問,中國酒文化何以經(jīng)得起歲月風(fēng)霜、時代變幻的侵蝕和沖刷,在物質(zhì)文明和精神文明煥然一新的現(xiàn)代社會依舊如沐春風(fēng),左右逢源?單單因為它是餐桌上極佳的感情“催化劑”?抑或是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宣泄情感、釋放身心的必不可少之伴侶?不!經(jīng)過了中華五千年文明沉淀的酒文化絕不可能只有這些表象的東西,它應(yīng)有著更加深刻之內(nèi)涵和獨一無二之真義。酒,它包容著貧苦人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無奈和辛酸,吟詠著文人志士“天子呼來不上船,自稱臣是酒中仙”的飄逸和灑脫,歌頌著邊關(guān)將士“燕然未勒歸無計,濁酒一杯家萬里”的豪邁和悲壯,承載著蕓蕓眾生“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的感慨與厚重。酒是政治,君不見“杯酒釋兵權(quán)”之險象環(huán)生;酒是經(jīng)濟(jì),君不聞“牧童遙指杏花村”之輕靈悅耳;酒是習(xí)俗,君不知“端午雄黃酒”之鎮(zhèn)邪祛毒;酒是藝術(shù),君不解“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fēng)殘月”的萬種風(fēng)情。上至帝王,下至黎民,追溯遠(yuǎn)古,窺望當(dāng)今,酒,這雅俗共賞的文化精靈,無不深深地滲透其間。中國人,可以不喜飲酒,卻斷斷不可能不愛酒,因為——這小小的一滴酒,融進(jìn)了中華盛世幾千年的文明,散發(fā)著炎黃子孫骨子里的味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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