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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朝分崩離析后，代替他的漢王朝，雖然江山易主，但追尋黃帝的這個夢想?yún)s在歷代皇帝中絲毫沒有停息過，從漢高祖劉邦到文景之治，再到赫赫功勛的漢武帝，都以不同的方式向往著。尤其是這位武帝，我們有更多的話要說。 述者：芃瀾 上一周的末尾我們講過公孫卿給漢武帝帶來了黃帝的消息。他獻上的那本講黃帝迎日推筴的《鼎書》讓漢武帝大悅。 于是漢武帝親自召問了公孫卿。 于是便有了司馬遷用那冷峻的筆觸記錄的漢武帝與齊人公孫卿的對話。話頭是從《鼎書》的來源開始的。   秦始皇沒有得到過任何來自黃帝的消息。黃帝以后，又有哪個帝王得到過這樣的消息呢？沒有。偏偏漢武帝收到了。 那個消息是一句話：“漢興復當黃帝之時?！?/span> 公孫卿還轉(zhuǎn)述了來自安期生的注釋：“漢代的圣者是高祖之孫，而且是曾孫。應該有三個預兆：寶鼎出，與神通，泰山封禪。自古泰山封禪有七十二王，只有黃帝才成功上泰山封?！?/span> 公孫卿一口氣轉(zhuǎn)述下來：“申公還說了，漢主還當上泰山封禪，只要成功封禪了，漢主就能成仙登天。黃帝時，有上萬諸侯，其中得到神靈之封的有七千人。天下的名山總共有八座，其中三座分布在蠻夷之地，五個在中國，分別是華山、首山、太室、泰山和東萊山。這五座山都是黃帝常游的地方，在這些地方，黃帝得與神會。黃帝一邊作戰(zhàn)，一邊學仙，由于擔心百姓中有非難神仙之道的，于是誅斬那些非難鬼神的人。一百多歲后，終于成功實現(xiàn)了與神通。
黃帝在城郊建立辟雍祭祀上帝，留宿三個月。鬼臾區(qū)號大鴻，死后就葬在辟雍，所以故將黃帝辟雍稱作 ‘鴻?！?。其后，黃帝在靈廷迎接了萬靈。靈廷，就是甘泉。黃帝在首山采銅，在荊山下鑄鼎。鼎成那一刻，有龍從天空中垂胡須下來迎接黃帝。于是黃帝騎上龍，群臣和后宮跟隨騎龍而上有七十余人，都隨著龍飛上天穹。剩下的小臣不得上，就都抓住龍須，結(jié)果龍須斷了，紛紛掉落在地，隨著掉下來的還有黃帝隨身攜帶的弓。百姓們仰天望著騰龍登天而去的黃帝，抱著黃帝的弓和龍須痛哭流涕。因此后世把這個地方叫做‘鼎湖’，黃帝的弓叫做‘烏號’?！?/span> 這段話內(nèi)容之豐富，細節(jié)之豐滿，指地之確實，都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超過了之前所有百家言說的“黃帝”。 對于這樣的話，漢武帝深信不疑。 于是，他用漢代腔調(diào)大聲嘆息了一聲：“嗟乎！我要真能跟黃帝一樣，我看離開妻子就好像甩掉鞋子一樣！” 漢武帝的話看上去有些突兀。但如果你知道漢武帝是著名的帝王中的文藝范，你就能理解他說的實在有所指。關(guān)于漢武帝的女人，有很多故事到了后世都流傳成了各種八卦，如署名是東漢班固的《漢武故事》，這本號稱是中國最早的志怪小說的書里，內(nèi)容格外豐富。還有很多漢武帝與他的女人們的故事，如“金屋藏嬌”的陳夫人、“北方有佳人”的李夫人，還有早逝的王夫人、生而握玉的鉤弋夫人等等，每一段感情史都轟轟烈烈，纏纏綿綿，成為后世眾多文藝范爭相詠嘆的主題。 如王夫人去世后，陷入苦苦思念中的漢武帝居然讓齊人少翁設(shè)置“方蓋”，于夜晚招來王夫人身形。為此，他拜少翁為文成將軍。 他鐘愛的李夫人去世后，寫過一首《李夫人賦》，這也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篇悼亡賦，全文收錄在《漢書·外戚傳》中。 另外還有一首《落葉哀蟬曲》，寫的凄婉動人。很多很多年后，大概是1914年，一位美國詩人叫做龐德的，僅僅看譯文就被感動的如癡如醉，于是改寫成了一首叫做《劉徹》的詩。他大聲稱贊說“劉徹是偉大的自由詩作家?！?/p>
