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yī)雖無冠心病之名,但鄧氏認為可以古說參證。古人所說的“真心痛”、“胸痹”等,給我們今天的研究提供參考依據(jù),如漢代張仲景《金匱要略·胸痹心痛短氣病脈證并治》所記述的證候與冠心病十分相似,其治則與方藥也一直為后世所沿用。 冠心病辨證首先要辨明病位。《內經(jīng)》既稱“真心痛”,《金匱》又有“胸痹”篇,則此病病位在心無疑。其次要詳審病機,鄧氏認為冠心病是本虛標實之證。虛與實往往同時并存,但其間有先后主次緩急之分,因而病人即有不同的癥狀表現(xiàn)。 本虛雖指全身之虛,但心虛是其突出的矛盾。心虛必累及陰陽氣血,因氣屬陽,血屬陰,故可概括為陰陽。氣血是陰陽派生的,因此,輕則反映為氣虛血虛,重則為陰虛陽虛。心虛的特點,心主火,意味著人體能源之所主。心搏一停,其他系統(tǒng)也就隨之停止?!秲冉?jīng)》所謂陽中之陽心也,故全身陽氣中最重要的是心陽。當然還有命門亦十分重要,但從五臟角度言,心應當有重要的位置。實,主要是痰和血瘀。虛與實孰先孰后?應該說是先有虛。由于心陽心陰俱虛,才引起氣血失暢,氣虛生痰,血滯成瘀。且冠心病的發(fā)病率以老年人為最高,老年之病多虛。至于血瘀如何形成?瘀由于血流不暢。氣與血,陰陽互根,所謂“氣為血帥,血為氣母”,故血瘀乃由于氣滯。血隨氣行,氣行則血行,故氣是主動的,血是被動的。當然,血瘀也可導致氣滯;痰濕等引起血瘀,亦可反作用于氣。但冠心病一般是由氣滯引起的為多。氣虛也可引起血瘀,因氣虛則無力推動血液運行?,F(xiàn)代血流動力學認為,血液的推動力對流速、流量的影響是一個重要因素,這與中醫(yī)所說的氣的作用很相似。聯(lián)系到膽固醇在血管壁內膜下的沉積,似可相等于痰的病證;心臟血管的痙攣,可能與氣滯有關。這些問題有待于我們進一步去研究。血管內的粥樣硬化斑塊進一步發(fā)展,便會影響血液的流通,產(chǎn)生中醫(yī)的所謂“瘀”。從全國各地對心肌梗塞的治療分析,大部分的方劑是以祛瘀為主的。通常所見之心肌梗塞,亦以瘀證為多。 說明冠心病的早、中期以痰證為常見,而中、后期則以瘀證為多。從廣東的病例來看,心氣虛(陽虛)兼痰濁者為多見。特別是早、中期患者,其后則兼瘀或兼痰瘀者為多。而心肌梗塞患者則以瘀閉為主,亦有痰瘀相兼者。 冠心病的病因可歸納為勞逸不當,恣食膏粱厚味,或七情內傷。但這些因素,并非可使人人罹患此病,而是決定于正氣之盛衰,“正氣內存,邪不可干”,正氣虛則上述因素才起作用。正氣內虛包括五臟之虛,但本病是因心陽虧虛,心陰受損,以致“心痹者,脈不通”,痰瘀閉阻心絡而成“冠心病”。心與五臟關系非常密切。如高血壓心臟病,往往先有肝膽亢盛,再影響到心,而肝的病又多先由腎陽虛衰,水不涵木所致。此外,與命門亦有關系,癥見休克,陽氣衰竭,脈微欲絕,這不僅是心陽衰,命門之火亦衰。心陽衰可用獨參湯,甚則用參附湯,命門火衰則以四逆加人參為宜。心與肺的關系,肺為相傅之官,主治節(jié),為心主血脈之助。脾為生痰之源,所以冠心病痰阻之證與脾的關系最為密切。 