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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直經(jīng)集注雜說卷上 宋鶴林彭耜纂集 太祖征太原，駐蹕鎮(zhèn)陽，聞道士蘇澄隱五代之際，屢聘不至，召見於行宮。澄隱時年八十，太祖問以養(yǎng)生，對曰臣之養(yǎng)生，不過精思煉炁爾，帝王則異於是。老子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無欲而民自樸，無為無欲，凝神太和。昔黃帝唐堯享國永年，得此道也。太祖說其一爾。見《東都事略》隱逸傳及高道傳。 鴻蒙子張無夢，字靈隱，好清虛，窮《老》《易》，入華山與劉海蟾、種放結(jié)方外友，事陳希夷先生，無夢多得微旨。久之，入天臺山，真宗召對，問以長久之策，無夢曰：臣野人也，旦於山中嘗誦《老子》《周易》而已，不知其他也。除著作佐郎，固辭，還山。賜金帛、處士號，并不受。見《高道傳》 碧虛子陳景元，師事張鴻蒙，嘗著《道德經(jīng)藏室纂微篇》，蓋采摭古諸家注疏之精微，而參以其師傳授之秘集而成書。熙寧中，因召見進(jìn)呈，御筆獎諭，又有所注《南華經(jīng)章句音義》，凡二十余卷，今并入藏。見《碧虛子傳》，并《纂微篇·序》，《道藏目錄》。 廣川董逌《藏書志》云：唐玄宗既注老子，始改定章句為《道德經(jīng)》，凡言道者，類之上卷，言德者，類之下卷，刻石渦口老子廟中。又云：唐道士張道相《集注道德經(jīng)》七卷，凡三十家，其名存者：河上公、節(jié)解、嚴(yán)遵、王弼、何晏、郭象、鍾會、孫登、羊祜、鳩摩羅什、盧景裕、劉仁會、顧歡、陶弘景、松靈、裴處思、杜弼、張憑、張嗣、臧玄靜、孟安期、孟智周、竇略、宋文明、褚柔、劉進(jìn)喜、蔡子晃、成玄英、車惠弼，今考之新舊《唐書·藝文志》，則又有毋丘望之、湘逸其姓、程韶、王尚、蜀才、袁真、釋惠嚴(yán)、惠琳、義盈、梁曠、樹鍾山、傅奕、楊上善、李允愿、陳嗣古、任真子、馮郭、玄景先生、楊上器、韓杜、梁武帝、梁簡文帝、賈大隱、辟閭?cè)首?、劉仲融、王肅、戴詵、玄宗、盧藏用、邢南和、馮朝隱、白履忠、李播、尹知章、陸德明、陳庭玉、陸希聲、吳善經(jīng)、孫思邈、李含光四十家，而道相所集郭象、劉仁會、松靈、裴處思、杜弼、張嗣、臧玄靜、竇略、宋文明、褚柔、劉進(jìn)喜、蔡子晃、車惠弼，此十四家不著於志。按《志》稱道相《集注》四卷，而董所收乃有七卷，恐后人之所增也。我朝崇寧中再校定《道藏》經(jīng)典，此書藏中已不復(fù)見，其余諸家僅存玄宗、河上公、嚴(yán)遵、陸希聲四注，及傅奕所傳古本《道德經(jīng)》耳。外李約、李榮、賈清夷各有注說，王、顧等奉玄宗命撰所注經(jīng)疏，杜光庭又從而為《廣圣義》，亦皆唐人，并見藏室，始知六所著錄猶有未盡，惜乎名存而書亡者十蓋八九也。 唐相陸希聲著《道德經(jīng)傳》四卷，其序略云：夫老氏之術(shù)，道以為體，名以為用，無為無不為，而格于皇極者也。楊朱宗老氏之體，失於不及，以至於貴身賤物。莊周述老氏之用，失於太過，故欲絕圣棄智。申、韓失老氏之名，而弊於苛繳刻急，王、何失老氏之道，而流於虛無放誕，此六子者皆老氏之罪人也。乃為述傳以暢宗旨。又云：昔伏羲氏畫八卦，象萬物，窮性命之理，順道德之和，老氏先天地，本陰陽，推性命之極，原道德之奧，此與伏羲同其原也。文王觀太易九六之動，貴剛尚變，而要之以中，老氏察太易七八之正，致柔守靜，而統(tǒng)之以大，此與文王通其宗也?？鬃幼媸鰣蛩矗瑧椪挛奈?，導(dǎo)斯民以仁義之教，老氏擬議伏羲，彌綸黃帝，冒天下以道德之化，此與孔子合其權(quán)也。