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神話：悟空》上線，西湖邊的猴王橫空出世

okxso 2024-08-20 發(fā)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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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8月20日）

一則話題引爆社交媒體

登上熱搜第一

浙版?zhèn)髅焦善睗q停

浙產(chǎn)游戲《黑神話：悟空》

正式上線

成為全球游戲玩家的焦點

第一波玩上游戲的網(wǎng)友

紛紛曬出好評

引爆全網(wǎng)的“悟空”

來自西湖邊

這款爆火的國產(chǎn)單機游戲

改編自中國經(jīng)典小說《西游記》

由浙江出版集團數(shù)字傳媒有限公司出版

游科互動科技有限公司出品

該游戲以中國神話故事為背景

融入陜北說書等非遺文化

技術人員走遍大江南北

建立中國首個古建筑虛擬資產(chǎn)庫

還原海量歷史古剎、文物古籍

山西玉皇廟、重慶大足石刻

杭州靈隱寺、麗水時思寺等古建筑

在游戲中皆有驚鴻一瞥

這些帶有濃烈中國文化特色的嘗試

讓這款產(chǎn)品承載了超乎預想的關注

獨家專訪“游科”

一群“天命人”的“取經(jīng)路”

想要探訪游科的人很多

但他們卻始終選擇沉默

幾乎暫拒了所有的采訪邀約

在游戲正式上線之前

浙江日報記者專訪了

《黑神話：悟空》制作人馮驥、

美術負責人楊奇

關于踏上“取經(jīng)路”

關于那九九八十一難

這兩個《悟空》的同路人

有著怎樣的思考和表達？

始于熱愛：

我們愿意燃燒自己，但不是撲火的飛蛾

關于《悟空》的起點，有頗多版本，其中一個最廣為流傳：2018年2月25日，深夜。剛剛從上海趕回深圳的馮驥召集了游科所有合伙人開會，會議室的白板上擺出了三條路……

我們求證這個故事時，馮驥和楊奇相視一笑。

“也許大部分人都很希望有這么一個充滿儀式感的情節(jié)。”馮驥摸了摸鼻子，突然笑著反問，“是不是很多人都覺得，我們就是這樣一個團隊，一腔熱血、理想主義，即使飛蛾撲火也絕不回頭？”

他并不需要答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笆聦嵣希瑳Q定要做一款高品質的單機游戲，有熱愛、有理想主義的成分，但更多時候，它是對游戲市場和自身能力冷靜審視后的結果?！?/span>

馮驥和楊奇都屬于那種能從微末中洞察趨勢的人。

2014年，馮驥和包括楊奇在內的幾個老同事一起離開騰訊，組建了游戲科學。對于這個決定，馮驥毫不避諱地說，當時離職最大的外驅力，就是看到了手游在井噴，“這是一個不該錯過的機會。”

從《百將行》到《赤潮》，游科在《悟空》前制作了兩款游戲，也成了他們的“第一桶金”。“當時，我們的策略是找到市面上最流行的手游品類，再加上一流的美術、世界觀和故事?！瘪T驥這樣解釋走過的這一段路，“我們都知道遲早會做單機，但總是覺得時機和資金都還不成熟，所以一直在等。”

最初動念是在8年前，游科做了一次市場調研：2016年，在全世界最大的游戲發(fā)行平臺Steam上，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活躍用戶來自中國。

“這是一個很夸張的數(shù)據(jù)，說明整個中國的單機市場，潛力足夠大?！?/strong>馮驥仿佛看到了2006年的國內電影市場：熒幕數(shù)量足夠多，觀影習慣逐漸養(yǎng)成，唯缺原創(chuàng)好作品。“國內游戲市場也很相似——市場大、用戶成熟，同時本土題材、本土團隊的比例還很小。我不敢說這是藍海，但絕對是一個未來能占據(jù)很大市場份額的可能性?！?/span>

馮驥還想等一等的時候，楊奇不想等了。2018年初，他主動找到馮驥，希望啟動單機游戲項目。楊奇的意思是，手游和網(wǎng)游市場并不好做，而且更卷?！拔矣X得關鍵不是做不做單機，而是我們這群人最擅長做什么。”楊奇說，當時公司做了一個實驗，把大家的Steam賬號拿來做了個數(shù)據(jù)分析，試圖尋找交集，“結果發(fā)現(xiàn)有五成的人玩得最多的，都是單機ARPG（動作角色扮演游戲）?！?/span>