根據(jù)上述理論,對冠心病的辨證如下: 1、心陽虛(兼痰或瘀):心痛,心悸、氣短,面色蒼白或黯滯少華,畏寒,肢冷,睡眠不寧,自汗,小便清長,大便稀薄,舌質胖嫩,苔白潤,脈虛或緩滑或結代,甚則四肢厥冷,脈微細或脈微欲絕。 2、心陰虛(兼痰或瘀):心悸,心痛憋氣或夜間較顯著,口干,耳鳴,眩暈,夜尿多,腰酸腿軟,舌質嫩紅,苔薄白或無苔,脈細數(shù)而促,或細澀而結。 3、陰陽兩虛(兼痰或瘀):既有心陰虛證,又有心陽虛證,同時兼痰或瘀。 4、痰瘀舌脈辨證:舌苔厚濁或膩,脈弦滑或結代者,為痰阻;舌有瘀斑或全舌紫紅而潤少苔,脈澀或促、結、代者,為瘀閉;若兩者合并則為痰瘀閉阻。此證可并見上述三型,無論因痰因瘀,心絞痛都較明顯嚴重,或痛有定處,一般瘀的疼痛比痰的疼痛為甚。 至于心肌梗塞,則以標證為主要矛盾,即痰瘀閉阻陽虛型、痰瘀閉阻陰虛型、痰瘀閉阻陰陽兩虛型,一般以治標為主,以攻瘀為重點,隨證變通論治。 對于本病的治療,漢代《金匱要略》論胸痹繼承《內經(jīng)》“背為陽,陽中之陽心也”這一論點,認為陽氣虛于上,痰濕等陰邪乘虛干擾而成病,治療強調溫陽除痰(濕)以恢復胸中陽氣。其治胸痹諸方從栝蔞薤白白酒湯到薏苡附子散,都是針對陽虛的,鄧氏根據(jù)這一論點,選用溫膽湯加黨參進行治療。從臨證實踐來看,只知陽虛不知有陰虛是不全面的,但鄧氏認為,心有陰陽兩方面,而心陽則是這對矛盾的主要方面,即使是心陰虛,亦往往宜加補氣之藥。故本病心陰虛型我們常用生脈散加味即根據(jù)這個道理。正如腎有陰陽,而腎以陰為主,補腎陽,往往在補腎陰的基礎之上是同一道理。 至于治標與治本的問題,急則治標,緩則治本,先攻后補,先補后攻,攻補兼施,攻多補少,攻少補多,宜根據(jù)具體情況,具體分析,具體處理,切忌一攻到底或只識補虛而忽視疏導痰瘀。 常用方藥如下: 1、心陽虛:一般用溫膽湯加黨參(竹茹10克、枳殼5克、橘紅5克、法半夏10克、茯苓15克、黨參15克、甘草5克)。此方對于期前收縮而舌苔白厚、脈結者,有較好的效果。若心陽虛而兼瘀者,用四君子湯加失笑散2~5克頓服;若陽虛而心動過緩者,用補中益氣湯或黃芪桂枝五物湯加減;若陽氣虛,四肢厥冷,脈微細或脈微欲絕者,選用獨參湯、參附湯或四逆加人參湯(參用吉林參、高麗參或西洋參),選加除痰和祛瘀藥。 2、心陰虛:一般用生脈散(太子參18克、麥冬9克、五味子9克)為主方。心動過速者,加玉竹、柏子仁、丹參;期前收縮脈促者,加珍珠粉2克沖服;心陰虛兼痰者,加栝蔞、薤白;兼瘀者,酌加桃仁、紅花或三七末2克沖服。 3、陰陽兩虛:用溫膽湯合生脈散,或四君子湯合生脈散,或用炙甘草湯(炙甘草10克、黨參15克、生地15克、阿膠6克、桂枝10克、麥冬9克、火麻仁10克、大棗4枚、生姜3片)加減。凡舌苔厚濁或膩者,不宜用炙甘草湯。 4、兼痰兼瘀:痰證為主的可于溫膽湯中酌加膽星、遠志或栝蔞、薤白之類,并按心陽虛、心陰虛加減用藥,陰虛者可去法夏加花粉。瘀證為主的可用蒲黃、五靈脂、川芎、丹參、三七之屬為主,并加入補益心陰心陽之藥。 5、血壓或血脂高:兼血壓高者,于方中選加草決明、代赭石、鉤藤、牛膝之屬;若氣虛甚之高血壓宜重用黃芪30克;血脂高者,于方中選加草決明、山楂子、首烏、布渣葉之屬;若舌苔厚濁者宜加用一些除痰濕之藥。但無論血壓高或血脂高,治療之關鍵仍在于辨證論治。 