此三君子者，圣人之極也，老氏皆變而通之，反而合之，研至變之機(jī)，探至精之歸，斯可謂至神者矣。 唐兵部郎李約，勉之子也，注《道德經(jīng)》四卷，其說謂世傳此書為神仙虛無言，不知六經(jīng)乃黃老之枝葉爾。 唐太宗謂傅奕日：佛道玄妙，卿獨(dú)不悟其理何也。奕日：佛是胡中桀點(diǎn)，初正西域，漸流中國，皆是模寫老莊玄言，文飾之耳。於百姓無補(bǔ)，於國家有害。太宗頗然之。臨終誡其子曰：老莊玄一之篇，周孔六經(jīng)之說，是為名教，汝宜習(xí)之，妖胡亂華，舉時皆惑，汝等勿學(xué)也。見《舊唐書》本傳。 唐憲宗顧宰臣曰：神仙之事，信乎。李藩對曰：神仙之說，出於道家。道家所宗老子五千文為本，老子指歸與經(jīng)無異，后代好怪之流，假托老子神仙之說，故秦始皇、漢武帝二主受惑，卒無所得。上深然之。見《舊唐書·憲宗紀(jì)》。 仲長子光，字不曜，開皇末結(jié)庵河渚間，守令謁者，辭以喑。人有請道者，則書老易二字示之，文中子比之虞仲夷逸云。見王績《仲長先生傳》及文中子注。 東皋子王績，字無功，兄通，隋末大儒也，有田在河渚間，仲長子光結(jié)廬北渚，績愛其真，徙與相近，常以《周易》、《老子》、《莊子》置床頭，他書罕讀也。見《新唐書.隱逸傳》。 盧鴻一，字顥然，隱於嵩山，開元六年征至東都，謁見不拜，宰相遣通事舍人問其故，奏曰：臣聞老君言，禮者忠信之薄，不足可依，山臣鴻一，敢以忠信奉見。見《舊唐書·隱逸傳》。 貞一先生司馬承禎，宇子微，廬天臺不出，睿宗命其兄承袆就起之，既至，引入中掖，廷問其術(shù)，對曰：為道日損，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夫心目所知見，每損之尚不能已，況攻異端而增智慮哉。帝曰：治身則爾，治國若何。對曰：國猶身也，故游心於淡，合氣於漠，與物自然而無私焉，而天下治。帝嗟嘆曰：廣成之言也。開元中再召至都，玄宗詔於王屋山置壇室以居。善篆隸，帝命以三體寫老子，刊正文句。見《新唐書．隱逸傳》，舊書本傳云：玄宗令以三體寫老子經(jīng)，因刊正文句，定著五千三百八十言，為真本，以奏上之。 宗元先生吳筠，魯中之儒士也，入嵩山為道士，久之游天臺，玄宗遣使征之，既至，問以道法。對曰：道法之精，無如五千言，其諸枝詞蔓說，徒費(fèi)紙札耳。見《舊唐書．隱逸傳》新書本傳云：帝嘗問道對曰：深於道者，無如老子五千文，其余徒喪紙札耳。復(fù)問神仙治煉法，對曰：此野人事，積歲月求之，非人主宜留意。與舊書少異，故并錄之。 班固載老子鄰氏有傳，傅氏、徐氏、劉向皆有說，傅氏三十七篇，鄰氏四篇，徐氏六篇，劉向四篇，惜乎其書之亡久矣。今世所傳老子《道德經(jīng)》或總為上下二篇，或分八十一章，或七十二章。河上公分八十一章，以上經(jīng)法天，天數(shù)奇，故有三十七章，下經(jīng)法地，地數(shù)偶，故有四十四章。嚴(yán)遵乃以陰道八，陽道九，以八行九，故七十二章。上四十章，下三十二章，全與河上公不合。本既各異，說亦不同，蓋莫得而考也。 漢桓譚曰：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后世好之者以為過於五經(jīng)，自漢文景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見《楊雄傳》 阮藉著《通老論》曰：道者法自然而為化，侯王能守之，萬物將自化，《易》謂之太極，《春秋》謂之元，老子謂之道。見《太平御覽》 王弼注《道德經(jīng)》，以夫佳兵、民之饑二章，疑非老子所作。