2018年2月，游科創(chuàng)始團隊決定分兵，保留一個團隊建制繼續(xù)做手游，抽調少部分精干力量去為一款高品質單機游戲“拓荒”——那款游戲就是《悟空》。

幾乎就在定下來要做單機游戲的當天，“明顯情緒高漲”的楊奇從二樓工位搬到了一樓的項目組角落。這讓他感覺很好，動力十足?！拔乙呀?jīng)30多歲了，一個人的創(chuàng)作黃金時間就只有那么幾年……這個時候如果不做一點想做的東西，這輩子可能就沒什么機會了！”

楊奇很喜歡游科官網(wǎng)上的一句話——首先，是打動自己?！熬褪悄愕米鲎约豪斫?、認可、喜愛的東西?！?/span>

“我們愿意燃燒自己，但我們不是一群撲火的飛蛾?！瘪T驥說，表情很嚴肅。

關于執(zhí)著

白骨之后，重走西游

游科的單機之路，會選擇西游起步，業(yè)內無人覺得意外。

因為直到現(xiàn)在，馮驥還在用自己曾經(jīng)的“花名”：尤卡。彼時的“尤卡”是騰訊出品的游戲《斗戰(zhàn)神》的主策劃與制作人——那也是一個以《西游記》為藍本的“故事新編”，也曾經(jīng)因“暗黑西游”的奇詭華麗，名噪一時。但網(wǎng)游更新的壓力，讓《斗戰(zhàn)神》引以為傲的劇情，僅止于白骨夫人篇章，最終泯然眾人。

在《悟空》的首支宣傳片中，我們仍能看到《斗戰(zhàn)神》的痕跡。特別是在視頻結尾，《云宮迅音》的旋律響起時，有八個字顯現(xiàn)——白骨之后，重走西游。那是他們對諸多游戲迷的回應：那群最想做西游的人，真的回來了。

定下重走西游，是在一次餐敘上。“每個人都很興奮，有的人想做科幻向槍戰(zhàn)游戲，有的人想做武士與槍炮的動作冒險，直到聊到《西游記》的時候，所有人都沉默了。這可能就是我們大家的集體記憶和興奮點?！?/span>

現(xiàn)在回想起來，馮驥覺得這幾乎是一個必然的結果：《西游記》與孫悟空是最能代表中國文化的IP?！拔覀兙褪且觥段饔斡洝返膹V告，它是一個可以互動的廣告，可以讓全世界的玩家，因為這個載體去深入地了解中國的文化。”

“老祖宗賞飯吃。”楊奇忍不住說道。

但這口“飯”并不容易吃。“因為太熟悉了，所有人都知道《西游記》的劇情走向，所以怎么安排劇情才能讓人覺得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才是關鍵?！瘪T驥說。

越具體的關卡劇本，誕生過程就越復雜——文學策劃、關卡策劃、美術、鏡頭甚至動畫制作，都需要深度參與，反復討論實現(xiàn)難度，表現(xiàn)力與故事合理性?！耙粋€劇本通常會迭代3-5版不等，也有個別關卡哪怕做出來了，也可能因為整體定位與敘事節(jié)奏被推翻，很多時候一個關卡的廢案會達到兩位數(shù)以上。”

馮驥告訴我們，所謂的重走西游，可以理解為是一場“尋根之旅”?！疤烀恕币宦飞蠒龅胶芏唷段饔斡洝防锍霈F(xiàn)過的著名角色，通過與他們戰(zhàn)斗，或是成為伙伴，玩家再去嘗試搞清楚“悟空是誰”以及“我是誰”。

