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是一種心靈境界。一個能耐得孤獨并享受孤獨的人必定是一個熱愛人生博愛世人的人,一個靈魂優(yōu)秀心靈豐滿的人。
周國平說,孤獨源于愛,無愛的人不會孤獨。也許孤獨是愛的最意味深長的贈品,受此贈禮的人從此學(xué)會了愛自己,也學(xué)會了理解別的孤獨的靈魂和深藏于它們之中的深邃的愛,從而為自己建立了一個珍貴的精神世界。
一個優(yōu)秀的靈魂,即使永遠(yuǎn)孤獨,永遠(yuǎn)無人理解,也仍然能從自身的充實中得到一種滿足。而一顆平庸的靈魂,并無值得別人理解的內(nèi)涵,因而也不會感受到真正的孤獨。最孤獨的心靈,往往蘊藏著最熱烈的愛。熱愛人生,忘我地探索人生真諦,在真理的險峰上越攀越高,同伴越來越少。
孤獨不同于無聊、寂寞,這是三種不同的心境。無聊是對獨處的那個自己感到厭煩,只能把自我消散于他人之中才能安寧快樂,它尋求的是消遣。寂寞是自我與他人共在的欲望,它尋求的是普通的人間溫暖,如果沒有獲得這種溫暖就會感到陰冷絕望。孤獨是把他人接納到自我之中的欲望,它尋求的是理解,卻并不以理解為最終目的,它始終可以自給自足,心靈永遠(yuǎn)充實寧靜快樂。所以無聊者往往自厭,寂寞者往往自憐,孤獨者卻往往能夠自足。
孤獨也不同于孤癖,孤癖屬于弱者,孤獨屬于強者。兩者都不合群,但前者是因為懼怕受到傷害,所以拒絕走入人群走入世俗生活,后者是因為心靈的強大,精神的超絕,他們不畏傷害不畏打擊,他們并不拒絕世俗生活,但他們不屑于僅此而已的生活,他們有人生更高的追求,而即使被世俗逼迫到角落,也能在個人的世界中尋找到自己的精神家園,永遠(yuǎn)充實快樂地活著。
羅素在《快樂的征服》里說,人要練習(xí)出一種忍受單調(diào)生活的能力。即忍受孤獨的能力,品味孤獨的能力。他說:“偉大人物的生活,除了幾段重大的時期外,一生也了無令人興奮之處??档乱簧丛叱龉枢l(xiāng)哥尼斯堡十英里之外。達(dá)爾文周游世界之后,關(guān)在家里度其一生。馬克思策劃了幾次革命之后,以大英博物館終其余年。大體而論,安靜的生活是偉大人物的特征,他們的喜樂也不是外人心目中認(rèn)為興奮的那一種。一切偉大的成就必須歷久不懈地工作,其精神貫注與艱難的程度,使人再沒有余力去應(yīng)付狂熱的娛樂。”
一個能忍耐孤獨享受孤獨的人其實就接近了一個哲學(xué)家的生活狀態(tài)了,哲學(xué)家的世界既是千千萬萬人的世界,也是一個人的世界,即使只有一個人,心里也裝著千千萬萬人的世界,所以不會覺得孤寂,心靈依然充實快樂。
亞歷山大大帝曾非常羨慕哲學(xué)家第歐根尼的生活,說如果不當(dāng)皇帝,就當(dāng)?shù)跉W根尼。其實一個人不脫去外在的權(quán)勢地位名利等等外衣,是無法進(jìn)入一個哲學(xué)家的生活狀態(tài)的。
像第歐根尼一樣一個人躺在郊外悠閑地曬太陽,思考著人生宇宙的問題,與自然和神對話,與一切偉大的靈魂感應(yīng),還有什么生活狀態(tài)比得上這樣高的境界呢?
不過有人會馬上發(fā)出詰問,既然哲學(xué)家的心理狀態(tài)那么好,為什么還會發(fā)瘋呢?像尼采不是就瘋了?其實他們并不知道有時候瘋的狀態(tài)反而是一種最好的生活狀態(tài),瘋眼看世界,那么一切都是可笑的,無所謂的了,而且你又沒做過瘋子,怎么知道瘋子的心理狀態(tài)就不好呢?其實瘋子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而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些瘋子看似瘋了實質(zhì)并沒有瘋,在他們的眼里,或許瘋的人反而是那些世俗中的正常人呢?
我一直是個孤獨的人。我曾經(jīng)忍受的孤獨也是常人無法想象的。李敖說自己是一個特別孤獨的人,曾一月不出家門,對前來看他的為數(shù)極少的幾位朋友反應(yīng)漠漠,每天的事情除了跟女朋友見面吃飯便是看書寫作聽聽音樂走來走去等,這類生活他已經(jīng)過了十四個月??墒撬c我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我沒有任何朋友可以見,包括男朋友,我每天除了不得不面對一下家人外,所有的時間都是讀書寫作。而且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四年!一個如花年齡的少女能耐得如此寂寞獨對孤獨四年你曾見過嗎?
現(xiàn)在的我也是這樣??梢哉f,沒有任何時候的我比現(xiàn)在的我更孤獨了,俗世一切有形無形的東西都一一消隱而去。整個世界似乎只剩我一個人在獨對人世滄桑、人海浮沉。不過這對早已習(xí)慣孤獨的我來說算不了什么。雖然失去的東西很多,但拾回的是一顆從容寧靜的心,得到的東西在擁有的時候固然有享受的快樂但同時也為它所累。
人本是赤裸裸而來,也將赤裸裸而去。 人生的本質(zhì)是一無所有。 然大道至樸,看似一無所有,實則卻充盈快樂。
李敖說:“我對人際已愈來愈厭倦,所謂親人、所謂朋友、所謂敵人,我都深切覺悟到人性的軟弱,我只想沉靜,一任他們吵鬧。‘我認(rèn)識人愈多,我愈喜歡狗。’這是強者的格言,也是智者的。”這類強者、智者洞徹人際,但并非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他仍舊“成就河沙夢功德”。他要說他自己的、寫他自己的、表現(xiàn)他自己的。他只是孤獨地有效率地生活著,他對人際已不存奢望,也不驚奇被親人冷落、被朋友出賣、被敵人陷害、被世人誤解……他對人際悲憫、對孤獨樂觀,只是起勁地修煉自己,成固欣然,敗亦可喜。他的達(dá)觀,他的堅定,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在根本上動搖他的情緒的事了。
是啊,對于這些早已看透的生命實質(zhì)與生活內(nèi)容,我不但已不再驚奇,而且不想再多費口舌,因為我不要再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我只要在孤獨中自足,做一些真正有意義有價值的事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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