李延年的歌：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所以，我們有理由相信，飽受情困的文藝范帝王劉徹，面對黃帝夢，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向往了。成了仙，不僅是帝王最高的榮耀，也是他走出塵世困擾的歸宿。 秦始皇為了與神通，接受齊人的建議，修建復道，隱藏自身。 漢武帝同樣如此。 未央宮被挖掘開的時候，考古學家驚異地發(fā)現(xiàn)，在寢宮之下，有四通八達的秘密地下通道，通向各個行宮?？脊艑W家們百思不得其解，后來干脆解釋為是有漢一朝外戚干政的秘密通道。后宮通過這些道路交結(jié)外戚，左右朝政。其實這位的說法很架不住質(zhì)疑，這么大的工程，作為帝王能不知道嗎？而帝王又如何能夠縱容后宮就這么利用這些通道與外戚們來來往往？都想偏了。那是皇帝用來隱匿自身行蹤，與神通的復道（《史記·封禪書》叫做“鬼道”）而已。為的是能夠迎來鬼神，從而獲得飛仙的機會。 與神通，寶鼎出，封泰山。 漢武帝封禪泰山了。上山時，他與秦始皇一樣，遇到了雨，但很快就放晴了。這次一個叫丁公年的90多歲的齊人站出來說：“封禪就能夠合不死之名。秦始皇不能成功。而陛下則不同，雖然遇到風雨，但堅持走上去，結(jié)果稍上就晴了，于是成功封禪！” 漢武帝的晚年幾乎都是在黃帝夢中顛倒。他到處修建神殿，到處封禪祭祀。 他同樣著迷于各種仙藥，親自讓術(shù)士祀灶，修煉丹砂諸藥，以置備黃金。據(jù)說，這種黃金一旦煉成，用來做飲食器皿，就能益壽，益壽就能往海中見到蓬萊仙者，見之，就能封禪，黃帝就是這樣成功的。 他也著迷于房中術(shù)，親自建立了神宮，奉養(yǎng)神女，夜夜前往。 這些合起來就是《漢書·藝文志》中所說方技類中的“房中”與“神仙”。在劉向整理的書目中以黃帝為名的一共有101卷，而屬于醫(yī)經(jīng)的僅僅有《黃帝內(nèi)經(jīng)》和《黃帝外經(jīng)》一共55卷，黃帝為名的神仙與房中書的內(nèi)容在當時遠遠豐富過《黃帝內(nèi)經(jīng)》。 但漢武帝終究沒有躲開死亡的那一天。 他的一切努力，在司馬遷筆下一一被記述在《封禪書》里，然后用冷冰冰的三個字做終結(jié)：“無有效?！?/p> 晚年的漢武帝寫下了《輪臺罪己詔》，公開檢討自己損耗民力，造成種種民間疾苦，并遣散了聚集在身邊的眾多術(shù)士，說：“我過去是多么愚蠢，被方士生生欺騙了，天下哪里有什么神仙？全是妖妄的說法。至于那些求仙長生的法門，比如節(jié)食服藥，不過能治療疾病罷了！” 文末附詩兩首，大家一起來感受一下武帝時代的腔調(diào)！
Liu Ch'e Ezra Pound The rustling of the silk is discontinued Dust drifts over the court-yard There is no sound of foot-fall, and theleaves Scurry into heaps and lie still And she the rejoicer of the heart isbeneath them A wet leaf that clings to the threshold
劉徹 （龐德） 絲綢的悉窣聲終止了 塵埃覆滿了院落 足音不再，而落葉 堆積如靜默的冢 她，心中的歡樂就在那下面 一片潮濕的葉子貼在門檻上 落葉哀蟬曲 （漢武帝劉徹） 羅袂兮無聲，玉墀兮塵生。 虛房冷而寂寞，落葉依于重扃。 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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