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華印象之二十 記者節(jié)特稿 我和碧華老師擦肩而過 作者 巢棲林 我是2000年認識周碧華老師的,這個整數的年份好算賬,也就是說到2024年,我認識周老師足有24年了。如果把這個年數折算成千禧寶寶,該是大學畢業(yè)了。 我說的認識是指見面,而在見面之前七八年,我便久聞其大名了。那時,我是常德師范學校的學生,我們的《文選和寫作》教材中有一篇《一桿教鞭》的文章,作者就是周碧華。 很多人也提起過這篇文章,但他們是作為第三方來提的;我不同啊,我是作為學生來學習這篇文章的,甚至試卷都可能把這篇文章納入考試題目,譬如這篇文章的作者是誰、中心思想是什么之類,我是要記要背要考的。 但是很遺憾,我們學知識很多時候只是學在當時,過后鮮有回過頭去看的?!兑粭U教鞭》全文說了什么,30多年后,我已回想不起了,網上也搜不到。 我還是很老實很坦誠的,找周老師索要原文想要重溫一遍,因為他是作者啊,他應該保存了??墒撬矝]有了文稿,我在驚訝之余內心先前尚存的一絲愧疚也沒了,他自己都沒留底,我想不起全文也不算是失敬失禮吧,扯平了。 他哈哈一笑說,當年,也就是1985年,《光明日報》發(fā)起第一個教師節(jié)征文,他那時已是桃源師范學校的老師,看到征文之后,撕了一頁草稿紙,利用中午休息的時間刷刷刷一氣呵成寫了一篇投遞出去,沒想到會獲獎,更沒想到會獲得全國一等獎第一名,還刊登在了報紙頭版,后來編入全國中師語文教材。 那時候寫稿不像現在有電腦,都是手書紙寫,既沒有條件存在電腦里,也沒有復印機復制,想要留底稿除非謄一遍,有時候懶手腳就沒留底稿。不僅是原稿沒留,可能由于年代久遠,刊登選編文章的報紙和教材也遺失了。真是寫的時候信手拈來,寫完之后沒當回事。 不過文章所要表達的主題我還是記得的,就是要尊師重教。其時,教師的待遇有待提高,特別是在基層,鄉(xiāng)村學校的老師還要參與農業(yè)稅提留等收款,并直接與工資掛鉤,收不起來就發(fā)不出工資,有時還打白條,導致教師隊伍不穩(wěn)定。 有兩點很能說明問題:第一,我們讀師范的時候不允許改行,也就是畢業(yè)了必須得回原籍當老師。這也是當時不得已而為之,不這樣要求的話人員流失會更多。第二,同樣是師范畢業(yè)的男生和女生,女生是香餑餑,多數找鄉(xiāng)鎮(zhèn)干部結婚了,男生想要找一同學習一同畢業(yè)的女生結婚都不容易,追不到,有的就只好找個“半邊戶”(沒有體制內工作的村姑)成家。 在那樣的背景下,周老師接過了那桿教鞭,便顯得難能可貴,激勵著一屆又一屆師范生安心教育工作,他也成為據說是全國唯一自己教自己文章的老師,時年23歲。 后來,教師的地位提高了,享受公務員待遇了,更不存在拖欠工資的情況了,甚至比起其他很多行業(yè),老師的工作更穩(wěn)定,工作環(huán)境更好,想要從事教育工作的人越來越多,進入的門檻也更高,《一桿教鞭》也就完成了它的使命,從中師教材中剔除了,中師學校也升格成了大專和本科院校,周老師也離開了教育系統(tǒng),離開了桃源師范學校,去了常德日報社。 但是周老師對一代中師生的感情始終還在。 他含淚寫道,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很多農村初中學校成績最好的一批學生,因為家貧,順從父母的意愿,或者說屈服于命運的安排,為了早日拿到“鐵飯碗”減輕家庭負擔而報考了中師。三年后,他們回到農村中小學成為“鄉(xiāng)村紅燭”,點燃自己,照亮他人,有的甚至在基層扎根一輩子,成為中國騰飛的“墊腳石”。而當年成績不如他們的同學,卻一個個上了重點大學,畢業(yè)分配到大城市和國家機關。他扼腕嘆息,這些像茶中毛尖一樣優(yōu)秀的寒門學子,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個人發(fā)展和未來,卻成為了“被犧牲”的一代人。 而我這個中師生和周老師的初次見面,是在千禧年。那年,《常德晚報》創(chuàng)辦,從全國招錄編輯記者,我從學生時代便寫寫畫畫,讀常德師范學校時在《中國青年報》《中國教育報》《語文報》《作文》《小溪流》等報刊發(fā)表文章幾十篇,成為學校建校以來在校期間發(fā)表文章最多的學生,因為興趣所致,也去報考。負責晚報籌辦的,正是周老師,我們就此相識。 2000年6月14日夜,常德晚報試刊。站立者左二為作者,雙手按桌者為主人公。 報社招考條件之一是必須擁有全日制本科文憑,我揣著中專文憑去報考,知道自己學歷的短板,于是提前做了一些功課,把發(fā)表的文章結集成冊,還制作了一個彩色封面,專門到印刷廠進行了裝幀,看起來像是出版了一本書。周老師向我露出欣喜的目光,不顧我只是個中專生,力排眾議,給了我一個報考資格。他說,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我沒有辜負周老師的期望,筆試、面試一路通過,上百人報名,錄用20人,我以第四名的綜合成績入職晚報。我就此與周老師共事了一段時間,最多時晚報試刊八版,我一個人負責三個半版的編輯工作,應該算是被委以重任。 在報社樓梯過道的墻上,有那么一個專區(qū),你對報紙從內容到版式,從文字到標點有任何意見看法,都可以批而貼之。常常是報上貼報,批上加批,煞是熱鬧。我就曾被“批”過一回。悉尼奧運會前夕,中國女排爭奪奧運入場券,在一勝兩負之際我寫了一篇評論發(fā)在 當天便有人貼報批駁:賽事未畢,且處于一勝兩負劣勢之下,何言“一球扣向悉尼”?周老師也許為了安慰我,道:體育評論本就是主觀之言,帶預測之傾,我們祝愿中國女排殺進奧運會還不行?之后不幾天,中國女排果然不負所望,轉敗為勝,獲得奧運入場券,我也因此吁了一口氣。雖然報人常講,報紙永遠是一門遺憾的藝術,但是通過此次被點評,我還是一再提醒自己:多推敲、多斟酌,差錯雖難免,能免則免。周老師對我的寬容和鼓勵,則是我另一個層面的收獲。 我在晚報以編版為主,偶爾也寫寫新聞。某日,我接到報料,一男子以相親為由,在芙蓉大酒店大擺宴席,騙吃騙喝后撂下相親女子一走了之,騙走女子手機并留下一筆1193元的餐費,我以此寫下《相親宴原來是“鴻門宴”》。周老師沒想到我在當好編輯的同時,還能捕獲如此鮮活的社會新聞,親自操刀改定,在 后來,我離開了報社;再后來,周老師也離開了報社。有個詞語叫擦肩而過,意思是“沒有抓住機會而錯過了”,落腳點在“錯過了”。但我品味這個詞,想象一條路上匆匆行走的兩個人,畢竟還是“擦過肩”。而我和周老師,就是這樣在交錯的路上,肩并過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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