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唉!我真是…沒騙你,我完全沒有讀書的天份,小學大概讀了十年;那年頭沒有九年免費教育,我媽媽做小販供我的.那年頭也有販管隊,但跟小販們還是可以'有商有量'的,有點'人情味' .現(xiàn)在可不同,管你已經(jīng)是80歲的老婆婆,拉你就拉你,那也沒辦法,有怎樣的政府,就有怎樣的官員,你要吃飯,他可不能吃屎,不是你死便是他亡;所以這口飯容易吃嗎?餓死我也不幹.優(yōu)倡隸卒,好歹還佔住第一位,可不是說,我就同情他,沒有的事. 直至我上了中學,媽媽除了做小販賣菜,還拿點衣服回來車,衣車有人見過嗎!沒有? 看看'樸志胤的成人禮',這個我不介紹了.媽媽就早上賣菜,傍晚還要回家做飯,還要照顧我們六兄弟姊妹,然後就'車衣' 每晚母親是幾點上床的?不知道,我們都是在母親的'車衣'聲中進入夢鄉(xiāng)的.那爸爸呢!?爸爸還要照顧另外一個家,所以很少回這個家… 媽媽就車衣服賺錢,最早期的衣車是腳踏的,後來的也是腳踏,但加上了'幫浦'.你可以想像,用腳來回一前一後, 然後上面再用手推,那有多累,白天還要當小販賣菜,還要照顧一班小孩,還有她自己的一個妹妹,還有我中風的袓母…不容易啊!?當中還有很多細節(jié),譬如說: 我是帶病投生的,前生作孽太重,一生不在貧中在病中,(不騙你,我不能有錢,手上有錢我就病,特別是皮膚病)再來就是我對下的妹妹,從小就患有糖尿病…錐心往事不一一細訴了.終於有一天,媽媽又在車衣,可能真的太累嘞,一個不留神…"樸志胤-成人禮" 看了沒有?流血嘞!情況太概差不多吧?不!嚴重很多…一口頗粗的鋼針軋進母親的大姆指,還好鋼針已經(jīng)斷了,離開了衣車…卻直刺刺的從指甲穿過去,再從另一面穿出來…媽媽沒有哭、也沒有叫痛,可能人生真的太累嘞,累得連哭、連叫痛的力氣也沒有. 她從衣車附帶的一個小搪櫃拿出一把小鐡拑,忍著痛,把那口斷了的針一下抽出來,鮮血冒出來,比'樸志胤-成人禮'裏流的還要多、還要鮮紅.然後媽媽擦了大量的藥油在傷口上,再用衛(wèi)生紙捆扎,然後…從新?lián)Q上一口鋼針,從新穿針引線,繼續(xù)她未完的工作…那叫「趕貨」.媽媽很徫大,但媽媽不是神,媽媽是人,是血肉之軀,人受傷總會痛.但媽媽在人前,從沒有再提起過那天的事,真 的沒有,包括生活的擔子,婚姻的不如意. 媽媽每年,都會帶著我們一班兄弟姊妹,回鄉(xiāng)探外婆.啊!那可是千里迢迢,還拿著大包小包,還要用扁擔挑兩袋特大 的;然後從香港坐車坐船到澳門,到澳門時差不多天亮,再待幾個小時,買票乘車,再擠幾個小時;回家見到了外婆,外祖父,還有自己的弟妹,那總會提起這件事 吧?沒有,真的沒有!包括手傷的痛,生活的重擔以及婚姻的失敗.那用甚麼維繫的?媽甚至叫我們不可恨自己的父親.但我是人…所以你能看見我臉上,總帶著一 股莫名的怨氣,或許我會執(zhí)著這口怨氣-去渡過此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