官方發(fā)出的《黑神話：悟空》預告片配圖中的元代文物元青花鳳首扁壺和實物模型對比圖

《西游記》的這些元素，是手段還是目的？

馮驥不假思索地回道：“首先，你自己得興奮?！?/span>

《悟空》內部的開發(fā)代號是“B1”——Black Myth One，意即“黑神話系列的第一款作品”。馮驥不愿稱之為“黑神話宇宙”，因為這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漫威電影宇宙”。在他的設想里，“黑神話系列”將是一個講述東方神話體系里不同傳奇英雄的魔幻故事系列，《悟空》只是一個起點。

會不會有DLC（游戲資料片）？我們追問。

“我們很想做，但具體選用西游里哪一段故事、做多大體量等等，都還需要繼續(xù)討論?！瘪T驥覺得現(xiàn)在考慮下一個“神話”在哪里，似乎還有些遙遠，“《悟空》并不完美，先要解決的是，它推出后的Bug修復和體驗感的提升?！?/span>

游科互動供圖

關于夢想

去走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

單機項目組于2019年12月搬到杭州。從杭州主城區(qū)一路往西，進入西湖區(qū)藝創(chuàng)小鎮(zhèn)的象山藝術公社，拐過幾個坡，就能看到一片淺色小樓，游科的杭州總部便坐落于此。

最初，游科決定搬到杭州也是因為這份“清凈”?！肮?jié)奏沒有深圳那么快，房價也不太高，大家能夠耐得住性子?！瘪T驥說。

13分鐘實機演示，片尾響起熟悉的旋律《云宮迅音》

2020年8月20日，《悟空》公布13分鐘實機演示視頻之后，播放次數(shù)累計突破5000萬，瞬間爆火，原本的清凈變得很難維持。公司的玻璃門不得不掛上了布簾，以隔絕外界好奇的目光。

我們走進園區(qū)時，保安已開始24小時輪班，確保制作團隊不被打擾。然而仍不時有粉絲上門打卡——連續(xù)霸榜Steam的“出海戰(zhàn)績”，讓《悟空》被視為國產(chǎn)“3A”游戲的“希望”。

“只能說，現(xiàn)在我們知道了一流的產(chǎn)品它在用什么樣的方式做?！瘪T驥很清醒，他覺得現(xiàn)在遠遠未到談超越的時候，“如果你要用更國際化的方式講中國的故事，首先必須拉平基礎工藝的標準，然后才能知道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出色一些?！?/span>

但關于講故事的方式，馮驥和楊奇也曾有過分歧。

當時的馮驥，瘋狂迷戀著《黑暗之魂》等“魂系游戲”?！八蕴焯煜Ｍ麠钇婺茉诮ㄖ飳崿F(xiàn)復雜的箱庭結構，這里安個單向門，那邊搞個捷徑?！?/span>

一貫熱血的楊奇這回很冷靜地說了不，在他看來，《西游記》是公路電影式的線性敘事，而中國古典建筑，講究對稱美，除了簡單的塔式結構以外，《西游記》描述的場景中很難有超過三層的建筑結構?！叭绻麖娦杏梦鞣交晗涤螒虻慕烫?、城堡等設計，去套《悟空》的關卡設置，那就會變成不和諧的嫁接?！?/span>

從那時起，《悟空》就在走一條沒有人走過的路——它既承載著中國故事的內核，又有著更適合國際化的表達，以至于，我們很難從技術上去定義它究竟屬于哪個流派。

帶Rap節(jié)奏的《往生咒》從1分54秒開始

“文化是沒有國界的?！?/strong>楊奇舉了一個例子，在8月8日最終預告片中，音樂老師給了一個以佛教音樂為框架改編的配樂，“這是第一次我們所有人都一致覺得非常贊?！?/span>

楊奇也覺得“這很《悟空》”，但并沒有覺得海外的玩家會對此有什么特殊反應，“這樣的創(chuàng)作形式，可能對他們來說會有點陌生”。

但實際的反饋讓楊奇很驚訝，很多歐美玩家比本土玩家更推崇這首曲子。“那時候，我想到的就是那句曾經(jīng)課堂上學過的話，'民族的就是世界的’?！?/strong>

那么，現(xiàn)在游科有了闖入國際市場的信心了嗎？

“有，但還需要時間?！标P于國際化，馮驥有了比四年前更成熟的思考，“所有最后能夠成功國際化的產(chǎn)品，它首先應該是能夠在本土市場做到溢出。如果你的游戲在文化同源的市場上，都無法獲得認可，那你就更不能指望它去打開國際市場?！?/span>

