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四僧 朱耷作品欣賞（三）

柏鹿圖 手卷紙本水墨

鈐印：八大山人（朱文）、可得神仙（白文）

收藏印：令之清玩（朱文）、江上外史（朱文）、道號奉真（白文）、仙客（朱文）、卞令之鑒定（朱文）
八大山人的藝術(shù)就現(xiàn)代畫史意義來說是一種“表現(xiàn)主義”，他寫物以附意，揚言以切事，所有花木魚鳥無不染有個人際遇色彩，這就把傳統(tǒng)的文人畫意境推向極致?！栋芈箞D》畫群鹿于松柏之中，筆墨灑脫，山石簡約疏宕，柏樹蒼勁古樸，畫面清明華滋。由于著力強調(diào)對象的精神而不惜改變對象的形態(tài)，其將鹿的眼睛畫的夸張且特別大，烏墨瞪圓的眼珠緊貼著眼圈上。所畫柏枝也簡約細致，用干筆、枯墨、荒寒表現(xiàn)殘山剩水。

八大作品多為小尺幅，手卷很少。此畫作是一幅未署本款而鈐朱耷最著名的兩方印即“八大山人（朱文）、可得神仙（白文）”的作品，這兩方印也是八大晚年經(jīng)常用的，在傳世的很多作品中都可以看到。該作有兩位大家收藏過，即笪重光和卞永譽，那五方鑒藏印可證。

墨菡萏圖 水墨紙本 1705年作

款識：乙酉，八大山人寫。鈐?。菏暗谩舜笊饺?、何園

題跋：五月蓮花塞浦頭，長竿尺柄插中流。縱令遮得西施面，遮得歌聲度葉不。餘藏天池道人墨荷，立軸上題此詩，用意深遠，得風(fēng)人之旨時，新得八大山人此幀，筆法足與天池抗席，特録前詩補白。癸亥嘉平上澣，平齋吳云。鈐印：味陶、吳云私印

　　吳云題簽：八大山人水墨荷花逸品。

　　吳湖帆題簽：八大山人墨菡萏圖真跡。吳平齋題青藤詩。己丑夏日，吳湖帆題簽。

　　張石園題畫套：八大山人墨菡萏圖真跡神品。吳平齋題青藤詩。石園居士題。鈐印：張克和印

　　鑒藏?。虹R塘藏荷、齊東野人，牧六十而耳更不順

本幅畫心高91厘米，寬43厘米，約3.6平尺。落款為“乙酉”，時康熙四十四年，1705年，八大山人八十歲。據(jù)《古代書畫匯考》所記，八大山人年八十歲，春日作《竹石鴛鴦畫軸》，秋日作《墨荷畫軸》。這幅“墨荷”畫完不久，先生就辭世了。

　　這幅水墨荷花，用筆飄逸，墨韻淋漓。荷花如臨清風(fēng)而溢香氣，純熟的筆墨功力，已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界，乃八大山人平生代表之作。因荷花處於半開之態(tài)，後經(jīng)吳湖帆先生酌定為《墨菡萏圖》，其意義更為深遠。“花未全開月未圓”，花開則敗，月盈則虧，這是八大山人此畫絕妙之處，寓意深邃。

　　這幅水墨荷花問世158年後，清同治二年癸亥（1863年），被清嘉慶年間舉人，蘇州知府吳云收藏。吳云(1811—1883)字少甫，號平齋，安徽歙縣人，好古精鑒，性喜金石鼎彝，法書名畫，漢印晉瓦，宋元書籍，一一羅政，藏齊候累二尊，王羲之蘭亭序二百種，最為珍秘。有二百蘭亭序齋之稱，為清朝中期江南最富盛名的收藏家之一。時年52歲的吳齋平先生，把此畫定位上上品之外，稱其為逸品。吳平齋把自己舊藏徐青藤的《五月蓮花圖》上的題詩，題寫在八大山人水墨荷花畫的補白處，又言此詩用意深遠，繼而又說：新得八大山人此幀，筆墨足與天池抗席。由此看出吳平齋更喜八大的這幅墨荷并給予極高的評價。

　　徐青藤是明朝偉大的畫家，《五月蓮花圖》現(xiàn)珍藏在上海博物館，畫高129.3厘米，寬51厘米，描述的是江南浦頭邊上盛開的蓮花，高低參差，偃仰有致，潤滿華滋，清香四溢的荷塘野趣，其用筆奔放，淋漓大氣。徐渭和八大山人為明清二代畫壇巨子。徐的五月蓮花，八大的水墨荷花，都是吳平齋收藏到的稀世珍寶。