何晏注《老子》未畢，見王弼自說注《老子》旨，何意多短，不復(fù)得作聲，但應(yīng)諾。遂不復(fù)注，因作《道德論》。 一說何平叔注《老子》始成，詣王輔嗣，見王注精奇，乃神伏曰：若斯人可與論天人際矣。因以所注為《道德》二論?！段恼聰洝吩唬鹤匀逭哒撘岳献臃鞘ト?，絕禮棄學(xué)，平叔說與圣人同，著論行於世。見《世說》并注。 阮瞻，咸之子也，見司徒王戎，戎問曰：圣人貴名教，老莊明自然，其旨同異。瞻曰：將無同。戎咨嗟良久，即命辟之，時謂之三語緣。見《晉書》本傳，《世說》作阮修。 陸元朗，字德明，以字行，補(bǔ)太學(xué)博士，高祖釋奠，已召博士徐文遠(yuǎn)講《孝經(jīng)》，沙門惠乘講《般若經(jīng)》，道士劉進(jìn)喜講《老子》。德明難此三人，各因宗指，隨端立義，眾皆為之屈。帝大喜曰：三人者誠辯，然德明一舉輒蔽，可謂賢矣。見《新舊唐書·儒學(xué)傳》。 開元初，詔中書令張說舉能治《易》《老》《莊》者，集賢直學(xué)士侯行果薦會稽康子元及平陽敬會真於說，說籍以聞，并得侍讀，俄并兼集賢侍講學(xué)士。始行果、會真及長樂馮朝隱同進(jìn)講，朝隱能推索老莊秘義，會真亦善《老子》，每啟篇先熏盥乃讀。見《新唐書．儒學(xué)傳》。 張薦明少以儒學(xué)游河朔，后去為道士，通老子莊周之說，晉高祖召見，問道家可以治國乎，對曰：道也者妙萬物而為言，得其極者，尸居衽席之間，可以治天下。高祖大其言，延入內(nèi)殿，講《道德經(jīng)》，拜以為師，賜號通玄先生，后不知所終。見《五代史·一行傳》。 太宗聞汴水輩運(yùn)卒有私質(zhì)市者，謂侍臣曰：幸門如鼠穴，何可塞之，但去其尤者可矣。篙工楫師茍有販鬻，但無妨公，不必究問。冀官物之入，無至損折可矣。呂蒙正曰：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小人情偽，在君子豈不知之，若以大度兼容，則萬事兼濟(jì)。曹參不擾獄市者，以其兼受善惡。窮之則奸慝無所容，謹(jǐn)勿擾也。圣言所發(fā)，正合黃老之道。見《國朝事實(shí)》。 了齋陳忠肅公瓘嘗著書二十余篇，曰《昭語》，其序略云：玉清昭應(yīng)宮使王曾請校三館道經(jīng)，上因言其書不如老氏五千言清靜而簡約，張知白曰：陛下留意于此，乃治國無為之術(shù)，臣伏讀神考圣訓(xùn)曰：漢之文景，唐之太宗，孔子所謂吾無間然者。臣因考三君之行事，知漢文之術(shù)，得於老子，而仁祖之政多似漢文，今摭其說十?dāng)?shù)篇錄于后。 漢文即位之始，先報平勃，后封宋昌，以有功於社稷為先，以有德於我身為后，此所謂后其身也，故天下莫得先焉。老子曰：后其身而身先 漢文每朝，郎從官上書疏，未嘗不止輦受其言，言不可用置之，言可用采之，未嘗不稱善。言之可用者稱善，不可用者亦稱善，此所謂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故德善也。 漢文初登虎圈，嗇夫口對無窮，拜為上林令。釋之曰：周勃、張相如，陛下稱為長者，此兩人言事曾不出口，豈效此嗇夫喋喋利口捷給哉。且秦以任刀筆之吏，爭以亟疾苛察相高，其弊徒文具而無實(shí)，不聞其過，陵遲至於敗亂，今以嗇夫口辯而超遷之，臣恐天下隨風(fēng)而靡，爭為口辯而無其實(shí)。夫下之化上，疾於影響，舉錯不可不審也。帝曰：善，乃不拜嗇夫。蓋知辯者不善而多言之?dāng)?shù)窮也。老子曰：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又曰：善者不辯，辯者不善。又曰：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中。 