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棉鞋,溫暖了冬天
前些天下了幾場雪,天氣一下子冷了。在準備過冬的鞋子時,想起了小時候母親做的棉鞋。 那些年,每到深秋,等收拾完地里的莊稼,母親就開始張羅著為全家人做棉鞋了。那時的農(nóng)村,人們很少有閑錢買鞋穿,穿的鞋幾乎都是自家做的,因此,農(nóng)村的婦女們都會做鞋。母親也一樣,會一手做鞋的好活。先翻找出全家人穿過的太舊的衣服,一件件拆成條塊樣,剪裁整齊、漿洗干凈后當做鋪襯,然后涮一碗糨糊用鋪襯在一張小方桌上打袼褙,等袼褙晾曬干后,準備做鞋底用。從此開始,直到年關(guān)將近,母親的閑暇時間就都用來做鞋了。 做鞋,最費勁的活是納鞋底。先用錐子在鞋底上扎開眼,再用穿好麻線的針從扎好的眼中引。有時,錐子剛一拔出,眼又密上了。母親就在發(fā)間抹一下針后再穿,穿過一點,用牙齒小心咬合穩(wěn),再慢慢往外咬出。拉麻線時,先拉出一段纏繞在手指上,然后拉到底,再用力拉緊,讓幾層袼褙牢牢固定在一起。有好幾次,我都清楚地看到細細的麻線深深地勒進了母親的手指里,鮮紅的血染在了麻線上。唐代詩人孟郊在《游子吟》中寫道:“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在我看來,母親一針一線的穿引,就是對這首詩最形象而又完美的詮釋。 納好鞋底,接著就是绱鞋面。當最后一針收束后,母親便費力地支起腰,背過手去在腰間砸一陣。待緩過氣后,喊過我,當著她的面試穿一下鞋子??吹叫哟┑轿业哪_上,母親仿佛在審視、欣賞一件精美的藝術(shù)品,臉上便綻放出欣慰的笑容! 我上小學三年級的那年冬天,母親給我做了一雙黑色條絨面、滾了白底邊的千層底棉鞋,讓我喜歡得不得了,可是穿上沒幾天就出事了。一天早上,我在上學的途中看到一條水渠的底下結(jié)了一層冰,便跳下去玩,不小心弄濕了一只鞋。到學校后,我把那只濕鞋放到爐臺上,掉過鞋面向著爐火烤,但萬萬沒想到烤過了頭,鞋面被烤破了一個核桃般大小的洞,我又心疼又擔心。這可是母親熬了好多個夜晚為我做的唯一一雙過冬的棉鞋??!看著那個破洞,我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放學后,當我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低著頭,站在母親面前時,只聽到母親長嘆了一口氣:“唉!”便不再說什么。母親竟然沒有責罵我,更沒有打我,這反倒讓我有了一種沉重的愧疚感,甚或是負罪感。這種感受在以后的每年冬天到來時,我換上棉鞋后都會折磨我一次,讓我百感交集!于是,我在“一茶一飯,當思來之不易;一絲一縷,恒念物力維艱”的默念中,更加深切地感受到母愛的寬厚與大度! 如今,母親年事已高,早已不納厚厚的鞋底了,我們已穿慣了時尚的棉皮鞋,也早不穿那種厚底棉鞋了。但每當冬天來臨、天氣寒冷時,我就會想起母親做的那棉鞋,陣陣暖流不禁從腳底涌上心頭,然后傳遍全身,于是覺得冬天不再那么寒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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