墨葡萄草書合璧 （900萬元，2012年6月北京匡時春拍）

款識：臥龍躍馬浮云夏，綠蟻黃蒼晚飯時。風(fēng)處只今書一卷，高歌陽上武矦祠。八大山人題。 鈐?。汉螆@、可得神仙

黃雀圖草書合璧 （1050萬元，2012年6月北京匡時春拍）

款識：△是雀幾多年，展書三四卷。無人道黃雀，去我不得遠。此予水明樓上，工欲輟未輟時畫，歲月既忘。一日，節(jié)老年翁出笥中索題數(shù)首，亦是興既闌未闌時筆。語云：百巧不如一拙。此其是耶？庚辰上元日，八大山人記?！靼舜笊饺藢憽ｂj?。骸骱螆@、遙屬△可得神仙
　 《黃雀圖》、《墨葡萄》兩件作品原為八大《花果書法》冊中的兩開。

　　《墨葡萄》可以說是八大山人大寫意花鳥的代表作之一，此作用筆簡潔明了，用墨酣暢淋漓，雖然逸筆草草，卻給我們無盡的想象。畫面左下方所鈐蓋的白文方印“可得神仙”所體現(xiàn)的境界與此畫意境甚合。此作雖無設(shè)色，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強烈的體現(xiàn)出八大過人的筆墨、和造型功夫，說到造型，八大可以說是一位具有獨特造型能力的藝術(shù)家，他對抽象的空間往往把握的恰到好處，是人嘆為觀止。八大無論從書法、繪畫還是篆刻上都無處不在的體現(xiàn)著他對空間的敏感度。

　　在八大存世的作品中，用色的作品極為少見，《黃雀圖》就是這么一件晚期作品代表作之一。在這幅作品中八大山人將筆墨的神彩，簡約之道發(fā)揮的是淋漓盡致。“云光此圖畫，何處筆與紙。來日方山人，著書鹿邨里?！边@是八大一首題畫詩，詩中寫在天光云影之間，一位清清的君子在耕耘著。詩中所寫的方山人，鹿邨，就是八大晚年的摯友方士管。山人生命的最后時刻，鹿邨仍是他的摯友，為他治病，助其生活。“水明樓”是鹿邨的齋號。八大藝術(shù)與這座樓有深深的關(guān)系，他的很多書畫是作于這座樓上。此件八大山人《黃雀圖》的主人，“蒼老年翁”就是與八大有著至深情義的摯友方士，方鹿邨的弟弟方蒼模。

此兩件作品尺幅雖小，然而流傳有序，詩友情誼于一身，極為難得，較之其它八大作品不可同日而語。

折枝花卉 手卷 水墨紙本 1701年作

這一花卉卷作于他七十六歲的晚年，社會逐漸安定，他的焦燥狂悖、憤世嫉俗的悲涼心情漸次平靜，他已甘心做一個畫家淡泊地了此一生。淋漓蒼厚、凝重淵穆成了他畫的基調(diào)。不能再用“白眼向青天”或“墨點無多淚點多”來形容他的畫了，他已成了可以容忍世界，世界也能容忍他的一個從容畫自己畫的可愛老人。于是，我們便能用平靜的心境來欣賞愛撫他的這幅遺墨，來感觸他高貴的心靈。

游魚圖 立軸紙本

魚 （484萬元，2004年北京嘉德）

書畫合璧 鏡心 紙本水墨

款識：飽德魚兼尾，征之一筆諦，莫教頻切玉，都負水晶盤。八大山人畫并題。八大山人。鈐?。嚎蛇€德僊（白文）、八大山人（朱文）
明清易代之際的八大山人是中國花鳥畫發(fā)展史上里程碑式的大師。八大以花鳥名世，其筆下的魚兒同樣是其前朝遺民心態(tài)和落寞士人情趣的外化。有人說臨淵羨魚，游魚自得其樂，是八大羨魚、畫魚之最初動機。也有人說，八大筆下的魚，除了是其情緒體驗的外化形態(tài)，同時也是他對老莊哲學(xué)尤其是《莊子》的獨特體悟。總之，在繪畫觀念上的突破，使八大的作品具有強烈的現(xiàn)代意味，并穿越歲月的時空，形成三百年來中國繪畫的主流。作為主體的魚兒處于畫面中部，頭向左下，前窄后寬的安排，感覺略顯局促。魚腹以較直的墨線勾勒，再以濕墨暈染魚脊，寥寥數(shù)筆，可謂筆簡行具。八大畫魚，最為妙絕之處在于對眼睛的刻畫，無論大魚小魚，似乎都帶有眼神。此幅也不例外，觀者仔細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即將觸紙的魚兒眼中那落魄、頹唐的意味。全圖只著一魚，這種無所依傍的構(gòu)圖，不僅最完美地體現(xiàn)了中國畫中以空靈、含蓄、減省為最高審美的藝術(shù)法則，更將所有情事心語透過魚兒的眼神表出，八大山人的一己心態(tài)亦于此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未完 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