漢文詔曰：朝有誹謗之木，所以通治道而來諫也，今法有誹謗妖言之罪，是使眾臣不敢盡情，而上無由聞過也，其除之。故賈誼上書至於引廟謚為言，而文帝嘉納，可謂無忌諱矣。民之所以富庶而不貧，其以此乎。老子曰：天下多忌諱而彌貧。 孝文為尉它親冢在真定者置守邑，歲時奉祀，召其昆弟尊官厚賜以寵之，尉它於是下令國中，奉詔改號，不敢為帝，此即強(qiáng)之弱之，與之奪之，在我而已矣。吳王詐病不朝，賜以幾杖，張武等受賂，更加賞賜，以愧其心，蓋亦取諸此也。老子曰：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qiáng)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袁盎卻慎夫人坐，文帝改怒為喜，厚賞袁盎，可謂自勝而不自是矣。德之所以彰而國之所以強(qiáng)也。老子曰：不自是故彰。又曰：自勝者張。 文帝納賈誼譏切之言，養(yǎng)臣下以節(jié)，不辱大臣，於是堂陛愈高而基本愈固，《易》曰：以貴下賤，大得民也，何以異乎此哉。老子曰：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臣嘗謂自三代以降，善治天下者無如孝文，然其術(shù)出於老子，故仁祖於老氏也取其簡約而神，考之於漢文也，謂無間然。蓋老異於孔而其本則同，漢劣於周而善亦可取，此二圣之所以垂訓(xùn)也。仁祖皇佑四年謂輔臣曰：朕臨御以來，命參知政事多矣，其間忠純可紀(jì)者，蔡齊、魯宗道、薛奎而已，宰相王曾、張知白皆履行忠謹(jǐn)，雖時有小失，而終無大過。李迪亦樸忠自守，第言多輕發(fā)耳。龐籍對曰：才難自古然也。上復(fù)曰：朕記其大，不記其小。臣三復(fù)圣訓(xùn)，因考王曾、知白之所以見重於仁祖者，蓋能以清靜之術(shù)助無為之化，所謂大而可紀(jì)者，其在茲乎。 審刑院斷絕公案，仁宗喜曰：天下至廣而斷刑若此，有以知刑訟之簡，有司無稽遲也。乃下詔獎法官，而付其事于史官。臣竊見元豐中開封府獄空，神考大喜，擢知府王安禮為右丞，下至胥吏，悉獲賚賞，自是內(nèi)外有司皆以獄空為悅。蓋仁祖以訟簡賞法官而神考以獄空擢府尹，所以示仁民之意一也。老子曰：民常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zhí)而殺之，孰敢。祖宗不以刑威懼民，蓋有得於老氏。講《詩》，至《匪風(fēng)》曰：誰能烹魚，溉之釜甑。上曰：老子謂治大國若烹小鮮，其義類此。侍讀丁度對曰：烹魚煩則碎，治民煩則散，非圣學(xué)之深，何以見古人求治之意。臣曰：古之圣君當(dāng)大有為之時，或創(chuàng)業(yè)或革弊，不免有所煩也。仁祖以清靜無為之道持盈守成，四十二年終始如一，蓋得烹鮮之說而躬行之耳。臣故曰漢文之術(shù)出於老子，而仁祖之治多似漢文，神考謂漢文吾無間然，則紹述之意可知也。 韓絳言：林獻(xiàn)可遣其子以書抵臣，多斥中外大臣過失，臣不敢不以聞。上曰：朕不欲留中，恐聞陰訐之路，可持歸焚之。臣曰：老子云：俗人昭昭，我獨(dú)若昏，俗人察察，我獨(dú)悶悶，又曰：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韓絳以獻(xiàn)可之言聞于上，一白一黑，何其昭昭也。仁祖恐開陰訐之路，拒而不受，圣人之慮深矣遠(yuǎn)矣?；杌枞徊豢梢?，悶悶然不可識，此圣人之所以為圣人，而其民之所以淳淳也。 通判并州司馬光上疏，請於宗室中擇人攝居儲貳。臣曰：唐中葉以來，人主惡聞立嗣，以為不祥之語，故天下之士於國家安危之本不敢正言，司馬光以疏遠(yuǎn)之臣，言此而不隱，仁祖春秋高矣，受此言而不諱，老子曰：受國不祥，是為天下王，仁祖有之。