6、急性心肌梗塞:①急性心肌梗塞多數(shù)病例都有較劇之心絞痛,故通脈止痛是搶救的首要步驟。一般可用冠心蘇合丸1~2枚立即嚼服。但陰虛或有內熱者不宜用蘇合丸,可用人工牛黃、冰片各0.4克,麝香0.2克,同研末含服。②參芎湯:黨參24克、麥冬15克、五味子10克、川芎18克、丹參18克、紅花10克、陳皮2克,水煎服。若舌苔厚濁或為兼痰盛者,應加祛痰之藥,如栝蔞、薤白、法夏等;若神志模糊者,是痰迷心竅,宜加石菖蒲12克,遠志6克,或安宮牛黃丸、至寶丹之類;若心源性休克,需加用吉林參或高麗參10~18克另燉服,并根據(jù)陰虛陽虛加減用藥;偏陰虛者,可用西洋參10~18克,另燉服。 冠心病用藥物治療只是一個方面,在藥治同時或藥治后,應注意飲食起居,以及精神生活方面的衛(wèi)生,所謂起居有時,飲食有節(jié),身心愉快等。此外堅持體育鍛煉更是十分重要,體育鍛煉宜采用柔和的運動(如太極拳、八段錦之類),不宜剛勁的運動。年過60的患者,宜散步不宜跑步,慢跑亦非所宜。尋岐黃www.ku82.com 對于冠心病的標證,在強調痰阻的同時,亦不能忽視瘀閉。針對心絞痛有突然發(fā)作,疼痛劇烈難以忍受的特點,急則治其標,鄧氏根據(jù)祖?zhèn)髦委熗醋C的驗方,創(chuàng)造出五靈止痛散,(已由廣州中藥三廠正式投產(chǎn)面世)用于治療心絞痛發(fā)作獲得較滿意的效果。近年來又在五靈止痛散的基礎上,結合冠心病心絞痛的病機特點及中醫(yī)臟腑經(jīng)絡學說,加減制成冠心止痛膏,外貼心俞、膻中、虛里等穴,使其藥效通過臟腑和經(jīng)絡的聯(lián)系直達病所。湯散、膏劑內服外用合而治之,標本兼顧,急則治標,緩則治本。 鄧氏上述對冠心病辨證論治的治療經(jīng)驗,形成于70年代末。80年代初期,他指導研究生丁有欽,通過檢測30例心血管病痰證患者血液流變學的有關指標,與健康人組73例和未分型心血管病人組162例作比較(實驗材料與方法限于篇幅從略,下同),結果30例心血管病痰證患者的全血比粘度、血漿比粘度、紅細胞及血小板電泳時間、血沉方程K值、纖維蛋白原、甘油三酯和β-脂蛋白濃度均明顯增高,具有顯著統(tǒng)計學意義(P<0.01),表明這些指標的異常是心血管病痰證患者血液流變性較突出的變化。 80年代中期,鄧氏又指導研究生方顯明,以益氣除痰法方藥對52例冠心病患者的臨床療效觀察,結果痰證與非痰證患者組間療效比較差別無顯著性(P>0.05);對78例冠心病患者的血液流變性影響進行實驗研究,結果痰證與非痰證患者的全血比粘度、血漿比粘度、血沉等指標均高于正常組(P<0.05),痰證患者尚伴有紅細胞聚集指數(shù)增高(P<0.01),35例病人用益氣除痰方藥治療后,癥狀療效與全血比粘度改善的符合率痰證為82%,非痰證為75%,提示益氣除痰法治療冠心病,無論是痰證患者還是非痰證患者均有一定療效,辨證論治不應排除專方專藥。丁氏、方氏兩人之研究,從臨床實驗的角度,支持了鄧氏對冠心病辨證論治的主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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