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夏姬吧?——那個超媚艷、超魅力的中年婦女。她最后嫁給了屈巫臣,這一對倒是棋逢對手,恩愛相守至老終。當然屈巫臣自從娶到夏姬后,其命運也是充滿了坎坷,他們先是為躲避垂涎夏姬的子反的迫害跑到了晉國,后又為報仇去了吳國。 話說他們在晉國的時候,夏姬生下了一個女兒,沒有帶去吳國而留在了晉國,長大后十分的漂亮。晉國的上大夫羊舌肸(字叔向)看上了這個小姑娘,要娶她為室。但是叔向的母親表示反對,說:“子靈之妻殺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國、兩卿矣,可無懲乎?吾聞之:‘甚美必有甚惡?!青嵞律馘ψ又樱雍阎靡?。子貉早死,無后,而天鐘美于是,將必以是大有敗也。昔有仍氏生女,鬒黑而甚美,光可以鑒,名曰玄妻。樂正后夔取之,生伯封,實有豕心,貪婪無厭,忿颣無期,謂之封豕。有窮后羿滅之,夔是以不祀。且三代之亡、共子之廢,皆是物也,女何以為哉?夫有尤物,足以移人。敬非德義,則必有禍。”(巫臣的媳婦夏姬克死了子蠻、夏御叔、連尹襄老三個丈夫,一個國君陳靈公,一個兒子夏征舒,還讓陳國失守、孔寧和儀行父兩位大臣逃亡,能不引以為戒嗎?我聽說“很美妙的東西一定也有很丑惡的一面”,夏姬是鄭穆公和妾妃姚子所生的女兒,是子蠻的妹妹。子蠻因為喜歡她而早早地死了,沒有后代,說明上天把所有美麗都集中在她身上,是通過她來懲罰好色之徒啊。從前有仍氏生了一個女兒,頭發(fā)烏黑美麗,光亮可以照見人的影子,名字叫做玄妻。樂正官后夔娶了她,生下了伯封。伯封有著野豬一樣的心腸,貪得無厭,暴戾無度,人們稱之為“大豬”。有窮氏的后羿滅亡了他,后夔因此而沒有后代了。而且夏桀寵妹喜、商紂寵妲己、周幽寵褒姒而滅亡,太子申生因晉獻公寵驪姬而被廢,都是因為這個原因。你為何要這樣做呢?美麗到極致的女人,足以改變?nèi)说男闹?,除非堅守德和義,否則必然會招來禍害的。) 叔向聽了很害怕,不打算娶了,然而晉平公還是強迫著讓叔向娶女孩到家,后來生下了兒子羊舌食我(字伯石)。伯石降生的時候,叔向的嫂子到婆婆那里報喜訊,叔向的母親去探望,剛進入大堂,聽見了孩子的哭聲便立即轉(zhuǎn)身回去了,說:“是豺狼之聲也。狼子野心。非是,莫喪羊舌氏矣?!?/b>(這哭聲象豺狼的叫聲,豺狼一樣的孩子心是冷酷野蠻的。除了他,沒有能使羊舌家族滅亡的人了。)于是,老太太從未看過伯石一眼。 叔向的這位母親可不是等閑之輩,當初嫁給叔向的父親羊舌職,生下羊舌赤和羊舌肸。兄弟倆長大后,羊舌職還曾寵幸一位年輕美貌的婢,叔向的母親卻不安排她去侍寢。兒子們以為是因為嫉妒,就去勸諫母親。夫人說:“深山大澤,實生龍蛇。彼美,余懼具生龍蛇以禍女。女,敝族也。國有大寵,不仁人間之,不亦難乎?余何愛焉?”(深山大湖,是產(chǎn)生龍蛇的地方。她很美,就如深山大湖,我擔心她生下龍蛇而給你們帶來災禍。你們的地位很低,國內(nèi)有不少受寵的大族,一旦她生的龍蛇之種引起那些不仁的大族注意并進行離間,不就麻煩了嗎?我哪是為了爭寵和嫉妒呀?。?/i>只好無奈地順從人們的意愿讓美人去侍寢,后來生下個兒子羊舌虎,長得英俊挺拔有勇力,被晉國大族權臣欒盈看上并重用。 當時投靠欒盈的大臣還有魏舒、智起、中行喜、籍偃、州綽、邢蒯、黃淵、箕遺、督戎等,他們組成朋友圈,結(jié)為死黨。欒盈的母親欒祁,是另一權臣范匄的女兒,四旬守寡,后來與家臣州賓私通。欒盈聽說后,不好撕破母親面皮,就把家中守門的鞭打一頓,從此禁止家臣出入。欒祁一則老羞成怒,二則欲壑難填,三則擔心州賓被殺,就跑去跟她爹范匄說:“盈將為亂,日夜與智起、羊舌虎等,聚謀密室,欲盡去諸大夫,而立其私黨??治倚蛊湎?,嚴勅守門之吏,不許與外家相通。今日勉強來此,異日恐不得相見!吾以父子恩深,不敢不言。”(您那個外孫子要造反,天天跟智起、羊舌虎等一幫人在屋里密謀,要把不在朋友圈的大臣們統(tǒng)統(tǒng)清除。他們怕我泄露消息,森嚴把守大門,不許和外面聯(lián)絡。今天我趁他們一時疏忽來報信,以后恐怕難以再相見!我覺得您對我養(yǎng)育恩深,不敢不來告訴。)范匄的兒子范鞅也在旁邊幫腔:“兒亦聞之,今果然矣。彼黨羽至盛,不可不防也?!?/b>(我也聽外面?zhèn)鞯梅蟹袚P揚,原來果真如此。他們小集團勢力很大,不能不防啊。) 于是范匄秘密向晉平公(名姬彪)匯報,將欒氏驅(qū)逐,并誅殺其朋友圈相關人員,其中包括羊舌虎,連叔向兄弟也受到牽連…… 轉(zhuǎn)回頭來繼續(xù)說伯石。后來,伯石長大,叔向也去世了。此時,晉國國君本家出身的祁盈任大臣,伯石為尋求靠山便與祁盈交往深厚。一天,祁盈發(fā)覺家臣祁勝與鄔臧換妻相淫,便找到負責國家安全的司馬叔游,要求抓捕那兩個家臣。司馬叔游勸他說:“鄭書有之:‘惡直丑正,實蕃有徒?!療o道立矣,子懼不免。詩曰:‘民之多辟,無自立辟?!靡?,若何?”(鄭書上有句話是“順情容丑惡,耿直萬人嫌,這樣的人很多”,亂世之中無道的人在位,你還是先保護自己的安全吧。詩經(jīng)上說“別人已經(jīng)走入邪路,自己別再跟著就夠了”,這事姑且就算了吧,咋樣?) 祁盈聞聽很生氣,說:“祁氏私有討,國何有焉?”(我自己討家賊,跟國家有何關系?)于是就在伯石的幫助下,把兩個家臣抓起來了。 祁勝賄賂另一位大臣荀躒,挑撥祁盈與晉平公的關系。于是晉平公就殺了祁盈和伯石,并將兩家滅門。 古人迷信,老太太單聽哭聲就叛了嬰兒死刑,以今天的科技創(chuàng)新聽來,那些諸如冰鑒的唯心之學實在是太荒唐了。然而你再細細琢磨,老太太那一大套迷信的話中,難道就沒包含著更深的值得人們思考的道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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