又曰：信言不美，司馬光有之。 陳忠肅公曰：老子言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又言治大國若烹小鮮，夫烹魚者無所事於煩之也，制水火之齊以熟之而已，舜無為而治，其不以此歟。又曰：武帝黜黃老而用儒術(shù)，未嘗不本於仁義，而觀其實(shí)效，則不異於始皇者幾希，當(dāng)此之時，天下不一日而無事，思慕文景不得復(fù)得，然則黃老亦何負(fù)於天下哉。又曰：疏廣謂受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宦成名立而不去，懼有后悔，於是父子相隨移病而歸，當(dāng)時賢之，后世追誦，然其知止之意，發(fā)於老氏。并見《了齋集》。 歐陽文忠公修曰：前后之相隨，長短之相形，推而廣之，萬物之理皆然也。然老子為書，其言雖若虛無，而於治人之桁至矣。又曰：道家者流，本清虛，去健羨，泊然自守，故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雖圣人南面之治，不可易也。并見本集。 穎濱蘇文定公曰：得侄邁等所編先公手澤，其一曰：昨日子由寄《老子新解》，讀之不盡卷，廢卷而嘆：使戰(zhàn)國有此書，則孔老為一。使晉宋間有此書，則佛老不為二。不意老年見此奇特，然后知此書當(dāng)子瞻意。見《道德經(jīng)解》后序。又曰：孔子以仁義禮樂治天下，老子絕而棄之，或者以為不同，《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孔子之慮后世也深，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中人以下守其器而不為道之所眩，以不失為君子，而中人以上自是而上達(dá)也。老子則不然，志於明道而急於開人心，故示人以道而薄於器，以為學(xué)者惟器之知，則道隱矣。故絕仁義棄禮樂以明道。二圣人者，皆不得已也，合於此必略於彼矣。見經(jīng)注。又曰：韓非明老子而以刑名游說諸侯，李斯師孫卿而以詐力事秦，至於焚詩書，殺儒士，其終皆陷於大戮，原其所學(xué)，皆本於圣人，而其所施設(shè)則鄉(xiāng)黨之士所不忍為，夫豈其所學(xué)有以致之歟。蓋老子、孫卿其教之善，雖弊不至於敗亂天下，然則二子之學(xué)，其所以失之而至此者何也，學(xué)之不詳，毫壓之差，或致千里。見《樂城集》。 陸陶山農(nóng)師曰：自秦以來，性命之學(xué)不講於世，而道德之裂久矣。世之學(xué)者不幸蔽於不該不偏一曲之書，而日汨於傳注之卑，以自失其性命之情，不復(fù)知天地之大醇，古人之大體也。予深悲之，以為道德者關(guān)尹之所以誠心而問，老子之所以誠意而言，精微之義，要妙之理多有之，而可以啟學(xué)之蔽，使之復(fù)性命之情。不幸亂於傳注之卑，千有余年尚昧，故為作傳以發(fā)其既昧之意。雖然，圣人之在下多矣，其著書以道德之意非獨(dú)老子也，蓋約而為老子，詳而為列子，又其詳為莊子，故予之解述列莊之詳，合而論之，庶幾不失道德之意。見經(jīng)注。 延平先生羅從彥仲素曰：老子之書，孔子未嘗譽(yù)，亦未嘗毀，蓋以謂譽(yù)之則后世之士溺其和光同塵之說，而流入於不羈，毀之則清靜為天下正之論其可毀乎，既不譽(yù)又不毀，其可不略言，故止謂竊比於我老彭。見羅先生《語錄》。 或問龜山楊文靖公時曰：說者謂老彭乃老氏與彭籛，非謂彭之壽，而謂之老彭也，然老氏之書果述而不作信而好古乎。答曰：老氏以自然為宗，謂之不作可也。見《龜山集》。