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上的斑點》采用什么敘述視角
有網(wǎng)友認為這篇小說的視角是“全知視角”,理由是“這篇小說帶著極強的主觀性,堅決地拒絕他人參與,沒有他人視角和其他思想存在的可能”。
這個理由包含著網(wǎng)友劃分敘事視角類型的兩種標準:所敘內容是主觀的還是客觀的,視角是單一的還是多重的。這樣的標準顯然是有問題的。
“敘事視角”從字面上看,就是“敘述時觀察故事的角度”(申丹《視角》)的意思。這個角度,就好像觀察景物時的立足點,可以移步換景,可以定點觀景;可以仰望,可以俯瞰。上面的標準一個是從內容上判斷,一個是從視角的數(shù)量上來判斷,這都和“角度”無關。
教材把敘事視角分為“全知視角”和“有限視角”是根據(jù)敘述者觀察故事的立足點來分的。敘述者如果站在故事外觀察故事,是故事的局外人,他對故事中的人和事的任何情況都了如指掌。這個時候,敘述者采用的是全知視角。敘述者如果采用故事中的人物來觀察故事,他身在故事中,是局內人,他對故事中其他人、其他事的情況的了解必定受他的位置的約束,所知有限。這個時候,敘述者采用的是有限視角。
采用全知視角,敘述者在同一個時候,可以清楚了解故事中不同地方發(fā)生的事。中國古代小說中常有“花開兩朵,各表一枝”的句子,這是一種全知視角。兩朵花開在不同的地方,但敘述者都清楚,只是不能同時敘述。采用有限視角,因為敘述者為故事內的人物,對他不在場時的人或事肯定所知有限。
上面對全知視角和有限視角作了區(qū)分,下面來看看《墻上的斑點》到底采用什么視角。
和《橋邊的老人》一樣,《墻上的斑點》也是采用第一人稱進行敘事,就是說,敘述者是借用故事中的“我”的視角來觀察故事的。這樣看來,應該也是采用了有限視角。
但《墻上的斑點》的有限視角的運用比《橋邊的老人》要來得復雜。
《橋邊的老人》雖然有兩個人物,但敘述視角卻比較單純,只有“我”的視角,沒有老人的視角。(如果以敘事視角的數(shù)量來判斷視角的類型,那《橋邊的老人》豈不成了全知視角?)
《墻上的斑點》貌似只有一個人物,但這個人物有過去和現(xiàn)在之分,這導致了小說有兩種不同層次的敘述視角。一方面敘述者是采用現(xiàn)在的“我”的視角來觀察整個故事的,即現(xiàn)在的“我”在回顧過去的“我”。這構成了小說第一層次的敘述視角。另一方面,被回顧的過去的“我”又在講述當時的所想。也許有朋友會說,現(xiàn)在的“我”應該比過去的“我”所知的要多,這是全知視角的表現(xiàn)?,F(xiàn)在的“我”雖然知道過去的“我”所不知道的一些事——這看起來好像是全知視角,但過去的“我”所不知道的這些事卻都是現(xiàn)在的“我”所經(jīng)歷過或聽說過的事,都是“我”在場時候的事。對于那些“我”不曾在場的人或事,現(xiàn)在的“我”還是無從得知。這和《橋邊的老人》一樣,敘述者“我”均被限定在自己所見所聞的范圍之內。
采用了第一人稱的有限視角,敘述時主觀些還是客觀些,可根據(jù)需要靈活掌握。海明威信奉“冰山理論”,不想讓敘述者對所觀察的故事說三道四,因此看起來很客觀。但實際上,敘述者所記錄的客觀事實都是主觀選擇的結果,否則我們也難以讀出反戰(zhàn)的主題了。伍爾芙堅持“心理真實”,讓敘述者不斷地對所想的事作出褒貶,于是看起來就很主觀。但這種主觀,在伍爾芙看來,可能比海明威的更真實更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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