游戲中的中式建筑

關于機遇

站在時代的風口，我們是那塊幸運的拼圖

機遇，有時來得猝不及防。四年前的8月19日，楊奇失眠了。

那是《悟空》預告片發(fā)布前的晚上，“可能隱隱有一些壓力，但又覺得好像沒啥可做的”。

他回到家，點進了《魔獸世界》，下了一趟副本，依然了無睡意，又打開PS4玩起了《對馬島之魂》，直至天亮。

早上10點，他在個人微博上把《悟空》的預告片發(fā)了出去，“當時覺得有5000的轉發(fā)量已經(jīng)很牛了”。但很快，B站播放、微博熱搜、百度指數(shù)、知乎熱榜……所有的點擊量數(shù)字都在瘋狂上漲。楊奇承認，那天，他有點懵。

在最初的驕傲與驚喜慢慢沉淀后，現(xiàn)象級的熱度帶給團隊的更多是焦慮，甚至惶恐。

“當時我們能拿得出手的，其實就只是那個預告片，甚至成熟的關卡也只有一個黑風山。”現(xiàn)在回憶起來，馮驥只記得那天的時間過得非?？?，微信上的未讀消息怎么點也點不完，他給服務器連充了三次錢，才穩(wěn)住了官網(wǎng)的訪問通道。

直到現(xiàn)在，這種如履薄冰的感覺，仍然被馮驥視為寶貴的經(jīng)歷?！八梢噪S時提醒我，《悟空》幸運地站在了高點，但也意味著腳邊就是萬丈深淵。”

所謂“高點”，包括但不限于期待值。2019年初，知乎上就有熱帖討論“為什么至今沒有一款國產(chǎn)'3A’游戲”，高贊超過兩萬次。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國內玩家對高質量“3A”游戲的期待值之高。與此同時，從盈利模式來說，國內游戲市場經(jīng)過二十多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培養(yǎng)起成熟的用戶消費習慣，他們愿意為高質量產(chǎn)品買單。

盡管“3A”游戲開發(fā)的難度和標準被國外大廠無限拔高，但其開發(fā)的技術門檻卻在變低?！半S著整個軟件工業(yè)的發(fā)展，一些商業(yè)引擎已經(jīng)出現(xiàn)，附帶了非常多成熟的解決方案，你只需要綜合運用它的功能和表現(xiàn)，就能共享這個技術紅利?！?/span>

成熟的開發(fā)流程以及強大的游戲開發(fā)引擎，極大降低了游戲開發(fā)者的進入門檻。這也讓游科團隊，最初以不足10人的精干隊伍，走完了《悟空》的最初100米。

“實際上，關注度被放大到這個層級，我們始料未及又受寵若驚。”馮驥沉吟了一會說，游科占了大便宜，碰巧趕在玩家對國產(chǎn)“3A”作品的期待達到峰值時出現(xiàn)，承載了大家對這個國家和民族最樸素的熱愛，“悟空是一個家喻戶曉的IP，所以大家會為這個產(chǎn)品賦予中國文化的正統(tǒng)光環(huán)，覺得你能代表中國味道?！?nbsp;

“沒有早一點，也沒有晚一點，我們只是幸運地踩在了對的時間上，成了最后的那塊拼圖?！?/strong>楊奇接過話頭，馮驥笑著點了個贊。

總喜歡說“我們試一試”的游科，并不缺少遠眺世界踏上征程的勇氣，但在那之前，這支低調的團隊，更習慣在自省后，再決定下一站的方向。

無論今天之后，《悟空》是否能順利西行，我們都希望大家能為“先行者”鼓掌，更不必把國產(chǎn)游戲的未來，都壓在一個《悟空》、一家公司的成敗之上。

一如馮驥所說：踏上取經(jīng)路，比抵達靈山更重要。

來源：浙江新聞（zjnewsapp）綜合自浙江日報記者張彧詹麗華趙路丁珊通訊員丁書堇視覺馬丁嚴東、新華社、網(wǎng)友評論等