龜山曰：私意去盡然后可以應(yīng)世，老子曰：公乃王。見《語錄》。 榮陽呂公希哲嘗大書治人事天莫若嗇於前坐壁上，云：修養(yǎng)家以此為養(yǎng)生要術(shù)，然事事保謹(jǐn)，常令有余，持身保家安邦之道不越於此，不止養(yǎng)生也。見《口國氏雜錄》。 王子韶圣美言：莊子不能窺測列子，列子不能窺測老子。榮陽公答云：莊子而不能窺測列子，則孰能窺測列子。列子而不能窺測老子，則孰能窺測老子。故善窺測列子者莫如莊子，善窺測老子者，莫如列子。見呂氏《師友雜志》。 司馬溫公與王介甫書云：光昔者從介甫游，介甫於諸書無不觀，而特好孟子與老子之言，今得君得位而行其道，是宜先其所美，必不先其所不美也。孟子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又曰：為民父母，使民眄眄然將終歲勤動，不得以養(yǎng)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惡在其為民父母也。今介甫為政，首建制置條例司，大講財利之事，又命薛向行均輸法於江淮，欲盡奪商賈之利，又分遣使者散青苗錢於天下，而收其息，使人愁痛，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豈孟子之志乎。老子曰：天下神器不可為也，為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又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又曰：治大國若烹小鮮。今介甫為政，盡變更祖宗舊法，先者后之，上者下之，右者左之，左者右之，成者毀之，矻矻焉窮日力，繼之以夜而不得息，使上自朝廷，下及田野，無一人得襲故而守常者，紛紛擾擾，莫安其居，此豈老氏之志乎。溫公自號迂叟，嘗著書曰《迂書》，內(nèi)老釋一章云：或問老釋有取乎，迂叟曰：有。或曰：何取。曰：釋取其空，老取其無為自然。又云：學(xué)黃老者以心如死灰，形如槁木為無為，迂叟以為不然，作《無為贊》，治心以正，保躬以靜，進(jìn)退有義，得失有命，守道在己，成功則天，夫復(fù)何為，莫非自然。并見溫公《傳家集》。 李衛(wèi)公德裕諫敬宗搜訪道士疏曰：臣聞道之高者，莫若廣成、玄元，人之圣者，莫若軒皇、孔子。昔軒皇問廣成子理身之要，廣成子云：無視無聽，抱神以靜，形將自正，神將自清，無勞子形，無播子精，乃可長生。又云：得吾道者上為皇，下為王。玄元語孔子云：去子之驕氣與多欲，態(tài)色與淫志，是皆無益於子之身，五口所告子者是已，故軒皇發(fā)謂天之嘆，孔子興猶龍之感，前圣於道不其至乎。若使廣成、玄元混跡而至，語陛下之道，以臣度思，無出於此。見《李文饒集》。 香山白文公居易曰：夫欲使人情儉樸，時俗清和，莫先於體黃老之道也，其道在乎尚寬簡，務(wù)儉素，不眩聰察，不役智能而已。蓋善用之者，雖一邑一郡一國，至于天下，皆可以致清靜之理焉。昔宓賤得之，故不下堂而單父之仁化，汲黯得之，故不出閣而東海之政成，曹參得之，故獄市勿擾，齊國大和，漢文得之，故刑罰不用，而天下大理。其故無他，清靜之所致耳。見白氏《長慶集》。 東坡蘇文忠公軾奉詔撰上清儲祥宮碑云：臣謹(jǐn)按道家者流，本出於黃帝老子，其道以清靜無為為宗，以虛明應(yīng)物為用，以慈儉不爭為行，合於《易》何思何慮，《論語》仁者靜壽之說。自秦漢以來，始用方士言，乃有飛仙變化之術(shù)，黃庭大洞之法，太上天真木公金母之琥，天皇太乙紫微北極之祀，下至於丹藥奇技符箓小數(shù)，皆歸於道家。嘗竊論之，黃帝老子之道，本也，方士之言，末也。又《蓋公堂記》云：曹參為齊相，聞膠西蓋公善治黃老言，使人請之，用其言而齊大治，其后以其所以治齊者治天下，天下至今稱賢焉。吾為膠西守，知公之為邦人也，求其墳?zāi)棺訉O而不可得，慨然懷之，師其言，想見其為人。夫曹參為漢宗臣，而蓋公為之師，可謂盛矣。而史不記其所終，豈非古之至人得道而不死者歟。并見本集。 眉山唐庚子西曰：世疑老子西游，以謂有慈有儉有不為夭下先，持是道以游於世，何所不容，而猶有所去就邪，是大不然。惟其無往而不容，則雖蠻貊之邦行矣，此所以為老氏。見《眉山集》。 張右史末《老子義》曰：夫人之生，不殺之於衽席飲食之疾病，則殺之盜賊刑戮者過半矣，則人之於死，實(shí)未嘗知畏也。而世之馭物者，而欲物之畏，不過示之以死，亦惑矣。故曰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茍畏死邪，則吾取為奇者而殺之，宜民之不復(fù)為奇也。天下未嘗無刑，而為奇者不止，則死之不足以懼物也明矣。故曰若使人畏死而為奇者，吾得執(zhí)而殺之，孰敢也。夫物不患無殺之者也，萬物泯泯必歸於滅盡而后止，則常有司殺者殺矣。竊司殺者之常理，而移之以行其畏，非徒不足以懼物，而亦有所不及者也。故曰常有司殺者殺，夫代有司殺，是代大匠斷，希有不傷其手矣。然則操政刑死生之柄，驅(qū)一世之民使從之，殆非也。又曰：惟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而惟私之求，則天下去之。夫惟公以得天下之情者，天下之所歸也。天下之所歸，而有不能得其所欲者乎。又送固始山人張堅序曰：至柔教余以養(yǎng)性之妙，其言曰：大道甚簡，守心而已。守心無他，守一而已。靜一之極，則玄通四達(dá)，真氣應(yīng)之，茲非意之所能測，言之所能盡，惟得者知之。真氣來降，則百疾除而永年矣。老子曰：虛其心，實(shí)其腹，弱其志，強(qiáng)其骨，心虛志弱而腹自實(shí)，骨自強(qiáng)矣。是道也，智者得之而為止觀，司馬子微得之而為坐忘，皆一道也。此皆真人修身之要，而今人忽之，乃苦其形骸，妄想變怪，吞餌金石，去道遠(yuǎn)矣。見本集。 王無咎補(bǔ)之嘗解老子道經(jīng)四章，今取其二篇，其一云：圣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彼無心於為與言者，順萬物性命之理而已，則萬物之作也，吾亦與之作而不辭，萬物之生也，吾亦與之生而不有，萬物之為也，吾亦與之為而不侍，萬物之成也，吾亦與之成而不居，蓋其作也生也為也成也，皆順性命自然之理，因物與時，而非我也，則吾亦何必辭，何必有，何必恃，何必居。故曰萬物并作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作然后生，生然后為，為然后成，此其序也。又云：老子專惡夫多言何也。老氏之所明者，道也，道常無言，然而常有言者，迫不得已也。以其迫不得已也，故可以言，以其常無言也，故言之少者去道為尤近，而言之多者去道為尤遠(yuǎn)，故專惡夫多言也。見本集。 淮海秦觀曰：班固贊司馬遷以為是非頗謬於圣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后六經(jīng)，孰謂遷之高才博洽而至於是乎。以臣觀之不然，彼實(shí)有見而發(fā)耳。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楊子亦曰：道以導(dǎo)之，德以得之，仁以人之，義以宜之，禮以體之，天也。合則渾，離則散，蓋道德者仁義禮之大全，而仁義禮者道德之一偏，黃老之學(xué)貴合而賤離，故以道為本，六經(jīng)之教，於渾者略，於散者詳，故以仁義禮為用。遷之論大道也，先黃老而后六經(jīng)，豈非有見於此而發(fā)哉。又曰：史稱崔浩自比張良，謂稽古過之，以臣觀之，浩曾不及荀、賈，何敢望子房乎。夫以其精治身，以緒余治天下，功成事遂，奉身而退，道家之流也。觀天文，察時變，以輔人事，明於末而不知本，陰陽家之流也。子房始游下那，受書於圯上老人，終日愿棄人間事，從赤松游，則其術(shù)蓋出於道家也。浩精於術(shù)數(shù)之學(xué)，其言熒惑之入秦，彗星之滅晉，與夫兔出后宮，姚興獻(xiàn)女之事，尤異，及黜莊老乃以為矯誣之言，則其術(shù)蓋出於陰陽而己，此其所以不同也。并見《淮海集》。 田諫議錫尺木贊序曰：龍之興也，階於木也，君之起也，人為階也。抑有無位之圣，韜光之賢，以名跡相參，以材能相濟(jì)，如立明之才，乃仲尼之尺木乎，故能發(fā)揮春秋以垂聲教也，尹喜之賢，乃老聃之尺木乎，故能詢謀道德以貽后世也。見《咸平集》。 范忠文公鎮(zhèn)曰：老子著書二篇，言先天至陰陽相與之際，文簡而理備。見《蜀公集》。 晁文元公迥曰：古今名賢多好讀老莊之書，以其無為無事之中，有至美至樂之理也。又曰：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雖圣人矯激太過，而善利之心極於深切，人能不耽耳目之娛，不縱口腹之美，勿問有得，決定無失。并見《昭德新編》又曰：老子曰：知常曰明，處世之人，止知晝夜是常，而人如故，出世之人以生死為晝夜，又知生死是常而性如故，是以明心坦然，視生死而無肺。見《耄智余書》。 盱江李泰伯曰：韓退之有言：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xí)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云爾。佛之說吾不能詳，《曾子問》、《老子列傳》則有問禮之事，史未足盡信，《禮記》經(jīng)之屬也，亦有妄乎。見《退居類稿》。 嵩山景迂生晁說之曰：伏羲、文王、周公贊易之后，惟老氏得易之變通屈伸，知柔而貴虛，務(wù)應(yīng)而不得，殷勤以立言，幸乎此書之存也。又曰：王弼注老子《道德經(jīng)》二篇，真得老子之學(xué)歟，蓋嚴(yán)君平《指歸》之流也。其言仁義與禮不能自用，必待道以用之，天地萬物各得其一，豈特有功於老子哉。九百學(xué)者，蓋不可不知乎此也。又曰：弼知佳兵者不祥之器，至於戰(zhàn)勝以喪禮處之，非老子之言，乃不知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獨(dú)得諸河上公而古本無有也，賴傅奕能辨之爾。見本集。 李昭玘曰：鬼谷韓非之書，推本道德，時近玄旨，二子安足知老子哉，其言適中爾。見《欒靜先生集》。 西臺畢仲辦曰：老子曰：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禮，禮者道之華而亂之首也。夫謂禮為道之華而亂之首，則某所未學(xué)。然禮者固仁義之次，而道德之下也，后人不能以禮治天下，一寓之於法，則法者又禮之次，而仁義之下也。見本集。 眉山蘇籀，穎濱文定公之孫也，記其遺言曰：公為籀講老子數(shù)篇，曰：高於孟子二三等矣。又曰：言至道無如五千文。又曰：公老年作詩云：近存八十一章注，從道老聃門下人，蓋老而所造益妙，錄錄者莫測矣。并見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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